【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书名:离婚手册 作者:奈菲尔 文案 提起宋迟,见证过那场盛大婚礼的宾客都有如此反应:搞错了吧,他怎么会干抛妻弃女这禽兽之事啊。 当有一天,分手的消息传出,那些人却一致倒戈:章瑾那女人忘恩负义,真真禽兽不如。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瑾 ┃ 配角:宋迟、陆成章、关东、章瑜、韩素、章洁洁、顾清雨、林霄、果果 ┃ 其它:过客匆匆、破镜 ================== ☆、第一章:谁的爱情明媚如初(一)   卧室没打空调,炎炎热度,她醒过来。   宿醉的结果是头痛欲裂,她起身下身传来轻微地刺痛感。这不轻不重的痛感,晕昏的意识回笼一丝清明。她记起昨晚的应酬,玩骰子运气不好一路狂输,所以,她喝醉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她没单纯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年了,为了生活,她委曲求全,但没哪次将自己逼到这一步。她也以为那些所谓的酒后乱性,不过是摘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犯罪,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事还真要借助酒精才敢去做。   看着这一床、这一地的凌乱,终究是走上这条路,那个人该有更正当的理由来嘲弄她了吧。她仰起头,笑得有些嘲弄。   她庆幸那个人早离开,省去了她的尴尬,不然她还真没办法坦然面对。   只是,那个他,是谁?   隐约记得,在他狂热的纠缠中,她放弃了道德桎梏,荒唐地任由自己沉沦。   章瑾简单地收拾自己,扫了一眼简单干净的套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叠红人头,她咬咬牙,揣包里,动作没有迟疑,半点都没有。   隔了一天,好友乔楠挂来电话:“宋迟回来了。”   章瑾还在为昨天的事儿苦恼,冷不防听到这样挠心堵肺的消息,几乎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得不到回应,乔楠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章瑾甩了甩头:“好。”   那头沉默了一阵:“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还真能强占他不成?想起宋迟,她是咬牙切齿的恨,恨到了骨子里,恨到了生命里去。   “章瑾……”乔楠担心。   章瑾将昨晚的事儿归罪于他,恨道:“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章瑜也回来了,他们……有一个女儿。”   “我知道,宋暖暖,老早的事儿,在我和他结婚前几年就有了的。”   这下乔楠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见证那场盛大的婚礼,到过那场婚礼的无不称赞那是他们见过最奢华隆重的婚礼。却是这样一场无数人见证的婚礼,最后是新人各奔东西。   外面众说纷纭,作为当事人的宋迟,早带着小情人章瑜远走高飞,留下章瑾收拾残局。章瑾也坚强,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两家关系打点得井井有条。对于那场婚变,她只字未提。   宋迟也混账,走就走了吧,还留下一个种。乔楠想,如果是她,新婚就被抛下,她肯定不会生下孩子。章瑾不然,她不但生了,工作也不落下。这不禁让人生疑,章瑾有爱过宋迟吗。   沉默良久的章瑾又说:“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回来。离婚,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值得吗。”   “乔楠,爱他时我把他当做未来,恨他了,我只不想让他过得太舒服。”章瑾情绪有点失控:“谁都可以让我难堪让我痛苦,但他们不能。”   “章瑾,他们……”   章瑾控制情绪,“你是不是想说,他们早就认识,感情深厚,要不是我横插一脚,他们也不会被迫分开对不对。在你们看来,是我破坏了他们。乔楠,他身边的人无论谁,只要不是章瑜我都认了,为什么要是章瑜。”   “就这样僵着吗,我的意思是他提出离婚。你也知道,他们有孩子。”   “他们有孩子,我就没有吗,洁洁就不是吗。乔楠你告诉我,凭什么要我成全他们。”   “章瑾,分居两年被认定为感情破裂。”   “他时间掐的真好,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积蓄了两年的怨和恨,在这一刻尽数倾出。“乔楠,别笑话我。我爱他时,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恨他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他抛弃的章瑾。我只想,等哪一天我不爱他了再跟他两清。”   “这样坚持值得吗。”   “谁知道。”她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她忍着不去怨,怀他孩子时,她没时间没去恨,外界歌颂他和章瑜的感情时,心灰意冷。现在他回来了,怨恨也跟着苏醒。她深吸气:“乔楠,男人需要你时他可以把你捧上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在他来讲什么都不是。到现在我都不愿去相信他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乔楠,我不信的。”   乔楠不知还能帮她做些什么,安慰之类的话说出来也是苍白无力。他们心里都清楚,宋迟不爱她。章瑾也是明白的吧。   乔楠理解不了宋迟,既然不爱章瑾,又何必给她希望,给了却又亲手撕碎。她也不明白章瑾,她是爱宋迟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挂了乔楠的电话,环视周身。这套房子还是宋迟买下的,登记她的名字。曾经她也想要把房产证还给他,因母亲韩素工作作风问题,背负了党内处分,并欠下一大笔外债。境遇不饶人,她没有赌气还回去,还顺理成章住下来。为了还请债务,她拼命工作,就连预产期还在为一个工程质量问题四面奔波。生下章洁洁,更没时间带。章洁洁的爷爷奶奶,曾多次提出照顾孙女的请求,都被她拒绝了。不是她心狠,她没忘宋迟撂下的狠话。   新婚之夜。宋迟讥讽她说,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女人。   那时她哪里经历社会的复杂与灰暗,只当他开玩笑。他却问,开不开玩笑你感觉不到吗,你不就是想嫁我满足你该死的虚荣心吗,我满足你了。他还说,章瑾你记住,我宋迟要娶的女人是章瑜不是你。   那时她不信,如果他要娶章瑜,为什么却对她求婚,为她举办盛大的婚礼。   她问原因。   他不隐瞒,冷笑着问,韩素女士没告诉你吗,你嫁我的条件就是章瑜回到章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娶你。   她哭,不肯信他的话。   他却觉不够,给最最致命的一击,他说,章瑾,你给我记住,我爱的不是你,永远不会是你。   那是第一次,她动手打人,打了她想交付一生的心上人。   他从她身上离开时,他说,你这巴掌我不再欠你什么,他说,章瑾,我们两清。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了哭,也没再去奢望他回心转意,专注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   韩素都劝她找个人重新开始,她也想就这样算了吧,却迟迟不行动。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也许还没全然死心。记得他求婚时,他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结果呢,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   宋迟不来找她,她也不主动去见他。她想,已经耗了两年,就这样耗着吧。只要存着这一纸婚书,不管他多爱章瑜,只要一天不离,他们就一天名不正。   第二天,她仿佛忘了昨天的事,坐在办公室认真翻阅报表核对这几天的工程进度。桌上的手机响了。她不耐地皱眉,瞄了屏幕一眼,又垂下眼帘,并不打算接听。   助手林霄在一旁提醒:“章姐,接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万一是哪个仰慕者错过了多可惜啊。”   章瑾撇了他一眼,笑骂:“皮痒了是吧,要不要告诉果果其实你是我的某一个。”   林霄投降:“章姐你就饶了我吧,别给我提那个悍妇。”   两人说笑中,电话消停了。   林霄惋惜:“真可惜了,今晚还想蹭顿饭呢。”   没过一分钟,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林霄接起,然后捂着话筒说:“章姐,电话都追办公室来了,接还是不接?”   章瑾接过来,电话是甲方公司某位领导打来的。那位领导姓费,对她还算照顾。   费总笑呵呵地说:“小章啊,你太不给我面子了,电话都不接。”   章瑾从容赔笑:“费总抱歉,刚在开会,手机调静音了,真对不住您,这样吧,改天给您赔罪。”   费总也不追究:“我和几个朋友在皇朝这边吃饭,你过来我介绍你认识。大人物,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林霄扶额:“又是费总,这人还真百折不挠啊。”   章瑾懒得和他瞎聊,林霄却没这个意识,锲而不舍地说:“他叫你去做什么,不会是想潜你吧。”   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章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带上必需品走出办公室。林霄还在身后怪叫:“章姐啊,要我说他对你没任何非分之想,打死我也不信,你千万要小心啊,天下色男心,不可不防啊。”   章瑾心咯噔一下,微微皱了下眉,想起那个晚上,模模糊糊的片段,始终想不起对方是谁。思忖着赶往费总所在的皇朝娱乐城。   走进包厢,迎面扑来的尽是乌烟瘴气,桌上已是一片狼籍。费总看到她来了,朝她招手道:“小章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个大人物。”   章瑾顺着看过去,居然在这里重逢宋迟,难道他就是费总今晚为她引荐的人物?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费总喝了些酒,醉醺醺的,拉着她的手为他们作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刚回国的宋老板。别看年纪轻轻,身家啊……”也许是喝得有些多了,费总说话有些打结,比划的手晃晃悠悠的。   章瑾不动声色地避开费总的手,只抬眼去看了一眼,她都要佩服自己了,两年的洗礼,面对他居然能做到不动声色了。   宋迟只瞧了她一眼,目光冷得连着包厢的温度都低了许多。   费总全然不管这些,吩咐侍应生再上一双碗筷,还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章瑾坐在费总身边,做着无谓挣扎:“费总,今晚真不能喝,家里还等着。”   “小章啊不给面子是不是,就喝一杯,你敬宋老板,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这样的酒桌,章瑾心知推不掉,这才去看宋迟,他坐在费总对面,旁边还坐着位年轻女子。居然不是章瑜,她有些幸灾乐祸。   宋迟很感兴趣地问:“真没想到章小姐是做工程的,从事这一行多久了。”   “也就两年而已。以后还请宋老板关照。”章瑾就顺势敬了他。   “章小姐好本事。”他淡定地笑了笑。   章瑾心想,她的今天也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她抿了下唇,抛开这些烦心事。   “章小姐是一个人吗。”宋迟感兴趣地问。   章瑾的镇定差点因这句话前功尽弃,她几乎就要笑了。费总适时替她解释:“小章做工程不容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以后还劳请宋老板多照拂。”   章瑾扑捉到宋迟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讽,他是不是又要骂她不要脸了。无所谓的,在他眼中早给她定了罪,她也不想做无谓的申诉。   “男人做工程还好,女人的确不易。”宋迟淡淡地接话。   这句话,他没说错,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微妙了。不说也是知道的吧,都是生意场上摸爬打滚的,陪吃陪喝家常便饭,还时不时得拿钱去上下疏通,本就繁忙的工作,人累心也累。   “可不,小章你再敬宋老板一杯。”费总似要灌醉她。   章瑾拒绝:“费总,真不能喝了。”   “没关系,等会儿我不能送你,还有宋老板,宋老板你说是吧。”费总瞅着宋迟。   章瑾有些烦躁,她只想早点结束。于是端着杯站起来,对着宋迟举了举:“宋老板,这杯酒我敬你。”然后,一仰脖,把一满杯酒灌了下去。   桌上有瞬间的窒静,随后一片欢腾。   费总很满意,他就是喜欢章瑾这聪明的干劲,凡事只要给个暗示,她就会想办法达成你的愿望,当然不能冲撞她的利益。   宋迟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一杯怎么够,至少要三杯。章小姐敢吗。”   桌上的人都讶然,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宋老板和这位章小姐有什么过节,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费总出来打圆场:“宋老板,兄弟我陪你喝个痛快。”   宋迟不语,只定定地看着章瑾。章瑾知他不会罢手,只得皱着眉赔笑:“既然宋老板有兴致,我舍命陪三杯。”   一片哗然之声,连费总都诧异。以往在酒桌上,她都半推半就,今晚这样干脆,让他没底。气氛很微妙,一时间也无人帮腔。   宋迟看着她,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扫兴地说:“我看章小姐喝了不少,这三杯先记账上,改天再讨回来。”   章姐也不想剧情直转,有些失措。   应付了事,费总被放倒,章瑾也走出了娱乐城。晚风徐徐,吹散身上浓烈的烟酒味道。   宋迟和那位女子走出来,走过她身边时淡淡地问:“还好吧,需要送吗。”   “不需要。”章瑾头有些晕,理智还在。   宋迟见她如此从容,也觉无趣,没再说话,淡漠地跟着身边的人走过。   章瑾找到自己的车,坐上去。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地摸了很久,按了扩音器,有气无力:“喂。”   “明天我回去,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吧。”   “上次你说的话还作数吧。”他问。   “什么话。”她真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生活工作繁重,今天说过什么,有时只一个转身就忘了个干净。   “你说我把全部身家给你,你就考虑我。”   章瑾拿着电话,只觉得酒的后劲上来了,渐渐屈压她的理智。她几乎是没什么意识地说:“等你回来再说。”   “好,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了,章瑾抬手捂胸想要休息一下。喝得太急,现在有想吐的感觉。   此时,有人敲车窗。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宋迟。他的表情还是一如的冷淡,那双眸子有她读不懂的情愫。   他微俯下身,抬起手伸向她,章瑾没避让,却在碰上时捂着嘴推开车门吐得天昏地暗。那一刻,她没看到宋迟眼中一分重过一分的暗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工作有点闲O(∩_∩)O哈!   给自己找点事做! ☆、第一章:谁的爱情明媚如初(二)   隔天的工作并不因昨晚喝醉而有所耽误。   林霄见她眼睛有些红肿,不免担心验证了昨天说的话:“章姐,昨天没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啊。”章瑾整理资料,准备去建设单位开会。   “那费总他……”   “没个三两天是恢复不了。”   林霄佩服:“章姐你居然把他给灌醉了?买噶,真是我偶像,大神。”   “瞎说什么呢,工作去。”   林霄嘿嘿地笑:“章姐差点忘了说,今天一个自称东信公司地说我们盗用他们的技术。”   章瑾也莫名:“什么盗用?”当初她也是用了一点手段,和设备生产厂家达成了协议,他们生产设备,贴用她公司的牌子,厂家从中抽取利润。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章瑾也没往心去,这种事儿也不是没遇到过,无非是想敲诈一笔。   她去建设方开会时,再次遇上宋迟。这样高频率,她有些吃不消。所以,整个会议过程,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会散了,费总的助理喊她:“章小姐请留步。”   章瑾诧异:“还有问题?”   “是这样的,漳州的工程上层领导开会决定交由东信来做。”   章瑾吃惊:“什么。”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工程已经递交了项目申请,已经在走流程。现在他们告诉她说交由东信来做,也太出尔反尔。   “漳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又远又偏僻,所以我们打算将城东新建的京东城交给章小姐。”   “东信,新来的公司吗。”她记起中午林霄提起的公司也叫东信,心中不免起了几分警惕。   对方误解她的意思:“我也是听从上头安排,其实京东城也蛮大的,做好了利润也很高,领导们都很重视。”   漂亮话谁不会讲,章瑾忍了忍,只能认栽。   走出大楼,才打林霄的电话,同他要东信的资料。   “章姐,这个东信好像挺有来头。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不然一来矛头就指向我们……”   林霄提醒了她,这两年她如履薄冰左右逢源,利益纠葛的冲突是不可能避免的,但这样针对公司而来。她想起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即便要离婚,像他那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人绝不屑和她玩这一手。他对她向来都是直截了当的,就像当初求婚,就像新婚丢下她,没任何掩饰。而且从昨天的行头来看,早把她这个穷人甩了不知多少条街了。   结束通话,章瑾靠着皮座休息,消息还没过滤就接到韩素的电话,她说:“瑾瑾啊,我明天带洁洁回去。”   章瑾这会儿不淡定了,来不及过脑就说:“妈你还是在那边多呆几天吧。”   “你工作那么忙,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东子哥明天就回来了。”章瑾说这句话时,觉得非常对不起关东。   韩素还在犹豫,章瑾又说:“这边正处高温时段,洁洁回来也受不了啊,等我手头这个工程验收我也打算过去玩几天。妈,你就在那边多陪陪阿婆阿公吧。”   韩素觉得有道理,又三番嘱咐她注意休息。挂电话前遮遮掩掩地说:“瑾瑾啊,其实吧我觉得东子人不错,没什么复杂背景,重要的是对你好,对洁洁也好,你要是对他有想法,妈支持你。”   “妈你说什么呢,我现在还没离婚呢,你不会想我重婚吧。”   “你现在过这日子已婚和未婚有什么区别,你还要等那个人?瑾瑾啊,你别傻了,我都不做梦了,你也醒醒吧。”   “我早都忘了。”   挂断电话,抬头看去,宋迟在敲她的车窗。   章瑾摇下车窗问:“什么事。”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章瑾不说话,工作上的事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她尚未拒绝,宋迟就已经绕到另一边坐上车。   章瑾默默地坐着不打算开口,也庆幸韩素带洁洁回外婆家去避暑了,不然一边应付宋迟,一边照顾女儿,她真吃不消。   “我要见洁洁。”   章瑾只觉五雷轰顶。他要见章洁洁,凭什么。章瑾气极,冷声责问:“这个时候想起还有洁洁来了,你那谁,不是帮你生了个宋暖暖嘛,你不怕委屈了她?”   她的话讽刺意味十足,宋迟微微皱眉,并不打算理。他目的很简单,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一眼。他也早料到她会拒绝,不想她连思考都省去了。   “宋迟,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见洁洁,就凭你提供了一颗精子吗。”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洁洁是我女儿,你没权利阻止我和她见面。”   章瑾只觉什么东西冲出身体,又咸又涩。她忍不住冷笑:“怎么,你还觉得很骄傲了,你是不是打算等她长大了告诉她说你在结婚第二天就抛下她的母亲跟情人远走高飞,还是告诉她说她不过是她爸爸利益下的一个不幸产物,又或者在她差点胎死腹中的时候,她爸爸却寄来一纸离婚协议书?让她从头到尾的了解,她不过是被抛弃了的不受欢迎的来到这个世上?宋迟,你就发发慈悲,打哪儿来就滚哪儿去。她不需要廉价的父爱,也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的伟大还是留给你的章瑜和宋暖暖去吧,我章瑾不稀罕。”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章瑾觉得很疲惫。   “你恨我可以,我们的恩怨请别迁怒孩子,她是无辜的。”   “无辜?我以为你会说跟你没关系呢。可你凭什么见她,你还有脸去见她?”   “凭她是我女儿,凭我们还没离婚。”   “我都忘了,你脸皮儿厚。怎么,你去见洁洁不怕章瑜伤心?”她成功地在宋迟脸上看到了难堪,章瑾得意。她就是这样,越得意的事就越故作不在意。她说:“她习惯了做人情妇,那总得要有见正房的心里素质。”   “我没发现,原来你说话比泼妇还要刻薄。”   “你忘了?你说我是你见过最没心最歹毒的女人,这点刻薄不算什么,你要不愿意听可以下车。”   正吵得凶,手机响起,章瑾拿过来看了一眼,关东的电话。她这才记起来他说今天回来,她都把这茬儿给忘了。把手机放耳边,通了也不等那头开口就说:“真对不起,我都给忙忘了,要不我让林霄去接你吧。”   关东好笑:“我说章老板,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章瑾故意忽略身边的宋迟,笑说:“这个罪名我背了,回头请客赔罪。”   “就今晚吧,为我接风洗尘。”   “行啊,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   “那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七点钟老地方。”   她一挂电话,宋迟就说:“没想到日子过得不错,看来是我太低估了你。”   章瑾反唇相讥:“没看到我为你要死要活是不是很没成就感,你早说嘛,我也好早些练习,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   宋迟不悦地蹙了蹙眉,提醒她:“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注意一下影响。”   “哈哈,宋迟我没发现你还挺幽默。但我想,我们这婚离和不离没啥区别。我约会也是为洁洁考虑,她总得有爸爸吧,我总不能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吧,要不你会以为我多么死缠烂打。”   “是谁死活不肯在协议书上签字,你敢否认?”   章瑾慢条斯理,不怕死地说:“就算现在我也不想这么便宜你们,尤其是章瑜。你去告诉她,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迟早诸倍还回去。”   “你也别做得太过分,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   “我过分?”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宋迟:“你摸摸良心,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   宋迟显然不是来和她吵架的,推开门下车。章瑾气不过,她真气不过,恨道:“我不管你回来什么目的,但想和我离婚,还没那么容易。宋迟,只要我不离婚,宋暖暖也会是下一个章瑜,永远不能登堂入室,只能做见不得光的三儿。”   章瑾想,既然骂她恶毒,那她就恶毒给他看。   宋迟头也不回,皱了皱眉:“本来我回来也是为了离婚,但看你过得还算不错,所以也不打算轻轻松松就放过你。”   这个打击,要比他当场寄来离婚协议书还要狠。   晚上和关东吃饭有些心不在焉,他敏锐地发现了。   “你今天有心事,工作不不顺利?”   章瑾决定不把宋迟回来一事告诉他,关东也是当初宋迟寄来离婚协议,她去律师事务所才认识的,可以说他了解她和宋迟的恩恩怨怨。这一年多来,他们走得不远也不近,若即若离地游走在爱情和友情的边缘。用林霄的话说就是比友情多了一点,但又少了那么一点所以没办法进一步。   她也觉得关东是个好男人,他们偶尔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上个月他出差前他问,小瑾啊,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啊,开个条件吧。她半真半假地说,首先对方要上交财政吧,要知道只有掌握了经济大权才有话语权。   他出差在即,倒是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说,那行,等我回来了把我的全部身家上交,你就跟我过得了。   工作问题,章瑾没隐瞒。关东听了说:“我认识几个建设方的人,我去问问看。”   “别忙活了,我就发发牢骚,流程差不多走完了现在说换就换。其实京东城也蛮大的,好几期工程呢,够我忙活半年了。”   “但漳州你忙了两个月,他们一句话……”   “不然怎么办,以后我的饭碗全都指望他们,我总不能去兴师问罪为什么定下的合同说作废就作废。他们也不算太没良心,好歹给了我一个京东城。”   “他们这叫欺人太甚,违反合同规定要……”   章瑾知道他要说什么,看他比自己还要激动和愤怒,她忽然就不生气了。她老实说:“东子哥,事实已定生气也无用。我知道你是律师,也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还想以后混口饭吃,如果我为了这个工程去闹,以后呢,我上哪儿去要活。”   关东也知她说的是实话,可又不甘心。问工程给了哪家公司,章瑾只说是新进来的。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宋迟,他应该没那么无聊。   关东工作上有些事,赶时间没能送她。章瑾开车回去,到了自家楼下,她下车往家里走。关东的电话来了,他说:“小瑾啊,刚才朋友跟我说,这事他去问问。”   “你别忙了,我也不是非要做。”   信号不是很好,关东又说了什么都是时断时续的,章瑾根本就听不清那头在说什么,声音越来越嘈杂,最后断了。   她有些急,微皱着眉,不停地回拨,却始终无法接通。   “这个小区,移动信号不是很稳定。”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猛一转身,居然又是他。章瑾都怀疑他是不是阴魂不散。   他又悠悠地说:“你不是做这一行的吗,你可以建议做覆盖。”   章瑾猛吸气,没好气道:“第一我没你有能耐,第二覆不覆盖,他们考虑比我周全,建不建早就做了项目调整。第三,我还不知道原来宋老板也这么闲,闲的有时间光顾我这里,你就不怕章瑜吃醋吗。”   提到章瑜,他又恢复了千山漠雪的冷色,语气也不友善:“别让你那姘头去瞎忙活了,就他那点本事……”   听出他语气的挖苦,章瑾心想这人太无聊,没好气:“我还不知道你还担任居委大妈一职。”然后想起了什么,气愤地问:“东信是你的?”   “算是吧。”他看了她一眼。   章瑾连敷衍都省了,气得直接拿手上的包砸过去。   宋迟也不躲,被她这么用力一砸痛的咧嘴。可恶的女人,居然敢对他动手,看他怎么收拾她。   紧接着,章瑾的手腕被他大力攥住,拖着她就走,还不忘说:“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姘头,看他来不来救你。忘了,信号不好,我的可以借你用用。”   章瑾气得失去理智,“宋迟,你怎么不去死。”   他回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说了你没死我怎么舍得先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补完。   关于楠竹,别站错队伍。 ☆、第一章:谁的爱情明媚如初(三)   有种人越活越无耻,越无耻混的越好。宋迟显然就是这种人。章瑾恨得牙痒,也拿他莫可奈何。   章瑾醒来时,室内昏暗,但还是能看得清,床上一片狼藉。宋迟就躺在一旁,呼吸平稳。她甩了下头,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居然被他半强迫半诱惑拐上了床。   这会儿对他的恨意何止咬牙切齿,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不然他稍稍一勾她就巴巴的贴上去。   身体的黏糊,她几乎难以忍受。这个男人太无耻了,她死死地盯着他看,考虑着是不是去厨房拿菜刀为民除害,一了百了。气归气,理智还在,她恼火地下床,捡起衣服就准备去浴室冲澡。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她回头去看他,他睡得很沉。她皱了皱眉,鬼使神差,拿起他的手机,看到这章瑜这个名字,手指就失控了。点开来看,内容简短:暖暖发烧……   宋暖暖这个名字狠狠撞击她,她几乎跌坐地上。其实她知道宋暖暖的存在是婚后两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她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然后,她无意中听到宋父和宋母的谈话。宋父说,那混账竟敢给我做出这种事。宋母劝,你也别生气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让她跟章瑜姓,只是可怜了章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宋父发狠,我就当没他死了。   那时章瑾连哭都哭不出来,心一阵阵抽痛。她告诉自己,就当宋迟死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洗好出来,宋迟已经醒了,靠坐床头,燃着一支烟,神色漠然。   章瑾故意拿话刺他:“多久没碰女人了。”   他声音有些慵懒,也极低沉:“这是夫妻义务。”   “也是,毕竟还没离婚。说吧,你要什么,看在今晚你伺候我的份儿上,我给你打个折扣价怎样。”   她的漫不经心激怒了宋迟,他从床上跳起来,闪到她跟前,揪着她冷冷地问:“怎么,你也是这样给你姘头要价的?”   “这话你没资格问。”   “谁有资格?”他挑衅地看着她。   “不管谁都比你有。”章瑾觉得自己犯神经了,分居两年水火不容的他们,这事做起来居然熟门熟路。她都觉得自己恶心,尤其是看到章瑜的信息后。她真没想到重逢的第一件事是被他勾引,自己居然抵挡不住。她猜不透这个男人存着什么心思跟她来这一下。   “我们谈一谈。”   章瑾抱着臂凉凉地看着他:“谈什么,谈宋暖暖认祖归宗吗。这个你真没必要跟我谈,我相信你爸妈很愿意。”   提起宋暖暖,宋迟默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章瑾当然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她不怕死地问:“咦,你不是要跟我谈这个?那好,我也有事要谈。”   宋迟不话说,只是凉凉地看着她,目光幽深。   章瑾也不去探究他目光的深意,轻轻咳了声提升自己的气势。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她和宋迟一比,自己还是太弱势了。她捏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那小破公司还值得宋老板费心思。先前我还真高瞧了你,我没想到你这么无聊幼稚。”   宋迟觉得她莫名其妙,微皱眉:“你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没病怎么会爱上你,简直病得不轻。”   宋迟的脸色越来越黑,还是没动。他很想看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前半夜还在他身下承欢,现在翻脸讨要好处,这女人还真翻脸不认账。   “今天我也不想跟你翻什么旧账,就说说东信吧。我还真不晓得我那座小破庙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盗用技术?这个罪太轻了吧。告诉你,我不怕,你还有什么招数全使出来,我章瑾不怕你。”   “我看你得了妄害症。”   “敢做不敢承认,这可不是你的做法。宋迟,男人点,反正比这卑鄙无耻的事不是没做过,还在乎这一件有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就好,我也不想跟你弯来绕去,很没意思。我要漳州的工程。”章瑾镇定地看着他。   宋迟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拿什么筹码跟我换?”   “筹码?就当今晚的酬劳好了。”   宋迟抿着唇,阴霾地盯着她看,嘲弄:“你都是这样要工程的?那个费总对你挺不错。”   章瑾心里难受,她还是笑了下,并不解释。在于她来讲,宋迟误会与否她真的不想在乎。   他接着说:“你很需要这个工程?”   “就算不需要,也不想给你去做。”   “为什么。”   章瑾简直想狂笑,但她没有,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看这个男人不要脸到那种程度。   她冰凉的眼神,宋迟只觉不舒服,当然他也不去深究原因。他说:“看在今晚我们做得还算默契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也免得日后说我占你便宜。”   他成功在章瑾脸上看到了难堪,以为她会暴跳如雷,以为她会厉声质问,不想她说:“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夫妻间做这种事儿不是很正常吗。”   宋迟打量着她,两年不见,她变了不少,不是那个遇事就退缩,遇事儿就哭,甚至是那个面对打击不懂回击的章瑾。这个发现,连他自己都惊奇,他对章瑾了解过了。   章瑾不想继续:“宋先生请回吧,我想你家章瑜等急了。”   “怎么,赶走我了好等你姘头?”   章瑾气得笑了:“是啊,不过你也管不着吧。”   “章瑾……”他口气里含着警告,凝视她的眼神带着沉沉、压抑的光。   “我真搞不懂大半夜怎么和你讨论这种问题,掉价。”   他手一挥,凝视她好几秒钟,突然发笑:“还真一点也没变。”   章瑾不置可否,她好她坏,在他眼中都不过一枚棋子,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比不过章瑜。   他沉默地穿衣服,也不在瞧她一眼,如那一次一样,没有迟疑,半点都没有。   看着紧闭的房门,章瑾倒在了床上。   宋迟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驶,这座城市无限大,四处的灯火阑珊,他忽然觉得自己凄凉。   章瑾看了他的信息他是知道的,只不想点破,为的是想看看她目的何在。结果她竟然跟他谈条件。宋迟甚至觉得,不是他嫖了她,而是他被嫖了的感觉。   事后还能装出最无辜的模样,一如新婚之夜,泪眼兮兮地。她以为这样就能博得他的同情?   他同情谁都不会是她,她没资格。理智这样坚持,脑中总时不时浮上她的泪。那晚的她,那晚的泪,就像魔咒,深深地刻进了心底,融入了骨子里去。   他是在第二天去医院,宋暖暖还在挂点滴,看到他来非常高兴:“爸爸。”   宋迟习惯性地去摸了摸她的头,宋暖暖缠着他说故事。章瑜敲了女儿的头,笑道:“不许缠着爸爸。”   宋暖暖俏皮地吐舌,骄傲地说:“我不会,是爸爸缠着我。”   宋迟问了宋暖暖的身体状况,章瑜欲言又止。   “有心事?”   “回国后你越来越忙了。”章瑜掩饰心里的慌乱,勉强笑道。   “过一段时间会好转的。”宋迟示意她出去,“你也刚回国,对通信工程也不了解,先照顾暖暖吧,带她熟悉熟悉环境。”   章瑜微微低垂着眼,娇小的身段看起来楚楚可怜。   有些话,宋迟不忍伤她。他不认为她合适改行去做通信工程,她不是章瑾,应付那些人如鱼得水。   “公司的事暂时由我去打点,等上了正轨你再去管理也不迟。”   “我是不是很差劲,什么事都做不好。我只是……”那未说完的话是这样的,她只是想和章瑾拼比一番。   “我知道,但我还养得起你和暖暖,所以你可以不去工作。”   有了他这句话,章瑜心里稍稍宽裕,想起昨晚的信息,心尖涌来的那阵不安愈发强烈。她低声试探:“昨晚我发你信息你收到了吗。”   “你给我发信息了?昨晚跟朋友喝酒,那儿信号不好。”   “我想去见见小瑾,我和她两年没见过面,我想……”   “你的责任是暖暖,其他的……”   “她知道你回来了吗。”   “应该是知道了吧。”宋迟声音很平和。   “你真要跟她抢章洁洁吗,她的脾气我是清楚的,她不会同意。”   提起被她擅自改了姓氏的女儿,宋迟没来由地恼:“什么抢不抢,那是我女儿。”   “我……她很可怜,要是你连洁洁都抢走了,她会找你拼命的。”   “她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   “我没忘,但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其他的我都不想计较。”   “章瑜,有些事……”   章瑜害怕什么似的,打断他:“你还会跟她抢洁洁吗。”   “那是我女儿,还是你不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不,当然不,只是我担心……”   “那行,她的事儿先告一段落。”   “那好吧。”章瑜几乎不敢去直视那双眸子,低低地说。   “章瑜。”宋迟叫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疑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复杂的目光,她的心又一沉。   他郑重地说:“我会照顾你和暖暖的生活,你无需去为生活奔波。”   章瑜重重点头,她知道他不会丢下他们。为什么得到他的承诺,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故土,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城市,即便是隔了几百个日夜的山长水阔,藏在心底那些小秘密,她还是担心有朝一日重见光土。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还会待她如初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第一章:谁的爱情明媚如此(四)   章瑾以为那晚他答应漳州工程给她只是随口说说,不想他还做了件人事。不过她不打算感动,宋迟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既然大方谦让,就算不是赔上睡觉的筹码,也一定有不为人知地目的。   他回来,章瑾是日日夜夜提防,还千嘱万咐韩素别回来。如果宋迟真要抢洁洁,依照她现在的本事,只会两败俱伤。既然这样,能避一时算一时。   费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章瑾有想要打电话致谢,她要一件件算清楚。摸出手机,这个电话最后也没拨出去。   林霄也很高兴,以为是费总帮忙,唠唠叨叨:“章姐啊,这个费总虽说禽兽了点,好歹还算照顾我们。”   章瑾复杂地望了眼林霄,掂了掂心底翻涌的莫名情绪,“周三的例会你去开吧。”   “我去,不好吧。”林霄惊奇,作为不能拍板的顶梁柱,去了也白去啊。   章瑾有她的打算,最近和宋迟见面频率过繁,不知他有没有想法,她有些招架不住。瞧眼下这情况,她不想他好过,不想章瑜好过,他也不想她好过,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熄止住即将爆发的战火。关于女儿,他虽没表态,但作为宋家嫡孙女,宋家不会任她流落在外。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还没下班,宋母电话来了。她委婉地说自己有好些天没来看她了,想过来看看她。章瑾哪敢劳她大驾,只得说下班就去探望二老。宋迟对她不仁,他父母对她很好,事事顺着她,也许是想为宋迟赎罪吧。不管什么原因,对二老她恨不起来。   宋母喜孜孜说做饭等她,还问能不能带洁洁一起。章瑾没隐瞒,挂断电话时,她也听到宋母轻微的叹息。   她不是不懂宋母的心思,只是有些事,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不能回头。   下班后她不敢逗留,公司和宋家一个城东一个城南,下班高峰期,开车过去至少得一小时。   平日里,这一段路没个把小时是走不过去,今天畅通无阻,好像知晓她赶路似的。所以到宋家时才花了半小时。宋母在厨房捣鼓,她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鱼汤。宋父和朋友下棋,看到她来了招手她过去。章瑾婉绝,去厨房帮忙被宋母赶出来,直催她去休息。   这个家,有他们一套房间,可惜还没机会住进来他们就已劳燕分飞。   章瑾没想到宋迟会来,当看到他走进来时,她后悔不跌。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缺席。可她呢,总是少根筋,又或许,她不愿去深想。   看到她,宋迟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知道她会来一样。章瑾看了他一眼,冷漠地撇开,去围观宋父的围棋。   她根本不懂棋,若要她和宋迟大眼瞪小眼,她宁愿疲乏的消磨时间。谁知道宋迟也围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肩挨着她。她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散发的香水味,还真骚,她撇嘴。   她低着头,他个头又高,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今天宋母打他电话时,他拒绝了,给宋暖暖讲了几个故事,她乖乖睡下。   离开医院,车在街上行驶,也只两年时间,这座城市的景物已面目全非,就好像章瑾,她活脱脱地变了一个人,浑身带刺。   要不回来,他几乎都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人真心诚意地爱过他,也恨着他。曾经,他以为,这一生陪他伴他的只会是章瑜,只有温柔的章瑜才能足以搅乱他的心湖,他可以为了章瑜做任何事,不惜代价的,所以才有了那场错乱的婚姻。   现在他却在这里满脑子想地不是章瑜,宋迟感到挫败,也感到新奇,身体的某一处蠢蠢欲动催促他去尝试这份新奇。   饭桌上,气氛很诡异。章瑾又不打算说话,宋母拼命调和气氛,宋父偶尔也说几句,宋迟始终淡淡的,没人知道他想什么。   饭后,章瑾陪宋母说了会儿话,又被宋父叫去问话,无非工作顺不顺。章瑾一一作答,等宋父开口放人时,章瑾真真地松了口气,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走出书房,宋迟居然陪宋母看电视,母子俩也不知谈些什么,和乐融融。章瑾急着赶回去,过去打断:“妈,我先回去了。”   宋母显然不打算放她回去,拉着她的手说:“难得来一趟,今晚就住这边,我已经叫人收拾房间,干净着呢。”   章瑾心惊,错愕地望向宋迟,他没看自己。宋母又说:“洁洁去看她太祖公公,回去家里也就你一个人。都这个点了,来回折腾也费时间,就这住下,换洗的衣服也有,明天宋迟送你去上班。”   她差点想说不需要他送,看着宋母殷切的目光,她从容欺骗:“还早,手头工作也没完成,回去还得加班。”   她心想,若真留下,宋迟也不走,还不得共处一室?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看看你都瘦得没形了,上次见你这脸还有点肉,你这样折腾不不觉得不妥我心疼。就这样说定了,今晚住这边,明早儿我做你喜欢吃的点心。”   章瑾还要开口,宋迟淡淡地说:“这么晚拧着回去,有人等你不成?”   宋母吃惊,疑惑地望着章瑾。章瑾气得肺儿疼,这个宋迟也太过分了,还没找他算账,他到先忙着制她。   “瑾瑾,那个……”宋母是想问又问不出口,自家儿子不争气,儿媳妇有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去洗澡。”她狠狠地剜了宋迟一眼,他始终云淡风轻。那一刻,她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扣他那张脸。   洗澡时,章瑾后知后觉,肯定这是一场阴谋,而主谋便是宋母。章瑾知道,她极力凑合宋迟接受她,也竭力为宋迟开脱,希望她原谅他。   章瑾却想,她和宋迟已经不属于原谅范畴,她曾是他的一颗棋子,利用之后被丢之脑后。   宋迟回来,是想先安顿章瑜还是离婚?   章瑾不清楚,唯有一点,她不会让与洁洁出去,就算他欺压,她也绝不松手。至于离婚,她还是那个想法,不想他顺心。   清理思绪,一时不察居然在浴缸里泡了近一个来小时。宋迟在外敲门,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她出事,而他脱不了干系,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紧张。   他问:“章瑾,还好吗。”   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直往脑勺冒。她气呼呼地随手拿起洗发露砸向门口,砰一声,瓶子落地。宋迟以为她怎么了,踹门进去,而她尖叫着缩进浴缸,怒骂他不要脸。   宋迟本来挺担心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遭诬陷,他也没好气:“你属狗啊,逮谁都咬。”   章瑾横眉竖眼:“我就属狗怎么了,我还专咬你。”   宋迟皱眉:“泼妇。”   “我泼妇,章瑜好你找她去,别碍我眼。”   “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宋迟哼了声,碰一下狠狠摔门,只留下回声。   以为他走了,磨磨蹭蹭出来,他居然换了家居服在看晚间新闻。看到她出来,只抬了下眉。   章瑾犹豫,考虑着今晚怎么过,想起那晚被他勾引,她还挺心慌的。那方面经验欠缺。其实,凭心而论,他是个不错的床伴。就她冥思苦想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去露台。本来还挺担心的章瑾,这会儿她完全抱着看戏的心态,就在宋迟对着电话那边低声细语时,她故意放低声音柔柔地问:“宋迟,你还睡不睡。”   章瑾必须得承认,她对那边有可能是章瑜的人存了报复的心态。她就不想他们好过。她以为宋迟会大发雷霆,岂料他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嘱咐几句就挂断电话。   没预想的场面,不免有些悻悻。宋迟走回来时,她抱着枕头看电视。他一步步走向她,章瑾警觉地看着他。心里盘算,他若动粗,她如何反击。在这一刻,章瑾不得不承认,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宋迟的无情在她心上刻下深深的痕迹,潜意识里时时刻刻都防着他。也许自己还不足够大,章瑾如是想。   宋迟走到沙发一旁,低垂着眼看着她。章瑾故意不去看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韩素打个电话。   通电话时,章瑾还在琢磨宋迟会怎么对付她,韩素在那边问了她好几次:“我听朋友说看到了宋迟,他是不是回来了。”   “哦,啊。妈你说什么。”   “宋迟回来了是不是。”   章瑾知道,瞒是瞒不过去了,遮遮掩掩还不如坦白。她相信,这样一来,韩素就会在那边多呆上一些日子,她才能心无旁骛。   “章瑜也回来对不对。”   “那个人目前没见过,但也是真的。”   “改天我找宋迟好好谈谈,我要问问他,他还要不要你。”   她以为韩素会站在她这边同仇敌忾,不想她这样想。一时间,章瑾又气又急,只想着如何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章瑾也了解韩素的脾气,一旦做决定很难更改。她恼恼地说:“妈,别去给我丢人行吗。”   “丢人的是我不是你,你瞎嚷嚷什么。有本事就给洁洁找个爹,不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给我过。”   章瑾想,这完全两码事,韩素是不是被刺激的昏了头。发生那事后,她不待见宋迟,就连宋父宋母一并恨上了。就在之前,还劝她放手另寻他路,这才多久,她就改变主意。这真真地费解,章瑾想破脑子也摸不透韩素何以如此反复。   章瑾不得不提醒她:“妈,先前你还说东子哥人好。”   韩素不乐意:“那能比吗,前提是宋迟老死国外。现在他回来了,你不为自己也得为洁洁打算。继父再好比得过亲生的吗。”   章瑾还想说,亲生未必就好。宋迟若真在乎她娘俩,两年来不会不闻不问。她不信,他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小瑾,听妈一句劝,好好谈一谈。”   原想拉同盟,现在被韩素气得半死。章瑾郁闷地挂断电话,回头就看到宋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章瑾撇了他一眼,哼了声往外走。宋迟截住她去路问:“去哪。”   “喝水,你要伺候我吗。”   宋迟愣了一下,让她一步。章瑾去灌了一大杯水,还不解气。她真真不明白,韩素脑壳是不是被门卡了。她以为自己够不争气,还想和章瑜一较高下,不想韩素比她还异想天开。   谈?谈什么,谈离婚还差不多,至于打感情牌。章瑾想,百分百免谈。   宋家房子大,她转了一圈,居然找不出一间可以容她睡一宿的客房。不是门锁了,就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虽说夏日炎炎,但总不能睡地板吧。   她越肯定宋母匿藏巨大阴谋,说不定她脑壳和韩素一样被门卡了。支离破碎的婚姻,笨蛋都晓得只有离婚一途,他们还妄想破镜重圆,不易于痴人说梦。   转了一圈,她也不愿委屈自己,还是回到了他们住的那间卧室。他已经睡了,就不知是不是真睡着。章瑾做了数次心理建设,才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过去,和衣躺下。   他呼吸均匀绵长,章瑾便想,应该睡着了。心里素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就不担心章瑜吃醋闹别扭么。其实,今晚最终决定留下来,也是想看看章瑜的反应,也想试试宋迟的底线。她觉得不止韩素和宋母脑子有问题,她不过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宋迟在她身后悠悠地说:“妈什么时候回来。”   章瑾愣了好一会儿才领悟他的意思,登时就恼了。他叫妈还真顺口。她忍不住讽刺:“迫不及待何又等到今天才回来?哦,我都忘了,分居两年被视为感情破裂。”   “急切的是你吧,你那东子哥,他还真不计前嫌。但我也要提醒你,章瑾,我宋迟的女儿,没道理让他捡了便宜。”   “蛮不讲理吧你,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我改嫁啊。”章瑾气不过。   “我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坦诚,仿佛不讲理天经地义。   章瑾恨得想踹他下床,无耻到无以伦比的混蛋。她也知道这些都是事实,可他那口气就是说我就不讲理了,你章瑾能把我怎么样。章瑾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他怎么样。杀人犯法,在经济上,她也拼不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迟忽然问:“如果我们离婚,你会不会立马嫁人?”   章瑾瞪着眼,凉凉地回击:“那你最好拖着我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累趴了!   至于错别字神马的,回头再改,睡觉去了! ☆、第一章:谁的爱情明媚如初(五)   唇枪舌战,导致第二天起晚了,要不是宋母敲门,她恐怕要睡到中午。她麻利收拾干净,准备出门了,发现宋迟也跟在她身后。   章瑾再也忍不住:“怎么,还害怕我去把你那位怎么样?”   “你不敢。”   章瑾气得想砸人,狠狠地瞪他。说实话,有宋迟罩着的章瑜,她还真不敢碰。   “洁洁什么时候回来。”   想起那晚的短消息,她没什么同情心:“我劝你还是去看看你的宋暖暖,说不定现在人正在生死关头呢。”   “章瑾,我不希望我们刀光剑影,洁洁不在家没关系,我去找妈。”   “你够了。”章瑾只觉火气蹭蹭往上冒,他也太欺负人。   宋迟高深地看着她,眼神就是摆明了要欺负她。章瑾气得掉头就走,他在后头问:“你在怕什么。”   章瑾一怔,她怕什么,她只是没精力跟他大费周折,不想他舒坦罢了。   宋迟是在下午听秘书说章瑜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回过去才知道宋暖暖昨晚又发高烧。章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应该是昨晚劳累辛苦所致。   对章瑜,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太过复杂了。   傍晚的时候,他过去一趟。宋暖暖已经吃药睡下,章瑜在一旁陪着,有些心不在焉。见他来了,要去厨房给他弄吃的,宋迟阻止:“别忙了,我坐坐就走。”   章瑜缓缓坐下,转头去看宋暖暖。   宋迟瞧了宋暖暖几眼,“暖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章瑜低头,抚着指中指环,低声问:“我听说漳州的工程给了小瑾对吗。”   “你挺了解的嘛。”宋迟并不意外。   “昨天没事儿去了一趟公司。你把这工程给她是想补偿她吗。”   宋迟忽觉烦躁,想起那晚的她妩媚承欢,事后冷漠地讨要好处。她几时如此唯利是图,区区一个漳州工程,她就能陪人上床,这两年来,她的公司有今天的规模,难道都这样走来的吗。想着章瑾,心底堵得慌,口气也不好,“我不是让你别插手她的事儿吗。”   章瑜一愣,万分委屈:“我只是,只是担心……”   “章瑜,你的责任是照顾好暖暖,别的无需你操心,有些事我会处理好。我也不希望她……算了,我犯的事跟你说做什么。”   章瑜咬唇,她很想问,他现在的打算。自回到这里,她这颗心越来越不受理智控制,有时看着他的背影,她竟有些压不住去嫉妒。章瑜觉得,宋迟好像对她很好,又像是离她很遥远。越来越看不懂他,许或她就没看懂过他。   “你不会丢下我和暖暖不管的对不对。”   看着她泪眼婆娑,宋迟只觉脑袋发晕,揉着眉耐着性子说:“我和小谨的事你别插手,我只能保证我会给你和暖暖足够宽裕的生活,至于……”   “那……”   “今晚还有应酬,你照顾暖暖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如果照顾不来跟我说一声,我找个阿姨来帮把手。”   “宋迟。”章瑜急切,想要挽留,却看到他不耐地眼神时,改了口:“开车小心。”   宋迟离开的脚步顿了下,她向来都懂得进退,明白男人最需要什么。   今晚他根本就没应酬,离开章瑜的住所,才约朋友陆成章。离开两年,C市的娱乐场增多了不少,从前那些俱在。吧台前,陆成章问:“此次回来,不会真回来离婚的吧。”   宋迟把着酒杯的手一抖,不接话。陆成章看去一眼,又说:“她没犯什么错,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公平?”宋迟凝眉,“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么。”   “可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要我是章瑾,不把你打个稀巴烂誓不为人。不过,依她现在这样,怕也没心思去找你不痛快。”陆成章见证整个事件。所以,他向章瑾求婚,陆成章也是最震惊的,最后的变故,也是非常恼火的,哪怕是兄弟也觉宋迟做得过分了。   宋迟灌了一口,笑得有些寂寂,“谁说不是。”   “我们先不说她,就说章瑜吧。我也搞不懂你看上她什么,要说漂亮?依我看,也就长得柔软了点,这样的女人未必没心机。我到现在还琢磨不透你什么心思,是打算就这样晾着呢还是离婚娶她。”   宋迟凝着酒杯,神情有些恍惚。离婚的念头,也曾动过,结婚后立马离婚,让她也遭受章瑜所遭受的苦难,也曾在她最难的时候寄来一纸婚书。娶她,抛弃她,让她在天堂和地狱走一遭。是的,他这样计算着,为了掌控局势发展,他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现在,他们似乎都走进了那步死局里。宋迟微微晃了下酒杯,“谁说我要离婚。”   陆成章诧异,心想你不离婚干嘛现在回来啊,还高调的回来,这也算了,你不离婚你也不爱人家章瑾,你是想两边都拖着啊。他不由问:“不离婚?你还打算和章瑾这边破镜重圆啊,我可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听说追她的人不少。”说这话时,陆成章观察着宋迟的反应,见他一脸的古井无波才又继续:“你也知道,窈窕淑女嘛,不管君子还是不君子都好这一口。”   “你想说明什么。”宋迟凉凉地甩去一冷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宋迟,当初可是你抛弃她,就算今天她外面有人,你也没资格要求什么。这两年来,她……也挺不容易。”   宋迟不否认。他知道在他离开不久,韩素因作风问题受到严重的处罚,也因参与民间借贷欠了一屁股债务。他以为,章瑾会来找他,不管关系上还是局势上,她都该来找他,因为她别无选择。可他没有等来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她也是痛恨他的吧,走到那一步都不肯向他求助。宋迟把陆成章看了又看,“多少人打她主意,她也我老婆。”   陆成章嗤笑:“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   宋迟想,自己在不在乎也是自己的事,也只能由着自己说了算,决不许外人说半个字。   陆成章看着他,心思复杂极了。他越来越不懂这位发小,莫名其妙地和章瑾结婚,然后离开,却不忘吩咐他关照章瑾。陆成章很好奇,宋迟对章瑾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若说爱,绝对不是,要说不爱,却还关照。所以,他想看看宋迟的反应,于是说:“洁洁出生的那天她还在工地上奔劳。”   陆成章以为他还会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孔,不想那张脸微微一变,若是细听就会察觉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和压抑,“为什么到今天才跟我说。”   陆成章很无辜,那次他是要说的,但是章瑜一句话,那头就挂了电话,他要如何提?再说,就算他同情心泛滥那也是宋迟的家务事,于他干系不大。   “说实话,那时候我挺想揍你的,不管你怀着什么目的,她始终是你妻子,可你……”就算是兄弟,在感情处理上,陆成章对他也是很失望的。   一满杯酒,宋迟一口闷干。他想起那天她如鱼得水的应付费总,不动声色避开费总,云淡风轻地和他打招呼,轻佻地开口要漳州工程。一切游刃有余,有进有退,他以为她已经刀枪不入。   “要不是看你是我兄弟,我早劝她甩了你。”陆成章想,今晚肯定喝多了,不然也不会说这些。   “谢谢你关照她。”宋迟真心诚意地道谢。   陆成章扯了一个难看的笑:“谢我?宋迟你说你凭什么谢我,你没资格的。”   “陆成章,你醉了。”宋迟心里不快。他没资格,还有谁比他有资格。   “我醉了,是,醉了。”陆成章自嘲。可不是醉了,要清醒着也不会对宋迟说这番话。可他妈的犯/贱,看不得兄弟难受。他自己呢,就不难受吗。   这一晚,宋迟喝醉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居然让人送他回章瑾现今的住处,虽说这套房是他买下的,登记在她名下。但现在她才是主人,而他,似乎是个外人。   章瑾开门,看到醉醺醺的宋迟,对送他来的男子说:“你走错门了。”说完就要关上门,宋迟斜斜地撑着门框,一脚踏了进来。送来的人抱歉地笑了下:“章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这位实在吵得心烦,我也没办法。”   对方都放低姿态,她总不能甩脸色,还得诚恳道谢。待人一走,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她就不明白,这个宋迟是不是有病。决定不理他,转身进了卧室,哪知道他也跟着进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章瑾毫不客气地冲他吼。   宋迟双手撑在她两臂外,目光暗沉,语气压抑:“妈还欠一大笔款子?”   章瑾大惊,瞪大了眼直直地望向他。他不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吗,又怎么知道这事儿。   “发生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章瑾,你还把我当你男人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可想他有多愤怒。   章瑾只觉可笑,男人?他竟然有脸说他是她男人?她用了好大的毅力才压住火气,问:“说什么,求你看在我们睡了一夜的情分上还是求你看在我怀有宋家骨肉的身份帮我?宋迟,在你带走她那一刻,我对你的爱情也就死了。”   “你就恨我如此,看着洁洁她外婆黯然退场也不肯低头。”   “恨不恨谁知道呢,我妈的结局是她咎由自取,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不得任何人。”   “那么,你就狠得下心让洁洁跟着你受苦?”宋迟盯着她看,他就要看看,她还能强撑多久,他就想看看,到时债主追债,她还能不能镇定。   章瑾警觉,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些天风平浪静,她差点忘了宋迟是头凶猛的兽,不动作不代表不会动作。而她居然还会心存幻想,幻想他对自己还是有情分的,还真可笑。   “你要做什么。”   宋迟微凉的指腹轻轻地碰着她的眼,慢慢往下滑去,最后停在她的唇上,他晦涩地说:“也不想做什么,像你说的认祖归宗罢了。”   “宋迟,不要忘了,只要一日不离婚,我就是你们宋家的儿媳妇,名正言顺的宋太太,洁洁根本就不需要认祖归宗。”   宋迟意味不明低低一笑,松开了指,往后退一步,戏谑道:“嘴上说说可不行,你得拿出真本事来,天下可没不劳而获的便宜事。”   章瑾气息不畅,也摸不准他的意思。如果说讨厌她,又为何三番五次来刺她,如果对她有丁点儿情分,又何以……   她晃了下头,暗骂自己,章瑾啊章瑾,那时看不清人心尚可原谅,若今天还看不清,栽了也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此文较狗血,也没啥逻辑性,勿深究)   提前祝月饼节团员! ☆、第二章:三分爱意七分恨(一)   第二天起迟了,路上又堵车,到公司已经十点。林霄给她泡了一杯茶送进来,不甘地抱怨:“章姐,费总那边怎么回事,漳州这个项目到底归我们还是东信,反反复复什么意思,这帮老家伙寻我们开心吧。”   章瑾头疼得厉害,又听林霄这么一说,一时领悟不来,倦倦地问:“不是已经划在我们名下了么。”   “今天那边来电说我们近期的工艺不好,漳州是集团公司钦点工程,所以这个工程分给东信来做,让我们去做京东城。”   章瑾只觉气血上翻,她怎么就轻信于他,怎能轻信于他。她想打电话去质问,号码都拨了又重重地甩了手机。   林霄也很气愤,忍不住说:“章姐,他们太过分了,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费总,看看还有没有挽回余地。”   章瑾揉着眉,“算了,别折腾了。”   “可我们的工程就这样让出去……”林霄不甘心,又想起今天验收的一个工程也没过,更不平。   “你去忙吧,让我静一静。”   林霄只得出去,又担心她没吃早餐,折回来问:“章姐,我给你叫份米面吧。”   章瑾摇头,额头突突地跳动,她无力地靠着椅背。如果只求生活,她也不用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年底那笔两百万的款子还指望这个工程,到手的鸭子飞了,非得去求他吗。   想起求他就想起那一夜的疯狂,这个出尔反尔的虚伪小人,章瑾恨恨地捶在桌上。   下午,费总打来电话,林霄接的。费总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地点订在环境优雅的紫竹园。   章瑾自然晓得费总什么心思,她也习惯了,他们负责吃喝玩乐,她跟在身后付账收拾残局,只要舍得,不怕没回报,她一直奉行此理。   林霄担心她,“章姐,晚上就让我去吧。”   那几位难搞定的领导,若是没见到她,那她今晚的安排也就白费了。她摇头,打起精神说:“还能应付。”   林霄恼她,觉得她太不拿自己当回事,语气不觉加重:“还没事,你去照照镜子。”   章瑾不觉摸了摸脸,心想有那么严重吗,不过昨晚大吵一架,然后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导致今天起晚。   晚上的行程,她还是去了,同行的还有林霄。把一行人伺候高兴了,她累死累活,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水漂出去,林霄肉疼:“章姐,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是养不熟的白羊狼呐,我们没少花在他们身上,有些事也是没定数啊。”   “行了,别抱怨了,就算他们不给我们也得把这几位祖宗们伺候高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又不是再也求不着他们,往后我们还要指望他们赏口饭吃,要今天得罪了人,这个圈还怎么混。”   林霄恼恼地皱眉。这个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国也就那些省市,这个哑巴亏也只能认了。但一想起里面那几头白眼狼,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心里就冒火。这也就算了,那费总都五十好几了,色心不死,每回瞧着章瑾眼睛都往那些地方瞟,有意无意暗示章瑾是他的人。要不是看在他还算有点儿地位,他们有求于他,他早就揍过去了。章瑾自然不知道林霄这些心里活动,才放心地让他也跟着来,两人好有个照应。   章瑾找来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姐,花了她一万五,说不肉疼是假的,但不花绝不可能。   而宋母最近电话来得频繁,她功成身退,宋母的电话就来了。她细心询问:“小瑾,还在外面呐?”   “嗯,加班。”她总不能跟这位婆婆说有应酬,说了她心里不舒坦,自己也不见得舒坦。   “这都几点了还忙,这要忙到什么时候,你一个女人家,别那么辛苦,有什么难处就跟妈说。”宋母语重心长。   章瑾知道,只要她开口,宋母没办法也会想出办法。可她和宋家,还是算了吧。她揉着眉,掩饰自己的疲劳,笑道:“工作忙也是好事,总比晃晃悠悠一事无成好。妈,你就别操心我了。”   宋母叹了口气,心想,能不操心吗,你们一个个……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天,回家来吃饭吧,你爸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吃什么都不对味儿,我就琢磨着,老头子是不是想洁洁了,又拉不下脸跟你说。”   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带洁洁过去,或许潜意识里就想着不给他们接触。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章洁洁是宋家的嫡孙女,身上流淌着宋家的血,这关系又怎么断的了。这小心思总不能让宋母知道,只能借由自己工作忙糊弄了。她说:“妈,最近工作太忙,我妈带她去清泉避暑,等他们回来,我就带洁洁回去看你们。”   宋母无不失望,细细询问洁洁最近有没有生病发烧感冒,又说她一朋友的孙儿中暑,差点成植物人了。   挂断宋母的电话,章瑾立马拨通韩素的电话,劈头就问:“妈,清泉这几天温度如何,天气预报报道最高温度36度。”   韩素说:“还好,白天不出门,你外公外婆住山上温度没那么高,到是你,最近那边的温度都40度左右,工作又忙,还要在外面跑,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要有个什么闪失,妈这日子也就没盼头了。”   章瑾保证,韩素又碎念:“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洁洁是宋家的孙女,宋迟的女儿,你好好考虑妈那天说的话。”   提起这事儿,章瑾就不耐烦,越觉宋迟面目可憎。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原因还是吃坏肚子,累死半活的回到家,着床就睡,半夜肚子一阵阵绞痛,她翻来覆去痛得半死,看手机才凌晨三点。平时恨不得夜长一点,再长一点,今晚她只恨太长了,好几次都坐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挂急诊,最后又重重倒下。   好不容挨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吃力地爬起来,路都走不稳,去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被诊断为急性肠炎,给她开了方子,让她去交钱拿药。她痛得都直不起腰,小脸惨白。医生便问:“你家人呢。”   那句话像是什么一把锥子扎在心尖上,令她又痛上几分。章瑾捂着肚子,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冷汗涔涔,痛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看惯了这场景,便让护士领她去输液室。护士又帮她去交钱拿药,在她手上插针时怕她痛便说:“别看这里。”   她扎针很仔细,只觉手背轻麻护士就说:“好了,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来你喝药。对了,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卖粥吧,这药要饭后吃。”   章瑾打量这位小护士,一张娃娃脸,有点小胖,应该是实习生。这个时间段,正是交班赶着下班,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护士看了她一眼,先给她到来一杯热水,不多时又给她送来一碗粥。   吃了药,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昨晚折腾一宿几乎不合眼,痛感减轻,瞌睡压境,她靠着椅子紧紧阖上眼,护士什么时候来换瓶都不知道,直到被手机吵醒。林霄打来电话,他劈头就问:“章姐啊,那边通知早上开会,你现在在哪儿。”   章瑾说话都牵扯肚皮,她有气无力:“你去吧,早上我不去公司。”   林霄立马察觉不对劲,担心问:“你在哪儿,在家里休息么。”   章瑾不想多说,敷衍应了声便挂了电话,后又迷糊地睡去。直到被人摇醒,点滴已经挂好了。摇醒她的是个小女孩,四五岁的小模样,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可爱极了。看着她,章瑾不由想起女儿洁洁,心不觉柔软几分。   “姐姐,在这里睡觉会生病的。”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这个年纪被换做姐姐,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她笑了下:“谢谢小朋友。”想起公司还有一大摊杂乱的事儿等她去处理,不在啰嗦,拿起包起身。   走得太急,门口撞了人,正要道歉,而对方已经惊呼出声:“小瑾。”   声音有些熟悉,抬眼看去,章瑾只觉心脏生生被划开。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重逢章瑜,也不想重逢她。   “你怎么了,生病了?”章瑜关切地问,伸出手来想去扶她。   章瑾避开她,眼神微凉。章瑜讪笑,顺了顺耳边的几缕青丝,呐呐地问:“一个人么。”   章瑾冷笑:“我身后没跟着雄性是不是很失望?”   章瑜脸色微变,难堪地说:“小瑾,不要把我想得这般下作好吗,我也希望你好。”   章瑾几乎要大笑,她居然有脸说。她所遭受的苦和委屈,哪一件不是拜她所赐。章瑜不敢去看她,微低着头解释:“宋迟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小瑾,我和他相爱,你又何必在中间硬插一脚呢,这样做,你能睡得安稳吗。”   章瑾冷冷地看着章瑜,只觉恶心反胃。她也配提良心?他们也配相爱这两字?章瑾深深顺了口气,胸口那股郁气还是不得疏散。章瑾想,接下来章瑜会不会泪流满面地哀求她放过他们?章瑜真以为她还是两年前那股无知的章瑾吗。   “小瑾,你优秀又漂亮,你会找到你的真爱,相信我。”章瑜伸手去握章瑾的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对宋迟只是一时迷恋。”   章瑜的话令她作呕,章瑾不耐烦地甩开她。也在此刻,宋迟急急匆匆赶来,一把抓住章瑾的手,冷冷地盯着她看。章瑜低着头,眼睛红肿缩到了宋迟身后,那模样,怎么看都像章瑾欺负了她。   “怎么回事。”宋迟的语气很冷。   章瑜低头,双肩轻轻颤抖。章瑾也凉凉地望着宋迟,嘴角浮现一抹淡淡地嘲讽。宋迟最见不得她这个笑,回来不几日,这笑在她脸上浮现的次数几乎和他见她的次数成正比。他质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可以放开了吗,我赶时间。”尽管被他紧拽着的手很痛,她也只轻皱了下眉。   章瑜在身后轻轻唤了声,章瑾不畏地看着他,这眼神,宋迟几乎不敢直视。他挫败地松开手,看到她手腕红肿,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地却是:“以后,没事离章瑜远一点。”   章瑾的视线越过他看向章瑜,冷笑:“你以为我很想看到你们吗。”   宋迟只觉什么要冲破胸口,而章瑾,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快速的消失在拐角。   章瑜扯扯他衣角,低声说:“你别怪小瑾,她有怨是应该的。”   宋迟收回视线,暖暖跑了过来,拉起他的手说:“爸爸,刚才我看到一个大姐姐在里面睡觉呢,她好像生病了呢。”   宋迟蹙了蹙眉,难怪昨晚到现在都心神不宁,原来真如梦中所见,她生病了。   章瑜带宋暖暖去病房,医生来为宋暖暖看诊,下结论说:“轻微的肠炎。”   章瑜担心地问:“严重吗,要住院观察吗。”   “不严重,也许是这几天受天气影响,今天一早到现在因为肠炎进来的人已经有几十例了,我换班的时候还来了一位可是今天最严重的。”   章瑜不禁多问了些,宋迟却是皱眉。若是医生描述不差,那个人想必就是章瑾。她肠胃不是很好吗,那时候,几乎是什么都吃,还特能吃,又是吃不胖的体质,她那些女性朋友对她是又嫉妒又羡慕。而她,病情严重,还不住院接受治疗,她真以为自己铁打的吗。   走出病房,拿出手机,那个号码在指尖滑动,他几乎拨不出去。折回去找那个医生,拐着弯儿终于拿到了病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节假回来,人也变懒了! ☆、第二章:三分爱意七分恨(二)   从医院出来,本想回家休息,林霄一个电话她又不得不忍痛去建设方开了一个下午的例会。吃了些药,又没吃东西,人昏昏沉沉的。   宋迟没打算来开这种无聊的会议,而东信的存在,也是因为章瑜的坚持。当初章瑜跟他商量开这家公司,他本能地反对。章瑜动之以情,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着这几年他没什么给她,以后也没什么可给她就同意了。这样的小公司,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面,而今天这类会议,更不需要来参加,无意听到助理说起此事,也不知脑子在想些什么,说自己有事要来,开会一事也就揽了下来。   一进门,就看到章瑾微垂着眼,脸色和中午见到的没什么变化,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宋迟不禁恼火,她到底懂不懂得照顾自己,都这样了不在家休息还跑来瞎折腾。这也算了,她究竟晓不晓得她不是一个人,她有没有为洁洁考虑?   这股火气,越憋越紧,火苗哧哧地跳跃,可她对他浑然不觉,这股气憋得更难受。会议室,他的不请自来,领导们诚惶诚恐,深怕怠慢了这位大佬。他们的态度宋迟也不在意,章瑾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直到散会,章瑾都拿他当空气,没看他一眼,一眼都没有。一宣布散会,她撑着桌椅站起来,似乎有些吃力。隔着半个会议室,也能扑捉她微微一皱的眉。宋迟坐着不动,目光随着她转动。有位领导似乎察觉他的异样,有意邀请他共进晚餐,当然也带着邀请其他公司的代表。这位领导和章瑾还算熟络,笑着对章瑾说:“章老板,今晚大家聚一聚。”   若在平日,章瑾不会拒绝,今天她实在难受,不想与自己为难。而她也不会知道,这位领导的邀请不过因宋迟一个眼神。这在以往,甲方哪里会邀请都不知排在第几方的单位。他这个眼神也算开了先河,这些章瑾自然不知情,只以为是他们又坐不住了。可她今天实在支撑不住,只得说:“领导,改天亲自向您赔罪。”   那位领导笑道:“章老板这是不给我们面子啊。”   章瑾从容道歉,那位领导还纠缠不休。宋迟蹙起眉,语气疏离客气,“明天还要上班,就听章老板的,改天吧。”   领导心想这怎么成,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宋迟这样一说,他更肯定了这位宋老板对章瑾有意思,越想促成这桩事儿。章瑾实在没精力敷衍,说了声再见就丢给宋迟应付自个儿走了。宋迟自然不如她意愿,不与人啰嗦大步跟着去。   章瑾走向电梯,一踏进去正要按键,宋迟大步跨进来,快她一步按下键。她往一旁让了下。宋迟侧着身微低着眼看她,眼神耐人寻味。章瑾尽量不去琢磨他眼神饱含的意思,也尽量避免去看镜中的他,微低着头。平时觉得升降还行的电梯,今天格外的慢。降到了一楼,他紧跟在她身后,她穿过广场,他亦紧跟其后。打开车门,便被他拖着丢进副驾驶,而他则坐上她的位子。   章瑾气得眼睛发直,他却置之不理,还淡淡地说:“就你今日的状况,若不想祸及无辜就乖乖地坐着。”   “你下车。”章瑾唇角微微一勾,眼珠儿都要迸裂了。也因带病在身,这眼神没一点杀伤力,反而给人情意绵绵的错觉。   宋迟侧头看了她半晌,撂了一句话:“你想玩命,我可不想我女儿没母亲。”   要不是病着,要不是他正开着车,章瑾想,她一定一定会赏他一巴掌。这样想着,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完全地忘了身边还有一头狼。   睡得正沉,手机铃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来格外刺耳。而这时,宋迟站在车外背对着她,手里夹着一只烟,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抽了,长长一截灰烬。他的背影在夕阳金光笼罩下,越显挺拔高大。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令她着迷的背影,令她朝思暮想的背影,亲自将她撕成了碎片。那时她已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纯粹的情感,要不是有洁洁,她不会有勇气面对灰败的人生,要不是有了洁洁,跌跌撞撞缝缝补补才有了今天的章瑾。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了,能够应付他出的各种难题,可现在望着那个背影,她才知道,她没自己所想的坚强、豁达。她甚至希望他没回来,这样,她就不用去面对自己的情感和失败的婚姻。   他转身,看到她愣了一下,没有多余的情绪,拉开车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看章瑾一眼才走开。   接听电话,他一直背对着她,章瑾无聊地揣测电话那端是谁。这一琢磨就想起那天章瑜的短信息,没称呼,却显得亲昵。她想,既然爱的人是章瑜,又何必来招惹她,招惹了,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想着章瑜,思绪又飞到了今天医院一幕,那时他是恨极了她吧,把他的女人惹哭了。她很想知道,若有那么一天,他发现他爱的公主内心的丑陋会不会后悔?思绪到此,她自嘲,情人眼里出西施,既然爱她,又怎计较。   电话确实是章瑜打来的,她说暖暖等他去讲故事,也说她做了他喜欢吃的饭菜。宋迟问暖暖的情况,得知她已活泼乱跳,就拒绝了章瑜的提议。他不是没听到章瑜的叹息,也不是不懂她的用心,可他的觉悟似乎来得有点迟,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弥补。转念一想,没机会又如何,机会都是人创造的,他的人还能让与别人?   挂断章瑜的电话,回头就对上章瑾耐人寻味的眼神,不觉皱眉,拉门坐进去,不耐地问:“你那什么表情。”   “你在乎吗。”章瑾别过头,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宋迟动了动唇,目光钉上她侧脸,西落的红霞映着她半张脸,苍白的脸稍转绯晕。此情此景,他忆起求婚那日,她答应他时对他说‘我爱你’时,那张绯红的脸。彼时,那张脸还没退去青涩,懵懂的眼神,婴儿肥的脸颊。时间也才去了两年,眼前这张脸再也寻不到彼时对他的倾慕和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坚硬的躯壳。   他强硬地强调:“你是我太太。”   章瑾怔忪,半晌后喃喃自嘲:“谁说不是呢,谁不知道我被你宋迟用过了。就算从头开始,前半生也得深深刻上了一个宋迟的前妻罢。”   宋迟侧头去看她,她的笑凄然,刺得他呼吸不畅。她说前妻?既然这是她心里所想,他怎也得送她一份大礼,成全她去和别人朝朝暮暮,那是妄想。   他语气也冷下:“就算是这样你也得认了,更何况我现在不想你过得太舒适,离婚?章瑾,你做梦。”   章瑾气得发抖,她忽然发觉,自己想拖着他们的愿望简直幼稚得可笑。这样的男人,章瑜稀罕就拿去,她何必拿他们的龌蹉来惩罚自己,这行为又傻又蠢。   宋迟有些恼:“就是死,我也会拖着你。章瑾,你听好了,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做我的鬼。”   明白他说的是气话,章瑾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惜这一瞬再也控制不住倾吐而火焰,凭着原始的本能抬手就想扇他。宋迟一把捉住她的手,挺身靠近她,一手勾着她下巴总结:“还恼羞成怒,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上火,怎么当人领导的?就这脾气,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委实难得。”   他不痛不痒的语气,章瑾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低头对着他手腕就咬下去。这一口真的不留余地,所有的恨都汇集这一个点,直到嗅到血腥味,她才松口。抬起头,他目光幽深,根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章瑾心虚,火气来时,她是真的有撕碎他骨肉的冲动。她微一低眼,他手腕上一排深深的牙痕,鲜红的液体沿着那道血痕淌下来,在闪耀的余晖下更触目惊心。   他微眯着眼,表情莫测。章瑾害怕,却不肯低头示弱。宋迟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一步上前,拽着她拖出车外,一脚踢在车门上。章瑾这会儿真怕了,若不是死死咬着牙,若不是那股气憋在胸口上,这会儿说不定开口求饶了。   踉踉跄跄被他拖着走,他步子过大,好几次她被拖着几乎摔跤。鞋跟高,人又不舒服,被他这样折腾,她的火气直往脑壳冲,也没想后果抬脚就往他小腿肚儿踢去。那一脚力道不小,他被踢的打了滑,拽着她的手却没丝毫松开的意思。他回头,恶狠狠瞪她一眼。章瑾后怕之余,淤积的那股怨气散了不少,尤其他拧着眉,她畅快不已。   可惜她没得意几秒钟,就被他拖进电梯,撞在四面光亮的墙边。一团黑影压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觉唇一阵剧痛,血腥味飘散开来。   她本能地往后躲避,他逼得更紧,几乎是碰撞似地啃咬着她。章瑾吃痛,不甘示弱,抬脚就想踢过去。他早有防备,硕壮的腿一开一收利索地夹住她修长的。她又重重撞到墙面上去,宋迟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狠狠咬了她一口,疼得她泪花闪闪。章瑾觉得,宋迟绝对是故意来羞辱她的。   他们从一楼撕打到二十楼,又被他硬拖着进屋,门一落就被甩到最近的柜子边上。章瑾只觉头晕脑胀,又被他给压住,动弹不得。势单力薄,委屈与愤怒交错,泪花化成无数道恨意,却挡不住他的欲念。   就在他剥她衣服时,得一丝喘息机会的章瑾冷嘲:“章瑜没喂饱你么。”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宋迟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眸光沉暗,气息粗重。章瑾也紧张,她都不晓得上次是不是中邪了,被强迫也就算了,她似乎很享受。可今天,心恨旧怨一股脑儿挤出来,她像是后知后觉才醒悟,觉得自己被那什么了。   他粗粗地回击:“我是怕你饿狠了去给我偷人,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听听说得多大义凛然,章瑾气得吐血,可他嘴上缺德也就算了,手上也不闲着,在她身上有摸又掐,毫不怜香惜玉。她默想,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人为什么不下地狱,还过得比她好。   “你若碰我,你会后悔的。”章瑾气喘吁吁威胁他。   宋迟不以为意,他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到了某一处,那处血液腾啸,叫嚣着要释放。她这威胁,哪儿有威胁的气势,与其说威胁还不如说情趣。他低低应声:“告我还是告章瑜,要我帮你拨号码么。”   章瑾抬掌劈向他,他略一偏就让过了,控制她的行动,眸光染了浊色。章瑾只感绝望,这个男人他究竟想什么?   她以为自己强大了,可以和他分庭抗衡,现在才知道,她和他的距离不止一点。心中绝望越演越浓烈,所谓持强凌弱,她见多了看惯了,这个世道本就如此,今天再一次体尝,百股滋味绞于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回来想偷个懒,结果感冒了,这算不算报应?   此章完(改了某角名字,无意撞名,抱歉) ☆、第二章:三分爱意七分恨(三)   章瑾明知道,宋迟喜欢章瑜那种温柔、低眉顺眼的女子,说话声音细如蚊声。强硬不懂拐弯的人,在他这里讨不到好处的。这个道理浅显易懂,章瑾自问做不到。眼前的他,化身为一头兽,凶猛无性。这令章瑾感到万分愤恨和紧张,那日的纠缠就像那起落的海潮凶狠袭来,陵迟也不过如此,她觉得自己同他一般恶心。   待她反应过来时,才记起要奋力抗争。柜子上的东西全部被她碰落,在地上散了一地。宋迟用他男人的先天优势把她笼罩在阴影里,背着玄关处鹅黄的灯光,她根本就辨不清他的表情。可笼罩在头上的阴戾之气,令章瑾大失方寸。她想躲开他,想要逃离这里,挣扎时用尽全力去劈他,在他松动一瞬间,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感,踉跄着步子往门的方向跑去。宋迟只愣了一下,先她一步,把已经打开的大门重重阖上。只差这么一步,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章瑾心尖上,有那一瞬,眼前一阵眩晕,心跟着沉到了谷底。   他不顾她满脸写满恨和慌,一把抵她于墙面,捏着她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嘴。他近在咫尺,章瑾耳边脸上都被他灼热的气息纠缠着,心空茫,似有什么离她渐去渐远,只有腔中反复低骂声:“你这个禽兽……”   禽兽?宋迟捏着她的手指顿了顿,力下得更狠。她竟把他划归为这一类,他不做禽兽之事何以对得起她的赞誉。   章瑾知道逃不过,也不甘愿束手就擒,可惜双手被他紧紧箍在一起按在头顶的墙面上,就像是被钉在了耻辱的十字架上,等待她的只有烈火酷刑。   章瑾张了张嘴,却被他乘势吞下她的呼叫,凭着最原始的本能进攻肆虐,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章瑾只觉他的舌头在口中翻搅,吮咬着她每一寸敏感,逼得她近乎窒息。也在此刻,脑子不争气地浮现他和章瑜的种种,顿觉恶心。她都想不明白,上一次她居然还能安然享受,这更让她难以忍受,奋力挣扎,嘴里也只能发出呜呜的抗议。   越是这样,越激发他的征服欲/望,腹下滚滚膨大的欲/望逼得他发狂,也胀得发痛,喷张的血脉叫嚣着去占有她。   感受到抵在她臀下的硬度和热度,章瑾惊慌失措,挣扎着想要爬走,却被他死死地箍着动弹不得。   她的反抗挑起他压抑深埋的冲动,隐忍已到了极限,脑子唯一的感知就是狠狠地把她融进身体里。   章瑾只骂自己愚蠢,不明白场面就成了现在这样。也恨宋迟禽兽,恨不得喝他血咬他肉,实际上她也这样做了,狠狠地咬上他的舌,口腔里登时漫满血的味道。疼痛并未让他停止疯狂的行为,他在她身上摸索过每一寸肌肤,想她也体会他此刻的感觉。   章瑾感到他的手罩在她一侧的丰盈上轻挑慢捻,嘴含住她的荷包欲绽的尖端啜弄。   “宋迟,我告你婚内强/暴,你要遭天谴的。”章瑾音调颤得厉害,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与之相抗衡。她也想着,要是章瑜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然后画面又回到了上一次,为她的那些应承感到羞愤。   宋迟的手探进了她的芳草丛中,揉弄那颗水汪汪的珍珠,粗着嗓子嘶声道:“天谴?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么……嗯……上次不拒绝我,这次给我装什么……”   章瑾也恨自己,但她想,那次之所以没反抗,也许是酒精的原因,也许是想破罐子破摔。事后她开口要价,也是抱着银货两讫的意思,也是要他知道,他宋迟在她章瑾眼中,也只是个可以拿来利用的人。   想起漳州工程现在还没着落,新恨旧仇一股脑儿袭上来。她动了动唇:“宋迟,我不知道你还是个会拖欠嫖资的客户,我要知道,求谁也不会求到你头上去。”然这句话却低低地断断续续地溢出来,背离她的初衷。章瑾羞愤得想死掉。   宋迟涨红的脸霎时黑沉,手上的力道狠了几分。原本满腔满肺的歉疚,被她这一搅合飘得无影无踪。他似讥笑,那股戾气又深了几分,情/欲熏染中的眼眸有几分吓人。   到今天章瑾都搞不明白,宋迟何以恨她至此。就算他对韩素有成见,那也跟她没关系,她不认为父债子需偿,可宋迟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认定了父辈的恩怨需她偿还,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大概井水不犯河水。   “求谁?你还能求谁,那个费总还是姓关的。章瑾,你别平白去害了人家。”语气跋扈,态度更是嚣张。   章瑾只觉冰寒,咻咻地喘着气。手腕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她也知道,反抗和羞辱都是徒劳,可潜意识里的软弱也在这一瞬蹦出来。   她几乎不思考,哽咽出声:“宋迟,放了我吧。”   她的软弱与强势并肩而驰,宋迟也只停顿了数秒,掌中力道不减,寻着缝隙滑下,指尖划过珍珠蓓蕾,呼吸也越来越重,热气抚过她面颊,紧紧地缠着她。章瑾灰心,闪避他的唇。他也不急,左右是他餐盘上的肉,太早下腹也就失去了她原有的味儿。唇在她脸上摩挲,手指深入她泥泞的茵茵之地,轻捻慢挑。   直到这一刻,章瑾才看清自己,先前那些豪情壮志再显得不重要,只想求他放了自己。正无望之时,就见他踢掉裤管欺身压至她。章瑾吸了一口冷清的空气,越觉宋迟面目狰狞。她想,真就认输了吗。   她心底已经放弃抗争,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第一次是被引诱,这次被武力胁迫而已。就当找人解决生理需求,大不了完事甩他几张嫖资。当然,这也是最不济的自我安抚,要当真给他酬劳,她还能不能站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她怕痛,更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浑浑噩噩地想。   宋迟剥去她最后一件衣物,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压抑而低哑地说:“口口声声叫我禽兽,也得等做完了才算。”说着,还恶意地用他的坚韧顶弄她的柔软,似笑非笑道:“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装一装,但在我看来,你这行为很愚蠢。知道吗,越是挣扎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所以你和那些巴结取悦我然后索取报酬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我没想到你看得如此明白,看来是我糊涂了。”她似讥笑,唇角微微一勾:“其实,在我眼里,你和那些贪我美色的也没区别。宋迟,我们别以五十步笑百步。”   宋迟被她这表情煞得兴奋,顶着她那处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欲/望也随着铺天盖地滚滚卷来,心中恶魔催促他去占有去摧毁。他也想看看她到底多坚强,会不会无路可走时跪地求饶。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他,不顾她的反抗,强硬地挺身挤入。城破那一瞬,她的青涩和紧缩,逼得他只想大肆进攻,低头盯着身下的她,她表情似痛苦。宋迟深吸气,难耐地压抑着猛冲的渴望。   章瑾一动不动,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拼命的去回忆他们的第一次。也许,只有借住不堪的过往才能抑制此刻的哀凉。那一次,他也是残忍的撕裂她,残忍地告诉她,他爱的人是章瑜。   她眼中忽明忽暗的恨意和恍惚重重地击中他,他动作缓了一缓,阖紧了眼,横起心挺腰仿佛不在意一般驰骋起来,带着说不清的情愫贯穿她直抵百花深处。   起初的痛感淡化远去,陌生的酸麻汹涌袭来。纵使她再隐忍压抑,也是低挡不住那阵陌生酥麻感官冲击,一声破碎而模糊的呻/吟让她的伪装毁于一旦。而相对于宋迟,这就如天籁之音,对他是肯定是赞誉。他动作迟缓了一瞬,低头笑了一笑:“还以为多恨,原来是喜欢来强的。”   章瑾咬碎银牙,一口唾他脸上,手也在他后背又掐又抓,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他无视她牙尖利爪,俯身吃着她前胸迷人的沟壑,甚至还带着她的手来到他们紧密相连之地,低笑:“看看,恨我也没用,我们在一起。”   心上的羞辱,感官上的刺激,章瑾只觉脸上一冷一热,不敢去想,想压抑又低挡不住电流的急剧瘫散。   “喜欢这样?”他问。   “恬不知耻。”章瑾唾骂。   宋迟轻笑,惩罚似的狠狠挺进,再缓缓地退出,这样数个来回,饶是章瑾忍耐力好也忍不住求饶。他面上闪过一丝讶色,倒也不故意折腾,按着她晕红的尖端,指腹轻轻摩挲,轻抽猛送。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之久,又好像只一眨眼晃头的功夫,他终于把那一股子热流全喂给了她。   心和身超过承受底线,她混然地睡去。而他,身体舒爽了,脑袋越发虚寂,越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到她总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宋迟说不出的抑郁,明明是他不要她的,现在反而是他有点无法忍受她身边绕着不同的男人,想到有那么一天,他的女儿扑向与他毫不相干的男人怀抱叫着他爸爸。想到这里,宋迟复杂地盯着章瑾瞧。   她睡得可真舒服,宋迟恨得牙痒,目光睇在她面颊上,她面颊绯红,这会儿倒是乖了。盯着她看了半天,困意袭上来,他也沉沉睡去。   章瑾醒来,他还在沉睡,去镜子前一照也觉自己昨晚的抵抗分外可笑,第一次不去抵抗,第二天同榻而眠,反而第三次才有所动作。也难怪他会说她装,可不是,连她自己都怀疑这是故意吊他胃口,何况他呢。   手指一寸寸描摹着面颊上的肌肤,细腻滑润的皮肤染了粗糙,纤细的手指不复曾经的娇柔滑腻,就连这双眼睛,她引以为傲的眼睛再也寻不着当年的光亮。   都逝去了,花一样的年华,优越的家世,被呵护在手心的公主,那年那月,随同她的爱情,渐飘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小修,今晚不更了,明晚更(感冒的人伤不起,脑袋浑浑噩噩的) ☆、第二章:三分爱意七分恨(四)   天刚亮,也不知是谁,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来敲她家门。章瑾整理了一下仪容,拉开门后发现来人居然是宋母,她提着一袋吃食左顾右盼。章瑾满腔郁气不好发作,正想着怎么打发走她,她万分不愿宋母和宋迟打照面,不想身后又蹦出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关东。   不知几时起,她身边的人都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关东和宋母八辈子打不着干系,这会儿也凑到了一起。   宋母担心章瑾生气,讪讪地解释:“在楼下碰上,你朋友真热情。”   关东也笑,指着他送来的礼品盒说:“上次回来带的礼物,那天匆忙忘了给你,今天正好在这附近办事就顺路带来了。”   章瑾勉强推出笑容,询问:“赶时间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关东粑粑头发,眼神往里瞟。也恰在这个时候,宋迟裸着上身,头发有些凌乱,冒然地撞入三人的视线。宋母只微一诧,浮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关东眼神明显一怔,但都是职场老手,就算有疑惑和不满,也只是一闪而逝。   章瑾根本不想作介绍,也不知怎么介绍。反而是关东敏锐,不指名问姓:“他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指谁。章瑾轻轻点头,虽说不是新欢旧爱,但一个是户口薄上的伴儿,一个是知晓前因后果的律师,这简直把章瑾逼入了微妙的境地里,她很想临阵逃脱。   宋迟见到来人,挑眉,故意问道:“妈,朋友?”   宋母笑了下,不承认也不否认,似乎想默认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朋友。章瑾自然晓得宋母什么心思,她不愿宋迟和她再起冲突,而今早宋迟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们结婚的套房里,那说明什么,旧情死而复燃?就算不是,说出去谁信。   章瑾嗅出阴谋的味道,还没等她想好对策,宋迟以主人自居,请关东入内。关东笑了下解释:“工作忙,实在抱歉,回头请宋先生喝茶。”   章瑾感谢关东善解人意,感激地投去一个浅浅地微笑,关东点头,低声交代:“有事给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送走关东,宋母也只坐片刻就走了。宋迟不阴不阳地说:“说你们没猫腻谁信。”   章瑾嘲讽地投去一眼,漠然地说:“就算有什么也比你好,孩子都整出来了。”   宋迟听了颇不是滋味,那种无力感在他心口上乱串,动了动唇:“暖暖她……”   “宋迟,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章瑾眸子里尽是一片凉色和恨意。   林霄电话过来,说漳州工程又回到了他们手中。章瑾诧然,握着手机的手更觉冰凉,连她那颗心一起结成扭曲的怨恨。她忍不住想,这是昨晚的筹码?   林霄又报告了别的工作事宜,章瑾只觉疲乏,很想甩手一了百了。可她不能,唯能够做的只剩坚持。   宋迟走进厨房,章瑾回主卧室打扫,愈觉烦躁。她把床褥全都撤下,扔进了洗衣机里。来回走动,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让人不舒服。去洗了一个澡出来,发现宋迟的手机居然扔在主卧室,也不知谁打来电话,铃声让她心气浮躁。   章瑾不耐,想去断掉,看到屏幕闪着章瑜两个字时,手指一抖碰到接听。章瑜的声音焦虑急迫,她说:“暖暖醒来找不着你,吵着要见你,我怎么哄也哄不乖,你在公司吗,能过来一趟吗。”   嗓音细细的,又低又柔。章瑾感慨,要想达到章瑜这样,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还好她也没想改变。   章瑜又喂了两声,略带着试探:“你是不是不方便讲话?”   章瑾捏了捏嗓子,声音做作得连她自己都想吐。她还是说了,“宋太太吧,宋老板在洗澡不方便,不过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的,你耐心等等。”   章瑜果然哑巴了,章瑾挂断电话,觉得一口恶气还是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回头却见宋迟一脸漠然走过来。章瑾下意识地往后退,故作镇定:“章瑜的电话我接了,我斗不过你,但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看着她微昂着的头,警惕地盯着他,做出随时遁逃的姿势。宋迟抿了抿唇,伸手,语气没任何情感,“手机。”   章瑾把手机还他。宋迟锐利的目光落在她面颊上,警告她,“你恨我冲着我来,拿旁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章瑾气得笑出声:“我是没本事,可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欺负我算什么男人。”   宋迟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低眉凝视她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问:“算不算男人,你不知道?”   章瑾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甩手而去。   宋迟给章瑜回电话,章瑜不问他也不提,其实章瑜是多么想问接电话的人是不是章瑾,可她不敢。她竟然不敢,害怕答案肯定心底的猜测。   章瑾开车去公司,林霄说:“章姐,费总来电话,说今晚请客。”   提起费总,章瑾没好气:“那你去吧。”   “章姐,你没事儿吧。”林霄关切询问:“昨天你说不舒服,今天好些了吗。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   章瑾拒绝林霄的提议,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稳,林霄又追进来,还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却一脸嫌弃地说:“章姐,这也太俗气了,你不会答应他的约会吧。”   章瑾揉眉,睨视他一眼,“这个月考核不想及格是吧。”   林霄脸色立马变了,还差点扔了手中的花束,怪叫:“章姐这不科学,花又不是我送的,你不高兴也不能拿我开刷啊。”   章瑾没心思玩笑,颇怀深意地睨他,淡淡地问:“在我来讲没所谓的科学不科学,我的早餐呢。”   林霄磨牙,遇到一个刁钻的却又出手阔绰的老板真是咬牙切齿爱恨交织。   忙到中午,居然接到宋迟的电话,他约一起中午碰面。章瑾思考都省了,拒绝他干脆利落。   挂断电话,章瑾只觉畅快,可一想起昨晚,好心情又打折扣。郁闷地拆开花束的卡片,看到关东的笔迹,章瑾愣了。她根本没把关东考虑在内,居然收到他的鲜花,这也罢了,卡片上还邀请她今晚共进晚餐。   章瑾揉眉,很想当着玩笑处理,可一想起关东有意无意的暗示,以前她没多想,觉得像她这样的失婚妇女,还带着拖油瓶,无论结婚还是交往她都不该是他的首先。   可现在她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难道关东动真格?宋迟的警告挥之不去,他说‘别平白无故害了人家’,越觉宋迟禽兽,忍不住咒骂他断子绝孙,然后又想到他哪能断子绝孙,就算她不肯让他见洁洁,也不能否认他们的血缘关系,何况还有一个都有几岁的宋暖暖。   静下心来,她只能自省,要不是自己默许关东的玩笑,能有今天的事儿吗。她觉得这事还是尽早跟关东说清楚比较好,尤其是她现在还不是自由身,也不想痛快的便宜某些个人,这样不清不楚拖着关东不厚道。   左想右想,琢磨半天也找不到不伤人的拒绝方式。林霄进来,看她苦着眉似乎在深思,不用猜也能知道他这老板在纠结什么,这表情太常见了。于是,他拍胸保证:“章姐,这人交给我帮你处理吧,保证干净无后患。”   章瑾不反对,以前遇到这种事,林霄也时有扮演恶人角色,可对象是关东,林霄出面会不会做得太过?   林霄以为她默许了,大大咧咧地拿过卡片,然后皱起眉头:“就是那个律所的关大律师,他追你?章姐,我跟你说啊,你不能答应他。”   章瑾诧异,不明白林霄何以反对激烈,“为什么不能答应,我觉得他人挺好。”   林霄扶额,一副你无药可救的表情,“章姐,这么说吧,你要配他就是鲜花插牛粪,你要答应也得答应像东信老板那样玉树临风的吧,再不济也得像我这样风流倜傥吧。”   章瑾一口气憋在胸口,她真想说她就是东信老板的老婆,不过需要加个前缀罢了。可她说不出口,她嫁宋迟风风光光,结果落得惨淡收场,实在说不出口。她也好奇林霄怎么认识宋迟。她诧诧地望向林霄,“你认识东信老板?”   林霄立马撇清,“不,我压根没见过,工作群里那个花痴见天的在讨论,能被她们谈论的肯定有点货,要么是上面要么是下面。”   章瑾只觉林霄可爱,戏谑他,“人家下面有没有货你也知道。”   林霄在心里大嚷冤枉,愤愤地反驳:“群里那些人说话尺度比较大,我耳目渲染。那个章姐啊,我帮你解决这个关大律师,我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是翻倍啊。你看,我这个月已经帮你解决了四朵烂桃花。有奖金的是吧是吧是吧章姐,我兼双分工啊。”   章瑾大笔一挥,拍板定案:“今年经济不景气,是通信行业的大荒年,奖金先欠着。我估计明年会有好转,到时一起发。”   林霄一脸黑线,也不确定章瑾是不是被律师那几个混蛋熏陶了,大笔一挥草芥人命是常事。郁闷至极,对她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还得为可观的薪水为美女上司还得卖命。   被挂电话的宋迟显然没那么顺气,敢挂他电话的女人也只有他老娘,现在居然多出一个章瑾。他越想越火,尤其是今早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关东,那眼神就是赤/裸裸挑衅。据他所知,这两年和章瑾走得频繁的也只有这个律所的关东,拒绝他的草案后不久,章瑾似乎也起过离婚的心思,曾去律师咨询离婚事宜,因而结实心怀不轨的关东。   这样一来,宋迟只觉被人打了脸,越想越不顺气,恨不得踹了人家的窝,断了人家的命脉。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发烧,头疼得厉害,此章算是更完了,至于明天更不更不知道,看情况。 ☆、第二章:三分爱意七分恨(五)   章瑾最终也没采用林霄的办法,自己去了一个电话,从容镇定地说她最近实在太忙。当然,一般情况,忙都是借口。可人家关东现在不提那茬,章瑾也不好意思往那儿带。   关东倒也没说什么,直说这几天所里很忙,他明天又得出差。章瑾诧异,以往他也有出差,却不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来一回,希望不是她敏感。故作玩笑地询问他出差事由,关东简明扼要地说了,这感觉让章瑾有种丈夫向妻子汇报行程的错觉,这令她心头一震,一时忘了回关东的话。   只挂了电话,林霄又探头进来,“章姐,有人找。”   章瑾错愕,心想不会是宋迟吧,挂他电话,他来兴师问罪?又觉不可能,宋迟是谁,这一撂他面子,还不知要嫉恨多久,说不定现在正想法子折磨羞辱她呢。章瑾让林霄把人请进来,不想进来的居然是章瑜。看到章瑜精致的妆容下也掩饰不了双眼的青黑,章瑾只觉憋在胸口那股郁气稍稍舒缓。   章瑜看起来有些紧张和无措,章瑾就坐在办公椅上睨视她,估摸着她的来意。与此同时,她恶作剧心起,很想看看她这张精致的脸,知道昨晚宋迟的行为后会不会崩塌。   “你不问我来因?”章瑜似乎憋着一股气,尽管她极力掩藏,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怨气。   章瑾用笔敲了敲桌面,仿佛不在意地低低一笑,故意捏着嗓子说:“你找我自然有你找我的理由,问和不问有区别吗。”   章瑜面上的平静再也假装不了,心神俱裂,气得发抖。章瑾没事人似的,静静地打量她。章瑾也不想恶毒,真的不想,如果不是章瑜上门挑衅,她绝不会去招惹自找麻烦,可她找来了,自己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章瑾,他不爱你,就算你等上一辈子他都不爱你,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不觉得丢人吗。”章瑜哭着控诉。   章瑾气得笑了,觉得自己的脸皮比之章瑜简直拿不出手,她深吸气平顺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口时还算平静,她想得感谢这两年的劳累,教会自己学会忍,忍字当头一把刀。她说:“章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法律上他好像是我的老公吧。”   这是章瑜的心头痛,她几乎站不稳,晃了下才一手抓着章瑾的办公桌稳住心神,抛出她的杀手锏,冷笑:“老公又怎样,他不爱你,谁都知道。”   如果在两年前,章瑾会失控,可惜不是,她的理智绝不会因章瑜的几句话而失去控制,倘若真如此,这两年也就白活了。也可惜她的理智在面对宋迟时,还是不堪一击。   章瑜既然想撕破脸,章瑾也就无所顾忌了,虽然她知道,伤人必伤己,可她已经遍体鳞伤,多划一道伤口也无所谓,她相信总有一日,她能把自己缝补重生。她往后靠一靠,淡淡地说:“谁说不是呢,还真可惜,不爱我却成了我法律上的老公,不爱我却把我娶进家门。他爱你又怎么样呢,说到底也只是做小,别说道德容不容得下你们,就我容不下。章瑜,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坐我这位置吗,不过可惜了,我没打算离婚,哪怕他不爱我,我也要拖着他,让你和宋暖暖这辈子都活不到明面上来。”   这就像是一个咒语,也是章瑜最深的伤,她积郁的怨恨只能对章瑾发作。她一直想变强,才会央求宋迟帮她注册东信,她不认为自己比章瑾差,她一定要击垮章瑾,不管在什么场合以什么身份。所以一回来她就派人收集章瑾的资料,得知她近期大半精力都投放在漳州的工程上,她便起了心思。她想,如果漳州的工程没了,章瑾会不会四处求人?想想章瑾求人的场面就觉大快人心。还有一点,她也想试探宋迟对章瑾的态度,虽然结果很让她难受,但她却不想就此放弃。   今天一早的电话,她敢肯定那头的人是章瑾,自回国,宋迟就变得不在是那个冷静的宋迟。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章瑜气急,气息不稳,脸色发白,怎么看都像是她被欺负的那个人。   章瑾只觉好笑,一早急匆匆跑来挑衅,大概章瑜和宋迟的日子过得也不见得如意,不然宋迟怎么会去碰弃如敝屣的她。而章瑜还真是愚蠢,比她还要蠢,这一招棋不是昭告天下他们并非如眼睛所看到的那般么。   章瑾气恼之后又觉好笑,忽然觉得章瑜也长不了,如今还能安然无事地呆在宋迟身边说不准也是凭借了一个宋暖暖。   章瑾耸了耸肩,无谓地说:“是很没意思,谁叫生活太无聊,总得找点乐子不是?”   “章瑾,你别做得太过分了,你也有儿女。”章瑜颤抖手指向她。   章瑾沉吟,才郑重其事地说:“正因为有女儿,我才要为她打算。要说过分,在你面前我可谓自惭形秽。”   “你……太不要脸。”   章瑾大笑,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居然大言不惭的指责她不要脸。就在她琢磨怎么反击章瑜,好让她去宋迟面前大哭特哭一番时,林霄推开虚掩的门探头探脑地说:“章姐,费总那边发起三方出游的邀请,我们要应吗。”   提起费总,章瑾只感到头疼,这老男人越来越难搞。也亏得他不是那种正经刻板的人才让她有空子可钻,虽说砸在他身上的钱不少,但比公司效益那点钱不值一提。她略思考便问:“都有哪几家公司报名。”   林霄报了几个厂家名字,还特别强调:“新晋的东信也去,章姐这可是个机会。”   林霄不知道其中微妙的关系,但章瑾注意到了章瑜的表情,只能用精彩绝伦能形括。章瑜所有的伪装和趾高气扬,在那一瞬土崩瓦解,狼狈地逃离。   这一天,她忙到很晚,累了一天,何止腰酸背痛,体力也跟不上。为此事,林霄还笑她,说她是最勤劳最拼命的老板。章瑾想,可不是,谁让她起点低起步晚,韩素又欠着一大笔外债,不尽全力明儿就等着债主告上法庭。   有时章瑾也会冒出这种想法,不管韩素的死活,谁让她一个公家人员居然去搞民间借贷,开始几年倒也轰轰烈烈,但越到后面经济不景气,资金投进去根本无望收回。事发前,她根本就不晓得韩素干这种勾当,直到事发后,韩素才对她坦白。   她能怎么办,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欠下一大笔债务,天天有人上门追债,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如果不是拿到那个大工程缓解燃眉之急,章瑾都不敢想后果。   走出公司,夜风徐徐,她站在路口望着车流穿息,只觉疲惫不堪。再看看这双手,曾经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这双手因为干家务活皮糙肉厚,就连这双眼,再不用几年鱼尾纹也就出来了吧。   岁月何止是把杀猪刀,它挥一挥刀柄,青春就死在了无声的岁月里。她顿觉寒意逼来,明明是盛夏,却比寒冬更冷几分。   就在她凝思苦想时,黑影笼罩,声音冷冷清清,“你要等的那个人,怕是赶不来了。”   章瑾侧过头去,望见宋迟就在她半臂之距,眸光冷清,似还夹着几分不耐。他阴魂不散很让章瑾恼火,根本明白不了他,明明很讨厌她,为什么一而再出现。看他这表情,猜测是章瑜告状了,他来讨伐吗。   章瑾觉得可笑,不屑在眼眸中闪了一闪,似讥似笑:“她没那么弱,我也伤不到她,就算能伤到她也得顾忌你不是?你到底担心什么。”   宋迟眉头蹙得更深了,也不知是不是说中了心事。章瑾却没心思陪他,也没打招呼就往广场中心走去。宋迟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她上车他也跟着上去。这很让章瑾生恨,搞不懂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又或者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整她。她没把车子启动,忍无可忍,“宋迟,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   章瑾抿唇静了一会儿,他所要的不过是她的女儿洁洁,有些事她可以让步,唯有这一件她死也不会答应。她静了静气才说:“宋迟,我不否认洁洁也淌着你宋迟的血,但你也不能否认她也流着我章家的血,就算你闹上法庭我也不怕,谁让你出轨在先抛我母女在后,就算你再有权有势也奈何我不得。”   宋迟只是将她望着,像是思考她的话又像是等待反击。可他反击何须考虑时机,她得承认,有时她有些异想天开。更多的时候是不甘,她不甘心。可一想起今天章瑜说的那番话,她何须章瑜来提醒,她早就知道他不爱她。章瑾压制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忘了说,今天你那宝贝儿来找我,劝我放了你。你说好不好笑,当年明明是你主动向我求婚把我推进这个局,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现在反来怨我。宋迟,其实你也没自己所想的爱她,若不是怎么娶我。”   这话从章瑾口中说出来,宋迟可谓不震惊。所有人都道他捧着章瑜护着章瑜爱着章瑜,舍不得她受丁点儿伤,谁又知道其中的纠缠,他向章瑾求婚的□。是,他承认,在向章瑾求婚前,她和章瑜轰轰烈烈过,疼她宠她爱她,把一切能给的都给她,也正因为如此,可她要的不仅仅是他的爱,她的心太大要得太多,若不如此,他和章瑾也只是两条平行线,哪会有纠缠。   “被我说中了吗,我还以为这个章瑜有多聪明,居然来找我,她难道不知道找我不如找你有用吗,你既肯为了她娶我,那也定会为了正名而离婚,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章瑾不屑地轻笑两声,似觉得荒谬,她眼波一转,撩人至极,“说吧,又要警告我什么,不许打她主意?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没出手呢她就主动找上门,这笔账怎么算好像都是我吃亏。”   “你说话能不这么刻薄么,什么时候你也变得……”   章瑾望着前方,由始至终没有侧头去看他的意思,呵了一声:“变得恶俗对吗,你太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人,尖酸刻薄,只要自己心里舒坦。”   宋迟凝重地瞥了她一眼,“行,你好好舒心。我好像听说所里那位关律师最近似乎遇上麻烦事,你说他若真不辨是非,因他的推波助澜把无辜的人推进监狱……你也知道,近几年来冤假错案也时有发生。”   章瑾只觉被什么穿刺耳膜,刹时惊出一头冷汗,他居然比她所想的还要卑鄙。章瑾几乎咬碎银牙,从牙缝崩出:“你别仗势欺人。”   “我说过我们的事儿最好别借他人之手,平白无故害了人家。你也要知道,那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真出点事儿,你是知道的,毁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听他轻描淡写,蔑视他人生死,章瑾脑子一片混沌。宋迟斜了她一眼,沉着声道:“章瑾,我不希望第三人插手我们的事儿,你可明白?”   她不明白,也不懂,他不是最该急着离婚再娶章瑜,为她正名为宋暖暖正名吗,他现在这么做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嘤嘤,明天又上班。。。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一)   后来,她跟宋迟一道去看宋母。饭桌上,宋母殷勤地往她碗里布菜,还时不时责嗔宋迟几句,宋迟也不解释,这样看来倒成了妻唱夫随,好不和气。章瑾知道,宋母是想方设法督促宋迟,可她几时了解自己的儿子。   章瑾觉得无趣,望着宋母为她忙前忙后,也没刻意破坏气氛,就当为自己积德吧,她想。   饭后,宋迟和宋父关在书房里也不知商议什么,宋母拉着她的手惯例地询问她工作顺不顺心,有无需要他们帮忙,又询问洁洁几时回来。   对这位长辈,章瑾只能耐着性子作陪,同时又说了些虚伪的话。宋母也五十多了,虽保养得好,皮肤紧致光滑,年幼又逢文/革吃过苦,身体不很好,又经儿女一闹积郁成疾,要不是家底厚实恐怕更糟糕。章瑾顺着她,也是担心万一说个什么刺激到她,自己落下罪名,怕是这后半辈子也不得安宁。   宋母说了些她和宋父的磕磕碰碰,章瑾自是晓得她的意思,也晓得他们良苦用心,可她虽还没打算离婚,但那也是迟早的事,拖着只不想那么痛快放了他们,也为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这些当然不能让宋母知晓,虽然知道欺骗老人是不道德,但她若坦白,还真怕出人命。   宋母一心只想撮合他们,自是不打算问他们的意愿,何况有了一个可爱机灵的小孙女,她哪舍得放了这儿媳。   为了晚上这顿饭忙了半天,现在聊了半小时,宋母也累了,问她是不是留宿。其实那眼神就是希望她能留下来,章瑾是不会答应了,推拒说还要回去整理明天需要的文件。宋母也不强留,心想着的是回去也好,有他们二老在,年轻辈放不开,今早儿不是也见着了吗,私下里他们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好现象。   宋母去休息,章瑾看时间也差不多,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恨宋迟是一回事,宋父对她并无亏欠,要回去也得先去打声招呼。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发现门虚掩着,她本无意蹲墙角,奈何一句爆炸性的话传了出来,她被迫蹲了一回。话是宋父说的,原话是‘攘内必先安外’。章瑾不知宋父何出此言,但敢肯定,这话一定是针对他们的婚姻,那个外不是她就是外面某个,总之长辈们参与进来,章瑾觉得万分惆怅。   左想右想,她没进去打招呼,在茶几上留了张字条,又跟保姆告别,然后开车回家。还没开出那处别致的小区,宋迟的电话就追来了,他问:“你也太不给我面子。”   那话应该是背着宋父说的,章瑾想,你不是也没给过我面子吗。她没答,直接挂了电话,后来电话又响了好几次,她没理。回到家,洗澡后就躺床上舒展筋骨。大学的室友顾清雨打电话来抱怨说:“啊啊啊啊,小四我要死了。”   章瑾有点反应不来,惊愕地问:“不会检查出癌症了吧。”   顾清雨大怒:“尼玛,你才癌,老子今天又被逼去相亲。我的悲伤你永远不懂,我的难过只有我看到……”后面两句她是哼着某歌调调哼出来的。   一听她还有心情哼歌,章瑾就知道没事。章瑾记得她前些日子才说交往了一个在银行上班的男朋友,也不知他们交往多长时间,现在又赶着相亲应该是掰了。章瑾忙于自己的事业,对朋友的关心少之又少,好在顾清雨不计较,一般情况下都是她主动联系她。章瑾表示关心,“怎样。”   顾清雨愤愤地说:“不怎样,那男的太猥琐了。”   章瑾汗,默默地想,也许相亲时猥琐的不一定是男方,以顾清雨的脾气,呃……男的被猥琐的几率比较大。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不然这几天都别想安宁。章瑾故作沉吟,然后沉痛地说:“其实男的,一般情况下都比较猥琐。”   顾清雨找到同盟,缠着她特说一番,说到最后她说:“小四啊,你面广人多,记得给我留意,要成的话,我今年的年终全包你了。”   章瑾想了想,没觉得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更何况顾清雨最烦做工程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做工程的比牛马活的还累,比驼子过得还不如。这话是她对章瑾的总结,那时事业刚起步,她起早摸黑累死累活,那形容是不差分毫的,但要这样形容圈内人士就过火了,累死累活的也只是下面的人,领导们开开会,陪着对方吃吃饭,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章瑾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人选推荐与她,“我公司的一把手你看怎么样,上次你看过的,有点小帅,长得很干净,主要是目前没女朋友。”   顾清雨气得磨牙,愤恨地说:“章瑾你刺激我还不够,还拿小朋友来刺激我。”   章瑾很想纠正她,哪知道身后忽然起声:“章瑾,我的睡衣你放哪里去了。”   章瑾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的是宋迟放大的面孔,顾清雨在那头怪叫:“小四,你居然和人同居,小心你那个抛妻弃女的前夫回来,发现你给他戴帽子饶不了你。虽说不一定灭了你,但你知道男人最好面子,就算在心里弃如敝屣,但凡被他人窥视,那就是对他的不敬。”   手机是扩音,顾清雨的话充斥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当年宋迟走后,顾清雨毫不留情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宋父宋母都被她骂过,后来她问宋家会不会伺机报复,章瑾就笑,骂的时候图畅快,干嘛不想想后果。其实章瑾安慰说,宋家长辈还是很好的,宋家其他人也是好的,就宋迟非人类。顾清雨当时羞答答地说一激动我就忘了吗。其实顾清雨见证了她的爱情,那时她总是羡慕地说小四啊,你也不倾城倾国,为毛找的男人国色天香啊。顾清雨总会突发奇想,大学前她是在国外生活的,所以她的成语说的很不伦不类,但意思很通俗。   顾清雨觉得自己有点叛国了,然后改正:“小四,你一定要立场坚定,就算你那前夫回来,跪着求你也别原谅他,最好让他后悔一辈子然后孤老终生,我们的洁洁也不认他,然后来个众叛亲离。”   手机已被宋迟夺了过去,章瑾想出声制止顾清雨的喋喋不休,但看到宋迟越累越黑的脸色又觉快意。章瑾在心里默念,清雨对不住,你自求多福吧。   就在顾清雨说的兴奋时,宋迟悠悠地问:“顾小姐对吧,我想你有个词用错了,我和她还没离婚,目前也没有离婚的意思,所以那个前字麻烦你改正过来,我还是她合法老公。”   章瑾想,那边的顾清雨一定很抓狂,因为那头登时没音了,电话挂断得很及时。   章瑾恼,认为宋迟不止霸道,还特不懂尊敬。她正要发飙,宋迟把手机还给她,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好像嗅到了委屈的味道。宋迟看着她说:“章瑾,你别到处跟人说我是你前夫,别说还没离婚,就算有离婚的意思,我也没打算让你做前妻。”   章瑾觉得宋迟不但狠,口才也好,最擅长秒杀。曾经对她是如此,比如他说我爱的人是章瑜就把她打入地狱。   “现在不是,总有那么一天。”章瑾不想跟他理论,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累,特累。   “行啊,那你继续你的美梦,对了,刚看了新闻,我爸评价说现在的律师吃黑心钱特顺手……”   章瑾深吸气,用一种可谓怨毒的眼神看着他。宋迟回凝,谁也不低头,一个冷清,一个怨恨。最后还是章瑾先收兵。   她以为这一晚又不得安宁,他或许会对她用强,哪知居然相安无事,她警惕地躺在床上越来越困,他一直没进来,最后撑不住睡着了,等醒来发现身边的有些凌乱,应该是昨晚她睡着了他才来的。   章瑾郁闷抓狂,很想质问他居心何在,可人家也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依宋迟的毒舌和脾气,她也讨不到便宜。   她走出,看到饭厅饭桌上摆放的餐点,有些诧异。宋迟给她第一印象像是谪仙,不粘人间烟火,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他实在是太冷傲,话也不多,而那时她又爱闹腾,只一有时间就去缠他,无论她说什么他总都默许。那时她以为那是爱她包容她,殊不知只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她不过他手中的一颗棋。   章瑾没有拒绝宋迟的服务,吃的时候也挺惊讶,谪仙一样的人物,墨汁一样的心肠厨艺精湛,她想起林霄平日的口头禅,这不科学。   边吃边想,忍不住轻轻一笑。宋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示。章瑾觉得这房子虽说是他买的,但他走了两年,补偿她这两年的损失也不为过。这么想,章瑾就说:“我觉得你来这里住,很让人误会。”   宋迟问:“误会什么,误会我是你情夫。”   章瑾思考了片刻,觉得语言冲突解决不了问题,她试着走温情路线,虽然很不屑,但最近她事情太多,实在应付得疲劳。她说:“宋迟,我们认识没半年结婚,那时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结婚那天才知道瞎了眼。那天我们睡了一觉,把我后半生赔了进去,我认栽。你现在回来,有权利住这里,但请你搞清楚,我们跟分居没两样,我实在不习惯家里忽然多出一个人,还是男人。”   章瑾自认为这番话情真意切,不知宋迟听来多刺耳。他一撂筷子,冷嘲:“怎么,现在就盘算着怎么跟姘头谋取福利了?”   沟通不良,章瑾恨恨剜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哈哈,又放假了!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二)   关东有好些天没联系她,也不知是不是真遇到麻烦,有一次章瑾婉转地问林霄,“果果最近都没来找你,律所很忙么。”   林霄愤愤地说:“章姐,你特么地来刺激我是不是,一天不提那彪悍的女人你就不甘心是吧。”   章瑾默,她不是存心刺激他,有些事不好亲自过问,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她也觉得果果挺好的,口才好,勤劳能干,主要是对林霄好。   “好章姐,拜托别再跟我提那悍妇,我实在是怕了她,你要是方便,干脆给我介绍个女的。”林霄目前没找女朋友的打算,可这章瑾三天两头不刺激他一下是不罢休的,他觉得让章瑾介绍女朋友是明智之举。   章瑾微一愣神,立马就想起顾清雨,虽然她很看不上林霄,但林霄实务啊,长得也不赖,据说家庭条件也是相当的好,还没不良嗜好,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章姐,行不行发个话。”林霄看着章瑾诡异的表情只觉寒气上来。   “行啊,喜欢什么样的总得有个参照吧。”章瑾像模像样地问。   林霄瞟向章瑾,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要求不高,像章姐这样的就行,能持家能挣钱,长得也漂亮,身材嘛……”   章瑾也不生气,似笑非笑:“不会喜欢我吧。”   林霄微微一愣,耳根微红,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他担心章瑾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你今天问那悍妇不光为这件事吧。”不会是她察觉了自己对她的那点心思,然后想把自己打包送人吧。林霄只觉委屈,不就是欣赏她,对她稍稍有点感觉么,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章瑾也不扭捏向他打探律所。一听绕了半天居然别有目的,林霄差点吐血,他愤愤地说:“章姐,那个关东配不上你,律师都一路货色,小心离婚时血本无归。你要找也得找像我这样的,再差也得找东信老板那样的。”   章瑾识趣的选择闭嘴,不明白林霄为何三番五次侮辱关东赞美那混蛋。   过了一天,她和宋迟相安无事,原因简单,这一天他没出现,好像人间蒸发了。隔日,顾清雨打来电话,自然是为了宋迟一事,劈头就嚷:“小四,你猜猜我去医院看到谁了。”   章瑾的注意力集中在医院上,以为她又出了毛病便问:“怎么了,谁病了?”   “小四,请听主题,我要表达的是去医院看到的人。”顾清雨很不满意章瑾关键时刻掉链子。   章瑾正色,配合她问:“遇到了谁啊,不会是你心仪的吧。”   顾清雨微微不屑,哧了声才说:“你前夫,尼玛居然遇到你前夫,他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尼玛,刺瞎我的眼。”   一天不出现原来医院去了,章瑾默默地想,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宋暖暖是谁,他们的结晶啊。幻想着宋迟呵护宋暖暖的场景,章瑾难免不心酸,为她的洁洁。   谁知顾清雨话锋一转,又说:“其实宋迟长得还是不赖的,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长得也养眼,经济条件不差。要是我啊,肯定也要拜倒他西装裤下。”   不怕花痴和流氓,就怕花痴耍流氓。章瑾表示无语。细细一想,又不能否认。试问,宋迟没出色外表,当初的自己会被他惊艳到吗。章瑾觉得,如果他长相普通平凡,自己肯定不会留意到他。所谓一见钟情,也不是见色起意,如她对宋迟的最初见解。   顾清雨天花乱坠地说了一番,挂电话前忍不住批评:“我说小四你争气点儿行么,不就一个章瑜吗,到现在都没名没分,你可是宋家大少奶奶,除掉一两个妾室怎么也得手到擒来,你看看自己,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呐。”   章瑾彻底凌乱,这顾清雨到底哪一国啊。   一连三天都没见宋迟,空闲的时候章瑾就瞎想,想来想去居然都是宋迟,章瑾想,果然丢人,明明说好了的,不要再对他心存幻想,可她呢。   第四天,章瑾接到韩素女士的电话,韩素通知她说他们已经回来,但洁洁中暑了,在医院观察。章瑾一听吓得七魂去了三魂,冲出办公室撞人不说,到了楼下穿过广场才发现把车钥匙放办公桌上。她跺脚,掉头往路边跑去,七寸高跟鞋啊,她跑得还算轻松,谁知道广场穿过绿化带的小路都是小石子路,鞋跟又细,稍不留心就会扭脚,难得路过一回,居然中彩了。   坐着出租赶往医院,宋迟也打来电话说洁洁没什么事,稍微发烧。章瑾却认为他不心疼洁洁,因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冷静。   章瑾气得不想听他说话,挂了电话,泪珠儿一个劲地掉。章瑾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   赶到医院迎面来的不是韩素,而是身着西装的宋迟,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他。章瑾为这个而恼怒,恼自己做不到视若无睹。   宋迟等她走近,目光落在她脚腕处,微微地皱起眉头。心里是恼恨的,急急躁躁的脾气依然不变。他紧了紧拳,口气不善,“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不注意。”   这句话狠狠刺激章瑾,曾经她不小心从两米的高台上摔落,他说的就是这句话,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什么都天经地义当圣旨执行。想起往事,章瑾自嘲一笑,还真是小孩心性,居然把爱情当做天和地,满心欢喜的把自己捧给他,还觉得给的不够,谁知道他根本就不稀罕,从来就是把那份情感踩在脚下。   往事历历,不免出神。宋迟伸手自然地握紧,牵着她穿过人流。章瑾觉醒,想要挣开他,宋迟低声说:“我劝你别挣来动去,一刻不别扭浑身不舒服是吧。”   听他话里夹带讽刺,章瑾也憋火,就想顶回去。宋迟瞧了她一眼,“你要不嫌丢人,我倒无所谓。”   章瑾有气不能发,生生憋着。他没说错,这里是医院,周身皆是人。她章瑾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让她在人群撒泼还真考验她。也不知他是歪打正着还是对她有所了解,不然怎知道她七寸。章瑾愿意认为是前者,如果是后者她得多拎不清。   以为他带着她去看洁洁,哪里料到居然带她去骨科,还一路绿灯。家道还没落败,韩素还是一方父母官时,她虽没有骄纵小姐那些坏脾气,但多数时候不是你想走正当途径就可以的,无形之中就被牵着走了。   这次不过扭伤,宋迟居然搞特权,虽说他有这个能力,章瑾还是很不屑的,也是不想无形之中把自己往奢华主义上带去。话说由俭入奢易,要想再回来可就不一样了,她宁愿守着平淡。   显然,宋迟的特权还是一路畅通无阻那种,他们去的那间办公室,外面明明排着很长的队,可他就这样领着她毫无愧疚地走进去。章瑾压力很大,无形的有形的,尤其是听到这样一句‘在天朝什么最大人情网最大’时,心微微抽痛。及时的抽痛也不全为抢在人家的队伍前感到愧疚,不过想起韩素,她在任时,章家风光无限,大房子,出入司机接送,走哪儿都前拥后簇,亲戚隔三差五就上门走走。韩素那事儿一出,昔日亲友避着如蛇蝎,唯恐殃及他们。于此同时,韩素欠了几个亲朋友一笔不大不小的债务,也天天上门追债,一夜反目。短短数日现实就教她看透了人世冷暖,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章瑾注意到为她检查竟然是骨科主任,人检查完毕看了章瑾一眼,低头开单。那一眼看得章瑾心虚,她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是她自己,回头摸点红花油就算对付过去了,不想在宋迟这里大惊小怪。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来这里,她是宁死不屈的。   人骨科主任说:“没什么大碍,记着这两天别做太强烈的运动就好了。”   章瑾一阵脸热,只想掉头暴走,因为门缝外那一双双嫉妒羡慕的眼睛,令章瑾如坐针毡。宋迟不急不缓,微笑着看了看章瑾,又问了其他事项。章瑾很想瞪他,心想你白痴吗,人家骨科权威都说了没事。宋迟根本就无视她,自顾和那权威聊。章瑾着急,很想打断他们。又听权威问:“朋友?”   大概是问她,因为宋迟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内人章瑾,她年纪小不懂事,陆叔别见怪。”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章瑾心想,还真不要脸,那个圈里的达官贵人谁不知道他们那点破事,还好意思介绍,若是她的话早就撇清了。   权威笑着看了看章瑾,然后说:“你们结婚那会儿我在国外,一直没说恭喜,改天约你爸出来吃个饭。”   宋迟很好说话,“行,陆叔叔你定时间,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   “你小子,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像我。”权威拍拍宋迟,和蔼地笑。   章瑾略微低下头,不屑地撇嘴,忍不住联想他是不是也抛妻弃女。章瑾觉得自己走入一个死胡同里,清楚的知道这是迁怒,眼前的权威刚刚给她看诊了,可她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骨科出来,章瑾很想讽刺他几句,但他走得很快,只一晃的功夫就找不着人了。章瑾也不急了,心知洁洁无事,不然宋迟也不会如此平静。虽然他不爱自己,或许也不爱洁洁,无论如何,洁洁终归是他女儿,身上流有他的血。洁洁又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她不相信他见了不怜惜喜爱,或许还会加倍宠她爱她,因为他亏欠过。   章瑾认为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忽然觉得宋迟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或许是对他还没彻底绝望,心里还期待着什么,口口声声都说不想便宜他们,不愿意就此离婚成全他们,其实是还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章瑾觉得可悲,无数次警告自己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那么多的坚持和怨恨,他只施舍零星的温暖她的心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在他把自己推下地狱后。   她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宋迟是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她不能让情感钻空子,再一次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最近大家都出门玩去了吧,我也想偷懒。。。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三)   去看过洁洁,小朋友熟睡着,比之离开时圆呼呼的脸显得清瘦了些,章瑾心疼得不行。   韩素解释说:“这两天有些闹腾,胃口不好。”   “电话里你也不提。”章瑾抱怨。   韩素找到话题,埋怨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鬼自尊我们用得着这么辛苦吗。章瑾,你嫁给他们家,孩子都生了,他们理应把你捧在手心疼着护着。就算不这样,那洁洁的爷爷奶奶也该带带孙女,最不济也得出生活费吧。”   每次提这事儿,章瑾深感无力,她很害怕单独相处,只要涉及这话题,哪怕旧话重提也能说上个把小时。章瑾目光温柔地停在女儿的面颊上,抬起手想揉揉她的脸,眼看就要揉上了,却缩回手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手,再用消毒纸巾擦干才坐回去,碰了碰她的脸。章洁洁似乎不满睡觉被人触扰,微微地撅了撅嘴。   “你的脚怎么了。”韩素注意到她走路不利索,微微地皱眉,忍不住埋怨:“跟你说多少次,你个子都这么高了,别总穿那么高的鞋。”   “嗯。”望着熟睡的女儿,章瑾空惶的心渐然饱满。她很庆幸生下洁洁,是她人生中最灰暗时救她于堕毁之中的天使,搭救她于少年沉沦的一份情感。   “你敷衍我没关系,你不能敷衍自己。小瑾,你不是一个人,你得为洁洁考虑得为这个家考虑,你得给她一个健全的家庭。”韩素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章瑾轻轻一叹,想起进医院那一幕。以为他不会注意她扭伤的脚,只因无论何时,她于他都不过一抹透明的存在,他是她跨越不了的鸿沟。她心系洁洁也无暇关心自己,更遑论费心思照顾。他带她去走后门,出乎她的意料。她又何尝没考虑,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得到,总得讲究一个缘字。她和宋迟没缘吗,谈了三个月的恋爱,求婚结婚,看起来水到渠成,到头来不过她一厢情愿。   在他离去那个夜晚,她枯坐在他们的婚房里,想着她若死了,他会不会难过。幸而那也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若是由着它疯狂滋生,就不会有现在的她。庆幸之后,心尖怅然划过。   韩素看了看她,又回头看看章洁洁幽幽一叹:“孩子,爱情也是讲究时运的,谁家的感情最后不是败给了油盐酱醋。你以为我和你爸一开始就是如你所见到的互相伤害吗,我们也有过美好,也缠绵如斯。结果呢,该出轨时毫不犹豫。”   章瑾很佩服韩素这一点,涵养太好。她问:“有意义吗。”   “谁知道呢,或许没意义吧,若不然最后怎么各奔东西。”   章瑾也挺惧谈论这个话题,沉重的压着她,生生的隔断了阳光与晨露。   宋迟无声无息进来,韩素眼尖,见他回来手里还拎着药袋,以为他昨晚没休息好,她也没休息好,忙了大半夜,好在洁洁没事儿。她是要通知章瑾的,被宋迟拦下,他说:“这三更半夜,还是别打扰她,让她睡个好觉,反正洁洁也没什么事儿,明天说也不迟。”   韩素也知道她辛苦,也就没通知章瑾。她也知道自己说多了章瑾会烦,现实又容不得她不说。   “妈,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宋迟把药递给章瑾,走到床边看洁洁。昨晚回来的航班上,吃的东西全吐了,更是吓得韩素腿软。他还算镇定,抱着女儿,低声哄她。一下飞机就直奔总部医院,院子亲自问诊,结论轻微的中暑症状。   直到把女儿安顿好,院子再三确定无碍,镇定的他这才觉得头晕脑胀,虚脱了般。无论头怎么个疼发,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沉沉沦落地想着,这么一个小布点,就这么半天功夫就把他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年多,她如何撑过来。也怪不得母亲会在电话里臭骂指责说‘你若能把对宋暖暖三分之一的爱分给洁洁,也不至于我和你爸没脸去求得小瑾的原谅’,宋迟想,她定恨自己入骨。   宋迟得庆幸,再遇,他看到的不是自暴自弃的章瑾,在她身上,不屈不挠的阳光强烈地把她暖暖的裹紧。   得了女婿的话,韩素打呵欠,也不推诿:“那行,我先去睡一觉,头疼的不行。”   “司机在楼下。”宋迟说。   “那怎么好意思。”韩素看看自己女儿,她一脸漠然,对他们的谈话漠不关心。心经不住一沉,不知该怨自己教育失败还是骂她油盐不进。女婿在,她不便多说。   韩素一走,房间瞬息便被诡异的沉默笼罩。章瑾看了宋迟一眼,又走去看看洁洁,她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甜,心中也不知被什么剜了一下,既疼又涩。   宋迟递给她一杯温水。不知怎地,章瑾就是不想理他,看着他如此这般,心底的气更甚,看他哪都碍眼。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把拉起她的手把水杯让与她。章瑾有意气他,装傻着不动。最后,宋迟忍无可忍:“当妈的人了闹起来果真不一般。”   章瑾想讽刺他两句,当不当妈她也只有一个女儿,比不过两的。考虑到女儿在睡觉,考虑到从小耳目渲染的毒性,她忍了忍,嘴上却不愿认输,压低声音嫌弃道:“用不着猫哭耗子。”   宋迟估计被她气得不起,板着脸略低头看着她。气势上,章瑾总归心虚,转过头去望着洁洁。   “要恨我也得把伤养好再说。”   章瑾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些往事,那日她疼得额头直泌冷汗,宿舍又没人,她趴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她不能死,他还没说喜欢她。后来顾清雨说,那天她丢死了人,被宋迟美人抱的姿势冲出宿舍,她还惨兮兮地问他喜欢不喜欢她。那时他说说什么,他说,想我喜欢你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几天没见就把自己折腾不成人形,要哪天我不在还能有命。   那是他们交往来他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也是最柔软最甜蜜,比任何一句告白都实在和缠绵。   只可惜……   只可惜,昙花一现。   想起往事,心中坚韧的地方慢慢地柔软。   吃过药,一人占据沙发一角,室内静得能分辨清腕表走动的滴滴声。女儿恬静的睡颜,各安一禺神离貌离的夫妻,怎么看都诡异。诡异的还在后头,他微微侧头,目光留在她侧脸上若有所思。她一手抵着下巴,考虑是不是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陪女儿,不给某些有企图的人说她掉钱缝里。   她开始盘算手头的工作,漳州工程要开工,施工队那方出了点岔子,没及时发放工资被告到了建设方。虽说这跟建设方没关系,也跟她没关系,她已经跟施工方签订了协议。但人家工人不这样认为,他们做的工程标明着某某集团牌子,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导致的结果便是建设方发通告予以处罚,这还不够,予以该支施工队停工整顿考试上岗,考上了才能继续开工。施工队不是找不着,只要价钱合理,现实的问题是市场上滥竽充数的施工队伍太多。这支队伍跟她长期合作,工艺有保证。还有压在头上的工程上出了问题,路面开挖时没安放警示牌,一辆行驶的小汽车掉了进去。这事不但上了晚报头条,这几天建设方开会,动辄拿她当教材。她很无奈,人要出名神也挡不住。今年什么都不顺,近来更甚。自打宋迟回来,她不但跟人发生一夜情,工程频频出事故。   眼下这状况麻花一样胶着她,还有一大笔债务在头顶上飘,能宽心的度假吗。   恍恍惚惚之际,倏尔听得宋迟问:“漳州的工程动工了?”   “嗯。”   “是动了还是没动。”   不想他如此关心,抬眼看去,他不耐地看过来。想起这工程几经劫难,得来不甚光彩,不禁脸红。   “快了,下周。”不知话里饱含的意思,她也只能闪烁其词。   宋迟轻轻哼了声,像是不屑。章瑾假装不知。又过了半刻中,他说:“章瑾,你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我有那么恐怖么,比你费尽心思去讨好巴结的那些人还要恐怖么。要不然每次见到我都绷着一张脸,好歹我们也夫妻一场。”   章瑾也轻哼,“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顶多也只算一日,几百日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恩什么情,顶多也就相见不如怀念。至于我巴结谁,以前你不关心,现在也请你保持原有的态度,我的生活轨迹和你的毕竟不大一样。”   宋迟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一句相见不如怀念就能划清界线?她这样以为的。   她知不知道,他曾一度恨过她……而她,怎么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还能若无其事装着不认识他,心安理得接受他的追求,在他抽身离去后,心安理得恨他。   章瑾以为他无话可说时,他慢悠悠地道:“别把话说得太满,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章瑾禁不住再叹,到底是谁把话说满了呢。那日的记忆到了今天已经模糊,若不刻意去想,总会恍惚地以为那不过一场梦。   她最颓靡灰败的岁月,她曾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她的痛。可那般的痛彻心扉,到了今日似乎凝成指尖上一粒浮沙。   顾清雨也曾问她,既然爱了他那么多年,何不让他知道。顾清雨也说,日久生情不过是利弊权衡,他和章瑜未必如他们所看的。   何谓眼见为实?蒙蔽自己的心欺骗自己的眼?她做不到。   想到这里,她思绪万千,脑子一抽就问:“你这次回来是要跟我离婚对吧。”   宋迟侧身,将她看了又看,“都说你聪明,我看你就会自作聪明。”   章瑾怔住。他说过不想她好过,不会轻易离婚。她只当他信口雌黄,没放心上。若说默契,这还真是头一遭。他这话没可信度,她不放心上,她不想离婚只不愿便宜他们,便宜章瑜,真真不是对他旧情难忘。   过了半天,他又说:“非离不可,洁洁归我。”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四)   回到家,宋迟也堂而皇之进来,俨然他才是这里的男主人。韩素为了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躲进了厨房,还不忘拉着章瑾进去千叮万嘱。章瑾稍表现不耐,韩素就用手指戳她,恨不得把她打包塞回肚子里再生一次。   回到客厅,宋迟不知所踪,主卧的门是开着的,走到门外望进去,他半侧着身陪女儿玩耍,兴奋之时,只闻洁洁咯咯地笑声。   她驻足,说不出的难受,也不是纯净的难受,还余着庆幸和舒心。   宋迟察觉她,扭头目光掠过她,“你睡一觉吧,这里有我。”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敏感,章瑾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宋迟蹙眉,语气渐重:“你认为我想做什么,章瑾你防备我是不是过了。你恨我……”   章瑾抿着唇,他只道她恨他,他怎知道她爱的那段岁月,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那样浓烈的爱也在他说两清时淡去了。   “我不希望我们的情绪影响洁洁。”他郑重地将她看了又看。   “我们谈谈吧。”章瑾看看女儿,她巴巴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宋迟。   宋迟揉揉女儿的脸,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爱。这份爱来得是不是太迟了,也不算迟吧。可,如果他们真走到离婚那一步,他会不会不遗余力跟她抢女儿。这个答案是肯定的,章瑾扭身出去。   站在书房书架前,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这是一本也不知什么年代的言情小说,高中那会儿她最爱的读本,好几次被韩素发现没收,也顺便克扣她的零花钱。不过那时她零花钱比较多,她花销也小,扣了也就扣了。被发现几次后,她就没把书带回家。   高中,她的学习在年纪排名还算靠前,韩素担心她学习跟不上,还请来她的好友盛伯伯的女儿今夏来帮她补习。盛今夏性子淡淡的,跟自己完全是两类人。有几次,她朋友问起盛今夏,要她帮忙牵线搭桥,章瑾忙忙拒绝,笑话,这事儿要被韩素知道,她不吃棍棒谁吃棍棒。其实,也说不上为什么跟盛今夏无深交,也许嫉妒,也许自卑。后来,无意中从朋友口中得到了答案。朋友说,能拥有一副好皮囊的,同时拥有好家世那要遭天妒人怨的。还真是一语成谶,她嫁是嫁给了远房堂哥,只是婚姻不如意。   反过来想她自己,或许比她更不如意。   上大学后,对言情小说的热衷度散去,盛今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一直没忘,她说,章瑾,我看好你。   从来,韩素都骂她,聪明不够,活泼不足,十足的世家女。有一段岁月,章瑾也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很差劲。但她的补习老师跟她说我看好你。高考结束,她以全校第三名毕业,最想与之分享的那个人,却只静静地住在心里一角。   想起过往,章瑾眼神渐暗。   宋迟何以恨她如此,章瑾寻不到答案。想来想去,或许真如他说的他所做一切只为章瑜。   越想越觉得心凉,把书放回去,扭身看到宋迟抱着臂目光锁在她身上。章瑾以为问题出在她身上,低头看了又看也没发觉不妥,脑子也有些发懵,喃喃地问:“宋迟,你何以恨我至此。”   宋迟做出思考的模样,像在斟酌着怎么说。章瑾问过后就后悔了,答案是既定的,问了也只是自取其辱,到了今日还没死心,韩素那句聪明不够还真是太过含蓄。   眼见就可以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宋迟却不让她走得轻巧,手一伸就把她带进怀中,大力的箍紧她。   这一惊一乍,章瑾反应不及,宋迟的脸放大,唇轻轻碰了她一下,说了句章瑾永生难忘的话。   他若无其事地说:“确实。”   暧昧的姿势,冷冰的答案,章瑾已经思考无能了,“所以你回来是离婚的?”   宋迟不赞同地看着她,“婚不是那么好离的,除非你肯把女儿的抚养权给我,那离婚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刀捅得还真狠,章瑾已经不能淡定,“据我所知,没有谁乐意做后妈。”   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你可以先放开我。”   他还是波澜不惊地看了看她,淡定道:“能被我恨也不是什么坏事。”   章瑾深刻体会了所谓人不要脸这句话。   洁洁和韩素回来,更方便宋迟进出。这完全不是章瑾想看到的,她的计划是一边跟他耗着,一边为自己打算,顺便气气章瑜。眼前这情况,章瑜有没有被气着不得而知,她是被气得半死。   章瑾只觉她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论她明讽还是暗刺,宋迟雷打不动,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完全全忽略她这位主事人的感情。   她耐着性子等到一场风暴的袭击,左等右等,脖子都扭酸了,眼睛盼直了,日子该平静时还是一如的平静。   没办法,她约宋迟吃饭,打算摊牌。宋迟欣然赴约,点菜时,还真不留情,专往贵的点,章瑾十分肉疼。   点好了,他头也不抬,“如果是要我搬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章瑾搞不清这个男人,通常这种情况,她这个做正房的都默许了他和外面那个,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这样,还以为他爱的人是她。她盯着宋迟看,“真不知你在别扭什么,放心吧,我还没你那么无耻,没离婚前是不会给送绿帽的。”   宋迟轻咳一声,端起水杯,沉声说:“但也在头顶飘了。”   章瑾怒,气急了一拍桌子,“那也只是飘,你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跟你比我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章瑾……”每每提起宋暖暖,比提章瑜管用,提章瑜时他还能保持风度,宋暖暖不行,只要说起必保宋迟翻脸。   这个话题敏感,桌上一时寂寂。   章瑾低头,把着水杯。宋迟目光微凝地瞥向她,一时也找不到可说的话。   就在两人无话可说时□来一句:“兄弟你也太偏心了吧,我约你说没时间,这太太就是不一样。”   章瑾寻声抬头,疑惑地望向来人,记忆若没问题,这个人是宋迟的朋友陆成章,结婚那天他是男方的伴郎。让她疑虑的是章瑜几时跟他亲近了?   宋迟不否认,看都没看章瑜。章瑜看看章瑾又看看宋迟,好不尴尬。陆成章不请自坐,大有深意地望着章瑾,非常恶寒地说:“嫂子,不介意拼桌吧。”   章瑾:“……”   她需要理清头绪,也不想在人前失态,只是嫂子比泼她冷水更让她难堪。认识宋迟的人,谁不知道他们那点破事,现在陆成章若无其事喊她嫂子……   章瑾看向宋迟,他也看着她。   中途杀出程咬金,酝酿几天的谈话看来要破产了。   陆成章让服务员加碗筷,才慢悠悠的解释他和章瑜一起出现的原因。   陆成章好像对章瑾很关心,十句话有八句跟她有关,比如说:“嫂子,听说你做工程,很辛苦吧。”   章瑾头疼的不行,真想吼上几句她做什么关他屁事。当然,这也只能在心底想想,她回敬一个笑容,很官方地回道:“混口饭吃罢了。”   陆成章意味深长地瞟了宋迟一眼,“嫂子真行,可惜我是个穷人,人际交往也不能跟老宋比,不然我也可以帮帮嫂子。”   章瑾在心里想,只要你不来参一脚,她得以把谈话继续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宋迟面上浮起不悦之意,“先解决自己的烂摊子。”   章瑾虽说意外宋迟的反应,却也是能理解的,她选择静观,目光也忍不住瞟了瞟章瑜,她坐在一旁,眼里尽是隐忍之色。   陆成章面色也沉下来,大概是踩到了他的痛处。章瑾不禁感叹,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中途,她离席去了一趟洗手间,不出她所料,章瑜也跟着过去。   章瑜将将地望着她,讽刺道:“章瑾,他不爱你,你何必霸着他不放。”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砸在章瑾的心尖子上,震的她茫然所措。章瑜得寸进尺,不由提高音调,“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   章瑾顿时无语,心道这章瑜也太急切了,宋迟没教她如何潜伏么。她扭开水龙头,水拂过她的手,微凉的感觉清醒她的失措。她抬头,瞅了章瑜一眼,看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由好笑,“章瑜,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你不知道吗,现在不是我不肯放他,是他不肯放我。”   章瑜炸毛恼恨,气咻咻地问:“你讽刺我?”   章瑾无奈耸耸肩,“我这是既讽又刺。”   詹瑜气得差点失去理智。其实说起来,她也没什么理智。   “要不,今天你把他领回去吧,还我几日清净,每天面对他实在厌烦。”   章瑜咬着牙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章瑾,欲擒故纵这一招对他是没用的。”   “姐姐还真了解他。”章瑾回头迎上她的话。   回到桌上,陆成章很不识趣地问了句:“章瑜,你眼睛怎么了。”   章瑾下意识看了眼宋迟,他波澜不惊,关系撇清得老清。章瑾在心里不屑地笑,装得还真像。   “没事,有东西进眼睛了。”   章瑾差点没忍住,这不是欲盖弥彰说她被欺负了么。   陆成章想了想,说:“泪泉分泌不是坏事,能清洗眼睛里的杂物。”   章瑾越觉陆成章奇葩,什么理论到了他这儿都能曲解。章瑾斜了宋迟一眼,他也瞪着她。   陆成章像存心不想他们好过,茬一截接一截,比那机关枪来得还猛烈。最后,宋迟拉长脸:“闲的没事做,先把你媳妇找回来,昨天叔叔又问我了。”   陆成章登时偃旗息鼓,不甘地看着宋迟,表情颇委屈。   章瑾想,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有自己的天敌,能瞬间毙了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五)   谈话破产,接下来她的日子忙得可谓热火朝天。几天相处,洁洁喜欢宋迟的程度比喜欢她更甚,这让章瑾有苦难言。   韩素见此,也不像开始那般教导她,每天饭桌上都变着花样。章瑾知道,一来为心疼她,二为讨好宋迟。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眼角一酸,眼泪几乎止不住。   宋迟有些慌,抽了纸巾递来,“我也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他不说倒还好,这一说愈发委屈,泪珠子止也止不住。宋迟望着她有些无措,拿着纸巾想要为她擦水珠,她头一偏,避开他伸来的手,把碗一撂进了卧室。   宋迟也跟着起来,“妈,我去看看。”   韩素点头,“她就这脾气你让着点。”   拧门进去,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他走过去敲了敲门,“章瑾,别憋着了。”   卫生间的章瑾咬牙,暗骂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怯弱,也太没出息了。她在里面磨了半天,没听到门外有响动,估摸他回客厅了才拉开门,不想眼前一黑就撞到一个结实的人肉墙。   宋迟的行为她万分不解,“宋迟,恨我也该有个限度吧。”   搂着她的手略微地顿了顿,话音在头顶悠悠飘着,“爱恨不过一念之间。”   章瑾觉得刺耳,他的一念之间,她的天堂与地狱。她磨牙,“你到底想什么,别说你爱我。”   宋迟拉开两人的距离,那双无情的眸子闪着她不懂的情愫。要不是早有准备,章瑾觉得肯定又要陷进去。   他淡定地道:“我对你爱恨交缠。”   好个爱恨交缠,章瑾想。   关东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她电话约她吃饭,章瑾略思考了一下,就应下了。快下班时,宋迟也来电话说晚上陪他去看一位故人。   章瑾脱口就说:“抱歉,晚上有约。”   宋迟沉声,“推了。”   “为什么要推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推掉。”最近几天一直吃瘪,一股热气冲出来,她就不想宋迟好过。她也确实想去见见关东,关心一下朋友。   “章瑾,你不去也行,我带洁洁去。”   章瑾想,莫不是真动怒了?她也憋着一肚子邪火,压抑地问:“宋迟,你还小气得紧。以后是不是凡关于你的事,不管我有多忙都得第一时间哄着你。”   宋迟很厚颜无耻道:“也不是不可。”   章瑾恨恨地甩了手机,越想越觉宋迟得寸进尺。   下班时她跟韩素说不回去吃饭,关东来接她,车上章瑾问:“最近都忙些什么。”   “跟以前一个样。”关东答道。   章瑾侧头将关东看了又看,深怕落实猜测。关东瞧了她一眼,“真没什么,遇到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   “什么案子?”这一提,章瑾特别敏感。   “有关经济的。”关东所在的律所规模较大,业务也比较全面,帮人打离婚官司也只是偶尔为之,偏巧被章瑾给撞上,于是一来二往,两人才熟悉起来。韩素那个案子,关东也帮了不少忙。   章瑾也不在追问,毕竟是敏感问题,涉及工作保密性。她只问最近他出差顺不顺,关东笑,“我发现你越来越大妈了。”   章瑾心虚地扭头,她能说担心宋迟迁怒吗。至于宋迟会不会,章瑾没法确定,要说她在宋迟心中占的位子,她的死活他都不会关心的,最近也不知是不是脑袋磕了碰了,总之很不正常。   关东跟她说了出差遇到的趣事,还提起果果。听到这个名字,章瑾一下子就联想起林霄,也不知林霄对顾清雨什么态度。   吃饭的时候,饿了半天,章瑾吃得香,已经分不出时间去回答关东的问题。忽地,她抬起头,关东眉目含笑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中午忙,等想起吃饭已经下午了,想着晚上和你吃大餐,这不空着肚子等呢。”   虽知她开玩笑,关东还在止不住心疼,很想说你不需要那么辛苦,我来照顾你。他想到这样说会很唐突,担心吓着她,感情之事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饭饱后,关东送她回去,车却开到江边。章瑾知他有话说,静静地等待。关东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往堤岸走去。芊芊柳枝,青青柳叶,给这河岸平添了几分柔软。   “你……”关东有几分欲言又止,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也许认为自己没立场才会在心尖上徘徊了这么多日。   章瑾反而坦荡地望着他,关东想问什么,她能预感到,他不挑明她也不会主动揭开那层浅纱。   许久,终于听到:“你们会复合吗。”   章瑾愣了一下,这跟预料的无偏差,不由想笑。余光瞟向他,他似乎很紧张?章瑾也严肃想了想,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潜意识里回避它的存在。   章瑾那微微一愣,关东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如果说一开始他怜悯她,那么相处下来,已不仅仅是怜悯,还掺杂男人对女人的情愫。   “客观上来说,他是个优秀的人。”   关东这个客观评价,章瑾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抛开某些问题,宋迟是个极为极优秀的商人,至少金钱上,她只能望而止步。   晚风抚摸着面颊,章瑾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关东望着河对岸,回想着两人相识的场景,不由微微一笑。   “你……”他不自然扭脖望着远处。   章瑾讶异:“怎么了。”   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章瑾想,律师都这样追根究底吗。   “不方便说不要勉强。”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吧。她微抬起头,市区已经看不到星星,甚至看不清它是墨色还是银色,或者五光十色。   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这样的夜晚,幽深,寂寥。那是她第一次去占南,代父去探望章瑜卧病在床的母亲。章瑾一万个不情愿,为了韩素,为了那个家的‘平和’她去了。那一年她高一,十五岁。抵达那座城市已是深夜,章瑜勉为其难开车来接她,不忘对她冷嘲热讽。介于她生长的环境,章瑾选择原谅她的无理和尖酸。   赶往医院途中,在一个十字路口,情绪激动的章瑜闯了红灯,更不会料到斜面路口快速驶来的车辆。赶了一天的路,她很累,所以根本没察觉危险的到来,直到巨大的震动和爆响,她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她知道出事了,好在坐后座,她没觉得自己受伤。驾驶室的章瑜,也不知是不是伤得很重,瘫软在驾驶座上。侧面,一辆奥迪横在路中,驾驶室侧面严重撞毁,玻璃也碎了一地。透过路灯,隐约看到有人。   章瑾很感谢,在不久前出游时也遇到突发情况,学校也培训过突发情况的处理,那一刻她还算镇定。拨打了120,再拨110,查看章瑜的情况后才跑去看另一辆车上的伤员。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站在车外看到一张帅气的侧脸,那一刻,她的心轰一声响,像是被什么击中泛起莫名的情绪。言归正传,惊艳于他那张侧脸之余,她先去试探他鼻息,确定他还活着之后,也不知救护车什么时候赶来。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吓晕过去的章瑜醒来,战战兢兢地问:“那个人死了吗。”   章瑾没好气,反问:“你很希望人家出事?”   章瑜惊恐摇头,也不知是不是疼得狠了,泪止不住往下掉。章瑜气若游离地问:“我会不会坐牢。”   “我不知道,我不懂法。”章瑾觉得自己很背,老爸惹出的风流债,她来收拾烂摊子,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她也知道,对章瑜母女,老爸是始乱终弃,若不然,也不会有她。章瑾咬牙认了。   120先来,把章瑜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带走了,她也想跟着去,可惜交警也来了。处理结束,赶往医院,她累得快几乎倒下。途中她跟老爸通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主要是想要老爸出面处理这起事故。   处理好一切,天边已经泛白。救治的医生告诉她说,幸而送来及时,不然……   不然怎么样,他们都清楚。章瑜无事,也就皮外伤,惊吓的程度不小,一时半会怕是缓不过来。   章瑾来就是专程去探望章瑜的母亲,现在这事一出,韩素立马派人来把她押回去,严令以后不许外出。那段时间把她看得很严,韩素和老爸的关系也走进了僵局。   她曾偷偷打电话到占南医院,打听那位受害者的情况,只听那边的医生说病人转院了,对方也不多说其他,唯一知道的信息是伤者的名字。   这件事本来只是一段插曲,有一天无意从朋友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章瑾以为同名同姓也不在意。高二的夏天,她和朋友去占南玩,人来车往的街头,恍惚中像是看到了那张好看的侧脸。   她忽然停下来,朋友疑惑:“你没事吧,这两天恍恍惚惚的,丢魂啦。”   章瑾摸摸额头,笑自己神经质。   他们在占南呆了一周,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没出现。章瑾也疑自己幻觉了,明明只看了一眼,为什么就给牢牢的记住了。   也许是她的思君之心感动上帝,临走那天她去银行柜台办理业务,老天就给她来了这样一段相遇,很符合言情小说普遍的设定。银行业务很忙,长长的队伍,她郁闷的排着长队。忽然,眼前一亮,一个身着名贵套装的男子走进了她的视线,那一刻,章瑾心潮澎湃,也差点犯了花痴。工作人员领着他穿过人群,往贵宾室走去。章瑾一向挺鄙视这种人的,那一刻,她只觉宋迟帅,帅呆了。   当然,等她年纪渐长,经历丰富,能够沉着处理各种突发情况后回味这一幕,她总结了这样一句话,只怪那时太天真,社会经验太少,以为拥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天使,其实那是恶魔。   言归正传,她看呆了,心砰砰地跳,就连填写单子时,手竟然轻微的发抖。章瑾想,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事实证明,她真的很没出息。办业务的过程,她的眼睛一直瞄着那个贵宾室,办完业务也没见他出来。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跟他搭上一句话,章瑾为自己找了个非常好的借口,等他出来就迎上去问他伤痊愈了没。打定主意,便在银行门口等。她的心没外表看起来镇定,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她不停的来回走动。   宋迟出来时,她只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僵了,话也说的结结巴巴,“那个,宋先生,你的伤好了吗。”   宋迟微眯着眼,疑惑地望着她。   他不记得她,这很正常。她提醒:“一年前,你出了车祸。”   章瑾紧张,没发现宋迟眼色一沉,音调也是沉沉冷冷的,“你就是那个撞了我一走了之的人?”   章瑾愣了一下,一走了之?她是被强行带回去的。章瑾根本就忽略了前半句,只关心他的伤。   “承蒙章小姐关照,我的伤早就好了。”   章瑾还想说什么,宋迟扭身就走,等她反应来时,他已经坐上车,驾着离开。   后来,也有幸见过他几次,都是她陪着韩素去参加无聊的饭局,他有一个固定的女伴。章瑾很沮丧,初恋还没开始就夭折了。不过她是乐观的人,高三学习压力重,已经分不出心思来想念那个人。直到上了大学,一次朋友们的聚会,有人说起宋迟。仅仅一个名字,埋伏心中的火种再次燃起了希望。   她想,这也许就是爱情,不死不灭。   故事说到这里,章瑾收住话音。关东听得心潮起伏,追问:“后来呢。”   “后来?”章瑾无奈摊手,“妾有情郎无意吧。”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关东问。   章瑾表示不知道,或许有吧。她笑着反问:“关大律师,我严重的怀疑你的职业专攻问题。”   “我只为你抱不平。”关东讪笑。   章瑾抬手揉了揉额,幽幽一叹:“其实想来想去,我对他顶多只算得上单恋,单恋怎么企图得到回应。还好他回应不及时,不然我那颗少女芳心早被蹂躏千百遍了。”   关东:“……”   时间总那么飞快地流逝,关东送她回去时,在她住的小区楼下,居然看到宋迟坐在路边抽烟。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真的是他   关东问:“要我开进去吗。”   章瑾想了想,如果在这里停车,反而显得她心虚。她很豪气地指挥:“开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台风,断电断水,于是,今天终于回到文明世界了,感觉好光明!   这章完,明天继续更!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六)   下车往回走,宋迟沉声责问道:“把洁洁扔家里,跟人约会玩得可好?”   面对气势汹汹的他,章瑾气短。不加班,没特殊情况,她也是一下班就往家赶的。曾经她也有提议请保姆,韩素不答应,她只能尽力分出时间。   “知不知道洁洁还小,你考虑孩子的成长和教育问题吗。”宋迟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愈发难看。   “这情况也极少发生,今晚例外。”她尽力调息,忍着一腔愤火。她对自己说,宋迟之所以责怪她,也是有情理的,洁洁两岁不到,她工作忙,白天就没机会带孩子,唯一能够与之相处的晚上,她也时有应酬,或者加班。她没得选择,生活所迫。好不容易准点下班,却和朋友‘约会’。现在姑且称为约会,宋迟心里肯定这样想。如果她是宋迟,也会生气和愤怒。   “少吗,你什么时候不加班不应酬准时回家带孩子你就不叫章瑾,工作比洁洁还重要?或者约会比洁洁还重要?”他句句指责,字字来自肺腑。   章瑾证了许久,才抬头正对着他,笑了笑,“你别混淆视听,从有洁洁那天起,你有尽过一天的责任吗。洁洁出生到现在,是谁挣的奶粉钱。你以为我想加班你以为我愿意应酬,可我没选择,为了讨生活,我只能不断地去适应。宋迟,我不是章瑜,我没有男人,我只能靠自己。”   他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说:“对不起。”   闻言,章瑾长长地吸了口气,昔日种种如潮水般袭上心头,心痛至极。她努力地站稳,视线中的宋迟已有些模糊。   呵……千等万等,等来一句道歉。章瑾眨了眨眼,头扬的高了一些。   “对不起。”他重复,嗓音压抑:“只要你愿意,我会补偿……”   章瑾打断他:“我不要你的补偿。”   “你知……”   “洁洁是需要父爱,可也并非你不可。我知道你心有所属,至你走后,我就从来没盼过你能回头。宋迟,我承认我嫉妒过她,甚至还诅咒你们客死他乡再不回来。你说我歹毒也好,恨我无耻也罢,对我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我发誓,此生我就是想拖着你,把你绑在这个无爱的坟墓里,让她做一个永远的小三。所以,你寄回来的那份文件,我毁了。”   “是我对……”   “是,是你对不起我,是你们对不起我。你爱她,为什么要把我也拖下水,就因为她恨我妈妈,所以作为韩素女儿的我就该有此一劫么。”   一阵凉风急速而过,也不知吹熄了哪家的烛光,卷起了谁家的帘子,映出他情深意切的苦楚。章瑾想应是幻觉,他是宋迟,弃她如敝屣,怎么会对她有情愫。他的痛苦,也只因提起那个人,为那人而起。章瑾用手覆住自己的眼睛,不想再看他,转过身,尽量让语音听起来平静些:“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你,可是就连那错误也被时间挥霍得所剩无几。请你放心,以后我会尽早回来。”   她醒来,几家灯火照着室内,头部的疼痛比不过心上的伤。今晚那番话,耗尽了她所积攒的力气。   她竟不知道,毒舌的宋迟今晚被她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天来他放低姿态,处处忍让,只因愧疚。他对她的愧疚,他想补偿。   砰砰地敲门声,韩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瑾,醒了吗,饿了吧,我熬了粥起来喝吧,别饿着自己。”   章瑾捂着眼,心想自己还真不争气,明明说好不再为他流泪,他一句对不起,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落。她坐起来,闷声对外说:“我知道了。”   她听见门外长长的一声叹息。   她在床上呆了很久,肚子饿得咕咕噜噜地叫,可她就是不想动,只想就这样躺着,只想这样的夜晚无限地延长。   她想起了那个夏夜,他载着她去离城区很远很远的一个小镇看花灯。涓涓流水,熙闹的街角,叫卖的老爷爷。她央求他在花灯上写下她的名字,他似迟疑了一下。可那时她沉浸在恋爱带来的喜悦中,只当那一瞬的迟疑皆因他大男人主义作祟,不暇多想。他写下他的名字,章瑾才在他名字下一笔一划添上自己的,小心翼翼地放进河里。她许下了一生的誓言,却不想那晚的风过猛,那盏灯还没随水流飘出两米扑哧就熄灭了,连着千万光辉的天宫也骤然一暗。   昔日种种,是伤是痛,明明灭灭。   这种时候,窗外最好飘着几滴雨,配上几声闷雷更符情境。正当她思至伤心处,忽闻一阵饭香,把她的魂魄从九沼地狱拖了回来。   她眼见之地竟都模糊,那个眉目清朗,目如星辰的宋迟,摆出完全不符他形象的姿势低俯着身,手里端着一个碗碟,眼睛似有些湿润。章瑾想,也许是自己的幻觉。   他看着她,眼中情愫万变,“堂堂的章老板因我几句话就气得不肯吃饭,这也太娇气了罢。若被人知道,以后你还怎么立足树威。”   方才还觉得他眼睛湿润,还撩起了她心中细微的涟漪,这才几秒钟苗儿都没成型就已被扼杀致死,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希望。   章瑾吸着气,捂着胸气虚道:“随你怎么说罢,我是无所谓,挣钱的手段千万种,这种行不通就另想一种,总有一条路通到罗马城。”   “哭了半晚也该哭累了,先把粥喝完再哭,不然哭晕过去还道我虐待你,虽说报复了我……”   章瑾顺了气,很想把他千刀剐万刀跺了。   “我知道你钟情于我,也得先把粥喝了,饿死了便宜他人,阎王那也没得伸冤。”   “宋迟,你脑袋被门夹了吗。”   宋迟回头朝门的方向看了看,淡淡地说:“三个我也夹不住。”   “你的章瑜是不是快死了。”章瑾忍无可忍。   “我以为你很聪明,总拿他人来为难自己实在愚蠢。章瑾,何苦呢。”   章瑾吸了吸气,觉得此刻的宋迟太过于危险。她宁愿他摆出凉薄的姿态,也好过不温不火。她问:“那好,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宋迟低眼,拨了拨粥,“温度正好。”   “你看,你连喜欢我都不肯,现在这样天天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倒胃口吗。宋迟,你说我为难自己,你何尝不也在为难自己。”   许久,他淡淡地道:“我恨你……”   像是一根针扎进心底,见不到多疼,神经不受控制竟有些抖。   他说,他恨她。   章瑾想,终于不止她一个人在恨,原来他亦恨着。   章瑾下床,背对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不那样抖,“很好,我们也算扯平了。”   脑子呼啸着他那句‘章瑾,我们两清’,她想,捆绑着他们的那张纸还在,永远也就不可能两清。可今晚,她忽然觉得,倘若后半生都这样浑浑噩噩地为他而活,她真的是不如死去算了。   流了半晚的泪,换得一个决定,值。   “宋迟,我放过你,我们,结束。”   哐当一声,碗摔倒地毯上。   这一声,同样扎到了她心底。   原来,结束并不难,只是不甘心,只想着自己那么爱他,他怎么就不爱自己。现在忽然明白,爱恨果然一念之间。   可惜,上天忘了把秤杆往爱一方便宜,他对她便是无尽的恨。   也好,她也恨他,如此扯平。   ~~~~~~~   昨晚睡得晚,今天一天头疼得厉害。林霄还带来坏消息,漳州工程再遇波折。林霄郁闷,“章姐你说为什么啊,这几次三番反复无常,特么的故意来消遣我们玩儿吧。”   章瑾同样郁闷,揉着眉催他,“你做一份报价表给我看看。”   “开标时有比我们报价低呢。章姐,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整我们啊。我还听来一个不靠谱的消息,费总要调离我们市。”   “有这回事?”章瑾也很惊讶。   “昨晚我和我姐夫吃饭,他提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先忙,你把标书做好,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这个想办法,他们都心知肚明。林霄点了点头,又瞧了她一眼,“章姐,昨晚又应酬了?”   “怎么了。”章瑾诧异。   林霄指指脸,“头痛吗,我那儿有药。”   “谢了,以后你可以考虑开药店,我会是第一个回头客。”   林霄挠挠头,嘿嘿地笑了笑,“回头客还不如雇你来做老板娘比较划算。”   章瑾:“……”   中午,关东打她电话,关切地问:“我听说那边人员有变动,那个费总他不负责这一块了对吗。”   章瑾愣了一下,关东的消息也太快了吧,虽然知道他有同学在那边。章瑾正琢磨着怎么回答他,昨晚和宋迟吵过一架后,她听担心宋迟会伺机报复。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关东着急。   如果纯粹的朋友关系,章瑾会很感动于他的关心,问题是他对她不是纯洁的友谊。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正式表白,也没说喜欢她。他说的如果把他全部身家都交给她,这句话比说我爱你更有诱惑力。如果她主动说,哎,关东我们还是回到纯洁的朋友关系上吧,如果关东过去种种只是玩笑,那也没什么,如果他借势坦白,她除了说抱歉,也害怕失去他这个朋友。   “别担心,我这边不会因为他走了或者在任产生什么影响,我应付得来。”   关东默了默,似在斟酌怎么安慰。章瑾淡淡一笑,“你忙你的去吧,这人事一变动,也够我忙好一阵子了。”   挂了电话,竟然接到章瑜的电话。她和章瑜通过的电话屈指可数,有三次是她主动打过去,为了他父亲那笔糊涂账。以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理的,最好再无瓜葛,但为了韩素,为了那个表明和睦的家,哪怕只是一个假象她也想维持,所以才会放柔姿态去探望疾病缠身的那个女人。   章瑜唯一打她的一次电话,是她新婚后第三天,从机场打来,并说了一个很潸然泪下的煽情故事。倘若她不是故事女主角,章瑾想,她会很同情章瑜,可惜他们注定站在对立面上。   今天,章瑜主动打她手机,章瑾又怎能不好奇。她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才问:“我亲爱的姐姐,有什么指教吗。”   “小瑾,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听。”   “宋迟对你有内疚,你何必用内疚来挟持他呢。小瑾,如果你爱过你就会懂得,爱情是成全而不是占有。”   章瑾只觉自己听了天大的笑话,章瑜竟然理直气壮地说爱情是成全。她真不想生气,压抑着薄怒,嗓音竟有些抖,“是吗,那章小姐,既然你深有感触和领悟何不成全了我。”   “他爱的人是我。”   章瑾叱一声笑了出来,“章瑜,拜托换个新说辞。这年头谁不是先奔着利益而去,如果宋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你会死心塌地爱他吗。如果我和你没任何关系,他会跟我结婚吗。”   看似几句轻描淡写,之于章瑜都是笔笔血泪。她现在唯一能凭借的手段,也只是他们多年的感情,她相信宋迟对她有感情。   “章瑜,我知道你才是东信的法人,你想和我在职场上一较高下,真没那个必要,我以前的梦想很简单,做一个能果脯的公务员,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公,闲闲散散的过日子。”   章瑜打断她,“我知道你能力强,嘲笑我很好玩吗。”   章瑾不意外,章瑜从来都质疑她。说这话并不是为了说服她,而是脑子抽了感叹一下而已。她对章瑜母女所遭遇赋予过同情,也随着她的爱情一起远去。阳光从斜面折射进来,反射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   “章瑾,你不就仗着你生了洁洁,仗着叔叔阿姨偏袒你,仗着你有个好妈妈,宋迟才不跟你离婚吗。你去问问,谁不知道你是被他放弃的那个人。”   那是章瑾心上的一道伤,她想,除非她失去记忆,这个阴影怕是要跟随她一辈子了。   “事实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怎样不是?章瑜,我们中国历经几千年的史学文化,子承父业已千锤百炼巩固了人心,我以为社会进步到今天,这种思想会逐步淡出历史,我好像错了。”   “如果不是你妈妈,我妈妈怎么会被抛弃。”章瑜激动。   “即便如此,你该恨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她,她有权利不假,如果不是他首肯,还有人逼他不成?现在,他们已因你们离婚了,你该解气了吧。章瑜,见好就收。”   “你没经历那种痛苦,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章瑾,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家境优裕,自以为高人一等,对着所有不如自己的都傲慢无礼,自以为是……”   “算我多嘴,说吧,今天你找我不仅仅为了某个人吧。”   “当然,我劝你最好放弃漳州的工程,因为只要我想做,你没任何胜算。”   章瑾轻轻一笑,已经确定工程反复的祸端,笑说:“原来你上头有人。”   “章瑾,别以为宋迟会帮你。”   “你不让,我还偏偏就找他帮忙。”章瑾回想以前的那个她遇到这种情况作何反应,也许会急着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也许会惊慌失措。   章瑜怒骂:“章瑾,你不要脸。”   身后传来:“偏要找谁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七)   这人真真神出鬼没,章瑾十分不满的剜了他一眼,不满道:“麻烦进门前敲下门,合污久了,连最基本的礼节也忘了吗。”   不知他听去了多少,章瑾打心里希望他把刚才那番对话都听去,既然章瑜处处紧逼,她也无需留面子。   “找我帮忙,就这个态度?”宋迟皱眉。想着昨晚不愉快的交谈,他现在还觉头痛。   “偷听不是宋老板的行事作风,再说了,没有几刷子能做你外面的女人么。”章瑾自己都没察觉她的语气有点酸,她认为挖苦嘲讽更接近,“宋老板何必担心她会在我这里吃亏,何况她上头有人。”   “你非要说得这么难听,把我和她想得龌蹉不堪你才舒服是不是。”   章瑾冷冷放去一眼,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她压了压气,“不龌蹉过怎么连孩子都整出来了,宋迟,你来告诉我,是我冤枉你呢还是真有其实?话可不能说太圆满。”   提起这事,宋迟表情复杂几变。理亏在先,他放柔语气:“她的事我会处理好,以后不会再找你。”   章瑾轻轻扬眉,似讥似笑:“怎么才算不找我麻烦,是不千方百计在我的工程上使绊子还是请求我成全你们伟大光辉的爱情?又或者,我干脆直接退位再把她荣推上来,最后祝你们百年好合?”   宋迟定定地看着她,郑重回道:“你也别妄想这些,我们不会离婚,至少目前。”   “我是不是该放鞭炮庆祝恭维你的伟大牺牲。宋迟,说实话,一开始我是打着折磨你的念头,打着让她永远背负小三的罪名不想离婚,你现在这样认真情深让我觉得我应该成全你们。”   宋迟将她看了又看,缓缓道:“你还是别成全,我喜欢你死拧着不离,那样我会更感激你。”   “宋迟,你有病吧。”章瑾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昨晚你说你恨我,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你恨我的理由。要说你爱她爱到为她牺牲身体和名誉,我觉得也不大可能。但是想来想去,真让我沮丧,我实在想不出你恨我什么。后来我查过章瑜,你向我求婚后,章瑜账户上转进一百万,一百万对我那个家庭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个时候,我那个心怀愧疚的老爸回了一趟老家,也许是为她忙族谱的事吧。再后来,你带她走,我爸还说是他对不起章瑜。他对不起他们,就对得起我和我妈妈吗。这些年,他因为自己的狗屁内疚,父女关系如履薄冰。章瑜真以为我得到无限的父爱吗。你们走后,我爸就和我妈离婚了,这个结果章瑜还满意吧,我妈妈败了,我也败了,唯独她赢了。宋迟,你们做了这些后,为什么还有脸回来。她怎么还有脸口口声声指责我,深明大义的让我成全你们。”   “你问我恨你,你做过什么难道都忘干净了。”宋迟蹙眉,嗓音竟有些压抑的抖。   章瑾更觉奇怪,昨晚他说恨她绝对不假,情真意切的苦楚令她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她现在万万理解不了宋迟,恨她如此竟然还娶她。她开口:“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唯一想不明白,既然恨我,何必同我结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宋迟看了她好几眼,振了下衣袖口,扭身出去。   章瑾慢慢地坐下,为自己怒气冲冲的责问疑惑。昨晚未眠,翻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宋迟恨她什么。   越想越头疼,头疼之余,往事更如山洪袭来。   以为他恼怒走了,不想他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两水杯。章瑾还没看不明白,宋迟把其中一杯递给她,“说了这么多渴了吧。”   章瑾:“……”   宋迟站在她身前,低眼凝视她,很可恶地说:“恨就恨了,已经过去,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这总该没错。”   章瑾呼地站起来,没忍住将一杯水洒了出去,宋迟也不躲,生生受了。章瑾有点懵,心底下是担心他翻脸的,气的时候也没顾忌那么多,只能先发制人,嗓音压抑颤抖,“好好过日子?说吧,这一次又打什么主意,章瑜不是如愿以偿了吗,进入宗祠,我那个心怀愧疚的爸爸也和韩素离婚。我就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值得你伏低做小。这种戏码上演一次新鲜,两次就索然无味了。”   水珠滴落,狼狈不已。他眸光情愫难懂,看着她的眼神却专注无比。章瑾等着他发难,不想他说:“我说过,恨你是真的,不过……”   章瑾不想听,急切的打断:“别告诉我因恨生爱?”   宋迟摇头,淡定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对你……我爱恨交织。”   章瑾握着拳,压抑着喷薄的情感,冷声说:“那样跟着我勉强维持这婚姻也是极辛苦的吧,既然这样,我同意离了,你不觉得解脱了吗。”   “解脱的人是你吧。”   章瑾漠然地想,或许真解脱也说不定,谁规定了,爱上了就不会变。   忽然,他情深意切地望着她:“章瑾,再信我一次。”   这个眼神,如果不是经历过他赋予的苦,章瑾会误以为宋迟深爱着她。她挺着胸,不示弱地望向他,反问:“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不过我相信你会伤害我。其余的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做你义薄云天的宋老板,我做我的市井小民。我不干扰你,也烦请你别总来打扰我。宋老板,请回吧。”   宋迟定定地看着她,把他那杯水放她桌上,动作不见狼狈,语气诚恳,“信不信由你,今晚,别忘了回家吃饭,我和洁洁会等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宋迟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章瑾平静不下来。林霄敲门进来,看到脸色不佳的章瑾,干咳了声:“章姐,他就是章姐夫?”   “你觉得像吗。”   林霄讪笑:“不像,他看起来太高端了。”   章瑾一时没消化林霄的意思。   林霄又说:“我觉得吧,找对象最好找同行业,这样才没代沟,章姐你说是吧。”   章瑾敲桌子,“标书做好了?把报价给我看看。”   林霄立马把报价递上来,章瑾看了几眼,只觉心烦。她就不明白了,章瑜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来找她麻烦。越想越憋屈,对宋迟的怨气越大。   林霄望着章瑾莫测的表情,“这报价不行吗,我打听过,其他几个厂家报价都比我们的高,不过东信那边我没熟人搞不到内/幕消息。”   “不是,就先这样吧。我出去一趟。”坐在办公室也静不下心,她认为有必要出去一趟。   开车来到章父现居的小区,车子驶进小区时就见他和几位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坐在凉亭里下棋。她把车停好走过去,在章父身后站了半晌章父也没察觉。章瑾不想等他下完发现自己,出声喊道:“爸,什么时候能下完,我找你有点事儿。”   章父听到女儿的声音,立马跟棋友说:“我闺女来了,你们下。”   章瑾走到外面等他,章父追出来。他对这个女儿既爱又怜,因他,她的幸福毁于一旦。他是懦弱的,无法面对,便躲开逃避,由着他们去面对种种困境。   “还没吃吧,走,爸下厨。”章父想表现得轻松,也刻意讨好。   章瑾不免悲凉地想,他这是在补偿吗。她深深呼气,挑明来意,“爸,我来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宋家。”   章父不明白女儿所谓何事,也如实相告,“虽说我和洁洁她爷爷不站在一个阵营上,但也没实质的利益冲突。今天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   章瑾看了看小区的茶座,便说:“我们去喝杯茶。”   父女俩坐在茶坊里,章父看着又清瘦了几许的女儿万分心疼。章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在想,宋迟恨她的原因。他说她知道,问题的关键她根本就不知道。   章父问:“我听说宋迟回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章瑾敛着眼,心想,他们这已经不能算吵架了,已经升为两国邦交,处理不慎就有开火的可能。   “你在乎吗。”章瑾问。她以为章父疼她到骨子里去,直到韩素出事,他选择离婚,章瑾才知道,她的命运或许比章瑜更不如。章瑜至少还有一个宋迟肯为她付出。   “小瑾,是爸爸对不起你。”   “是,你不但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更对不起那个人。”章瑾压抑着感情,不想过于失控:“爸,我今天来只想知道我们家是不是得罪了宋家,你好好想想,真没得罪过吗。”   “没有,你也知道没有谁会轻易树敌。”章父慎重回答。   “我知道了,大概是我想多了。”章瑾饮了一口。   “你妈妈还好吗。”   章瑾抬起头,目光落在父亲的脸上,不禁问:“你们已经走到连问候都不可能了吗。”   “你妈妈不会原谅我,我去了也给她添堵。”   “也对,你们的事儿我懒得管。”有时她也会想,如果她不插手父亲和那个女人的事,命运是不是就此改写。   “你好好跟宋迟过日子吧。”   听章父如此说,章瑾那颗心只感到疼。她嗓音竟有些压抑不住地抖,“爸爸,在你们男人眼中,是不是背叛了伤害了还能装着若无其事?我可是你女儿,宋迟他为了你外面那个伤我,你竟要要我跟他好好过日子……”   章父却说:“只要他知道悔改,给他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章瑜那边我找机会跟她谈。”   章瑾心寒,冷冷一笑:“爸爸,我想请问你要怎么谈,你别忘了,她手头上可是有一张王牌的。”   章父无话可说,生活作风上,他说不得女儿半句。   章瑾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德行,缓和语调:“我不是针对你。”   “你妈妈的债务还清了吗,我手头还有些小钱……”   章瑾拒绝:“不用,你知道我妈妈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至少在目前,我不想刺激她。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了,你的钱和她也已没关系。爸爸,你照顾好自己,我改天再来看你。”   “带洁洁一起来吧。”   “行,下周末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章父忙不迭点头,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非要递给章瑾。章瑾不收,很郑重地说:“爸爸,我恨过你,真的,无论怎么恨你也还是我爸爸。这钱你自己留着,我有钱,再不济,回头找你要。”   章父叹气,这个女儿他很了解,很硬气,有困难宁肯咬碎牙往肚里吞也不会求助。到了今天,他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这个在自己身边的章瑾。也是这个原因,他才更希望她和宋迟重归于好。   章父收回他的卡,叹道:“你呀,我还不了解。”   “爸爸,你一个人生活,注意身体。我工作忙……”   “别分心,有困难就来找我,我是你爸爸,记住了。”   章瑾笑了笑,又陪章父聊了会儿天才起身离开的。想起宋迟说今晚回去吃饭,也不知有什么事值得他主动打电话。考虑到自己有好些日子没好好陪女儿,也就没打算回公司,开车到附近的家乐福。   选购货物时,不想会在这里遇上费总。看到费总和他太太,章瑾就想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她若记得没错,费太太可是圈子里有名的醋坛子。若是一个行为不慎惹来一身骚,得不偿失。   她在这徘徊,费总火眼金睛,早就看到人群里的她。此刻已经拥着他太太走来,坦荡磊落地问:“章老板,你竟也逛超市。”   章瑾:“……”   费太太笑她老公:“你这什么话,哪个女人又真十指不沾泥。你就是小章吧,我老公啊常夸你能干,还常教导我那调皮的女儿要向你学习呢。”   章瑾想,这是什么情况。她笑了下:“费总抬举了,女孩子还是别学我。”   费太太笑:“也对,女人毕竟是女人不比男人,不是有句话吗,做工程的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   章瑾尴尬地笑。费总宠溺地刮了费太太的脸,“你呀乱说。对了小章,那次你喝醉了,陆总送你回去,第二天还好吧。”   “陆总?”章瑾心下一凉,费总说的该不会是她失身那次吧。他提的陆总又是谁,难道和自己发生关系的……   这样想,刻意被她遗忘的事就这样没任何预兆呼啸而来,她的心凉了半截。   费总也很惊讶:“你不认识?就是餐饮巨头陆家。”   章瑾只觉冷意沁到脚板底,陆家,莫不是陆成章?宋迟的兄弟。怎么会是他?章瑾只觉脑袋嗡嗡地响。她竭力平静心潮,“你说他啊,有过几面之缘。费总迁升我还没来得及恭喜。”   费总眉开眼笑,寒暄几句便拥着费太太离去。   章瑾也转身,面上还算平静,心却波澜起伏。   怎么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如果某货呼唤留言,会不会遭BS?   嘤嘤!   明晚有更!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八)   心情复杂往回开,车子驶进地下室停车场,刚停稳,忽然串出一个人来,真真地吓了心事重重的她一跳。   熟悉的嗓音在头顶上飘过,甚至还是愉悦的调侃,“这就吓着了,我还以为你多厉害。”   她是真吓着了,手扶着车门稳住自己,抬头看向宋迟时,心还砰砰地乱跳着。对上他那双雪亮的眼眸时,心底那股怨气止不住往上冒。所有悲催倒霉的事儿也一股脑儿的串出来,对宋迟的怨就不用说了。   她很想跟他就此划清界线,此后井水不犯河水。他如此不识趣,阴魂不散地围在她周身,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宋迟抬手想扶她,被她不给面子地避开了,他也不恼,笑了一笑:“脾气越来越大了。”语毕,走至后面提出她买的东西,见她站着不动,催道:“洁洁一天都找妈妈,你不想去看看?”   女儿是她的软肋,她定了定心神,车子锁上跟着他往电梯口走去。   走进家门,韩素笑说:“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洁洁开口喊妈妈了。”   这应该是近来最振奋人心的喜事,章瑾已顾不得宋迟,急吼吼地去抱女儿,逗着她说话。章洁洁偏生和她作对,任她怎么哄,洁洁也不开口,好不容易开口了,叫的人却是爸爸。宋迟脸皮素来就厚,洁洁这一声不清朗的爸爸深得他心,很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夺过女儿,还很得意地瞧了她一眼,拿话气她:“谁善谁恶,一眼便知,还是我的小宝贝慧眼识人。”   章瑾气得发抖,真真想一巴掌拍过去,拍走那张得意忘形的脸。   宋迟不理她生气,低头亲了亲洁洁,教导:“看看,妈妈生气了。”   章瑾很想暴走,指着宋迟不敢大声责骂,压着嗓子道:“好个不要脸。”   “我们彼此。”宋迟淡定地回击她,低眼看洁洁时,又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还不忘说:“别看洁洁小,她心如明镜。我们闹归恼,别在孩子面前失了形象,要知道,儿童时期埋下阴影,那是极难根除的。你也希望我们女儿能健康成长不是吗。”   宋迟的话情深意切,饶是她也能言善道,面对这句说辞,纵有千般不满也只能打碎银牙往肚里吞。   饭桌上,洁洁闹得厉害,韩素哄她吃饭,她死活不肯吃。章瑾接过来,她更闹得厉害。宋迟一抱过去,她就偃旗息鼓,眨巴着眼无辜地望着宋迟。   章瑾在一旁看得心痒牙酸,不由得想道她是不是养了一只白羊狼。宋迟回来才多久,和他相处才几日,她就叛国投降认贼作父。   韩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看,女儿和父亲就是前世的情人。”   章瑾忍不住也得忍,她原谅韩素口无遮拦,原谅韩素看宋迟越看越欢喜的原因。   草草吃了一些,看洁洁和宋迟互动甚好,章瑾忙了一天已筋疲力尽,便去洗澡。洗了很久,满脑子都是那晚缠绵模糊的影像。那人,当真是陆成章么。为什么偏生是他,为什么不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越想心越浮躁,祈祷着那一夜撕缠只是一个梦境。想起数日后和陆成章相遇的场景,他身边跟着章瑜,他看向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想起这些,章瑾只觉浑身冰冷,心口上像是被刀子剜过一样。   晚上坐在电脑前查看邮件,宋迟几时站在身后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要不是他忽然出声,他来他去都不会被她发现。   他依靠着书桌边缘,环抱双臂,微垂着眉。章瑾抬头,撞进他那眉目星辰里,浩瀚的波涛,在那一瞬绽放。这样的男子,很难不去爱他吧。所以,当初一见钟情也不全是她的错,谁让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她一时被迷惑也不是不可原谅。   他只是看着她,似要看穿她。   章瑾故作不经意地问:“你那朋友他是做餐饮的?”   宋迟挑眉,“如何?有请哪位领导,不如我介绍个地方,宾主皆欢。”   “随口问问。”章瑾懊恼,怎么就开口问他,如果这件事他早知道却一直不说,是不是拿做最后的王牌。   “别在想了,他有未婚妻,上个月刚订。”   章瑾一怔,反应过来后又气愤,只觉自己送上门自取其辱蠢的可以。她打定主意,以后见到陆成章就装着无事人,反正一夜偷欢,谁也不欠谁。   这样一想,稍微静心。   宋迟却有本事让她的心浮动,他说:“漳州工程周三开标?”   他不提还好,一听此事,再好的涵养也抵不过他恶意挑衅。在她心中,他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挑衅性质的,已经不愿去深考他的出发点。她看都懒的看他,“你家章瑜对你哭诉了?”   宋迟皱了皱眉,纠正道:“她姓章不姓宋,说是我家的太牵强。又或者,你在吃醋?”   章瑾蹙了蹙眉,忍不住想翻白眼。她可没忘宋迟说过的话,他说他爱的是章瑜。现在,他深爱的人除了没名分,其他的跟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章瑾想,她不是吃醋,真的,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是章瑜。   宋迟挑眉:“承认自己吃醋没什么可耻。”   章瑾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心想宋迟你那什么眼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章瑾没有气急败坏,对着他缓缓道:“你说你爱章瑜,只会爱她,所以我没有忘记。至于吃醋,你多虑了,我不会不自量力。”   如此撇清,却见他脸越来越黑,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又或者给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   她陈述一个事实,这也错了吗,他犯得着给她甩脸色吗。   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揽住了她的肩,一点点的加重力道,“你曾说的爱难道都是骗我的?”   往事还真不堪回事,那些爱实实在在伴着她走过最亮丽的青春风景线。她抬首,怔怔地望着宋迟,恍惚间竟觉得有些不真实。莫名的,想起了那一盏被放走的许愿灯。   彼时,她以为那就是一生。后来的后来,经历了那样多,变的也那样多。   爱深情浓时,也曾被人赞颂为天生一对。想起那时的宋迟,章瑾又一阵恍惚。如果没有经历,也许就不会留恋,也不会有后来的怨恨。   到底是贪心不足还是不甘寂寞,她已经分辨不清。   完成手头上的事已经十二点,她迫使自己睡去。   第二天走出卧室时,看到宋迟和章洁洁玩的开怀,好像一切寒冰尽然化去。那一瞬间,她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怔怔地看了好几眼,忽觉一股重力直串心口。   宋迟见她起来,微笑了下,手点了点洁洁的额头,洁洁感觉到人,扭转头看到章瑾,便张牙舞爪地伸手口齿不清地叫着妈妈。跟宋迟有再深的怨恨,如他说的,孩子总是无辜的,若不然当初决定生下她,虽然也带着些赌气的成分,但章瑾发誓,她是真心地爱这个孩子。她不去看宋迟,把洁洁抱起来,揉了揉她的脸,准备去给她弄吃的。   宋迟很不要脸,笑着跟在身后,见她要弄吃的也不知是体贴还是炫耀。他说:“已经吃过了,妈今天有事不能带,她奶奶等会儿过来。”   章瑾也不理他,她就不明白,这个宋迟就没一点眼色吗,这样硬挤进来,就看不到这个家不欢迎他吗。她很想赶走他,虽然这套房是他买的,但记在她名下,章瑾也不矫情了,这是她该的。所以,她不会为了避着他搬出去,就算搬出去了,依她对韩素的了解,也会给他开后门。   这样想,竟觉得无比的疲惫。   韩素在的时候,早餐都是她打点。想起有个项目的结算出了点问题,她去书房打电话,那边工作人员让她跟分公司管理人员联系。几番电话下来,章瑾才摸出门道。她对着手机冷笑,居然就迫不及待要动她,连她结算款都想卡。她吸了好几口气,扭身离开书房。走出去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哄了女儿几句准备出门,谁知宋迟也跟着出来,章瑾拿他当空气,乘着电梯到了地下室车库。   她上车,宋迟也跟着上来。那一刻,章瑾有想把他一脚踢出的冲动。但她都忍了,因为她连话都不想跟他讲。宋迟还很欠扁地问:“起来还好好的,打了电话这样,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章瑾就想甩他一刀子。她冷哼:“回头把你那狗关好,没事别放出来到处咬人。”   宋迟微微皱了下眉,口气还算和善,“又怎么了,你不说就这样闷着不是跟我过不去,你是跟自己过不去。”   “下车。”章瑾不愿多看他一眼。   “你现在是去分公司吧,我正好过去办事,顺路。”   章瑾狠狠甩去一冷刀子,宋迟不为所动,他像是赖定了。如果他拧着不下车,章瑾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打他一顿出气?她不想白费力气,骂他一顿?骂人也需要体力。她也不会说,你不走我走的话,这是她的车,没她走的道理。   她也假设,一天不离婚,他们这样何年到头?一想离婚就是成全,也不甘心,何况,依他现在的性子,注定不会放弃洁洁的抚养权。这一来,心思百转,烦躁至极。   宋迟这人有时真很没眼力,她都摆明不理他,他还贱贱地贴上去,问长问短。就算他们热恋时,他也不是这个态度。章瑾几乎要怀疑,此人非彼人。   “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说说也就算了,还眼巴巴地望着她,十分担心的嘴脸更让人闷气。   车子停稳了,下车去,他也跟着,“你恨我归恨我,别把自己气坏了。”   “请转告你家那位,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借着上面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我还真低看了你们。”   撂下这句话,自己走了,留下宋迟一个人不知所以。他确实很无辜,也一头雾水,心思速转,便打了电话让助理探情况,没过一会儿回电说,他们公司某个工程款不给结算,说工程质量问题。这是明明白白的卡人。宋迟总算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以为是他做的?   望了望宏伟的大厦,他终于尝到什么叫自食苦果。想她信自己一回,不是容易的事儿。他让人打电话给相关领导,对方答应一定办好。   挂了电话,宋迟有种索然无味的枯燥感。   此时的章瑾,恰好接到韩素的电话,韩素问:“你认识陆成章吧,宋迟的朋友。”   在那一霎,明明艳阳高照,她却觉一股冷气直插五脏六腑。   作者有话要说:  刚回来,如果有虫,回头捉,我先去洗个澡!   求撒花,明天继续更! ☆、第三章:错的时间错的人(九)   韩素打电话来也没别的事,她说要请朋友吃饭,也知道陆家搞餐饮,就起了这个意。章瑾知道的,韩素辉煌时,请客都往好的地方带,不想落魄了,这习惯却没变。   章瑾也没想,提到陆成章,那晚的事就在她脑子盘旋,一时间没好气:“关系没到那地步,何必去麻烦别人,我给你找个地方过得去就行了。”   韩素不理:“紫竹园那边有家云仙阁,是陆家的吧,我就觉得那儿不错。洁洁周岁时没请客,我打算月中时请朋友们露个脸。”   提起这事,章瑾气虚,那时手头紧,能动用的钱有限,精力也有限。她也知道韩素好面子,讲究排场,如果在别的时候也就顺了她。现在她搅合进来,章瑾万万个不愿。陆成章这个名字,她是不想再提。她提了提气,想说那些亲戚朋友在他们落难时都袖手旁观,现在真没必要为了面子去宴请一回。说白了,这名头是请客,谁不知道是去显摆。但章瑾知道,韩素不会听她的。   韩素又说:“你要能听我一两回,别和洁洁他爸爸闹,我也不好去找别人。”   章瑾现在有些焦头烂额,敷衍着打发了韩素,又在分公司走了一圈未见成果,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帮忙时,某部门工作人员打电话来说是他们搞错了,说工程结算没问题。   韩素交给她的事,她没想要办,只想着找个理由搪塞或者让她打消这个想法。忙完一天的工作,她只觉得乏,有点不大想回去,虽然很想回去看看女儿,回头又一想,韩素今天有事外出,洁洁有她奶奶带。寻思着,她打了宋母的电话。宋母接到电话很高兴,非要她过去吃饭。章瑾虽不愿和宋家过多接触,可洁洁在那边,答应过去一趟。宋母又说这两天她闲得慌,昨晚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洁洁发高烧生生把她吓着了,她很想照顾洁洁两天。   宋母几乎哀求的语调,章瑾考虑到这两天焦头烂额,如果真跟宋迟闹开,宋父宋母也会帮着站在她这一边,这一点上她还是信得过,也就同意了。   晚上,韩素也没回来,打电话去她说在办事。她每天晚上几乎都有事要做,恰好忙完,宋迟的电话进来。看是他的号码,章瑾就没那么客气了:“你有完没完。”   宋迟也不生气,很淡定:“洁洁闹着找你,你说怎么办吧。”   章瑾有些抓狂,拉下脸:“没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   宋迟不理她,说:“大概吃坏了肚子,医生刚刚来看过,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章瑾瞪眼,气得嘴角抽了抽,连骂人都省了,直奔宋家而去。   赶到后才知道又上当,不过是宋母吃坏肚子,因下午都是宋母照料洁洁,为了保险起见,大人小孩都检查。至于洁洁找妈妈,章瑾不信,这丫头不怕生人,谁带她都可以,有时她难得带一天,还不乐意。章瑾觉得,章洁洁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母拖着病起来,非要安排章瑾夜宵,非说几天没见又瘦了一圈。章瑾简直哭笑不得,她这个体重从大学就保持至今,怀洁洁时有飚上去,生产后很快就恢复了。对宋母睁眼说瞎话,她也只能理解为老人家没事找事。   章瑾连哄带骗把宋母推进了卧室,很想抱着洁洁就走人。宋迟看穿了她心思,手抬到嘴边轻咳了声,显然是故意制造噪音。   章瑾正要抱洁洁,咳嗽声吵醒章洁洁,孩子睡性大,这一吵放声大哭。章瑾咬牙朝宋迟瞪去一眼,脸上浮上了一丝红意,约莫被气得不轻。把洁洁抱起来,从牙缝里崩出一句:“敢情洁洁不是你的……”   章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迟截回了牙关,“不用激我,我是不会上你的当。大半夜的,洁洁你已经看过,她睡的正好,你也别折腾了。要么就在这边将就,要么我开车送你回去。”   许是他们的动静闹得大了些,宋母不放心,敲了声门问:“这么晚了明天还工作,早点休息吧。洁洁闹的话抱她来跟我睡。”   宋迟瞥了她一眼,扭身去打开门,低声跟宋母说了什么,又走回来。依照章瑾的想法,她是打算抱着章洁洁打道回府的。   宋迟踱步回来,凝视她的侧颜。章瑾望着熟睡的女儿蹙了蹙眉,心肠一半柔软一半硬。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下气:“我们把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了吧。”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起了些情愫,神情也有些落寞,借着洒下的灯光,竟把他照得有几分忧郁。章瑾也望向他,望进他的目光里。   他忽然一笑,声音略有些波澜:“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扯清的,有些情也不是三天五日就撇得一干二净的。所以,这个一笔勾销我们还得……”他又看了看她,见她脸上有些波澜,他那千山漠雪的面容与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从长计议。”   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章瑾觉得,他对她或许还是有些感情的,也许因她是孩子她妈。这一恍一惚,对上他的眼骤然清醒,他或许也意识到仅凭他想要回洁洁的抚养权是不可能的,加之宋母极力凑合两人破镜的情形来看,他此番态度和这些日来的态度,嘴上说也不愿离婚,大抵是为了麻痹她神经,然后给她个措手不及?   章瑾把他的态度从头到尾细细地分析了又分析,认定了他采用曲线救国套路。   以为他还会说什么讽刺的话或和她杠着,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捂住了眼,又一改方才的态度,极可恶地说:“闹腾半晚还不嫌累啊,我累得慌,你慢慢折腾吧。”   眼睛恢复光亮,他已经半躺着到了床上,抬手揉了揉章洁洁的眉,忽然说:“这丫头,要不是敢确定她是你生的我都要怀疑,你长得也不赖,她的基因是不是我们两的。”   一口嫌弃,眉目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柔柔地绽放。   章瑾瞪了他一眼,半天才想得出驳他:“也许是孩子她爹不怎样,这怨不得她娘。”   宋迟嘴角抽了抽,瞧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也许是把我们不好的基因全都给吸了去。”说着还不忘提醒:“明天周三吧,那什么漳州工程开标了吧,有把握吗。”   章瑾愣了愣,未料到他话题转得如此之快。   宋迟又道:“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可以告诉你东信的报价……”   章瑾有些意外,对宋迟此番行为甚是费解,要知道如果东信输了这标段,章瑜还不给气死。想起能气到她,章瑾抬眼去瞅了一下他,恍然道:“你是想我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之前,林霄已经探到了,章瑜才是东信真的掌权人。所以林霄万分诚恳地为他之前散布的‘谣言’郑重其事道过歉,尤其是说东信老板配得上她一事。林霄不提,她也把这事儿刻意放脑后的。   他微笑说:“也可以这么说。”   宋迟的话章瑾不全信,洁洁也在熟睡中,想着下半年的债务还得靠这个工程,也就不多做无谓的挣扎。走前很想把洁洁一并带走,思考半刻只嘱咐宋迟尽职尽责,她自己则开着车回家,一头扎进工作里,天微亮了她去床上躺了一小下,起来时头有些胀痛,随意掰了一颗止痛药,水也没兑就吞了,驾车直接去了建设方。   她不想章瑜今天会来,从头到尾散发出强势干练的气质,与之前几次相见截然不同。章瑾对她连表面功夫都省去了,直接和林霄阔进了偌大的会议室。   开标的过程很枯味,尤其是陪标的同僚们已在底下窃窃私聊开来。章瑾不知自己会不会也沦为陪标人,她和林霄正襟危坐,斜眼看去,章瑜嘴角微微翘起,势在必得的笑着瞟了她一眼。   章瑾错开视线,林霄看不惯,鼻中哼哼:“德行。”   章瑜的德行持续到开标,章瑾紧张的心情也到那一刻才得放松。余光瞄到章瑜骤变的脸色,心底涌出了许多窃喜,从新在心底评估了宋迟一番。   做了一番陈述,这个标终尘埃落定。领导们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各代表才陆陆续续离场。   章瑾和林霄往外走去,章瑜追上来,很不客气喊道:“章瑾,我有话要说。”   林霄警惕地飞去一眼,章瑾示意他先走,待人都散去了才开口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章瑜冷笑:“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不过章瑾,有件事你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   章瑾‘哦’了一声,含笑道:“有些事,我确实不知道。”   章瑜嘴角一抽,继而得意:“你当然不会知道,除了我也不会有人对你说这些。知道你的婚姻怎么来的吗。”   章瑾看向她,记起宋迟那句‘韩素没告诉你吗’,她不是没疑问,只不想去深究,害怕最后的亲情也跟爱情一样支离破碎。她忽视胸口那颗突突跳动的心,反笑:“章瑜,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我成全你伟大的爱情吗。如果你们是真爱,何须我来成全?”   章瑜定定地看着她,蹙了蹙眉,脸色一点点的沉白,“章瑾,你最擅长掩耳盗铃。既然你不敢不愿意听,我还偏要说。因为我要进章家宗祠,韩素也不知从哪儿得知你看上宋迟,所以想方设法帮你把他搞到手。她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只要宋迟和你结婚,我即可分得章家一半家业。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她女儿也不是人见人爱。”   章瑾的神情瞬间肃穆起来,并没有接章瑜的话,似乎在斟酌章瑜的话可信度。   章瑜没耐心,“章瑾,到了现在你还幻想着他爱你是吗。”   章瑾讶然:“你处心积虑跟我讲,到底要表达什么。”   章瑜脸上浮上恼色,她大概没想到章瑾这个人并非她所想的好对付。她警告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失了气场。她说:“宋迟娶你只是一场交易,章洁洁的出生是交易中的意外,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章瑾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他不爱我,你说了不止一遍,自然说得很清楚。章瑜,有些事,不是你情我爱就能解决。你花费大把功夫在我身上还不如把这时间专注于他,说不定事半功倍。不好意思,我工作忙,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讨论风花雪月。”   章瑾不屑在看,优雅地往正厅走去。   章瑜恨意渐浓,“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不提离婚了吗,因为暖暖一个人太孤单,生暖暖时没养好,我们不能给暖暖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所以为了暖暖不再孤单,章洁洁他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未完,回头补齐。   本文预计明天V。BB的意思是,V后日更,我的反应是:。。。。。。。。。 ☆、20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一)   漳州工程落定,肩头上的担子又轻一分。   下午,难得章父主动打她电话,拐着弯儿问她。章瑾不是粗神经,依章父对章瑜有求必应的态度,章父这个电话她已经知道什么内容。对方不说,她也不问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跟章父耗。她也想知道,在章父心中两个女儿,他偏袒谁多一些。   当章父忍无可忍时,章瑾问:“爸,你什么意思直说了吧,这次是想我出让宋太太的头衔?”   章父一时哑然,讪讪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能不这样想,爸,当年为了家庭和睦,我也就忍了。现在反正你和我妈是不会再有可能,所以有些话,我们都别藏着掖着了。章瑜找了你是吧,她是不是哭着求过你?”   章父‘嗯’了声:“有这回事,我今天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此。”   章瑾把章父的话滤了虑,章父目的不在于此,她也有同感。她故作恍惚道:“爸,有个事儿我想请教你。当初,你和我妈是怎么把我嫁出去的?”   章父不想她会有此问,也是愣了一愣,想敷去此事。章父严肃庄重地说:“你和他谈恋*……”   “那他也是被迫的吧,你们的条件是他娶我,章瑜进章家宗祠。但依我的见解,宋迟这么一个人,他不会甘愿束手就擒的,所以我想你们不止于此条件。但我一直想不通,你说过你和宋家站在不同的阵营上。宋迟肯委身和我谈恋*然后结婚,我狗血一点假设,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上,他也没什么选择才跟我做了那场戏?你们的条件是只要他娶了我,章家宋家接亲,那些利益瓜分自然迎刃而解。”   “爸再混也不会拿你的幸福开玩笑,当初……宋家确实不同意你和宋迟的婚事,也不知宋迟使了什么手段,宋家反正是答应了。那时,我以为宋迟对你……”   章瑾用指节揉了一下头,把事情过滤一遍,总有什么地方说不通。或许,韩素在操作这一切时不让章父知情。至于宋迟,她甩了甩头,话题才回到主题。   章父忧心:“章瑜恨的是我,她迁怒于你,爸爸感到很抱歉。放心,我会制止她疯狂的行为。”   章瑾不乐观,诚实说道:“爸,章瑜不是木偶,没有人可以支配一个思想完全独立的人,哪怕你是她父亲也不能够。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以前你觉得你亏欠章瑜,现在反过来。可是爸爸,你别插手我的事,我已经是成年人,我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代价。如果我猜的没错,今天章瑜去找你了吧,她的手段说真的,也就那么些招数。她真以为我很稀罕宋迟吗,没他就没法继续生活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说我不稀罕他,没有他我照样活得很好。没有离婚,只不过是不想他们痛快而已,凭什么他们要痛快?”   章父担心:“小瑾,你一直都很理性,别冲动。”   章父认为她犯傻犯冲么?章瑾心下感慨万分,不由摇了摇头,忽然对章父失望之极。   周五,C市迎来了今年第一次台风。她一早安顿好了韩素和章洁洁,开车去公司。林霄见她冒着风雨来,皱眉道:“章姐,姐夫放心你一个人来?”   章姐去把资料全发邮箱,关好门窗,催促员工回去。林霄今天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追着她转,“章姐,那姐夫怎么回事啊,你和他是不是感情不和。”   章瑾本就头疼,现在被林霄绕的更疼了几分,她按着额头,“我和他感情不和你还想插一杠?”   “是啊,我是有这个想法,就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章瑾也只当他开玩笑,把要用的资料都放包里,才笑道:“很好奇,你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那果果律师怎么解释?要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跟我同学顾清雨……”   林霄急忙打断,发誓道:“天地良心,我只跟你同学吃过一吃饭,那也是迫于你淫威,至于果果,章姐,别人不知情起哄就算了,你也来笑话我是吧。”   章瑾讶然:“有一次不是你说非她不娶吗。”   林霄大叫冤枉,章瑾冷哼一声:“冤枉谁也不至于冤枉到你头上去,别人不晓得我自然是晓得的,你和果果大律师青梅竹马,你是想始乱终弃?”   “章姐,我跟她真清清白白……要不清白,你也不会介绍你同学给我了吧,是吧是吧。”   “林霄啊,我这个人呢虽不保守,但也不赞成办公室恋情。”   林霄嘀咕一声,章瑾不甚在意,拎着包走了出去。   车停在路边,离大楼有一段距离。她站在屋檐下,水帘漫天,狂风大作。这种天气,要在两年前,她是不敢出门的。   她想等着林霄下楼顺道一起过去,还没等来林霄却等来了一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人,陆成章。   陆成章见到她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有备而来。这让章瑾警觉,她礼貌冷淡地点了下头。陆成章却把他撑着的伞往她头上送一送,堪堪遮了她头上一半的雨势,还很有风度道:“我送你。”   章瑾看了他一眼,他表情无波澜。章瑾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天,因心里淀着许多事,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淡然处之。   见她不动,陆成章踱近了几步。因着近了,章瑾心里起了几丝恍惚,有瞧见他坦然磊落,也恢复了几丝清朗。   “先上车再说。”陆成章看了看她。   章瑾没扭捏,心里到底不自在。他送她上车,不想他也不客气地坐上来。章瑾惊讶,陆成章似乎看透了她,笑了下解释:“韩阿姨在紫竹园请客,恰在我家厢阁,瞧见这天正下着雨,宋迟忙得分不开身,这不我代他来接你。”   陆成章一番话说得情理俱在,坦荡无边,竟让章瑾生出了几缕妄作小人之感。章瑾头犯晕,以为自己不附和韩素她就打消这个念头。章瑾是真不想折腾,如今摆宴的意思谁不清楚,不就是想要那帮亲戚睁眼看看他们今天翻身显达了吗。章瑾不在乎那帮人的看法,所以不附和,不想短短时间,韩素竟然操办了此事。这让章瑾反感。   陆成章这厮侧头打量她,一语定论:“你不问他因着何事不来接你?”   章瑾发动了车,望着密集的雨帘,雨声凄厉,章瑾说了什么他听得不甚清楚,但看她那看淡一切的表情,陆成章为宋迟捏了一把汗。要就事论事的话,他是看不得宋迟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但他和宋迟什么情分,他自拎得清。所以这两年,他暗里帮衬着她,实际上从未跟她打过照面,这也对得起他和宋迟称的那一声兄弟。   久等不到她回答,陆成章又瞧去几眼,“人活一世,没必要事事较真,有时糊涂也未必不好。”   章瑾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暗示那晚的事。他不提,她也不会提,就算他提了,她也想装糊涂。   “你是聪明人,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没必要的就看淡一些,别跟自己过不去。”   章瑾讶然,依他们的交情,他没必要对她说这些。他不但说了,还很真诚,没有虚耗她的意思。这会儿,章瑾搞不清陆成章的出发点。   “宋迟他自己也是个死拧巴。他和章瑜那点破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谈了一场。如果说宋迟没真心待过那也是不可能的……”陆成章顿了顿,唯恐不乱地看了看她,还想继续。   章瑾打断:“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他们如何,我不关心。还有,那晚谢谢。”   陆成章面部肌肉微微一抽,奇怪地盯着她看。   章瑾心中浮上些微的虚,真怕他呛来一句噎她。这帮公子哥们的秉性她又不是不知,许久也不闻声,章瑾有些感激:“你也不需要同情我,当初确实是我看上了他。”   “你恨他吧。”   他如此坦白,章瑾也就不与他绕弯子,心平气和地说:“恨。”   陆成章就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能被你恨上也是他有本事。”   章瑾盯着前方,觉得和陆成章讨论这私密问题有些头晕,岔开话题:“听说你订婚了,恭喜。”   陆成章闻得此言,摇摇头:“这种事也就走过场。”语毕又怕她误会,做了解释:“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当然,也有例外的,我是没宋迟的魄力。”   章瑾赞同地点了点头,要她不是当事人,也会叹一声他是半个有情郎。可笑的是,她是他另半个无情的讨厌鬼。她晃了晃头,笑笑:“想想他也不算太可恨。”   他不算太可恨,只怪自己没有一双慧眼,栽了跟头也只能怪自己,这也罢了,看到章瑜得意,她心有不甘,迟迟不想了他夙愿。   陆成章目瞪口呆地看着章瑾:“那你……”陆成章犹豫着要不要为宋迟说几句好话,想着那些宋迟和家里抬杠的日子,想着他坚定地要娶章瑾的日子,他都看在眼里。宋叔叔和阿姨不同意和章家接亲,其中曲折当然是他们站在各自的阵营上,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宋迟就有这种魄力,把不可能的变成可能的。陆成章不知道宋迟用什么方式说服了宋家二老,当时他莫名的同时也着实佩服了一把,要不是后来的变故,说不定他也照葫芦画瓢。   看他那似乎明白一切又欲言又止的表情,章瑾生生忍住她的求知欲。   陆成章看着她,心底腾起的滋味千种百种,叫人渗得慌。抬头看去,似在沉思,思了好一会还是不说话,陆成章忍不住开口:“他对你也全无感情,有时为了意气之争,忘了情意长短。他对你,并不全无付出。”   陆成章说完后,一时寂寂。   章瑾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如果陆成章不是宋迟的朋友,她或许会被这番话搅得心神不宁,只可惜了他的身份。她憋屈地吐了吐气:“无非是利益彰显得益,如今再说这些*与不*已然没多大意思。倒不如来分析,他此番回来目的所在。”   听闻冷静言论,陆成章有些恼火,敢情他口干舌燥,她完全就不当回事?其实论真来,他没必要对她说这番话,但有时想想他们这对就这样分散了也挺惋惜的,毕竟曾经宋迟为逼得家里人认她也是下了功夫的。他早就不相信还有*情这回事,与其谈情论*还不如谈情感下带来的经济效益社会地位。他自己是没指望能轰轰烈烈*一次,只得把希望寄托于人。   陆成章露出一丝轻蔑地笑:“这么说,你是不肯相信了?”   章瑾不想与他废话,有些疲惫地叹了叹:“我信不信没用,当事人怎么个心思我们也是不知道的。你今天冒着暴雨来接我,不会也喜欢着我吧。”   章瑾承认,她有些故意,秉着试探的心思,哪知陆成章眼角一抽,捂着唇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头继续更! ☆、21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二)   章瑾和陆成章一路来到紫竹园,宋迟守在楼下,瞧见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才把手中的烟熄掉。   章瑾当他空气,越过他直往里走去。陆成章左瞧瞧右看看,低头笑了一笑:“怎样,现在是不是特后悔?”   宋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继而很配合地点头:“有点。”   “晚了,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你。”陆成章火上浇油。   宋迟微微一愣,瞥了陆成章一眼:“收好你那点心思。”   陆成章愣了下,一双眼在扑朔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什么心思,不过应朋友之情多瞧了几眼。瞧那几眼还能少块肉不成?你也太紧张了。”   宋迟不答,气氛有些微妙。   陆成章看去一眼,忽然朗朗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直视他道:“知道吗,她给我最大的感觉是什么?”   宋迟不答腔,不耐地扭头。   陆成章笑了一笑:“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就好像天上的星星……”陆成章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酸溜溜的,垂眸莞尔一笑:“有些事,你也该解决了,要知道机遇不是每一个都能够遇到,稍纵即逝说的就是你们。”   宋迟斜了他一眼,哼笑的说了句:“还说没心思。”   陆成章尴尬地挠挠头,怅然地叹口气:“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你,我很欣赏她。至于有没有进一步心思,那也得有天时地利。”   宋迟点点头,跨步踏进紫竹园。陆成章瞧着他挺拔的背影,不觉感慨他的自信。想起那晚无意撞上章瑾喝得烂醉,他本能地反应是通知宋迟,谁知道接电话的人竟然是章瑜。每次这个女人接电话,他都很不耐烦,觉得这女人太做,虚假的令人恶心,也不知宋迟怎么就给套上了。   走进包厢,人声鼎沸。一伙人瞧见宋迟进来,纷纷起来让座,章瑾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专注地去带孩子。   宋迟不咸也不淡地跟一众舌燥的七姑八婆过招,章瑾抱着洁洁,低头给她喂吃的,耳根竖起,幸灾乐祸地想,宋迟你也有今天。   韩素看不得章瑾事不关己,像是体贴她的辛苦哄着抱走洁洁,笑着对宋迟道:“这里。”   宋迟看去一眼,不客气地走过去,当着众人地面揉乱她的头发。章瑾憋了一肚子气,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忍着。   他这个动作恰好给旁人无限遐想,又说小夫妻情深,又说宋迟体恤……这一字字听在章瑾耳里讽刺意味十足。宋迟这人很坦白,大方承认他做错了事,希望求得她原谅。   章瑾微些诧异,故作不懂:“怎么会,你对我很好啊。”说着又捏了捏洁洁的小脸,“女儿,你爹对我们很好是吧。”   韩素尴尬地对众人笑了一笑,在场的谁又听不出章瑾话里的意思。宋迟也不恼,眉毛动都不动,坐下来很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章瑾也没闹,由着他握着。这种戏,他既然愿意演,她就奉陪。韩素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照顾宝贝洁洁,桌上气氛暂时和谐。   喧闹的桌上,章瑾有这样一种感觉,洁洁就是他们章家的筹码,胜算多大,就得看洁洁的价值有多高。   这个想法让章瑾憋屈,真要如此,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卖女求荣的父母没什么两样。韩素的行为,她不得不做此想。她边思索,一边带着虚假的笑应付。章家落难,他们袖手旁观,章瑾不怪他们,后来的追债,她也不怪他们。但要去对他们好,说实话,她做不到。   那些虚假,那些应承,她看得多了,听得麻木。所谓的无利不往,这就是这个社会,这就是不加掩饰的现实。她看到韩素微微仰着头,满眼都是自豪,她就懒得去想了。   把一众离心的亲戚打发,章瑾揉了揉把笑得僵硬的脸,压抑住波涛汹涌的心绪道:“妈,麻烦以后此类活动先通知我一声。”   韩素知道她不高兴,但今晚她扬眉吐气心情甚好,章瑾的冷淡她也不恼:“以后他们不会再背后指指点点论人是非。”   章瑾心烦意乱,没好气道:“议不议论我们管不着,但你确定这顿饭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妈,我是你女儿,你心底怎么想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可今天这样,真没必要。以后落魄或者辉煌,那也是我们的家事。”   韩素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满意就直接说出来,可我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不想你被人瞧扁。”   在此情此景中,章瑾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近乎无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韩素叹了口气,转而道:“你常跟我说人情留一线,自己怎么先犯糊涂了。”   诚然很多事如此,面对因他们落魄而弃的亲戚,章瑾心上的疙瘩是不可能根去的。   去结账的宋迟回来,韩素笑着迎上去,抬抬下颚示意他去安抚章瑾,自己则抱着章洁洁先走一步。   待她走了,宋迟踱至她跟前,微微低着头,雪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不愿意来,但我不许我的女儿被人说三道四。”   章瑾安耐着胸口隐隐胀胀地刺痛,勉强撑着力,“今天说这些做什么,早干嘛去了?”   宋迟动了动唇,似有千万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章瑾抬眼看向,蓦地,五肺六腑都缩到了一块儿。感官的疼痛迫得她不想去计较,然而想事情就是这样,越不想去思考,越止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事,越想纾解,到最后只折腾自己心慌胀痛。   因心底淀着事,她推门走出去。宋迟一把拉住她,不容她挣脱。   章瑾并没去做无用功,而是抿着唇,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很不以为然地道:“宋迟,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头上飘了绿,你会怎么对我?”   显然想不到她会此问,心思微动,笃定地道:“你不会。”   章瑾面浮凝色,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轻声道:“如果说为了报复你也许不会,但为了生存抑或生理需求就不一定了。说实话,跟你做感觉挺烂的。”   宋迟稍稍弯下腰来,抬手抚住章瑾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回家去休息。”   看他这般回避,章瑾怔了一瞬,心底涌起一股浪潮,眼前也有些飘忽。她抑制不住想,这话要在两年前说多好。   他看向她,平平淡淡地说:“死囚还有上诉的机会,我顶多也只够个无期。”   章瑾想了一想,忽然笑了笑:“死刑也很简单,我不给判只不想你们死得太痛快。”   宋迟身子僵了一僵,章瑾伺机从他身边挣出。   快步走出紫竹园,不想路途撞出陆成章,他笑着走来,很不遮掩地问:“又吵了?这回可要热闹了。”   章瑾沉默。   陆成章悠悠走近,微微勾起嘴角,眼睛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感情这回事,吵着吵着也就吵出来了。看你们吵得凶,估计离你们擦枪走火也不远了。”   章瑾哦了一声,暂时忘了那晚的事,很诚恳讨教:“看来陆总很有经验。”   陆成章静静看了她片刻,微颔首:“也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悟,所谓相恨相杀。如果你不想继续*某个人,那你就先狠狠*他,耗光了力气自然就不*了。”   章瑾恍然:“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陆成章含糊其辞:“算是吧。”   忽地,身后传来:“陆总,原来你这般有经验。”   章瑾和陆成章皆是微微一怔,回头看到宋迟就在咫尺之外,面色浮着微些恼意。不等他们开口,他已挥袖而去。   看着宋迟背影,陆成章喃喃道:“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自大?”   章瑾听不清,略看了看天,雨势没有小。想了一下,拨了韩素的号码。电话是接了,她先带着洁洁回家了,还很关切的问她今晚回不回。   章瑾嘀咕:“我不回家住酒店去?”   韩素不可置否:“酒店也不是不可以,偶换个地方改改心情换换情调,小年轻们是该这样。”   章瑾哭笑不得,不想耳朵遭殃,单方面结束通话。   陆成章很绅士,“我送你回去吧。”   章瑾不想和他过多牵扯,很直接干脆拒绝:“谢了,你送与不送都我开车,与其麻烦,还不如各走各路。”   陆成章悠悠一笑,眼睛也亮得很,“你好像很不乐意见到我?因为我是宋迟的朋友所以也被迁怒其中?又或者我什么时候无意得罪了你。”   章瑾真怕了他,倘若提起那晚,他或许可以风轻云淡,章瑾自认为达不到此等境界。最好的办法就是划清界线,如果以后再也不见最好不过,显然这个是难以实现的。她摆手,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既然如此……”陆成章看着她,轻笑着轻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送你一程,所谓有始有终。”   章瑾哑然:“不用,真的,你可以始乱……”那‘终弃’生生被她卷进了舌根里。   陆成章显然猜到了,笑道:“放心,我这人有时虽很不靠谱,有时也是极好说话的,终弃这等事暂时做不出。天色已晚,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章瑾:“……”   回去的路上,还是她开的车,她不放心把生命交予陆成章之手。陆成章闲来无事,时不时侧头瞧上她一眼。   章瑾知他有话要说,揉着额角:“有什么事直说了吧,我看你忍了半天没憋死真是奇迹。”   陆成章:“……”   车子继续前行,雨也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能视度越来越低。陆成章坐得心安理得,手机响起时,他又看了章瑾好几眼,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挂断了,见章瑾没问的意思有些熬不住:“你不问谁打来的?”   “我们有这般熟吗。”   “没有,但我想……某个人的关心也是要传达到位的。”陆成章笑意渐浓,如遮天的雨,“你一点也不好奇他们那回事?”   章瑾心底凛了一凛:“好奇?你没听过吗,好奇害死猫,我还不想死。”   陆成章愣了一瞬,笑的欢悦:“放心,你不是猫科,偶尔好奇一小下不会有事,就算那什么天帝想把你收了,我想某个人也是不愿意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上天入地……”   知道今晚他不吐不快,章瑾甩去一个受不了的眼神,“陆总,您还是说人话吧。”   陆成章噎了一下,沉吟:“你这样我还真不知从何开口。”   章瑾轻轻一笑,替他开口:“我记得你说过他们*过一场。”   “总体来讲是这样。”陆成章点头。   “那不就得了,至于细节,各人相*有各人的志趣,我们这些旁人永远也理解不了。”章瑾尽量说的清淡,也只能如此,时过境迁,就连她对宋迟那点小心思,那情感绽放的一瞬都觉得恍惚,何况不是她亲身涉体。   “他们可不一样,知道宋迟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陆成章显然非说不可,章瑾把车速减缓,开得更小心。客观上来说,章瑜长得不错,又擅长做戏,懂得讨好男人,宋迟钟情与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说起来也挺狗血,据他自己说,章瑜救过他。”   千种万种,居然是这一种,章瑾觉得挺新鲜的。   “这就是所谓的以身相许?”陆成章故作沉痛,眼神却是瞟向章瑾。她的侧脸,在一明一亮的夜色中格外的不真实。   “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陆成章摇了摇首:“谁都会一见钟情,宋迟?算了吧,我更倾向于……”陆成章挑眉一笑,像是杨花万丈的光芒笼罩了章瑾。   “我相信商人无往不利。”章瑾坚定自己的心思。   陆成章再笑:“也有例外,比如……你记得占南的那次车祸吗。”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22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三)   那次车祸一眼万年,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陆成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密密集集的雨幕,建议:“我记得你住的小区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厅,我们上那儿坐一会?”   章瑾知他这话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这糟糕的天气在路上讨论这糟心的问题也是极危险的,同意他的提议。   二十分钟后,两人湿哒哒地坐在咖啡厅里。因下着雨,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位散客。   章瑾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再看陆成章,他显然不着急,心情不错地欣赏雨下的景色。   “陆总,你还是长话短说吧。”章瑾搅拌着咖啡,心底暗潮急涌,面子上还得不动声色。   “这不能长话短说,只能长话长说。”   章瑾:“……”   故事也不是什么特别精彩的桥段,根据陆成章所说的,章瑜和宋迟就是在那次车祸中碰撞出火花。章瑜对宋迟一见钟情也没什么奇怪,她自己也如此。   然而,让章瑾不能理解的是陆成章说那次车祸是章瑜救了宋迟。这句话比今天的狂风暴雨袭来还要猛烈。怎么会是章瑜救了他,明明是她开车撞上去把人家给撞了。   章瑾把信息虑了滤,“她救宋迟?这是她说的?”   陆成章不可置否,得知宋迟出事,他赶着过去。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章瑜,很乖巧很懂事很灵性的女孩。尽管这样,他还是对章瑜喜欢不起来,总觉得这个人心思过重,说话也是扭扭捏捏做得不行。   章瑾想起第二次见到宋迟,他对自己的冷淡,终于知道了原因。如果章瑜说她救了宋迟,那么她百分之百会编一个美女就英雄的故事,而她就是那个故事里最恶毒的炮灰。   章瑾冷笑:“她救了宋迟?要不是她,宋迟会出事故?”   陆成章蹙紧眉,想了想问:“怎么回事?”   章瑾眼前一阵恍惚,半倚在椅子上,用手揉着额。宋迟出事后,章瑜也住在医院里,而她被强行带回家。至于这事故怎么处理,她不知道,只是后来得以机会找去早寻不到人。章瑜如何解释她开车撞人一事,章瑾多少能猜出来,说不定章父也帮着善理后事。想到这,章瑾心往下垫了一垫。   “章瑜救了他?”   陆成章点头:“宋迟这么对我说。”   “我知道了。他还说别的吗。”   “没有,他不大愿意提起那件事,谁提跟谁急。”   章瑾又一瞬恍惚,觉得真讽刺,明明是她跟着医护人员把他们送进医院,当时章瑜吓个半死,宋迟奄奄一息。她以为章瑜只是讨厌了点,也一直以为他们在养病中日久生情,不想原来这样。   “那么,他有提到我吗。”   陆成章‘嗯’了声,有些犹豫:“提是提了,每次提到你都咬牙切齿。就算你把他撞了,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反正没大碍,有必要跟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斤斤计较嘛。”   章瑾喃喃低语:“我撞了他?”   陆成章瞧她这样不禁担心,“你别激动,事实如何,我相信你。”   章瑾抬眼看去,沉默不说。   “那……那晚到底怎么回事,出事地段没监控。”   章瑾神色一凛,蹙起了眉:“我说人不是我撞的,谁会信?”   陆成章略一怔。   章瑾吐了口气,“今晚谢谢你,我思绪有点乱,我的回去好好想想。”   陆成章很爽快,“成。”   “我们很熟吗。”章瑾忽然问。   陆成章想说,他对她很熟,关注了两年,想不熟也难。他没忘记宋迟的警告,选择缄口。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也许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说不定,时间不早了,雨下得大,还是先送你回去,惹急了那谁谁……”   章瑾略一皱眉:“你很怕他吗。”   陆成章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这不一样。”   车子驶进小区,在保卫处,陆成章喊停:“就这儿吧。”   章瑾如言缓慢车速,侧头去问:“你能回去?”   陆成章示意她看向保卫处,宋迟面着风雨挺立。隔得不远,雨滴密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出不是很好看。   “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是应该站在他那边吗。”   陆成章推门的手顿了顿,回头笑道:“敢情你听我说半天是耍我玩儿?”   “不,很感谢你,至少我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章瑾诚恳道谢。   陆成章笑了一笑:“要不要我陪你演绎出戏,我保你反败为胜。”   “那你会*上我吗。”   陆成章微微一僵,快步地钻进了雨幕中。也不知他对宋迟说了什么,章瑾不关心,她再次发动车子,不想竟熄火。倒腾了半晌,直到宋迟带着一身湿气坐进来还是打不着。   章瑾不打算理他,摸出手机拨打林霄的号码。很快那边就接起来,劈头就问:“章姐啊,听说今天有一男的来接你,那人不是姐夫。”   章瑾打断他:“我车抛锚了,上次你去修的时候他们怎么说。”   林霄嚷道:“又熄了?我就说嘛你那什么破车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反正我家里有好几台,你随便挑一辆来开,我又不会逼着你以身相许。”   “别废话,什么原因。”   林霄敛了笑,言归正传:“上次修好了的啊,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看看吧。”   “家楼下,不用了,先这样吧。”   林霄还在那边叫嚷,章瑾已经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进宋迟那双如星的眼里,他无声地凝视着她。待她挂了电话才问:“你那个全能助理?”   章瑾警惕:“你又想出什么烂招。”   宋迟笑了一下:“就他还用不着我动手。”   章瑾正要骂他,他不耐示意:“有本事就把车开走,没本事后座去。”   没本事的章瑾郁郁地爬到后座,宋迟捣鼓了一分钟左右车子就启动了。她很想问,瞅着他后脑勺。他似负气,不回头也不说话,启动车子驶向地下室车库。   车停稳,章瑾满腹疑问:“我有个疑问你可以为我解答吗。”   宋迟稍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章瑾定了定心神,缓缓问道:“你不肯说恨我的原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是吧。”   宋迟浑身一震,这才回头去看她,静静道:“过去的事我不想提。”   “你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那好,我来说。那年在占南你出车祸昏迷不醒,醒来后有个人告诉你是她救了你,然后说,是一个叫章瑾的人开车撞了你。剧情是这样的吗。”   宋迟怔怔地颔首:“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   章瑾该如何回答,该冷漠还是嘲讽。她呼了一口气:“真可惜那地段没视频,宋迟,你真是越来越让我高看。”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他的声音有些抖。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对她从未手下留情过,怎么会压抑颤抖。章瑾用力地闭紧眼,语调微微地颤:“这就是你所谓的又*又恨?宋迟,我想过很多原因,甚至怀疑过我父母伤害过你们家,或者拿捏你们家某些不利证据,可我没想过是这样。”   宋迟的目光望进章瑾的眼中,沉着声问道:“陆成章告诉你的?”   章瑾涩着嗓子艰难地说:“谁告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我。宋迟,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对不起我?”   “唯一对不起的你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上章瑜,如果我知道,我决不许自己*你,决不。”   宋迟有些着急:“你说*就*,你说不*就不*?章瑾,敢*了就继续给我*下去。”   章瑾问:“你来告诉我怎么*下去。”   宋迟深吸一口气:“那以后换我真心待你尊重你,这总扯平了吧。”   章瑾微微别过脸去,无力地揉着额角,“我不知道因什么原因你改变初衷想来讨好我,内疚么。没必要的,孩子是我自己要生,我也有能力抚养她。”   “那天……”   “你大可认定我说谎,反正我在你眼中就没博得过好印象,在坏一点我也无所谓。”   宋迟静默了一下说:“对不起。”   此情此景,章瑾已不再想说话,直接推门下车。宋迟带上她的东西也跟下去,锁好车门。   一前一后,谁也不出声,寂得有些渗人。   韩素看到章瑾和宋迟一起回来,两人不同程度的沉默深感蹊跷,想问原因,宋迟却说:“现在你不理智,我也不理智,这事我们稍后再谈。”   章瑾进房,一个人呆坐在卧室里思索半天。   宋迟进来,她还是坐着不动,头微低着。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她,在她边上坐下,说:“我现在除了说对不起,没有别的可以说。章瑾,相信我一次。”   章瑾慢慢抬起头,声音沙哑:“因为内疚所以想补偿减轻你的心里压力么。宋迟,我忽然觉得自己真蠢,一心想着不让你们痛快。事实上你们痛不痛快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你们根本就不配让我难过。”   宋迟思量了一下,“不管你怎么认为,我们都绑在一起。曾经恨你是真的,现在你说我内疚也好,恨也好,你要折磨我也罢,我是不会上你的当。”   “你觉得你一句对不起那些过往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宋迟坦诚:“正因为消不掉,我打算花一辈子的时间。”   “谁稀罕你的一辈子。”   宋迟蹙起眉头:“你不稀罕,那就让我稀罕你的一辈子,你认为是弥补还是内疚,我都无所谓。”   章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目光往宋迟身上放。此刻,她自己也乱的很,完全超出自己掌控和预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稀里糊涂被章瑜摆了一道死得不明不白。章瑾沉默了一下:“一面之词就定我死罪,宋迟算你狠。”   宋迟低头看向她,声音略显低沉:“这件事是我的错,现在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   “是啊,睡一觉,如果醒来能再也记不得你真要千谢万谢了。”   宋迟复杂地瞅着她,“我不是有意回避,只是这件事……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章瑾是真的疲了,故事精彩绝伦,于她而言,只是心疲肺伤。   往床上一倒,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翻了身去再也不想理身后的人。   宋迟沉默半晌,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萧然地走出去。   韩素在外间,指指卧室:“小瑾她没事吧。”   宋迟笑了笑,他只觉笑得脸都僵了,“累着了。”   韩素松了口气:“那就好,还以为她生我的气。”   宋迟在心里回答,她不是生你的气,她只是恨我。恨也是好的,至少她还恨着。   他对上韩素担忧的眼睛,扬起了眉峰:“我去外面抽支烟。”   韩素不乐意:“抽烟干嘛要去外面,去书房。”   宋迟顿了一顿,点头。   韩素嘀咕:“这两孩子搞什么,神神秘秘。”   宋迟一怔,脚下像是被灌了铅,每走一步路都重若千斤。   韩素忽然说:“你还是把她们弄走吧,如果你想和小谨复合的话。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主意的你自己拿,至于小谨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来晚了,明晚有一更!(回复留言积分什么,明天弄,今晚太晚,晚安!) ☆、23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四)   他和章瑜的相遇谈不上美好,甚至血腥。   他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章瑜。她手上缠着绷带,脸上有些擦伤。看到他醒来,既高兴又紧张,话也结结巴巴:“你……你终于醒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抬不起来,下半身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也没忘那辆撞向他的车,第一反应就是他不会就此残废吧。试着动了几下,心直直往下沉。那一瞬,他是逮着东西就砸。章瑜吓地缩在一旁,等他停止动作才喏喏地说:“我去叫医生。”   他不说话,不想说话。   “你朋友有来看你。”她怯怯地偷看他。   宋迟无比烦躁,不想见任何人,章瑜还不懂看脸色,喏喏地立着不动。这让他越看越上火,怒道:“滚,给我滚。”   床头柜上的水杯也被他扫落地,章瑜吓得脸色苍白。护士闻讯赶来,医生也赶来,就连最可恨的陆成章也来,他难得正经一回,还说这次事故暂时瞒着家里。   宋迟只觉度分如年,他不敢想后半生就此废了,他生存的意义何在。茫然,悲凉,无措,最后汇集成为浓烈的恨意。   医生们七手八脚安抚他,陆成章也说他已经联系了业界精良医疗团队,他废不了。   陆成章给他弄来一个特护,他则滚回酒店里的温柔乡去。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宋迟发现角落蹲着章瑜。当然,那时他不知道她叫章瑜。他受不了自己的狼狈被人窥看,蹙起眉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章瑜低着头,半天才吐了几个字:“对……对不起。”   昏迷一天醒来,现在身心受创,他没什么力气,只想快点把人打发:“是你打求救电话?”   章瑜依然低着头,手不安地握紧、放松再握紧。她像是下了极大决定,两眼含泪:“我们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和我妹妹……我妹妹她……”   宋迟打断:“你妹开的车?”   章瑜一个劲的道歉,只说她妹妹年纪小。   他是在第三天转院,章瑜为表歉意,非要照顾他。她口口声声说那是她家欠下的,如果没看到他康复她良心不安。那时,照顾他的特级护理因事告假,陆成章帮忙找来几个均不得他的意,章瑜就顺理成章留下来照顾他饮食起居。   说句良心话,章瑜很会照顾人,事无巨细,比他家老保姆还称职。同时,她也做了一手好菜。在她尽心照料下,他很快康复。   有一次,他心血来潮问及她家人,前一秒还笑容满面,他的话问出口后她泪如雨下。那时他才知道她尴尬的身份,也在那一瞬,他动了恻隐之心。   说句掏心掏肺的话,看惯了冷暖沉浮,这种事完全进不了他内心深处,更不可能发自肺腑的感同身受。到了章瑜这里,他第一次破例,真心诚意去呵护,去宠*她,她索求他就给。   那算得上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验情感带来的新鲜,他们几乎黏在一起,事事顺她,不想她有任何不高兴。   事业在上升阶段,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她哄她,他也有他的脾气和骄傲,两人矛盾渐深,但只要她哭,他总是舍不得伤她的。这样的情感,也终会累。   有一次他们吵得凶,她不辞而别近一年,他满世界找她,最后心灰意冷时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宋迟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吧。   他们终究没结婚,吵吵闹闹,但也分不开。   直到家里催他结婚,甚至给他相好了对象,某某的孙女。他没什么印象,想着怎么把章瑜引荐家里认识。章瑜也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理智分析。   他知道,他爸妈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不可能接受一个被扣上私生女的儿媳妇。他们断断续续争吵也使得他疲惫不堪,一边应付家里,工作也忙得一团糟。父母那边几次催促,他都找借口搪塞。   一天,韩素约他见面,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现在跟章瑜交往,但宋迟,你考   考虑清楚,你家里人不可能接受她。”   宋迟示意她说下去,韩素也直接:“我无意得知我女儿章瑾喜欢你,我希望你能考虑与她交往。你要知道,凡她喜欢的,我都会想方设法满足她。”   他很冷静,问道:“你以为你的胜算多少?”   韩素优雅一笑:“这么说吧宋迟,你要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听说你爸爸的单位最近查的严,我也知道他一世清廉,但也保不准有个意外不是?”   饶是宋迟涵养再好,脾气也上来,他极力克制,音调压抑的发抖:“韩女士,你真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   韩素摇了摇头:“当然不,有一点你应该明白,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他紧紧地握着拳,感觉被什么勒紧脖子,压抑的几乎窒息。他逼迫自己冷静,“你女儿,章瑾?”   韩素见他主动问及章瑾,然然一笑。那是骄傲的,自信的。她说:“原来你认识。”   那时他在心底冷哼,怎能不认识,拜你女儿所赐,他差点丢去半条命。   韩素又说:“你若跟我女儿,我会同意给章瑜一个章家的身份。”   宋迟呼一下站起,“胁迫和利诱,你不担心有一天章瑾知道真相…...”   “我不会让她知道,你考虑考虑吧,希望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几声闷雷,宋迟定了定飘扬的思绪。   如今,他们果然是一家人。韩素待他的态度,待他们家的态度与往日大相径庭。他很佩服她审时度势,时时刻刻认清自己所处的位子,然后迅速调整战略。   又是几时闷雷,韩素在外敲门,低低的声音穿透墙体,“宋迟,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宋迟熄掉手中的烟,推门出去,对上韩素关切的眼神,“这就去。”   韩素这才心满意足放心去休息,宋迟在客厅出了一会神,才扭身进卧室。灯还开着,也不知是她的习惯还是别的。他缓慢走向床边,低眼凝视她半晌。   忽地,她忽然睁眼,冷声问:“你是想再强我一次?”   想起那次,宋迟蹙眉,也无从解释那天失控的行为。其实,说实话,跟她做的感觉很好。他摇了摇头,暗笑,觉得不该冒出这个想法。   “那次是我的错,但你也难脱难逃其咎。”他把外套一扔,人就坐到了床上。   章瑾呼地冲起,怒道:“宋迟,不要太得寸进尺。没错,我们没离婚,我们还是夫妻,但我现在不想跟你做。”   宋迟微一皱眉,冷静地问:“什么叫得寸进迟?你也说了我们还是夫妻,夫妻同睡有什么不对?”   章瑾压抑再压抑:“那好,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宋迟忍着烦躁:“这话想好再说,到时就算你天天陪我睡,我也不会把女儿让与你抚养。”   章瑾指着他,只觉什么冲着眼睑。   宋迟抬手轻轻握了握,似有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一闪而过,音调是低沉的:“你睡吧,我们都不理智,我不想再像那晚那样……”   她听到轻轻的落锁声,满脑都是他反复地态度,想来想去,只能下一个定论,他性情反复无常。   第二天起得有些晚,洁洁已经吃饱喝足,屋子也已收拾干净。章瑾难得不好意思,正想商量钟点工的事,韩素就问:“昨晚你们是不是又吵了。”   章瑾:“……”   “今天我看他从客卧出来,客卧那床多久没人睡了,你让他去……”   章瑾心中顿生烦闷之气,打断她:“妈,以后我和他的事你少插手。”   韩素也来气:“我是你妈,难不成我会害你?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把自己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宋迟现在放低姿态,你见好就收吧,别折腾得把人也折走了。”   章瑾心浮气躁,早餐也不吃,带着东西扭身就走。   “外面还在下雨,宋迟说中午回来吃饭,你这是去哪?”   章瑾没好气:“妈,你让我清净一天吧。”   她也并非真想出来,韩素碎碎念,十句有五句跟宋迟关联,她现在根本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见这个人。   下了一整夜的雨,街上满满都都是积水。把车开往公司,在路口遇到林霄,他诧异:“章姐,昨晚你不是说车坏了吗。”   章瑾笑了一笑,瞧他捧着一束花,“行情不错吗。”   林霄拉下脸来,“哪能是行情不错,你同学感冒在医院挂点滴,她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接她。你说她是不是看准了我好说话,故意找上我?”   章瑾极力配合:“也许是这样。”   林霄眼尖,盯着她看,半晌后才问:“你眼袋突出,昨晚哭过了?是章姐夫?”   “林霄你是男人呢还是女人呢为什么对八点档的芝麻烂俗的事兴致无穷呢。”   林霄:“……”   “现在去医院是吧,顺便陪我去买水果吧,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顾清雨看到林霄捧着一束花,正要打趣又瞧见身后跟进的章瑾,忍不住抱怨。章瑾不当回事,待林霄出去接电话时,才问:“你不是对他不感兴趣吗。”   “你说他人不错,玩玩看。”顾清雨啃着苹果,态度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情感单纯,别拿你那一套唬人。”   顾清雨噗嗤一声,“现在还有感情单纯的男人?打死我也不信。”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我跟他也就普通朋友,倒是你自己,他好像对你挺那什么的,我这完全本着为姐妹幸福牺牲小我。”   “又来了。”   顾清雨正色:“我说真的,别说你感觉不到,这小子看你的眼神简直□/裸不加任何掩饰。你也说他情感单纯,你就不动过心?”   章瑾脑子立马浮上那些玩笑,顿感不妙。   “要我说,你前夫不知道吧。”   章瑾恼她:“顾清雨别给我添乱。”   顾清雨敛了笑,低叹:“谁没几把辛酸史。说真的,我啊特不待见宋迟,这个男人忒不是人,你说他……”   章瑾抬手戳了戳她额头:“敢情你深受其害般。”   顾清雨斜了她一眼:“我说他坏话你是不是特不爽,心底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章瑾轻咳了声:“怎么会,你骂他又不是一天两天。”   顾清雨咬牙切齿:“章瑾,我就知道你见色忘友。”   就在两人唇枪舌战时,林霄回来,脸上写满疑问,“谁见色忘友?”   顾清雨没好气:“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   章瑾和林霄互看了两眼。林霄低声问:“章姐,顾清雨她狂躁症?”   “林霄……”   章瑾一看不妙,同情地看林霄一眼,“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一步,林霄记得把你顾姐姐安全送到家。”   林霄翻了个白眼,因为他看到章瑾眼中闪烁的光芒里,也不知有几分幸灾乐祸。   “别看了,看也不是你的。”顾清雨很不屑地撇了林霄一眼。   林霄脸上一热,连着耳根都烧起来。顾清雨瞧着觉得有意思,故意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   顾清雨白了他一眼:“就你那眼神,傻子也看得出。”   林霄紧张,话音有些颤:“章姐她会不会也看得出?”   “你说呢,傻弟弟。你顾姐姐我奉劝你一句,你呀还得磨几年,她喜欢沉稳大叔。”顾清雨语气缓和,眸光在林霄身上放了一放,“你,没戏的。”   还没离开医院的章瑾脚下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明晚更新。   推荐个强取豪夺的文: ☆、24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五)   所谓狭路相逢,大抵就她这样。   章瑜看到章瑾,愣在原地,手里的单子轻飘飘飞落。   章瑾也停下看向她,四目交接,章瑾嗅到烈火滚烧的焦灼味道。她以为章瑜定会出言讽刺,不想她一改嚣张的态度又恢复她小女人姿态。章瑜*恨收放自如,章瑾自叹不如。   章瑜笑吟吟走来,微微低着眼,目光似往她小腹上猛看几眼,轻声细语地问:“小瑾,看什么科室呢。”   如果说,初始对她们母女还有些许同情怜悯之心,得知她所作所为之后,没对她动手已经是她能忍的极限。章瑾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们也没熟悉到可以问候彼此的程度,章瑜,宋迟不在这里,不必跟我惺惺作态。”   “别把我想得不堪,我所作所为也不过被生活所迫罢。你看,我们现在多像,就连生的都是女儿。”   章瑾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一路人,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章瑜,我不会处心积虑去害人,我女儿也不是私生女。我亲*的姐姐,处心积虑得到一个人,不累吗。”   章瑜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咬着唇恨恨地看着章瑾,久立而不发一言。   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其实要问章瑾知道多少,她也只能猜过五六分。或许当时她也没那么想,只是害怕,索性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这是章瑾的猜想,至于章瑜真实想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他们是不是日久生情,章瑾也不想去猜,宋暖暖的存在足以证明宋迟和她之间的惨烈。   章瑜忽然一笑,笑得有几分惨烈。她指着章瑾问:“要不是你仗着有个好妈妈,你也不会有今天。章瑾,原本我还挺恨你,是你占据了原本属于我的骄傲。看到你落魄,我很欣慰。”   章瑾脑子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句子,没有腐朽的的灵魂,只有扭曲的心灵。她自嘲耸了耸肩:“看来要令你失望了,落魄有时风光自然也不会很远,何况我有宋家这颗大树。章瑜,你是不是料定我会吵着闹着跟宋迟大打离婚战?我们到底留着相似的血。树大好乘凉,这个道理我也懂。”   章瑜面上一清一白,唇微些颤抖。   “这个社会谁不利用谁一把,你扪心自问,如果你把*情看得比其他都重要,依宋迟的脾气,我现在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宋太太?”   章瑜怔忪,沉默着不知如何反驳。   就在此时,宋暖暖跑来,拉着章瑜的手小声地问:“妈妈,你不高兴了么,你看,爸爸和我们的照片。”   看到宋暖暖,章瑾忍不住多看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暖暖长得一点也不像宋迟。   “妈妈,你看……”宋暖暖像是献宝般捧着一张照片,满眼幸福和期待。   章瑾余光瞟过,那是一张全家福。如果说前一刻钟她为击败章瑜洋洋得意,这一会儿,情势逆转得惊人。   章瑾片刻都不留,步履还算稳健。   宋暖暖不明所以,仰头问:“妈妈,这位大姐姐她怎么了。”   章瑜笑了一笑:“想抢暖暖的糖果,抢不到生气了。”   走出医院,座驾还没上路韩素电话催来,督促她中午务必回家。章瑾只觉心烦,便借口说公司走不开,也不听韩素啰嗦就先挂了。   她把事情前前后后虑了一遍,信息归纳总结无非几行字。她也在想,自己坚持这个伤人伤己的婚姻到底有何意义。或许,它能带给她利益上的援助。没有它,自己真就走不下去么。章瑾想摇了摇,有些事她不敢直视,这两年来,虽说走得不顺,也还没到处处碰壁的狼狈,也没有人出面为她疏离关系,但有时总会峰回路转。章瑾没天真地认为是他们家的遗福,而她父亲也没有那个能力,因为韩素下来,父亲也是牵连其中的。那么,能够给她带去福利的大概是她这个尴尬的身份。当然,她身份也是极隐秘的,一般人不会认得她。   章瑾也想离开所有庇护自立天地,但她同样深晓自己能力所及。权衡左右,宋家带给她的福利也不少。   有些事越想越堵,越堵越忍不住去想。章瑾想,她大概走进了一个怪圈里。其实,谁离了谁不能活,可她偏偏不想看着他们双宿双飞。也许是心底的执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都知道,要放手不是知道了就能坦然释怀。   车驶上大道,往漳州方向开去。还没出城,就接到林霄的电话。他在那头急急地说:“章姐,出事了,章姐夫和关律师也不知有什么过节在医院大打出手。”   章瑾略一愣神,他们打起来?章瑾可不认为她有如此魅力让他们动武,还是挺吃惊的。   “你不信?我刚准备走就听人喊有人打架,高干病房那边。本来我不理的,但看到悍妇急吼吼的跑去我就跟过去……”   章瑾不等他描述过程,接着他的话道:“你放一百个心,玩不出人命,那里是医院。”   林霄摸了摸鼻子,讪笑:“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嘿嘿,章姐,真没想到会有人为你打架。那个,章姐夫他什么出身,伸手敏捷。不过关律师也不错,反正谁也没占便宜。”   章瑾皱着眉默不作声。   林霄见她这般态度,出声询问:“章姐你要回来看看吗,不回来也没关系,这里有我。”   章瑾看着前方路口,想起宋迟对林霄的形容,轻轻的叹了叹:“我这就过去,你把我同学搞定了?”   林霄一听,也不知嘀咕什么,啪一声挂了电话。   章瑾哑然。   那头的林霄万分抑郁,在顾清雨面前绕来绕去,转的她头晕。她盯着即将走完的输液瓶,低低地叫了一声:“林霄。”   “嗯?”   “你转的我头晕。”   林霄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转了,我出去看看。”   “你没戏。”   林霄点了点头,郁闷地问:“你是不是也认为我配不上她?   顾清雨摇了摇头:“不是,你完全不是她考虑的类型。所以在这条路上走不远,还是及早回头吧。”   林霄面上清白相错,倒也坦然;“我对她纯粹欣赏,从没想过要和她发生点什么。有机会和她共事,帮她分担生活的重力我已经满足,我不会寻求更多,也不会让她陷入难堪境地。”   顾清雨讶然,在她认知中,林霄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小男孩,所以他说出这番话时,早已超出顾清雨的料想。   林霄对上她讶异的眼神,自嘲耸了耸肩,“或许你会说我幼稚,我也知道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我对她有别的想法也不会来见你。”   顾清雨身形一僵,怔住,半晌回过神来,歪着头笑意吟吟地说:“枉我做小人。即便这样,有句话我也得送你,算我们朋友一场。她有她的活法,我不想你给她带去困扰。”   林霄稍稍退了半步,点了点头:“你的担心我明白,但各人有各人的追求,纵使你是她同学,也是不能插手她的生活。”   顾清雨同意,确实如此。   下刻,身子忽然被往前一带,竟被林霄蓦拉入怀中。   顾清雨呆住,撞进他结结实实胸膛,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林霄压低声音道:“别动。”   低沉的语音,陌生的怀抱,尴尬的静谧的医院一禺,带给她的是血脉膨胀的心跳。她确实不动,由着他虚虚地搂着。她甚至希望这个拥抱能无限延长,尽管不知道林霄出于何种理由和她上演这一幕,她愿意配合。   直到一声冷笑,把她从怔忪间拉了回来。她挣脱林霄,却看到一个女子踱步离去。   林霄再次后退,一脸的歉然:“抱歉,我……”   顾清雨笑盈盈地问:“如果我不接受,你待如何?”   林霄摸了摸鼻子,侧头看向出口,解释:“她叫果果,我们两家很熟,长辈们都希望我们结婚。她什么都好,事事出色,唯有一样从不违背父母之愿。”   “然后?”   “总而言之就是我对她太过熟悉,我不想她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顾清雨一时思绪万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这没想到你也这么畅销,之前看走眼。”   林霄:“……”   “你是为了摆脱家里安排,我也恰好想要个男朋友挡家里,要不我们凑合交往试试看?”   林霄略微错愕目光看向她,疑惑道:“我以为你会劝和。”   顾清雨耸耸肩,轻描淡写:“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好就在一起不好就散,这是定律。你借我这张牌不也正是这个意思吗。”   “你很出乎我的想象。”   “我们彼此。所以你对我的提议有何看法?如果不妥,我们依然可以成为朋友。”   林霄像是笑了下:“我们还是先朋友吧。”   被拒绝,顾清雨也不尴尬,笑了一笑:“既然是朋友,以后我可以找你吧,没事的时候。”   林霄愣了一愣,哈哈一笑:“随时恭候,但我现在不能陪你在这瞎扯了。”   顾清雨哼了声:“去吧,不去是不会死心的。”   林霄走出去,果果站在楼道一侧,冷冷地看着他。林霄抬手捂着唇轻轻咳了声,慢慢踱步过去。他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也做好了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准备。他还在心底默想着,他所作所为是为她考虑是为他们各自的生活负责。   等他走近蓦然看到果果脸上未干的润泽,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你……哭了?”他没想到这个强悍的林果果会哭,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意么。”   林霄讪讪:“我和她……”   林果果抹了一把脸,音调有些抖,“不需要解释,我只问你,你会不会娶我。”   “我没想过要和你组成家庭,果果,其实我……”   林果果打断他:“够了,我也知道你喜欢谁,那就这样吧,就当我这些年的喜欢没存在过,你也无需有负担,家里的安排婚找机会我会说清楚,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如果你还不放心,我现下就找个*我的人结婚。”   林霄急了:“我没有不放心,你别拿婚姻当儿戏。”   “这也是我的事。”   林霄真怕她做出什么事儿来,疲惫地叹了叹气:“好吧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林霄,*你一程很累呢,我不想以后的生活也这样累,所以我选择……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一更,此章完(某货做面膜去鸟,最近天气太干燥,连着皮肤也干燥) ☆、25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六)   章瑾没有和林霄碰上面,却和林果果相遇。他们虽说萍水相逢,因为关东和林霄的微妙关系,碰巧撞上总会礼貌打声招呼。   林果果很快摆正自己的位子,音调有些哑,“章小姐你是来看东子哥的吗,他包扎过后接到所里电话已经赶回去。”   章瑾‘哦’了声。   “东子哥是很克制的人,无论感情还是处事。”   林果果的意思很明白,今天关东动手伤人那就是他不克制,至于原因,章瑾你自个儿想去吧。   “章小姐,东子哥是个好人,如果你对他有感觉请别辜负。”   章瑾怔在原地,她真没想到林果果会对她说这些。   林果果歉意地笑了一笑:“这些其实都不该我来说,但我看不得他闷着自己,章小姐,难得遇到有情郎,能有人愿意陪你走一程那也是莫大的缘分。”   章瑾被深深地震撼,呆若木鸡望着她。她想说她和关东是朋友,仅限朋友。这话却说不出口,如果只限于朋友,她何又默许他的付出,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不一早说清楚,什么找不到好的拒绝方式,什么他不表白自己先挑明会尴尬统统都是借口,所有的都不过是她虚荣心在作怪,她想让宋迟看到,她也是有选择的。   她没在医院看到关东,也没看到宋迟。晚上回到家,也没见到他。一落脚,她先去看洁洁,韩素说宋母带出去散步,晚一点送回来。   章瑾点了点头。   见她脸色不好,韩素也不敢多说,只是问:“你不舒服?工作很忙吗。”   “还好,我去睡一会儿,洁洁回来叫我。”她拖着重重的步子进主卧。   “宋迟说今晚不过来,明天要出差。我说出差和来这有什么冲突啊。”韩素在身后碎碎念。   章瑾嫌罗嗦,“想知道原因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嘛。”   门落锁,无力地趴在床上,头也疼,心也痛,神气抽去了一大半。躺着躺着,竟然睡着,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画面跳跃太匆忙,她根本不及看清梦中的景象,那些人那些物滚滚而来萧然而去。   模糊中,听到有人问:“小瑾醒了么。”   章瑾以为有人唤她,她挣扎着睁眼,四周一片黑茫。睡得不实,又猛番醒来,胸口有些窒闷。她听得是宋母的声音,知道洁洁回来,正想下床去看看,又听韩素问:“听宋迟说这几天他出差,我还想这几天让他陪我去拜访一位老前辈,看来又要落空了。”   宋母笑了一笑:“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的工作要能推推了就是。对了,小瑾今天没和宋迟联系吗。”   韩素有些无奈:“小瑾的脾气上来,我都不敢说她半个字。今天啊,也不知是不是累着了,脸色不怎么好呢,我这不正炖汤给她补补。”   宋母接话:“是该好好补一补,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我心里,我一直当她是我儿媳。”   章瑾有些怔忪,想起陆成章的话,又觉堵得难受。接下来的话,章瑾选择不听,踏着拖鞋走向阳台。不远处的河堤上空,色彩绚丽的烟花绚烂绽放,虽然美丽耀眼,却一晃即逝。   这画面,她不禁想起她走进大学,一位外校的男生为了追她,在她生日那天,在学校球场上用烟花表白的壮丽场面。说真话,那一刻她感动得眼泪往下掉,宿舍的姐妹们怂恿她接受。最后,她还是拒绝该男生。现在想想,觉得那时的自己挺干脆果断,不会思前顾后。   她出去时宋母已走,韩素瞥了她一眼,“我看你今晚不对劲,遇到不顺心的事儿?”   心中咯噔声,“没有,有点儿累罢。”   “当真?”韩素显然不相信。   章瑾无比认真地说:“工作上比较辛苦,家里有你照着自然不需要我操心,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韩素想了一想:“遇到难处找宋迟,晾着一个大活人不用傻呢。”   “我和他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就连工作都笼罩着他的身影。”   韩素理所当然地道:“他是你老公是洁洁的爸爸,有着现成的资源不利用非要绕弯路摔跟头才舒服?”   “如果我和他关系好,何必舍近求远。”   韩素停了下来,转头看:“你什么意思?别跟我说那些都是真的。”   章瑾愣了愣,蹙起眉头:“什么真的假的?”   韩素哼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关东是不是……”   章瑾终听出不对味,眉头蹙更深了:“你非得挑这个话题,就不能说说别的。”   “因这才是现实问题,我也不管之前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牵绊,现在宋迟回来,那些该断的乘早断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你眼中宋迟不是值得托付的。但你毕竟*过他,你就不能想想好的?万一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不能原谅他一回吗。”   说起原谅,章瑾咬牙切齿道:“这不是小错误,两年时间,如果……”   韩素打断:“如果是我做了错事,你是不是也不肯原谅?”   “这是两码事。”章瑾有些无奈,思索着韩素是不是进入更年期,性情大变。若在以往,她是不会与你啰嗦,只要达成结果。她反问:“那你原谅爸爸了吗。”   “我和你爸好着呢。”   章瑾笑了一声:“敷衍,你从未想过要原谅。所以,妈妈,我的事你别再插手。”   韩素看着她,想骂她又顾忌她情绪。   “好吧,我透个底,我也没想好是要离婚还是继续维持现状,但我肯定不愿意看到他们走到一起。”   “那就别离婚。”   章瑾揉了揉眉毛,有些意兴阑珊。   第二天恢复正常上班秩序,中午章瑾和林霄从分公司出来去吃饭,恰巧遇到关东。他脸上有伤,胳膊也挂彩。   关东看到她,露出一丝讶色,他身边的林果果冲她点了点头。   “东子哥。”她没有虚伪地问他的伤,看情形不是很好。   “我和果果在这附近办事。”他解释。   然后林果果一拍额头,恍然地说:“师兄,我忘了文件。”   关东和章瑾皆一愣,林果果急匆匆:“我现在去取。”   章瑾一看就知道林果果在为关东制造机会,关东没有反应,认真地说:“我陪你去。”   林果果摇头,“不用,我去去就回。”   没等关东再说什么,她闪了出去。关东望着她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气。   入座后,章瑾问:“伤好了些吧。”   关东笑了笑,淡淡地点头。   章瑾等了等,忽然觉得自己此举委实虚伪,便笑了笑。她并不是真想知道他们动手的缘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昨天是我冲动了。”   章瑾略略怔了怔,朝他投去疑惑的眼色。   “我……你别在意。”   章瑾看着他,郑重地说:“我们是朋友。”   关东眉目抬了一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章瑾似看到了怅然之色。   关东又凝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就有义务把心里疑惑提出来。昨天去医院无意看到你先生,他和一个女子……也许是我误解,也许是那女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总的来说作为有夫之妇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哪怕他们心里头坦荡,外人不一定这样想。”   章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于是你冲动之下把他揍了一顿,你觉得对不起我?”   关东顿了一顿,“不,只望没给你惹麻烦。”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性出差,工作很忙么。”   “还好,以前也常出差,习惯了。”关东扯开话题:“漳州工程落实了么。”   “下周开工。”   关东欣然:“这就好。章瑾,问个话。”   章瑾似预感他要说什么,只是望了他一眼,“你说。”   关东只是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打退堂鼓,几番挣扎也没说出什么。章瑾压抑波澜起伏的心绪,抬眼看去,恍惚间,他神情有些许落寞。   “你要说什么。”   关东抬头望了望,复又微微一笑:“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章瑾不想他说的是这个,太超出她的意料。他要是说喜欢之类的话,她已经想好措辞。   原来不是,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撕拉一声松动了。她努力喘了几口气,尽量轻松地说:“是吗,真是幸运。”   关东却不顺着她的话意:“她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过的女人。”   原谅她太过震惊,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不确定是不是该接话。   “她很善良。”   “你这么好的人,喜欢上的人自然很善良。”   关东又来了一句:“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章瑾怔了一怔,安慰不是,玩笑也不是。她挑了一个非常差劲的话题:“她叫什么名字?‘   关东眼神略动,很无奈地摊手:“我要说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会不会很可笑?”   这个问题倒是让章瑾呆了呆,心头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她没忘记对宋迟一见钟情时也是不知他名的,后来知道了,却是命运多舛。   也因关东这话,章瑾心宽不少。至少,她认为的钟情与她并非如此。直到两人吃过了,林霄才冒出来,解释说他陪林果果去拿文件,然后林果果有事先走了。   回公司的路上,林霄追问:“章姐,你和关律师都聊些什么啊。”   章瑾想了想:“无所不聊吧。”   林霄转头盯着她:“律师不适合你。”   章瑾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林霄张口结舌:“那你还跟他聊?聊得忘乎所以?章姐,不要告诉我,他跟章姐夫打了一架你心动了。”   章瑾笑了笑:“要真能心动也是好事。”   林霄打断她的思路,提醒她:“他是律师,假如你们在一起,假如婚姻不幸,争夺家产什么的你根本不是对手。所以章姐,你考虑谁也不能考虑他,何况你是有家室的女人。”   章瑾:“……”   林霄犹觉不够,做出叹息的神情:“你千万别误入歧途,什么寻找第二春,你就不怕第二春是一坨屎啊。”   章瑾眸子中微微一闪,问:“你和林果果都谈什么。”   闻言,他整张脸垮了垮:“我和她彻底掰了,反正不适合不如掰的好,没必要过多浪费彼此时间。”   章瑾略一思考,跟着点头。   正深入此话题时,林霄惊呼了一声。   章瑾疑惑,侧头去看他,他脸色有些青白。章瑾不解:“见鬼了?”   林霄摇头:“不是鬼,是章姐夫。你看前面车祸,章姐夫……”   章瑾浑身震了一震,往前一望,只见一个人躺在路上,不远处有几辆车撞在一起。这个场面让她大惊失色,几乎忘了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先放上来。   明晚一更! 26、第四章:站在桥上看风景(七)       看到那个场面,章瑾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表现的心疼,感情复杂的自己都辨不清。林霄很镇定,一边指挥一边驾着宋迟上车。章瑾盯着宋迟看,他走路有些困难,别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至少她看不出。目光在他身上放了又放,把自己的信息交给了在场的交警,还有另一个受伤的也跟着被送去医院。   宋迟一直不说话,面部沉静无澜。章瑾坐上去,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沉静的面颊苍白如纸。那一眼,她说不上什么感觉,似剧痛似颤抖似解恨。 听着林霄的关心,宋迟也是有问有答,音调明显不稳,看来伤得不轻。她深感疑惑,据宋母所说,他很早就拿了驾照,距今少说有十余年驾龄,宋母还特强调他开车很稳,至今没出过事故很让他们放心。那么今天是什么状况?章瑾边琢磨边驾着车往医院赶。   “不需要赶,我这小伤。”   章瑾没回头,双目看着前方,也没问他出事的具体原因。   到了医院,已经有医生等着他们。那人应该和宋迟很熟,吩咐护士把他架上担架送往手术室,还不忘打量章瑾,礼貌而客气:“嫂子,你找个地方休息,结束了再来看他吧。” “我去办手续。”她极少接触宋家那边的亲戚,所以难得被人称嫂子一回,章瑾有几分不自在。 医生也没说什么,深深凝视她两眼扭身走了。林霄跟上来,陪她去办理手续。接到交警那边的电话时,宋迟还躺在手术室里。林霄主动请缨,章瑾没有拒绝,也没答应。林霄以为她担心他办不了事,笑着保证:“我有一个表哥在里面,这你可放心了吧。”   章瑾没这意思,她只是想起宋迟的话,自己有时也确实太依赖林霄。 “你在医院守着吧,处理好了给你打电话。”林霄又说。   章瑾想了一想,点头。林霄走后,她又等了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看到他被推出来那一刹那,她重重地吐了口气。   事后,章瑾反复琢磨,自己到底居于什么心思。当她自己也糊涂时,章瑾有些泄气。   宋迟被安置病房,那位年轻的医生还不忘打趣:“我说表哥,你这车祸的频率不亚于人冲奥运啊。”   宋迟微的挑眉:“热闹看够了,你可以滚了。”   那医生摸摸鼻子,眼神往章瑾方向瞟了瞟,故意挑衅:“难道不是?我记得在占南,不也出了一趟事故嘛。虽责不在你,也脱不了干系。”   话题绕这,章瑾听的怪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如何。   宋迟抬眼向章瑾方向瞧了瞧,“小瑾,去帮我弄点吃的行吗。”   章瑾知道他有意支开自己,她正好不想听又没有好借口离开。她投以感激的一笑。年轻医生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没记错的话,嫂子就是那次车祸的肇事者吧,你支开她不怕她多想么。”   宋迟眼光跟刀子似的,却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宋启城,最近日子过得很舒坦了是吧。”   宋启城眉睫一动,摊一摊手:“没办法,大家都比较关心你。”   宋迟不与他废话,完全当他空气。宋启城说了几句也觉得自己婆妈,瞧着宋迟半残不废的样子,连连叹息。   章瑾去离医院两条街远的一家较有名气的粥店,来回也就二十来分钟。也不知谁通知章瑜,或者宋迟本人? 她回来时,章瑜坐在病床前,难抑悲戚,黯然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   宋迟说话没带什么感情:“死不了,你吓什么。就算死了,宋暖暖的抚养费和教育资金也不会缺。”   这话说的章瑜面上一清一白,她咬着唇,似泪非泪地望着他。   又过了很久,宋迟疲惫道:“章瑜,我希望暖暖在干净坏境下成长,我不希望她长大后记得的只有阴暗。昨天照片的事,暖暖年幼不懂,我们都清楚怎么回事,她的误会是可以被原谅的。”   “你什么意思,你在怪我对不对?”章瑜嗓音哽哑。她想装不懂宋迟的意思,也骗不了自己,她就是想死拧着,抱着豁出去的心态。   宋迟揉额,他谁也没怪。   章瑜自嘲笑了一笑:“宋迟,你老实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暖暖,我们连见面也没机会?”   宋迟没隐瞒:“不好吗,你所求的已经得到,只多不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章瑜吸了一口凉气,恨恨地道:“没有,我还想着我们能结婚,我们能天长地久。宋迟,以前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章瑾在门外皱眉,她想,最近人品还真够差劲的,连连被迫听墙角。她清了清喉咙,故意问:“我来的不是时候?”   宋迟一怔,很快恢复坦然:“怎么去那么久。”   章瑾注意到章瑜浑身一抖,心底有几分畅快,也没去想宋迟什么心思,只要看到章瑜失魂落魄,她才能稍稍平衡。章瑾自我询问,她这算不算一种病态?一想起章瑜所作所为,章瑾释怀了。 她接宋迟的话解释:“医院这一带的东西做的很难吃,所以跑远了。”   宋迟望着她道:“嗯,开车么。”   “是啊开车。”章瑾敷衍答道。   这对不和谐的夫妻一对一答,章瑜被晾在一旁。她看着他们,脸色阴郁,忍不可忍时从牙缝里崩出一句:“你这伤的在医院住几天,我回去带几套你换洗的衣服来。”   章瑾愣了一下,她是有意气章瑜的,不想宋迟会乖顺配合。章瑜这句,气氛顿时凝冷,病房里寂寂。   宋迟皱了皱眉头:“你是打算给我买全套么,没必要,医院这边生活用品很齐全。你今天不忙的话,我们来要谈一谈。”   章瑾抱着看戏的心情,余光又瞟见章瑜狠狠一刀子眼,知他们谈极隐秘内容,不痛不痒道:“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她没去看宋迟,她自己都搞不清眼前状况,她要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思路。宋迟仿佛没听清,喊住正要转身的章瑾:“扶我起来。”   章瑾:“……”这个人还真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度量,明知她不想趟这浑水,还硬拽上她。   章瑜再也忍受不了,哀怨地望了望宋迟,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声音那么的抖:“你受伤了,改天再谈吧。”话毕不再做停留,走了。   这出戏毫无悬念,章瑾也不知谁赢了,她麻木地站了片刻,转身踱至宋迟跟前蹲下去,定定地看着他。   宋迟直视她,不冷不热地问:“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无义,是不是在心底鄙视恶心着。”   章瑾嗯哼:“真没劲,我还以为你对她多情深意重,也不过如此罢。”   语毕,她站起身来,扫了他一眼,道出心里话:“好好养伤吧。”   宋迟抿抿嘴,狠瞪着章瑾。   章瑾被他这神气看得心里发毛,扭过头去,“别瞪我,又不是我撞你的。”   宋迟默不吭声。   “这里环境不错,那医生是你表弟还是堂弟?我看他也姓宋。”   宋迟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有女朋友。”   章瑾愣了好久才领悟他话里意思,眼角微抽,忍着笑的冲动,瞥他的神色,故意拿话气他:“长得不错,可惜年纪小了一点。”   以为他会生气,哪知反而气着自己。宋迟眼角浮上一丝戏谑:“不要刻意难为自己,一个搞不定,再多一个不是白费精力。”   章瑾只感面部抽搐,故意道:“费不着你的心思。”   “你在生气,你觉得我不该对章瑜如此,你觉得我和章瑜应该恩恩爱爱。没关系,我也不想骗你,在那之前,我和她确实真真实实的过着小日子。”   章瑾摇头晃了晃脑袋,没好气:“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章瑾,你不需要和她斗气,气伤的是自己。”   章瑾哼气冷笑:“她还真不幸,也不知回头你会怎么编排我。”   宋迟皱了皱眉:“你不信?”   “自然。”   宋迟想了想,问:“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又如何,我不会信的。”章瑾看了看天色,医院的气氛压抑着她,她顿觉烦闷,耸了耸肩:“你伤着,好好养吧,不宜多话。”   章瑾走后,宋迟还在回味她的话,更觉脑袋胀痛,混杂着各时段往事。他也没想到章瑾会送他来医院,依她对他的痛恨不理会他死活才对。他也没忘,和她交往时有一次撞见血淋漓的车祸现场她作呕的可怜样。他也没忘今天事故现场,的紧张和担忧,他想,她并不像外表所看起来的排斥他。   最近几天,各种情绪压着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有想把和她交往结婚的事由坦白,最终他选择沉默。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一个人静下来就容易多想,就如昨天,得知她去医院,他恰好在附近办事就驾车过去,还是来不及。宋暖暖看到他来以为是去接他们,献宝般把他们唯一一张照片掏出来给他看,她还不忘说刚刚有个大姐姐看过。他纠正过宋暖暖要叫章瑾阿姨,可她死活不肯叫。   宋迟可以想象章瑾看到这张照片时的表情,一想她有可能鄙视,就有点不能忍受。这难以忍受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后,思绪就飘回到他们的新婚对她说的那番话。那番狠话,当时说的挺畅快淋漓,事后被无限空虚压逼纠缠,他没能放松一刻。   要认识错误不难,真真实实承认错误也不难,宋迟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人,包括他和章瑾的纠缠。就在昨天,陆成章得知他和关东动手笑得前俯后仰,只差没去登报。用陆成章的话说,他沦落今天只能叫自作孽。   他也奇怪,就算青少年叛逆期,他也不曾亲自动手处理谁,若真有需要也是有人代出手,不想活了三十年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居然在那种场合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干了一架。揍关东时,根本没有多考虑,浑身通畅,可那小子太没眼色,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宋迟疲惫的叹气,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那次我说不离婚是真话。”   发出去半天才收到回复:“见不得我好过,特地搅混水,我明白。”   宋迟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多看一次,脸上多一分沉郁。宋迟敢肯定她故意的,她就不想他舒坦。   他在想输几个字,琢磨半晌,忽然就笑了。觉得章瑾浑身带刺也挺可爱,至少她没冷眼相向,没有不搭理他,至少还愿意拖着他。   就在他牵肠挂肚时,章瑜去而复返,还带来宋暖暖。对着小丫头明亮的眼,宋迟只能把心底那份苦涩硬吞,和气地说:“你的策略挺不错。”   章瑜眸色浮疑,怔怔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不会有结果。”   “你现在才说没结果,那这么久来你对我若即若离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说我误会吗。”   宋迟撇了一脸天真无知的宋暖暖,心头一跳。洁洁年幼,他的轮廓刻的分明,为什么在暖暖丫头身上找不到他半点痕迹?   章瑜得不到回答,顺着他视线看去。   “如果,如果当初我不那样,我们是不是就有可能。”   宋迟目光沉静,似点了下头,“有些事我要好好弄清楚,所以,如果没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他得好好想,深刻的想,从头到尾把事情梳理清,也许是他错漏了什么事。望着宋迟凝重的表情,章瑜的心凉了几分。   他已经知情了吗。 27、 第五章:请你离我远一点(一)       这场车祸事故一夜功夫在亲戚朋友圈里炸开锅,电话慰问、亲自登门拜访,只差没升为国家元首待遇,章瑾烦不胜烦。她认为有必要打电话逐各通知,或者在大门外贴上一张‘家没此人’。   韩素还督促她去医院作陪,章瑾烦不胜烦:“要陪您去吧,我忙得很。”   韩素抬手戳她:“你这丫头不上道,宋迟什么想法别说你不知道,他迷途知返要和你过日子,你别给我拿腔捏调。”   章瑾示意韩素打住:“我没拿乔。”   “那你什么意思?不离婚就是要过日子,有你这样的吗,三天两头晾着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你不去看还指望什么时候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章瑾受不了,投降道:“别说了,我忙去。”   狼狈地躲出来,去公司兜转一圈,翻阅了台账,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估算了下,依照目前进度,不出两个月就可以收回一笔项目款。她在纸上写了某位亲戚的名字,最近她出现的频繁,虽没明着催账,章瑾明白,对方已经按捺不住了,如果再拿不出钱还债,就该翻脸了。   就在她想着这位亲戚时,她的电话立马进来。章瑾盯着手机屏,很不想接听,挣扎着待要结束了才慢吞吞接起来,抱歉道:“刘阿姨,你好。”   亲戚刘阿姨嗓门特大,讲电话几乎用吼,震的章瑾两耳嗡嗡。刘阿姨问:“小瑾啊,我听说小宋住院了,哪家医院,我今天正好有空炖了鸡汤不知往哪儿送呢。”   章瑾咳了声,客气道:“刘阿姨你太客气了,他就小伤。”   刘阿姨不乐意了,以长辈的身份把章瑾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章瑾被训的有点莫名其妙,还得装作真诚地哈巴着,特窝囊。 她在公司坐到下午,终于拨了顾清雨的电话,问:“你手头有钱么。”   顾清雨愣了一下,很老实坦白:“没多少,上个月被我老妈借走了。怎么了,急用钱?”   章瑾耸耸肩,她不是急用,而是这位亲戚太烦人。有时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她也有想一走了之。   “其实,你可以跟你那前夫开口的,反正他有的是钱,你不用也有人帮他用。”   向他开口要钱?章瑾宁愿开口讨工程。   顾清雨嘀咕:“他的钱不用白不用,能花就花,留着那些钱也是养些乱七八糟的人。”   章瑾气短,揉着眉。   “还有多大缺口?”   “5。”   “这个数对他来讲不算什么吧。我说小四,要我是你,我会卷刮他所有钱财在跟他拜拜,你太便宜他们了。”   “别说我,你呢。” 顾清雨长叹一声:“呼,佞臣当道。”   章瑾被她娱乐了,不顾形象地笑开。顾清雨抱怨:“我说你那个林霄,他不地道。”   章瑾讶然:“他怎么了,欺负你了?不像啊。”   “哼,欺负老娘倒还不至于,但这人实在是……算了,忽然不想说了。”顾清雨情绪似不高,没了往常开玩笑的心思。   “生病了?”章瑾关心。   顾清雨咳了声:“呜,没,那什么,先挂了,改天聊。”   这些日子过得兵荒马乱,她也过得颠三倒四浑噩了。下班后走出办公楼,在楼下看到陆成章。章瑾奇怪,他在附近办公?   陆成章瞧见她,笑着扬了扬首:“章瑾,好难等啊你。”   章瑾指自己:“你等我?”   陆成章笑了一笑:“不然呢。”   “有事吗。”   陆成章盯着她瞧,目光沉静。   章瑾莫名,扭转头,心里嘀咕,他不会要追究那晚的事儿吧。又或者,上次他的好心是为补偿?   “没事就不能找你?”   章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似有下雨的趋势。她连连摇头:“不是,那你总有事的吧。”   “帮我个忙,上车吧。”他微挑眉,见章瑾站着不动,笑道:“害怕我骗你不成?”   “我们真没那么熟。”   陆成章被她逗乐,笑的夸张。来往的人都往他们看来,章瑾不想被人围观,妥协:“上车吧。”   陆成章则丢给她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章瑾没往心里去。面对陆成章,她只能尽量坦然,尽量不去想那个晚上。   车子上道的时候,陆成章侧头问:“你不问什么忙?”   “总不会把我卖了。”   陆成章微挑眉:“若真卖了你待如何?”   章瑾摇头,她有何能耐让他费心费力,她很有自知之明。   去了才知道原来是要陪他出席一场性质明确的商业酒会,章瑾疑惑重重,不明白陆成章带她来居心何在。   陆成章看出她疑惑,微微一笑:“忘了说,最近我和宋迟合作一个项目,但他人现在躺在医院里,所以实在找不到人就想到了你,也只有你。”   章瑾眼角抽了抽,微勾嘴角:“还有一个人。”   陆成章了然:“你说那个谁?我可没觉得命太长,再说她关我什么事。老宋挣的钱,有一半是你的,就凭这一点,你也有义务出席吧。”说着斜了章瑾一眼,见她眉目冷清,心微微一晃,似泛起无数涟漪。他轻摇了摇首,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是朋友,你自然向着他。但他挣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章瑾摆出暮雪神情。   陆成章抿唇,微侧头眸光在她脸上放了一放,很认真地回道:“也是,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这个人跟你都没多大关系。”   章瑾略一怔神,点头。   “所以乘着还有机会,该狠的时候就狠吧,对付他这种负心人。”   章瑾诧然,忍不住笑,心想,这个陆成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五光十色,灯盏觥筹。陆成章为她作介绍:“宋迟他太太。”   宋迟他太太?章瑾藏起心底的苦涩,笑的明媚春风。她想从这些人眼神里看出玩味或者一些探究,终究没有。她不知道,在宋迟朋友身边,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她也不明白陆成章为什么将她带来这里,宋迟的意思?如果真如此,她认为很可笑。   也许会有人说她不识好歹,既然他浪子回头,她也还在原地,他们就不该这样僵持,就该放下过往恩怨好好过日子。 有时连她自己都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乔。清醒的时候,她知道不是,她没有。 她就这样,没任何准备的前提下被推上了明面上来。   陆成章细心讲解,连他们工作内容都不放过。章瑾忽然问:“他要死了吗。”   陆成章愣了一愣,微勾唇角:“说不定,反正我看他是不想活了,早死早超生。”   “我想也是。”   两人窃窃私语,一位年纪较长的长者走来。陆成章示意她,“顾老。”   被称为顾老的颔首,目光落到章瑾身上问:“今天没见小宋,他人呢。”   “前些天出了点事故。”   顾老点头:“严重吗。”   “小伤。”   顾老疑惑看向章瑾:“这位……”   章瑾接话:“顾老好,我章瑾。”她想着要不要报夫门?   正犹豫,陆成章已代她出做决定:“宋迟家那位。”   顾老打量章瑾,满意点头:“那小子有福气。”   章瑾无话,福气也好,怨气也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陆成章和顾老扯了些家常,章瑾主动退至一旁看花灯幻灭。   “嗨,我观察你很久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清朗的眉目,突然撞进她视线。章瑾敛起眉目,“是吗。”   “我林栋。”   林栋?章瑾在脑中过滤,恍然道:“林霄的哥哥?”   林栋挑眉:“那小子有提起我?”   章瑾笑而不语。提好提坏,她也只是旁观者。她也没想今天会遇到林霄的家人,也一直没机会遇到。但对方主动找上她,就耐人寻味了。   “林霄的情况你了解吧。”林栋打量眼前的章瑾,眉目气质上佳,难怪他那小弟弟会意乱情迷,死活不服从家里安排也要去小公司,这女人看来有几分本事。   章瑾也不动声色打量林栋,猜他目的所在。林栋则想,一个女人,能混到她这一步,绝非泛泛之辈。之前不去关心,只当林霄一时迷惑,不会长久。但这次,那小子做得过分了,居然闹着和果果分手。   “章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结婚了是吧。”   章瑾点头,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既然如此,我希望章小姐能劝劝林霄,别让他误入歧途。”   “林先生,我只管工作上的事,员工的私事不归我。”   林栋皱了皱眉:“那么,章小姐应该知道林霄已经有女朋友,她在律所上班,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原本计划他们毕业就办婚礼,不想……”   章瑾打断:“林先生,我说过员工私事我没权利干预,至于你说的,那更不是我管的范畴。据我所知,林霄能够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吧,林先生此举让我怀疑自己在雇佣未成年工种。”   林栋点头,毫无愧疚:“如果可以,我倒希望章小姐辞退林霄,这样对他对你都好。”   “辞退一个优秀员工,我的损失林先生负责吗。”章瑾毫不退怯,“而且,我不认为过多干预对他就是好的。”   林栋目光凌厉闪过:“我不这样认为。”   陆成章送走顾老,远远瞧见章瑾和一个男子在聊。他没有走近,而是掏出电话:“她行情不错,有男的上去搭讪,聊的似乎挺好。你不信的话我发照片过去,有图有真相。你放心,散场后我押也押着她去看你,但人押过去,心有没有去就不是我能关心的。”   挂了电话,他笑得挺愉悦。心想,宋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而章瑾和林栋,没达成协议。   林栋气焰嚣张:“章小姐,我希望你考虑我的建议。”   “如果我不呢。”恃强凌弱,她又不是没遇到过,林栋的态度她没太往心里去。   林栋微一眯眼,似笑非笑:“想必章小姐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吧,甲方高层,我倒能说上几句话。”   “林先生的口气,我只能辞退他?以什么理由。”   林栋笑了笑:“我听说章小姐正和你先生打离婚战,如果你想要女儿抚养权,那和他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章瑾自认为遇事能沉着应对,林栋这句话恰刺中她的软肋。    28、 第五章:请你离我远一点(二)      于此一时,宋母去菜场,章瑜也带着宋暖暖出现在菜场,两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宋母对章瑜印象不深,传闻中的孙女也素未谋面,今天远远瞧上一眼,许是血缘牵绊的关系,心莫名微涩。   章瑜不想遇到宋母,愣了一下神牵着暖暖的手握了握。暖暖被勒疼了,咧嘴:“妈妈,你弄痛我了。”   章瑜回神,道歉:“不好意思宝贝。”她也想着要不要上前招呼,也考虑宋母会不会出面。章瑜低头看了看宋暖暖,决定赌一把。   尽管心底已波涛汹涌,近在咫尺的孙女,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道德桎梏。心绪万千,面上宋母始终保持淡定的神情。   “阿姨。”章瑜叫道。   宋母点头,目光留在宋暖暖脸上,“章瑜是吧。”   “是。”   “好。 买菜吗。”宋母没有问及宋暖暖,尽管她渴望温情人伦,她也没忘宋迟造的孽。   “嗯。 暖暖,叫奶奶。”章瑜低头。   宋母微一愣神,尽量不动声色,对她的行为已作出评价。   宋暖暖毕竟没见过宋母,突然来个陌生面孔有些怯懦,生生地不敢开口。 宋母心情也复杂,既想听她叫一声奶奶,又害怕听。想起另一个,忽然就硬下心肠,故意曲解章瑜的意思,也故意理解为她让宋暖暖叫奶奶只是一个年龄尊称,和善而疏离地笑道:“小孩子长得不错。”   “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章瑜也直接,善于掩饰自己的原本性情。   宋母不想她直白至此,微微一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你这么聪明漂亮。有对象了吗?”   章瑜心疑:“暂时不想考虑。”   “二十六七了吧,这个年纪,对我们女人来讲不算小了,是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你若不介意,阿姨帮你留意,你看?”   章瑜吃了一惊,速速摇头:“谢谢阿姨关心,我……”   “不愿意啊,算阿姨多事吧。小丫头,我不知道你和宋迟之间的纠葛,但有一点呢阿姨想劝劝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已婚男人身上。虽然是我们家亏欠你,也知道你委屈,但有些时候适可而止那才是为人上策。”   章瑜脸色微白,她以为宋母为人和善,从不与人起纷争,才会带暖暖出现。宋母一番话,章瑜知道她所打的算盘落空了,宋母她情理分明。   宋母收起她的同情心,同时也冷藏了她那颗热切盼望孙女承欢膝下的心思。下午去医院,宋迟在办公。宋母忍不住训了他几句,宋迟委屈:“妈,医院寂寞,我总得找点事儿打发时间吧。”   宋母忍不住问:“小谨没来?”   宋迟不语,陆成章说把她载来,他既期盼她来又害怕她来。   “今天我在菜场遇到章瑜。”宋母没打算隐瞒,也不知该拿那个孙女如何。   “嗯。”   “倒挺有心机。你现在和他们住一起?”   宋迟蹙紧眉头,他不知章瑜说了什么。他揉着眉:“妈,我没有和她住一起。”他顿了顿,又说:“三年前我和她第二次分手,要我想和她有点什么,也不等到现在。”   宋母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哪怕你有再充足的理由也不能对身为妻子的女人不管不顾。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会说好话。想听好话,去找那些奉承你的去。”   “是我的错。”   宋母说:“当然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是我的错?”   “那个时候,她带着暖暖忽然出现,而且……”还有韩素的搅合。   宋母思了思,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对不起小瑾。至于章瑜,明知你已婚还纠缠不休,那是她咎由自取。我大概猜到你心里想什么,你觉得她有暖暖,你得为他们后半生打算。可你有没有想过小瑾,她也是女人,你更应该对她负起责任。宋迟,这个局面是你的不负责任造成的,你得全力承担。”   宋迟苦笑,很无奈地摊手:“妈,我记得当初我要娶她,你和爸爸可是前所未有的反对。”   宋母也想起当日事,她和宋父确实反对,仅仅因为她看不上韩素的行事作风,也看不上她老公秉性。宋母说:“当初是当初,我们反对也没能阻止你。既然娶了,她就是我儿媳妇。她这两年的生活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不晓得自己造了什么虐。”   “妈,你当真喜欢章瑾么。”   宋母薄怒:“你当我什么人,喜欢还有假吗。”   宋迟微微摇头。他当然希望章瑾能被他们喜欢。   “你怎么安置章瑜,我管不着,但妈妈希望你能摸着自己心口说话。”   “妈,我可以不管章瑜死活,但我不能不管暖暖,她……”   宋母叹气:“我知道,我也不是没让你管。可小瑾呢,洁洁呢,你舍得让洁洁跟着小瑾姓,我舍不得。当初我不知你为什么娶小瑾,那时你就该想到后果。”   “妈,说实话,我也是在结婚那天才知道暖暖的存在。”他难受地闭了闭眼。那天章瑜告诉他真相时,宋迟难以相信更难以接受,有了女儿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存在。   宋母肃然道:“现在追究谁是谁非已然没有意义,妈还是希望你能和小瑾好好沟通。人可以犯错,但绝不能没担当。”   宋母在医院陪了一会儿,病房里又只有他一个人。手机一直没响,章瑾也没来问候他。   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仍填不满他的空虚。   他记得第一次去找她时,她惊讶的微张着嘴,那双雪亮的眼睛迷茫不知所措。他以为她会拒绝,至少会装矜持,不想她很爽快点头答应。   他也以为,她对他只一时迷恋。和她交往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有一次,她乘着他睡觉偷偷吻了他的眉,他忽然睁眼,章瑾错愕地张嘴,喃喃地问:“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面上还得冷静地问:“你在做什么。”   以为她会遮掩,不想她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摊手无奈道:“到底是你笨呢还是我笨,我在吻你这么明显的动作都被你误解……”   那时,他只觉她幼稚可笑,当然,他也如此。然而,过了两年半有余,他忽然怀念起往日的那个她。那个时候,她是全心身爱着他,没有少女的矜持,没有少女的骄傲,她就傻傻地把他当着她的信仰。   现在回想,还能温暖他疲惫的心房,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   又挨了半小时,陆成章打电话说章瑾胃疼,押送的事被迫取消。宋迟失望地甩了电话。   直到第二天下午,章瑾带章洁洁来看他。宋迟知道,如果不是洁洁吵着闹着要找爸爸,如果依她的想法,她不会来的。  想着这些琐事,他心情时好时坏。她似有心事,他逗着女儿玩耍时,她就坐在一旁心神不宁。   宋迟目光睇在她身上,默然片刻,轻声问道:“工程不顺利?”   章瑾沉默半晌,抬头:“不是。”   “那是……”   章瑾望着他清凉澄澈的眼睛,有一刻的恍惚,仿佛那年他昏死在车里那种虚弱却不失狼狈的矜贵气质,心很茫然。   宋迟静静等了片刻,轻启唇:“章瑾,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在赎罪?”   “难道不是吗。”   宋迟笑了笑,低低说:“或许,还有别的。这次车祸让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儿。”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听到章瑾这个名字,虽然不是以好的方式走进他生命里,但足以证明他们的缘分已从那时就开始。   章瑾复杂地看去一眼,不止他,她也想起,不由自主地想起。尽管那些回忆不尽美好,却烙在心底深处,留下深深的疤痕。   “那自然。”她不想被他一时软弱的表象蒙蔽,没有接他的意思:“你还想要回洁洁抚养权。”   宋迟望着她,默默看了半晌,摇头说:“我们没离婚何来争夺抚养权一说?”   “前些天,章瑜找过我。”   宋迟敢肯定,她一定故意的,故意膈应他。他深吸气,“我会找她好好谈一谈。”事实上,他们已经谈过,章瑜也保证不去打扰她,转身去还是阳奉阴违。   “你伤还没好,话说多了易感染。”   空气间,沉默弥漫,寂寞无声。   宋迟默默地看着她,思索了半晌:“你和林栋很熟?”   章瑾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肃穆,嫣然一笑:“是啊,怎么,你酸了?”   宋迟阴阴盯了她片刻,兀自感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少和他来往。”   章瑾不动怒,笑了笑:“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和你保持距离的吧。”   宋迟凝视她半晌:“我不好,我知道,以前我伤害你,以后我不会。但他就说不好了。对了,你那全能助理,你最好换<一个,如果你想生活平静的话。”   章瑾知道宋迟说的没错,可他怎么知道林栋找她一事?就算知道,那又如何肯定他们会给她生活带去波澜。或者这样说,他们有恩怨?   章瑾肯定自己的猜测,顺着他点头:“我自己会注意。”   “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会,我这人一向爱惜自己。”   宋迟盯着她看半天,不确定她是敷衍还是认真。章瑾不示弱回瞪他,抬腕看时间:“不早了,我送洁洁回去。”   “再陪我一会儿吧。”   “这里是医院,洁洁不能呆太久,会感染病毒。”章瑾没商量的余地,从他身边抱走洁洁。   宋迟握着她的手,面不改色:“洁洁身体素质比你强,不会轻易感染。”   章瑾:“……”   “现在女儿熟睡,你不能吵醒她。”   章瑾仿若不闻:“你无聊的话可以叫宋暖暖来陪你,我相信她很乐意。”   “章瑾……”他抿着唇,眸光染上一丝阴霾。   章瑾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奏。可她不想停,她就想刺痛他。她说:“你觉得亏欠我,所以现在回头。那你不亏欠宋暖暖?不亏欠章瑜?”   “我会用我的方式补偿他们。”   章瑾颇为不屑地哼了声:“什么方式,为她开公司?然后跟我对着干。还是对她有求必应?宋迟,你先把自己的心搞清楚。”   把心搞清楚?宋迟叹道:“你非得钻这些空子么。章瑾,正因为愧疚,我只能在金钱上弥补。”   “又没人不许你感情上弥补。”   “你非得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们就不能好好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休息吧,我带洁洁回去。如果你想她,你打我妈电话吧,我很忙。”   宋迟握着她的手不松,“你怕什么,逃避什么。”   章瑾反问:“我怕什么?”   “章瑾,我记得你说我们在一起半年就结婚,你根本不了解我。那么我们要不要再谈一次?从头开始。”   再来一次,从头开始?然后呢,再狠狠摔一跤,天堂与地狱,再走一回? 章瑾静了静,嘀咕:“月盈则亏。”   宋迟凝望她眉目,“你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信你。” 29、 第五章:请你离我远一点(三)    她一走就好几天没见人,电话不接,存心冷冻他。宋迟真想把她揪出来好好问她,她究竟何意。   陆成章三天两头来刺激他,今天还不忘带上章瑜。他都怀疑,陆成章是存心的,见不得他舒坦。   章瑜这些几天没来过,今天来面对他也有些怯,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没留情面的话伤到了又或者故作姿态。   他们到来,宋迟拉着脸,谁也没搭理。陆成章支走章瑜,这才解释:“我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你心底那点小算盘我还是拎得清的。但人家天天守在我家楼下,哭丧着脸搞的我欠了她一样。我说你跟她说了什么,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吧,怎么说都有一个宋暖暖,怎么也撇不清。”   “那你还要我怎么办,菩萨一样供着还是怎么着。”宋迟这几天憋屈,已经够郁闷了。   陆成章一点也不同情:“这局面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我啊。谁让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想要的人其实不是她,你也太迟钝了,分居两年,足足两年你才认清自己的心,才领悟自己爱的是原来的老婆。哎,我说你智商被狗吃了吧,不然说出去多丢人啊。”陆成章能挖苦尽量挖苦,反正不计成本。   宋迟拳头攥紧,若不是他是病号,陆成章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喋喋不休。   陆成章还觉不过瘾,搬出前几天酒会上林家大公子一事来刺激他,“还别说,在公安局那个林栋,长得还不错,至少是女人喜欢的类型。”   “你媳妇儿找回来再来说我吧。”宋迟沉着声,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陆成章从鼻子哼出声:“我还真巴望她这次出门后遇上她心仪的人别再回来缠着我,提她就心烦。”   宋迟似笑非笑:“是吗,那之前是谁巴巴的去她家求婚,是谁巴巴的撇清过去。”   陆成章也不甘示弱:“她是我爷爷奶奶指定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家那几个变态,非得我和她订婚她才能接管公司。”   宋迟略挑眉:“所以,你现在怂恿我和你合作项目其实是想脱离他们的掌控是吧,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家里那几位,说实话我也不敢招惹。”   “你什么意思?宋迟,你行啊,过河拆桥是吧。那天是谁巴巴的求我带她出席酒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作为好友,两人都知道对方软肋,挖苦讽刺起来那都是一茬接一茬。   争执之后,两人默契,不会旧话重提。这也是两人保持多年友情不变的原因之一。废话之后,陆成章沉重表示:“我建议你还是把章瑜她们送出国门,要么送其他城市也行,总之不能呆这里,除非你想和她过日子,否则的话你有精力折腾,我看你前妻可没心情陪你耗。”   宋迟皱眉,口气极差:“我和她还没离婚,前妻还远着。”   陆成章不怕打击他:“我看不远了,反正她身边不缺乏追求者。你要知道,一个女人青春有限,没有谁会死心塌地去爱一个不靠谱的男人,除非她眼瞎。”   “陆成章,你说来说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也存了心思。”   陆成章微微一晃神,眼眸闪过什么,夸张地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说也是一大好青年,怎么会喜欢有夫之妇。”   宋迟抿抿唇,淡淡地撇着他:“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他的话成功刺激陆成章,他脸色一清一白,故意说:“反正你也不稀罕她,不如让与我去照顾。”   “你确定你家里人能接受?又或者说你未婚妻会跟你分手,还是说你能为她放弃所有?”   陆成章摊手,一脸无辜:“不能。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老宋,你以为她还会死心塌地爱你?没有那么傻的女人,至少我没遇到。我听说有一次她和她朋友开玩笑说爱情不过是让人速速成长的催化剂。敢情你就是她成长的催化剂?催化剂的作用你知道吧。”   宋迟冷哼,凉凉地看着他。   陆成章撇他一眼,故作漫不经心:“你比我还清楚,你不过是仗着她曾经对你的爱有恃无恐罢,如果她不爱你了,你在她眼里狗屁都不是。”   林霄追着章瑾走进办公室,“章姐,你别理我哥那混蛋,他有病。”   章瑾把文件往桌上一搁,依着办公桌,抬头看向林霄。这个男孩,刚出校门就来公司面试。那时公司试运营,只能用凌乱来形容,可他却选择来当她助理。林栋的话,她仔细想过。林霄毕业于有名高校,依他的家世,随随便便去一个单位都比在这里强。章瑾也没自恋的认为他为她留在这里,她不想也不会给自己压力。然而林栋的话,也深深刺激她,她不得不认真审视林霄对她开的那些玩笑。看重他焦虑的眸眼,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瑾不说话,林霄有些着急,绕到章瑾身前,微低着头,清澈的眼睛望进她眼里,“章姐,不管他说什么,我已经成年,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他无权干涉。而你,不会选择同流合污吧。”   章瑾微微抬头,看着他急切微红的脸,忍不住轻勾唇角,笑着问:“如果我选择同流合污你会恨我吗。”   林霄接着她的意思道:“会,这辈子我都会恨你。”   “能被人恨一辈子也不错。”   林霄被噎住,唇抖了抖,指着她说:“章姐,敢情我说半日,你什么都听不明白。”   章瑾问:“你说什么了。”   林霄:“……”他郁闷地掉头就走。   章瑾似明白,似不明白,经历宋迟一役,她对莫名来的关心很排斥。林霄很好,她承认,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她想把林霄介绍给顾清雨的心思就没变过。如果林霄能体会顾清雨的好,他会明白,顾清雨那样的才适合他。   林霄下班之后更郁闷,顾清雨约他。他不想回家,自己的心思顾清雨也知道,他爽快应约。   两人约在忘川一店,顾清雨早早坐在二楼西侧。   林霄来到后,顾清雨也不与他拐弯抹角,“昨天有一位自称是林栋的人找过我,他是你什么人。”   林霄惊然:“他找你什么事。”   顾清雨把事情说了一遍,不忘讽刺他:“原来你是有家室的人,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林霄气得眉毛都拧到一块,他真不明白,顾清雨长得挺斯文,嘴巴无不尖锐。他更不明白,顾清雨和章瑾明明是两种性格,为什么关系如此铁?   他嗯哼:“如果我是有家室的人,章姐会介绍我们认识吗。”   顾清雨不给他面子,斜了他一眼,轻笑:“说不定你连她也骗了,反正有钱公子哥都喜欢玩这一手。”   林霄气得额头突跳,这女人简直……   “你对她的心思,我还是先前的立场。”   林霄泄气,闷声道:“我明白,我对她也就喜欢,喜欢你知道吧,就是希望她过得好。”顿了顿:“你跟她是好朋友,她老公……”   顾清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讥似讽:“你不是跟她共事近两年了吗。你也不自诩喜欢她吗,她的事你不知道?”   林霄坦然:“我尊重她的隐私。就算这样,我的存在也影响到了她的工作。”   顾清雨疑惑,不明所以望着林霄,轻启红唇:“你告白了?”   他摇头:“我哥找过你,同样也找过她。”   顾清雨脸色阴晴未定,他说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找过章瑾,找她什么,羞辱?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是不是同样对章瑾说过。顾清雨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他以为他是谁,他怎么可以这样,到底有没有人性。”   提起林栋,林霄歉意:“这件事我今天才知道,他怎么找到你这里?”   顾清雨哼了声,愤愤地盯着林霄,“这难道不是你的想法?那天在医院你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抱上我就想到今天了吧。林霄,别假惺惺的,让我觉得恶心。”   “对于我哥找你,我很抱歉,那天是我冲动了,但是……”他想说,我想认真考虑章瑾的话,认真交往的。可那天,事到临头时,他还是怯了。他还没做好真正开始一段真实感情的心里准备,即便那个人是章瑾介绍的。   顾清雨扭转头,心里别扭极了。她并不是打心眼讨厌林霄,那天被他邪恶利用之后,她竟然可耻的怀念那个幼/齿的怀抱,温暖清新,没有混合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她喜欢复杂的男人,但也心动于林霄的青涩。或许,他内心并非她所看到的,那又如何,不妨碍她欣赏。   她盯着眼前的男孩看,时而叹气,时而傻笑。   林霄担心:“你没事吧。”   “爱情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顾清雨感叹。   林霄愕然,想问她原因。顾清雨又说:“林霄,我挺佩服你的勇气。但我也不想你伤害她。”   林霄保证:“我已经跟我哥讲清楚,以后他都不会来找你,也不会找她。”   “但愿吧,有钱人的世界还真龌蹉。”   “我家没钱。”   顾清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偏着头思考片刻,才道:“其实,成年人的世界都挺龌蹉的。”   林霄不赞同,也没接话,而是望向顾清雨身后不远处,眼眸微微一变。果果怎么跟章姐夫走在一起?他不是受伤住院么,他们又怎么认识的。   顾清雨问他什么,他也没留意,只专心看着对面。顾清雨疑惑,回头看去,瞧见宋迟,也有些吃惊。第一时间,她想告诉章瑾,手已经伸进包里摸手机,林霄低头,闷声问:“他们感情好吗。”   顾清雨微怔,忽然笑了笑,“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霄撇转头,眸光若有所思地放在顾清雨身后那对男女身上。宋迟似是感应,抬眸瞧过来。 30、 第六章:你若不走我若还在(一)      章瑾这几天很忙,用林霄的话来讲就是甲方变着花样儿来玩他们厂家。作为优秀合作单位,他们公司首当其冲。这一来,公司全体员工加班加点,她也连着忙了几日。 今天下班后韩素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还抱怨她好些天没去医院,说她没长进。   章瑾正忙着开会,说:“妈,我正开会呢,大概要很晚才回去。”   韩素愣了一下,长叹一声:“你呀,何苦这么辛苦。”   “也许这就是命?”章瑾低声笑道:“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操心了。”挂了电话继续开会。 会散,林霄督促她:“章姐,我们先去吃饭。”   “我马上就走,你和他们去吧。”   “我工作完成了,我们一起走。”林霄固执地看着她。   林霄固执起来,章瑾颇为头疼,只好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说:“那就一起吧。”   两人一起走出公司,这个时候已经七点半,大楼几乎没人。 来到一楼,保安点头笑道:“章小姐,你先生没来接你啊。” 前一次,宋迟来的时候被保安撞见,也不知怎么就被保安肯定他们的关系。为此,章瑾微些苦恼。   两人去附近的店里吃饭,林霄专点了一份西红柿鱼片。章瑾低头瞧了一眼手腕,上面的红疹还没完全消清。   林霄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解释:“这个不会过敏,我问过医生。” 章瑾瞧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等菜上来后,林霄问:“章姐,果果认识章姐夫吗。”   章瑾微一愣神,茫然地摇头:“不认识吧,我不清楚,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林霄斟酌要不要把昨天所见说出来?万一是个误会呢。但万一……林霄矛盾,就害怕果果会因他的拒绝而迁怒旁人,林栋的行为有力说明他拒绝果果的后果。   “如果为难的事儿,就别说了。”章瑾很善解人意。   林霄吐了气,微拧着眉口气凝重:“章姐,男人不能太放纵,有时适当管一管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话讲的委婉,章瑾叱一声笑了。   “我说真话。”林霄脸微红,急急辩解。   “我知道。 这跟他认识果果有关联吗。”宋迟认不认识果果,她不大关心。   “当然有关系。”   没见过林霄如此急切,章瑾一愣:“怎么了,果果律师她不会钟情于你口口声声称的姐夫吧?”   “不会。”他确信果果喜欢他,至于会不会移情别恋他没把握,目前来说,还不至于吧。有些事也说不好,尤其感情,或许就那么一眼就对上了。 就像他对章瑾,不也是人群中那一眼吗。所以,爱情是不可思议的,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来临。   章瑾尝了口,鱼肉嫩滑,鱼汤爽口。   林霄也吃了两口,问道:“章姐夫伤势如何?”   “谢谢关心,他很好。”章瑾如是想,应该很好,想照顾他的人,随便一抓就一把。那天他说从头开始之后,她潜意识里都在回避他。说不信任他,也是不信任自己,更不信任感情。   这几天,一忙起来她就有借口把这问题抛之脑后,不会刻意去思考去斟酌。如果去见他,势必要面对更现实的问题,就容许她暂时逃避吧。   吃到一半,中途杀出果果。 章瑾想,果然不能在人后腹诽。果果不请自来,她没去看林霄,目光在章瑾身上放了一放,问:“章小姐,方便吗,有几句话我想你应该愿意听。”   望着果果咄咄逼人的眼神,章瑾记不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关东和宋迟干架的第二天,果果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友善的,今天这变化,她没能及时消化。   她很礼貌地点头:“可以。”   林霄呼地站起来,“果果,我有话对你说。”   果果不去看他,态度冷淡:“我和你无话可说。林霄,别逼人太甚了。”   “我和章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果冷哼一声扭头,口气略带讥讽:“我想的怎样?”   林霄脸色一阵青,伸出手要去拉果果,被果果用力拍掉。她往后退了半步,轻咳了声,“章小姐,也没几句话,需要借一步说话么。”   章瑾看了看林霄,他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果果完全无视林霄,直直地望着章瑾,等待她的答复。   “不用。 什么话你说。”   果果笑了笑,有些哀怨:“我不知道关律师怎么得罪了你,至于给他出难题么?”   章瑾疑惑,“你什么意思?”   果果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章小姐,说实话以前我挺喜欢你的,现在我觉得你比我还要势利。”   章瑾一头雾水,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唯有林霄,他微皱着眉打断果果道:“要发疯回家去。”   果果不屑地撇嘴,“我会走的,无需你多心。现在我跟章小姐谈话,也请你别插手,不然我就会误会你喜欢我。”   林霄一愣,额头突跳青筋。   章瑾问:“关律师他怎么了。”   “想知道,自己打电话。”   章瑾道谢,果果哼了一声,踩着她的高跟鞋走的很稳妥。   桌上再次静下来,章瑾微低着头。关东是不是出事了?跟宋迟有关吗?   林霄担忧地看着她,“章姐,果果这个人有时候挺疯的,你别理她。”   “我没事,或许她说的挺对。”   林霄不赞同:“对什么,她这个人易冲动也易迁怒。”   “你很了解她?”   林霄微不自然,眼神看向别处,别扭解释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你和她不是年纪相仿吗。”   “我大她三个月。”   章瑾点头:“其实,我觉得她挺好的,你不考虑……”   林霄打断她:“别问我为什么不接受她。 章姐,说实话吧,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妹妹。我当她是我妹妹,你觉得哥哥会对妹妹有那种感觉吗。”   “那你跟顾清雨有发展的可能吗?”   林霄抬头,觉得今晚来吃饭很不明智,他并不想谈。 望着章瑾的眼睛,他还是说了:“她很好。”   “你的意思,你送她好人卡?”   “我没这么说,你这样理解也行。章姐,提个问题啊,你和章姐夫感情和睦吗?我见过很多成功的男人,感情生活都有些混乱。”他已经尽量委婉,心里也有些紧张。   章瑾赞同:“男人有钱就变化,这可不是瞎说着玩的。”   “你的意思是你和章姐夫闹矛盾?”   章瑾耸耸肩,笑着道:“我什么都没说。”   林霄有些泄气。   饭后,两人各自开车。 思索着果果的话,章瑾决定打关东电话。老半天才被接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黯哑,似情绪不高。   她的心微一缩紧,害怕猜测变现实。   关东回她:“我很好。”   章瑾望着天,揉着额角肯定道:“你不好。”   关东笑了一笑,反问:“我有什么不好?工作稳定,收入颇丰,父母不需要我赡养,也不需要养老婆养儿女。”   “关东,你老实说,工作是不是遇到困难,有人故意为难你对吗?”   关东夸张地笑,“你从谁那听来的?有这么狗血吗。别忘了我是律师,对付我并非易事。”   “关东,我认真问你话,我希望你也认真回答我而不是敷衍我,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   关东静了静,轻轻的叹气。章瑾的心揪的更紧。   关东说:“你是听果果说的吧,她就那冲动的性子。也谈不上故意为难,这行做久了,得罪的人也不少,我早做好准备。”   听他轻描淡写,章瑾不能释然。她想,宋迟怎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不会有事,相信我,我能处理好。”关东担心她,安慰道。   “很严重吗?”   “危机处理,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有些事习惯成自然。这么晚你在外面?”   章瑾惊讶于他的敏锐,也没隐瞒:“是啊,正打算回去。”   “章瑾……”关东唤了她一声又没下文。   章瑾不解,觉得关东有话要说,等了等不见他要说的意思,不由问他:“这次的事到底跟谁扯上关系?”   “不会是你。”   “关东,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关东咳了声肃穆道:“那好,我想问,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而你单身,你会接受我的追求吗?”   章瑾不想这个时候他把话说出来。在她做好准备时,他不说,她已经放松之后来突袭她。章瑾有些措手不及。   关东话锋一转,笑道:“开玩笑,不当真。”   章瑾拍了拍额,心想,关东你这随便一个玩笑,可知我的心脏也会跟着紧缩。   关东又说:“知道你关心我,我很高兴。我请你别去瞎猜瞎想,果果不了解内情,如果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关东越这样,章瑾越好奇。她也知道,对方不想说自己问再多也枉然。她也私心的希望这件事跟宋迟没关联,不然的话她真是平白无故害了他。   “忙了一天早点回去吧,洁洁小朋友还在家里等你呢。”   她心情复杂极了。   “章瑾,你这样关心我,我会以为……”以为你对我不是全然无感觉,那样,我就不会顾忌你是不是已婚身份。   “我们是朋友。”   朋友?关东望着天,微微出神。如果说,他不想做朋友,那么他们会不会成为路人? 关东轻轻挑了挑眉眼,开玩笑道:“那句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   “如果我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你……”   章瑾只觉什么东西穿破她耳膜,又狠狠砸中她心脏。她尽量用自然的嗓音去回答:“毕竟我是已婚的人。”   “他负了你。 章瑾,把时间蹉跎给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值得吗?”   曾经,乔楠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值得吗?她不知道,真不知道。潜意识排斥去深思这个问题。她说:“我不知道。”   关东沉默了半晌,道:“如果你会离婚,如果还没忘了我说的话,就让我们试一试吧。”   章瑾还想说什么,关东不给她机会,“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什么了,她什么都没说好不好。可那端关东已经挂了电话。 31、 第六章:你若不走我若还在(二)     路过总医院附近,她决定去慰问讨人嫌的伤员,于是开车去花店。店员问她要什么花,章瑾扫了一眼,也没特别中意的,不过脑中已经浮现一副诗情画意的情景。宋迟曾送过她一束香水百合。现在想想觉得挺可笑的,可那时候的她,在收到花的那一刻,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嘲地扬了扬头,对店员说:“给我一束黄色郁金香。”   店员瞪了她一下眼,不确定地问:“这位小姐,你是送给你的追求者吗。”   章瑾低头去看开的鲜亮的花朵儿,淡淡的笑:“我现在就要。”   店员没说什么,包装的过程中,她还不忘推荐:“我觉得紫色郁金香更有美感,小姐觉得呢。”   章瑾眉眼微微一荡,没接话,低头玩手机。   赶到医院时,有人在给他汇报工作。章瑾抱着一束花,斟酌着是不是应该回避,这样想,已经付诸行动。   而病床上的宋迟,早就看到章瑾,以为她会进来不想她竟然回避,这让他很不舒服,心底堵着什么。   好不容易把工作处理结束,助理抱着文件欲走,宋迟指着床头柜那一束开的茂盛的紫郁金香,微微蹙起眉头,“把这束花处理了。”   助理疑惑,低头瞧去,多好的花啊。他也没多问,虽然这样j□j有些可惜,也只惋惜了一声。把花瓶的花处理好,他问:“这花瓶要处理吗。”   宋迟看也不看,表情是他惯有的千山暮雪,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说:“处理了,再买一个彩瓷的回来。”   助理心中疑惑重重,还是照办。正要走,他想起某事,斟酌着要不要报告。宋迟已经不大耐烦,工作一个下午,刚看到章瑾闪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闪哪儿去了。他问:“还有问题?”   助理面上犹豫,语气很缓:“章瑜小姐说她公司资金周转不顺,她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们投资一点缓解燃眉之急。”   宋迟眉蹙的更深了,章瑜这算得上走曲线救国了吧。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但自作聪明又另当别论了。他以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不会和她有实质性的纠缠,也表明不想来往过密。她明里答应的很好,他也以为她会乖乖地,看来是他太放纵她,让她有了那种错觉。难道她不清楚,如果他真打算和她从头再来,他会拖了两年时间之后,现在拖着不离婚吗,他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章瑜她呢,仗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情感,仗着暖暖这张牌,她倒是越来越嚣张,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老板,这件事……”   宋迟凉凉打断:“这件事我来处理,记住,东信是东信,跟我们没任何关系,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助理愣了一愣,摸摸鼻子。   他等了半个多小时,章瑾才姗姗走来。   “去了哪里。”他想问,为什么几天都不来看他,是存心晾着他吧。可他没有这样说,只静静地看着她。   章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没找到花瓶,随手把花往桌上一放,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才慢悠悠地答他:“去医生那里看了看。”   宋迟忍了忍,“这几天很忙?忙得分不出一点儿时间?”   “还好吧。”章瑾也没看他,微低着头。   宋迟酸涩道:“是吗,也对啊,忙着约会嘛。”  章瑾微微偏头往他看了看,宋迟也平静的盯着她的眼睛。想起关东,章瑾心口微涩,鼻头泛酸。为什么,他做了那些事,还能云淡风轻当什么事都没有。到底是他太过冷情,还是她太过天真。她咽了几下口水,努力的压抑着胸腔那一波强过一波的颤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呼吸轻颤,就这样不眨不眨眼地看着他,望进他眼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句句皆充斥着恨意。她说:“宋迟,我何德何能费你心神,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罢。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回头来扮演情深苦切演给谁看呢。你恨我,针对我一个就得了,为什么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我看你禽兽不如。”   宋迟的眸孔在她的控诉之下,一分一分沉冷。他抬头,对着她看了看,眸眼里尽是寒霜。他似讥似笑:“你是在心疼?所以,连着几天没来,今天来是来讨公道的?那姓关的小子去找你了?他还真……原来,你喜欢小白脸。”   章瑾双手紧握,不让自己的愤怒爆发。她以为,他会否认,她私心的希望不是他。结果呢,他还真不辜负她,为了她尽可能去伤害她身边的人。可他凭什么。   她在心上掂量了一番,不疾不缓道:“喜欢谁也总好过继续喜欢着你。宋迟,我还没你那么控制不了自己,在没离婚前,就和其他人交往。你也别管他是不是来找我,但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不知怎地,因她这几句话,他的心情蓦然好了些许。宋迟觉得自己也挺贱的,他明明可以解释说,关东的事与他无关。但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着急,他心口很不舒服。他不舒服,也就不想去顾忌她过得舒不舒坦。他冷冷地道:“你几时对我不失望?恐怕没有吧。”   章瑾扭头,并不接他的话。   岂料,他竟轻轻一笑,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自我解析:“你对我还是没绝望,所以才会失望。”   章瑾只感心底微微一颤,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揭穿,她有些恼怒:“就算这样,那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   宋迟摇了摇头:“事在人为。”   “可我不愿意,不愿意懂了吗。宋迟,我们的事我不希望掺入其他成分。如果你非要扯进关东,那么,章瑜呢,我是不是也得把她拖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淹死好了。”   宋迟抿了抿唇,脸上有几分难堪,似极大的压抑着怒意:“既然认定了我的罪,你认为我会放过他?”   定罪?章瑾不客气回敬他:“你还需要定罪吗。”   宋迟几乎咬牙切齿:“是我怎么样,你能把我怎样,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今天没人修理他,明天我也会去修理他。真可惜,我还没动手,就有人先我一步。章瑾,这就是你看上的人?就这点能耐?出息啊。”   章瑾顺了顺心口那股郁气,心头寒流暗涌。   宋迟斜了她一眼,她什么表情,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不就是说了句别平白无故去害了人家吗,如果那小子不懂时务的话,教训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多好,根本不需他动手就有人抢着出头了。有好戏看,他会拒绝吗。   “不是你?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宋迟从鼻孔中哼出一声,似自嘲:“我无所谓。不过,你的眼光真不怎样,选来选去眼花了吧。章瑾,律师那职业轻轻易易就能把人得罪了,不得罪我也会得罪别人。所以,你要是打算考虑他,何不考虑对我?”   章瑾被噎了一下。她知道关东耿直的性子容易得罪权贵,可也正因为他耿直,他们才成为朋友。宋迟的话,她没办法相信,她也不相信自己重要到他会出手修理关东,别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就算发生点什么,他宋迟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他自己一摊子烂事。   她翻旧账:“那天我说放过你,我们结束是我的真心话。宋迟,我们还是达成共识吧,你的钱我不要,全部留给你将来陪嫁宋暖暖怎样。我就当大量一回吧,为你考虑的多周全。你呢。”   宋迟轻笑一声,反问:“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的大方?”   他不高兴?章瑾抬头看他,却望不穿他深沉的眼神,章瑾怀疑自己听错了。   “章瑾,你以为单你一人说结束就能结束,你要爱的时候就爱,不想爱了就退,你不想便宜我,你以为我又想便宜你么。”   章瑾傻眼,怔忪地望着他。心底想的却是,这个男人,他没病吧。她又想,他们讨论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她摊摊手,问:“那你想怎样。”   他狠狠瞪她,凛然道:“我是不会离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章瑾抬手揉了揉额角。她想,原本是她不愿意离,是她想死拖着他,不想他们双宿双飞。她脑子转过弯来了,他却一头扎进去?   “不管你认为我内疚还是别的,章瑾,我再重申一次,我不会离婚,除非你把洁洁让与我,否则免谈。”   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再一次紧缩。原来,他不同意离,也只是考虑了洁洁,没有其他。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章瑾才觉气息稍顺。   场景何等的熟悉。章瑾有些怔忪,莫名的,她想起章父和韩素吵架的片断,韩素指着章父鼻子说,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就算折磨你,我也不会把你让与他人,你乘早死了那份心思。   想起往事,她忽然很想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遗传了韩素固执的基因,不然的话,也不是今日的局面。   她想的有些恍惚,不想竟对那些事记得如此清晰。   莫名的,她觉的很无趣,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医院,脑子抽了吧。   他又说了什么,离婚,休想?他回来之初,可是她口口声声说不离婚,又是什么使得她改变主意。那天他说,从头再来,重新开始,她竟然心动,心恍然的不知如何安放才好。章瑾知道,自己很矛盾,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怎么走都是死循环,走不出那个局的。   她很沮丧,觉得自己自作自受。、   他说,信他一次,他们好好过日子。或许他说的没错,想的也没错,方向更没错,双方长辈都这样希望。他呢,是迫于长辈压力,还是对于洁洁的亏欠。章瑾不得而知,她根本不了解宋迟,她也不会再去冒险,不想再次尝到失去的滋味。那,太痛了,一次,足矣。   宋迟心里不痛快,隐忍了许久:“办不到,以后烦请别再提这事。”   章瑾的心头凉了凉,他不把她逼跳墙不甘心,她如是想着。她朝着宋迟瞪了一眼,“不提不代表不存在。”   宋迟回她:“你今天故意来找我不痛快的吧,平日人影没见半个,他一出事你就质疑我,章瑾,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话题回归,章瑾被宋迟的话刺的有些不痛快,心头上像是被什么划了一般,又痛又涩又冰凉。   见她不答话,宋迟又说:“无论你信与不信,我说那句话是真心的。”   “我不稀罕。”   宋迟点头,“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我就想看看你稀罕的模样。”   章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略略嘲弄:“稀罕你的不要,偏要来我这里讨无趣,有病。”   “你有药吗。”   章瑾:“……”   宋迟炯炯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我发现跟你斗嘴,日子过得挺愉快。”   章瑾:“……”这个人,脑袋构造还真与众不同。   商谈未果,时间也不早了,她忙了这些天,完全没时间陪女儿,希望这个点赶回去,她还没睡下。   临走一脚,宋迟还不忘叮嘱:“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明天我为什么要过来。”   “不来也可以,如果你忍得住。”   章瑾脚步微顿,反问他:“我为什么忍不住?”   宋迟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担心姓关的么,要想他无事,求我一下,我一高兴,说不定什么事儿都没了呢。”   此一刻,她有些咬牙切齿:“很好玩吗。”   “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玩。”   章瑾“……”   “为了我下半身(生)的幸福,我只能如此。”   也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她竟然耳根一热,转头瞪他。同时,门外也传来东西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两人默契地抬头望去,就看到章瑜惨白着一张脸,呆若木鸡,长长的睫毛底里,淌出一滴又一滴的泪珠。 32、 第六章:你若不走我若还在(三)   还真是我见犹怜,章瑾想,心底里泛起微些幸灾乐祸。转头去看宋迟,他很平静,这很让章瑾费解。不过,她是不打算看戏,他们两人的感情好与坏,她不是特别关心。   三人,谁也没出声,房间里有些寂寂。   章瑾看了看已经墨色的窗外,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就见章瑜咬着唇,慢慢地走了进来。章瑾看着她,认为她不去演戏实在可惜。回头,戏谑地瞧了宋迟一眼。宋迟瞪她,似对她擅自做主很不满。章瑾耸耸肩,似在说章瑜的哭泣与她无关。事实上,当真也没什么关系,曾经因为父亲的凉薄,她觉得章瑜母女可怜,现在……章瑜的死活,早已不关她的事儿。   章瑜缓慢地踱至床前,微低着头,柔声问:“好些了吗。”   “很好。”   章瑜余光扫过床头柜,她昨天托人送来的花不见了,心在那一刻揪的很痛很痛。她无声地问,章瑾,你什么都有,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抢她的。在宋迟前,她什么都不敢说,就连嫉妒也要偷偷进行。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夺回这份,哪怕早已残缺了的感情,哪怕,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们不可能,她也不想就此放手去成全他们,她好恨,为什么那个男人,给她生命的那个男人也站在章瑾的立场上,说她错了。她没错,错的是他们,章瑜吸气,尽量表现的平和。   章瑾看了看宋迟,又看看章瑜,考虑着是不是该挪出地方。   “你怎么来了,暖暖休息了?”宋迟口气很淡,此问多像出于习惯。   “保姆在家里带着。”   一问一答,宋迟还是微蹙了蹙眉,章瑾看的真切。   章瑜回头看了看章瑾,小声地问:“你能避一避吗,我有几句话想跟宋迟讲。”   章瑾戏谑地去看宋迟,看看他什么反应。他没反应,章瑾略有失望,很通情达理:“行,你陪着他吧。”   章瑜又低头,手不安的胶着。章瑾出去,一并把门也带上,走的很干脆。   房里,气氛很微妙。   宋迟不开口,章瑜很紧张,紧张之余,还夹带不安。那天,他说,公事可以公处理,私事约时间。这几天,她都不敢来,就算来了,也不敢进来,深怕惹得他不愉快。   如果比耐心,她比章瑾强,如果比隐忍,她也比章瑾强,可对手是宋迟,一切就变的不一样了。   她爱宋迟,爱的心慌,爱的心痛。   她等不了,怕煎熬到最后,依然一无所有。她鼓足勇气,把这几天酝酿的情感淋漓尽致发挥出来,她就不信宋迟真能狠的下心弃她不顾,不然也不会在她说有了宋暖暖之后,他会是那个反应。那时候,她也是豁出去拼了命的。她很庆幸有了暖暖这张王牌,否则,想要在他决意娶章瑾后,诱他离开,不是容易的事。她也以为,只要他跟她走,他还是爱着她的,他们就可以从头开始。可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人心。她以为,宋迟不会变,因为他曾许诺,爱她宠她。她也知道,是她不好,是她把他先推开的,最后放不下的反而是她。章瑜痛苦极了,她不知道该恨谁该怨谁,她只能将矛头指向章瑾。她想,如果没有章瑾,她就可以拥有无度的父爱,家庭和睦,感情顺畅。这些,对她来讲都是奢望,这一世,她不可能得到了。所以,她要想方设法去争取,因为自己不争取,没有人会帮她。她计划回国,计划办公司,就是要让那些看不起她轻视她的人知道,她章瑜比章瑾强。   然而,那些计划都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忽然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多么去讨好宋迟,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她了。   咚一声,她跪倒地板上。   宋迟惊了一下,声音这么大,她都不疼么。于是,他又无耻地想起章瑾,想起他们交往时,有一次不小心,她跌倒膝盖蹭破了皮时的尖叫。那一声尖叫,活活的把他的魂魄都震去了一半。而他,居然没有不耐烦。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对她也并非如他自己所想的反感,只是那时,他无心去深究。   如今,他想回头,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运气。他知道章瑾就像一根竹,百折不弯。   跪在地上的章瑜,一阵阵的凉意袭在心头上,冷,她轻轻颤抖。   她低声问:“宋迟,如果,我能放弃从章家得来的一切,你能放弃她吗。”   宋迟微微皱眉,似讥似讽:“你在跟我讨价还记?你觉得可能吗。”   章瑜不死心,她怎么能死心,这个男人,对她的恋情都是真的啊。当初,她都做了什么。她吸了口凉气,竭力让自己清醒,不然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儿来。她问:“怎么不可能呢,是说我不可能放弃现有的一切还是你不可能放弃她?你明明不爱她,为什么非要……”   “或许,后来爱了也不一定。”   章瑜死死地咬着唇,脸色一分分的变的更苍白,泪也干了。原来,不是他结婚让她心痛,而是他爱上别个女人,那个人不是她。   为什么会这样,她知错了,两年时间,她一直在挽回讨好,他铁石心肠么。章瑜甩了甩头,其实他对暖暖是极好的,有求必应。对她,也是如此,可是,她知道自己把他弄丢了,不止是身体,心也丢了。   她好难过,宋迟,他怎么可以不爱了。   “照顾暖暖是我的责任,所以你无需担心暖暖的教育资金问题。”   他冷静的让人害怕,也令人发抖。章瑜怔怔地望着他,心想,他怎么能这样冷静。她问:“那么,我呢。”   “你要开公司,我就给你开,你认为我对你不好?”   章瑜难过的笑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答道:“很好,可我不要这些。”   宋迟轻挑眉,语音微微上扬:“不要这些?章瑜,没必要纠缠于过去。你应该知道,在你做出选择那一刻,就该料到这个结果。是我自己明白的太晚。”   “不是的,你对她只是内疚,内疚而已。”   “不,不全然是内疚。”是的,他对章瑾不全然是内疚,当他察觉到有些事是他错了时,彷徨数月,最终决定回国。每次他都想好好跟她讲话,想她像往昔那样对他。可她呢,每次面对他话里话外皆夹枪带棒。她不想他好过,她恨他,这些他都知道,也乐意接受,只要可以消除她的恨意。除了,她身边围绕着的那些有所图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容忍的。   “那么你对我又是什么,我算什么。”章瑜嘶声问。   宋迟动了动唇,艰涩地说:“我们早就结束了。”   章瑜摇头,喃喃低嘤:“不,宋迟,我不同意,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要,我还给他们,我只要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们结婚。对,我们结婚,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几乎语无伦次,哽咽难抑。不知为什么,宋迟瞧着她,竟然不心疼。如果在以前,她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只要她哭了,他比她还要难受。现在,她就在眼前哭成泪人,他也一点也不心痛。   原来,爱是可以灰灰湮灭的。忽然间,他有些慌乱,章瑾对他的爱,是不是也会随时都会不见?   他低头,盯着手指,那一枚结婚戒指静静地戴在他指上,光彩夺目。他很讨厌戴戒指,不知为什么,至礼堂上,她给他戴上后,就连抽身离去,他也没想过要退下来。   他说:“你要的生活,我已经全部满足了你。”   章瑜不停地摇头,泪珠一滴滴落下,不断重复:“我不信,我不信的,你不能拿内疚当爱情,你根本就不爱她。还有,暖暖呢,她怎么办。”   暖暖?是啊,当初离开,也是因为有了暖暖,这个大概是一辈子也牵扯不清了。如果,当初她怀孕让他知道,而不是一个人躲在国外去生她,至于有后来那些事吗。当初的章瑜,她都做了什么,为了能进宗祠,宁愿隐瞒暖暖的存在,甚至在最后才抛出这颗炸弹。那时,他被炸的七零八落,什么理智,什么情感都没有了。   他冷静,很冷静看着她道:“我承诺过,暖暖的教育资金,我会负责,其他的,没有可能了。”   “当初你追着我的脚步,新婚丢下她,你没有想过回头吗。”章瑜想,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豁出去了,要么就拼个鱼死网破,她不在乎,不想在乎。   宋迟微闭了闭眼,如果说那个时候没有想回头,那一定很虚假。毕竟爱了那么久,也曾想要和她结婚。   “宋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好。”   章瑜惨笑,他连敷衍都不肯,他真爱上章瑾了么,为什么,她的东西总要被章瑾那个贱/人夺走,而她为什么只能活在黑暗里。她紧紧地抓着床被,关节泛白,唇也没血色。她嘶嘶的开口,声音是那样的抖:“那我呢,这几天,你不肯见我,你是不是打算不管我死活了。”   宋迟不为所动,眉也没皱一下:“我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管着你。章瑜,给你开公司,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你一再去挑战章瑾,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如果学不会见好就收,没有人给你善后。你跟章瑾说那些,以后还是别自讨无趣了。这两年,如果我们能成,还会这样子吗。”   “可你为什么要给我错觉,让我觉得我们还有在一起。你现在告诉我,要我见好就收,我不甘心。宋迟,你不要忘了,当初是她撞了你,不敢去面对躲了起来,如果那个时候,你残了,她也不会出现吧。”   提起往事,宋迟的脸色也一分一分沉郁,猛地,他眸光扫向章瑜。   章瑜还浑然不觉,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思考着怎么才能留得住他,哪怕是人,也得先留住,至于他的心,日后再做计较。   宋迟语气难掩失望,他盯着章瑜,“有些事,我们不要说的太直白,撕破了皮,把那些肮脏扔到明面上来,对你对我都不好看。”   章瑜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腮帮颤抖,许久才问出话来:“你什么意思。”她的脸色,也随着更加苍白,浑身轻轻地颤抖,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她就随时化成灰烬。   宋迟复杂地看着她,笑的有些涩。他自以为自己冷静聪明,原来,他才是最傻的那一个。他静静地问:“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章瑜腿一软,跌坐地板上,泪流得更凶。   她心道,完了,都完了,他知道了。   要知道,他最痛恨被欺骗,而她,恰恰犯了大忌。可当时,她害怕啊。后来,她想要坦白时,他对她越来越好,两人的感情直线上升,已经容不得她去思考。她想,那件事就这样瞒在心里,一辈子。   原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怔怔地问:“章瑾说的吗。”   宋迟摇头,这事并不是章瑾说的,是他自己去查了,结果很令他震惊。他曾经深爱过的人,一直戴着面具欺骗他,一步步为了实现她的梦想,不惜利用他的感情。想到这,宋迟也觉自己愚不可及,可笑可悲。   章瑜却一口咬定:“一定是她,她嫉妒我。宋迟,她是故意的,她要拆散我们。”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宋迟轻轻一抽,没有如她的愿。   事到如今,宋迟心痛她的狡辩。他动了动唇:“我们早就散了,何须她来拆。”   章瑜面如死灰,什么是早就散了,谁来告诉她什么叫散了,他们还有暖暖,一辈子都散不了。   “你的意思,你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章瑜哀求。   宋迟坚定摇头,“晚了。”   “你不爱我了?”   宋迟微微蹙眉,表现出了不耐。他是不屑于纠缠此问题,爱和不爱,也很难定义,他还是说:“我爱过。”   是的,他爱过,曾经想要携手终老的,那时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她的心太大。   也许正因如此,才促成他和章瑾的错位婚姻。   章瑜眼眸中尽显绝望,什么叫爱过?现在已经不爱了么。   她想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还没来得及问,宋迟的助理抱着一个花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尴尬地挠着头问:“我来的不是时候。”   宋迟恢复了坦然,淡道:“进来吧,把这花弄好你就可以下班了。”   助理望了章瑜一眼,没有说什么,很自觉地把花插好。然后,宋迟说:“顺便,送章瑜小姐回家。”   助理点头,“章瑜小姐,我们走吧。”   “花是她送来的对吗。”章瑜凄然一笑,就知道,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她惨然道:“你到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心么,等她心灰意冷才看清,多可笑啊。宋迟,对她,你也晚了,所以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注定得不到她的回应,得不到的。”   她凄厉的声音,像是一把锤子,狠狠敲碎了宋迟的镇定,他心神俱裂。   “一定要撕破脸皮?”他口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章瑜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两年来,她几乎不敢提章瑾,那是雷区。今天,她不但提了,还拼命的去伤他。她摇头,不停地摇头,乞求他的原谅。只要他肯原谅她,她再也不提章瑾,什么都不要,只要还能站在他身边,哪怕没有名分,只要他偶尔还能想起自己来,她再也不敢奢求别的。她求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失去耐心,音调冷的可以冻结寒冰,“送她回去。”   助理很无辜,扶起章瑜。章瑜摇摇晃晃站起来,哀怨地望着宋迟。   她想问,为什么男人可以忘的干净彻底,为什么当初是她要求的,如今后悔的还是她?   为什么男人无情起来,会这样可怕。   “章瑜小姐,老板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我没有家,什么都没有。”   助理看着她,有些惋惜,还是强行拖着她离开。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宋迟只觉疲乏,手机在手里转了转,似有千言万语想对那个已经放弃他的女人说,号码都拨出去了,忽然没有了信心。   电话通了,要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太轻了,还是说,想要爱她?后知后觉的爱?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可笑和荒谬。   响了两声之后,他迟疑着挂断,接着关机。   没有想到,他也有害怕的一天。 ☆、33、第六章:你若不走我若还在(四)   看到有宋迟的未接电话,起初也不在意,忙完了,她竟有些心慌,总觉得不对劲。在心底徘徊了许久,决定回电,不料他手机关机。   韩素也没休息,她敲门,送来一杯牛奶,看她面带郁色,有些吃惊,担忧询问:“工作不顺吗。”   章瑾回神,摇了摇首:“还好,没什么所谓顺不顺的。妈,你一个人带洁洁很辛苦吧,要不找个保姆来帮你分担怎样。”   前半句,韩素心里一喜,以为她开窍了,听了后半句,韩素的心直直跌进了深谷。章瑾一直不同意宋迟他父母带洁洁。韩素知道,章瑾向来主意大,若是决定了什么,论旁人如何劝阻也是劝不动的。脾气还真有些像她年轻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别人我不放心,如果你真想帮我分担,也让她奶奶带带吧,毕竟他们是洁洁的亲爷爷奶奶。”   章瑾略低头,想了一下,点头道:“你看着办。”   “这几天有去医院吗。”   “很忙。”章瑾丢下这句话,就走出书房,“汤我不喝了,我洗澡休息,明天很忙。”   韩素还想说什么,她已经走进卧室,门在她身后关上。   隔日,把公事处理结束,想了一想,便约林霄一道去漳州看实际进度和现场工艺。   赶到漳州已经中午,两人路边小店随便吃了个饭就去工地现场,这天的施工人员寥寥无几,问了队长才知道,好几位工人因上次台风,家里遭损失,请假回家。一时间,他也没办法去找来几个合意的临时工。   章瑾在工地上走了一圈,队长一路陪同讲解。工艺还过得去,章瑾在心里赞许,面上不漏声色,平静地听着。   林霄偶有插话,言语中的信息是督促他们提快进度。   现场看过之后,天居然打起雷来,彤云翻滚,雨势即将来临。章瑾招呼施工队的人员注意安全,就急急和林霄驾车回城。   这段路程,虽不远,但有一段路十分难走,如果雨下的太猛,恐怕河水上涨,那段糟糕的路面无法通行,他们只能赶在河水涨前行过那段路。   人算不如天算,车还没开出一公里远的距离,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   前方目视不及五十米,路上车辆极少,大概都找地方躲去了。章瑾看了看雨势,吩咐林霄往回开。   林霄说:“章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今天大概得在这边过夜了。”   “先往回开,我记得前面不远的小镇有家酒店,我们就去那避雨吧。”   林霄挠挠头,虽和她共事两年,这样的外出住店还是第一次。这样一来,耳根经不住烫起来。他暗暗唾弃自己,觉得这个念头太过龌蹉,龌蹉之余,又暗自庆幸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抵达酒店,哪知道这种天气居然员满,唯有一个套间。章瑾没犹豫,果断的要了。反倒是林霄,有些扭捏。   章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登记后,就上了楼。   林霄慢慢地跟着她,浑身不自在。   进了房,章瑾很随意地往电脑桌前一坐,招呼林霄去烧水喝,自己则用酒店的电脑查看邮件。   一忙,就忙到暮色袭来。   她站离电脑桌,伸了个懒腰,拉开帘子往外望去,天和地浑然一体,雨没有停的趋势。章瑾估算了下,今晚大概是回不去了,只得给韩素打电话说今晚在外忙,不回家。   韩素追问她,章瑾只得解释去了漳州,雨势太猛了,没办法渡江。韩素这才作罢。挂了电话,林霄已经叫来晚餐。   两人简易吃了点,林霄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脸色不悦。章瑾想关心几句,隐约猜到电话的主人忍住了。   反而是林霄,他毕竟比她小,有时受了委屈,也会对她唠叨几句。他郁郁地说:“我都成年了,他们还想怎么安排我。”   章瑾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家家务事。她笑了一笑,安慰:“在父母眼中,就算结婚了,我们永远都是小孩子。”   林霄哼了声:“谁让他们把我当长不大的奶娃了,我能赚钱能养家。”   “那也一样。”   林霄郁郁,往沙发上一趟,也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直直地瞅着章瑾。   章瑾不解,低头瞧了一瞧,没觉不妥,“发癫了?”   “不是,章姐,你说章姐夫要知道我们共处一室,会不会气得发飙?”   章瑾略一愣神,对上林霄电流十足的眼眸,也忍不住瞎想。她久未回话,林霄耐不住寂寞,追问:“那会不会一怒冲冠把我狠揍一顿,像上次揍关律师那样?”   “你皮痒的话,可以考虑。”章瑾故作沉思。   林霄嘟囔:“章姐,你偏心。”   章瑾反问:“我怎么偏心了。”   林霄不理她,自顾霸占电脑,也开始处理工作。   章瑾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手机响了,拿起来见是宋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走出去接通。   他问:“今天没在公司?”   “哦,外出。”章瑾没什么意识回话,眼扫着走道。   宋迟顿了顿,似乎斟酌什么。章瑾也没催,安静的她自己都觉不可思议。想起近日邦交都战火绵绵,这样一问一答,还挺折磨的。寻思着要不要找借口挂了电话,又听宋迟说:“去工地了?”   她还是很诚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好隐瞒的,“嗯。”   “今天下雨了,一个人在医院挺无聊。你能回来吗,雨这么大,渡轮还渡吗。”   章瑾没什么心思,简单答道:“高速桥上封道,渡轮也停了,今晚不回。”   难道她不出口反驳,口气也和善,宋迟心情愉悦,莫名地笑了一笑。他望着不断倾斜的暴雨,愉悦的心情又大打折扣。   一时间,各有心思,寂寂无声。   许久,章瑾说:“没事我挂了。”   “别。”宋迟语气急切,阻拦着她挂断,一时又想不起能说什么继续话题。   章瑾也觉无聊,她这还是第一次跟下属同处一室,虽说没办法,也没其他龌蹉心思,也挺尴尬的,如果这事让他家里人知道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她。想着这些,章瑾颇觉无奈。   宋迟听着她平和的呼吸,燥闷的心渐渐静下来。他主动问:“你一个人?去之前都没看天气预报么。”   章瑾撇撇嘴,觉得他挺烦的,忍不住回嘴:“天气预报有什么用。”   宋迟怔了一怔,莫名的,想起那年他们去小镇看花灯,去的时候晴空朗朗,折回来,却是暴雨袭击。   这一来,他感慨良多。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心平气和地待她,后来的后来,他们就不会经历了那样多,变了那样多,至于到现在,她的善良与纯清被磨去了那样多,他甚至害怕,当被磨到无计可施时,她会作何反应。   章瑾久等没得到他的话,也觉得无聊,就说:“没事就挂了,浪费话费。”   “章瑾……”   章瑾疑惑:“嗯?”   他没事吧,这样频频的叫她,态度好像也不对,口气更不对了,他不一向都趾高气扬的吗。她又琢磨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没事,自己小心点,以后要去工地,不能单独前往,务必找人作陪,知道吗。”   章瑾茫然:“又不是没一个人去过。”   不是她不领情,委实她被宋迟的态度弄懵了,什么叫去工地务必找人作陪,又不是领导去视察。   “总之以后,不能一个人,那种地方太危险,总之你要为自己安全负责。”   第一次,他用严肃的口吻对她说,她得为她的安全负责。一直来,她很轻视自身安危么,不,她比谁都珍爱生命。   “你住在哪家酒店。”   章瑾把名字报上了,他又说:“现在雨下的大,没事别出门。”   “宋迟,你确定你没发烧?要不要请宋启程帮你看看?”章瑾垂下眼帘,脚下轻轻踢着地毯,手抵着墙面,恍恍惚惚地理不清思绪。   “章瑾,别给我岔开话题。”   章瑾:“……”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说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他问。   确实,章瑾默然。   “没关系,你休息吧,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他话语间,似很惆怅?章瑾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晚安。”   没有等她回答,已经匆忙的挂断。章瑾愣怔,把对话从头到尾虑了一遍,仍理不清头绪。   林霄出来,看她发呆,摸了摸下巴,打趣问:“我说章姐,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点危险,但我好歹也是正人君子,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有必要一个人跑来这里看风景?”   章瑾知道他有意拿话逗自己开心,也不做计较,只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怕你倒不必,但你家里那位我可不敢小瞧他。”   提起林栋,林霄心里头有火,顿时拉下脸来。   章瑾也不愿提沉重话题,笑了笑:“听说你一家子都是公务员,你就没往那方面想么。”   林霄无谓的耸耸肩:“我不是那块料。”   “公务员不好?”   “章姐你自己呢,为什么不考公务员?”   章瑾笑容有点僵,她总不能说她缺钱,只能走上这条道吧。她努力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无澜,“我没那个命。”   林霄略低头,低低地问:“章姐夫他都不说你么。”   “说我什么。”   林霄忽然抬头,眼睛雪亮雪亮,铿锵有力道:“如果是我,我决不许自己的老婆这么辛苦。”   章瑾微微偏头,表示不解。   “我爱的人,我会呵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章瑾听了,淡淡一笑。   “真的,你不信?”   章瑾好整以暇的等他继续,心下却感叹,他心思太单纯。不说他愿意养,对方愿不愿,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放弃工作做专职太太,那意味着她要脱离这个社会,步入另一个空闭的环境里。她自问做不到。   窗外,狂风骤雨,室内一片祥和。   章瑾和衣躺下,林霄住在外间,也不知在玩些什么。   手机嗡嗡的震,拿起来是一条短信息,更让她吃惊的是发信人竟然是宋迟。她揉了好几下眼,确定无误后才查阅。   很简短,他说:注意安全!   她盯了许久,也摸不出所以然来。   他这什么意思?莫不是跟章瑜闹翻了,寻她讨安慰?   恍恍惚惚,跌进梦境里,梦里,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小镇,然后,他们去河边放花灯,结果,花灯竟然飘了很远很远也不曾熄灭。   她欣喜若狂,抬足狂奔,不料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喜悦的心情还没好好享受,竟然跌出了梦境,她醒了。原来是手机在响。章瑾揉了揉眉,“喂。”声音有些沙哑,正因如此,柔和许多。   “嫂子,我是陆成章。”   章瑾左看看右看看,怀疑自己是不是跌进了另一个梦境里。她动了动唇:“你……陆成章?”   “嫂子,你没事儿吧,我给你送早餐。”   章瑾:“……”   “你开门吧。”   章瑾想,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没拒绝,对方已经挂了。   她呆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有点玄乎,陆成章为什么会出现?还是一大早。她静了静,才换上衣服走出去,又见林霄裸着膀子缩在沙发上,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去开门。   门外,陆成章扬了扬手中的早餐,笑道:“我也住这里,就你隔壁。”说着,头往里伸了伸,章瑾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提着所谓的早点登堂入室,走了几步,他震住了。 ☆、34、第六章:你若不走我若还在(五)   许久之后,章瑾总结出一则,世界上不止三女人一台戏,三男人可以乱了半个世界。   所以,陆成章的到来,打裂了长久以来的持衡。   她不知道,男人们的话语间也会你来我往,讽刺十足。她更不知道,这个平日里一直是小男生形象的林霄,关键时候也是一个能顶半边天的小男子汉。不过,依着陆成章的历练,林霄毕竟稚嫩了些,落下风也是情有可原的。   瞧着两男人,又是这样诡异的场景,章瑾考虑着要不要先避让,等世界和平了再出场。   然而,陆成章矛头直指向章瑾,把她也拖下水。陆成章说:“嫂子,你住这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算一个房间也没有,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弄到,非得跟这臭小子挤一地。虽然我们都相信,他不会做什么,更信任你,你可知道,人言可畏,更何况他家里那位是有名的醋缸子。”   章瑾微微一愣,继而怀疑陆成章的动机。她没接话,场面有些混乱,需容她斟酌斟酌。   林霄已经站出来,颇为讽刺:“何必以小人之心度量我,如果,昨晚一事损了章姐名声,我愿意做出任何补偿。”   陆成章哼了声:“你补偿的了吗。”   林霄耳根微红,梗着脖子回敬:“谁说我补偿不了,只要……”说到这里,他顿时噤声,眼光瞟向章瑾。   陆成章顿浮恍然神色,面色莫测。   唯有章瑾,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走为上策。   她走进洗手间,磨蹭了半天出来,陆成章和林霄各占据沙发一角,气氛微妙。她若视无睹,掀帘瞧了天色一眼,雨已经停了,招呼了林霄,问:“你是跟我一起回市区还是自己回?”   林霄很挑衅地斜了陆成章一眼,傲气地道:“当然老板走哪我走哪。”   陆成章哧了声,显然没憋住。不过,他也慢悠悠起身,看了看表,悠悠地说:“我也正好回去,一起吧。”   回城的路上,林霄和陆成章谁也不让谁,车里火药味十足。章瑾无语望天,好在路顺畅。她把两人在市区放下,自己则回家。   踏进家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叫了两声也没人应,去厨房转了转,干干净净无烟火,又去瞧韩素的卧室门,门没落锁一推就开,里面也没人。上哪去了呢,章瑾回到客厅,拨韩素的手机。很快被接起来,韩素说她带洁洁去她爷爷奶奶家里。   章瑾索然无味,挂电话后,去冲了一个澡,然后去睡了一觉。   这边安然,宋迟就没那么舒坦了。从昨晚他就开始担心,担心她安全,担心下雨天她睡不安稳,各种担心,扰的他坐立不安。陆成章那小子还不忘雪上加霜,幸灾乐祸地说她和林霄住进了一间套房。那一刻,他几乎要冲出医院,但他没有,他只能佯装淡定冷静呆在医院里。   一夜的反侧,脑子尽是她的倩影,恼她的,怨她的胶着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副浓浓的山水画像。   他也知道,只要他们的婚姻一日存在,她就不会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因为清楚,这一方面,他很放心。   陆成章出现时,他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然,低头翻阅文件。陆成章潇洒走进,看他过得不错,嘴贱地想刺激他,“知道今天一早我敲门进去看到什么样的风景么。”   宋迟微微动了动眉,翻阅文件的手指顿了顿。   陆成章微勾嘴角,目光不离他,看他依然淡定,顿觉无趣。依他的想法,就算他再淡定,在听闻自己的老婆跟一个男下属共处一室也会有所表示。宋迟呢,强大至此?   过了好一阵,文件没有被翻页,他微低着头,似很认真专注。陆成章不由挑眉,心想,宋迟,我看你能淡定到几时,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如果你真对章瑾没任何情感,也不至于在出走时郑重托付,更不会在得知她毁掉离婚协议书时,那微不可闻的一叹。   有些时候,他也想看宋迟栽跟头,或者等一切散尽追悔莫及。可惜,他做不到,狠不下那个心。   如果,他尽心去弥补,或她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是他乐愿见到的结果。若他们缘尽,他也尽力了,虽有遗憾,不至于悔恨。   陆成章有些受不住他的沉默,清了清嗓子,“章瑜处理了。”   宋迟把文件一扔,冷冷清清地问:“又想打什么主意。”   陆成章贼贼一笑,不怀好意道:“我能打什么主意,就是担心你顾不过来,后院失火无救兵。说实话,你看上章瑜什么,脸蛋吗,比她漂亮的海了去,身材吗,啧,章瑾比她好吧,就是输在胸小了点,又或者是她那活儿特别得你心称你意。”   宋迟抬手一挥,一叠文件砸向陆成章门面,幸而他闪得快。   瞧见他动气,陆成章敛了笑:“有件事,我特别想告你,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他观察宋迟的反应,很失望,宋迟这人天塌地陷,也难见他慌乱。   “有关你在占南出的那场车祸。”   这是宋迟最回避和忌讳提起的话题,在他了解真相之前,他也费解,想破脑子也不知他回避些什么,直到那天,他才恍然了悟。   陆成章也十分想知道,宋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避而不谈。   宋迟眼眸掠过一丝苦痛,很快很快,转瞬即逝。他一直沉默,陆成章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正想找个轻松话题转移,宋迟缓缓道:“嗯,怎么。”   “当时你跟我说是章瑜送你去医院?”陆成章试探。   宋迟紧蹙眉头,并没有接陆成章的话。而记忆却是鲜活的,不会因你的回避不复存在。   “你确定是章瑜送的你?不要忘了,当时你昏迷不醒,跟个木头没区别。”   “如何?”   “如果我说,其实……”   宋迟声音微抖,微些嘶哑,他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陆成章震惊:“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那么说来你早就知道章瑜……”   宋迟痛苦扭过头,手覆着眼。   看他这样,陆成章已了然,可又有些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那样对她,对那个曾真心交付于他的女孩。这些,他如何问得出口,宋迟是他兄弟。   “很可笑是不是?”宋迟自嘲。   陆成章听的出他努力压抑的感情,忽觉他有些可怜。这么骄傲的人,却被自己曾想要交付真心的女子一骗再骗,如果换做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陆成章琢磨了下,斟酌着说:“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纠葛,但我相信,你不会盲目。”   宋迟想,就因为他盲目自信,就因为他心胸狭隘,就因为他不去听心的声音,才造成今日局面。   他悔,也因此看清自己。   陆成章抿了抿唇,出声问:“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事儿,毕竟是你家务事。”   “谢谢。”   “谢什么。”陆成章故意,他存心。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她的关照。”宋迟真心诚意。他是真心感谢,也彻底恶心自己。他自以为一切牢牢掌控,自以为一切不会有任何意外,殊不知,自他们相遇那一刹,不管他承不承认,章瑾就明里暗里潜移默化了他的意识。   陆成章切了声,若只图一个谢,他何须费心费力。不过是希望着,复杂寂寞的生活多一份温暖,何况章瑾不招他讨厌不是吗。   宋迟说出谢谢之后一直沉默,目光盯着某一处看。他有些发虚,不确定宋迟他是不是受创严重。陆成章想,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章瑜的事儿关他屁事,章瑾的死活关他屁事,为什么,他要忙前跑后?   陆成章烦躁地粑粑头发,沉着声问:“我听说章瑜有间公司,也是做通信的?”   宋迟蹙眉,点了点头。   陆成章瞪眼,他只知道章瑜有一间公司,并没过问所属行业,也只当听来的是传闻,现在,陆成章有些不确定。陆成章略一思考,也就问出他的疑惑:“你这样,是补偿章瑜还是刺激章瑾?”   “随你怎么想。”   陆成章一拳砸下,什么叫随他怎么想。问题关键,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关键章瑾怎么想,章瑜又怎么看。宋迟是傻子吗,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引来怎样的连锁反应吗。此刻,他也被宋迟搞晕了,觉得参合他们的事就是个错误,还把自己搅的心情烦躁无比。   陆成章只能理解为补偿,毕竟宋暖暖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他试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和章瑾能复合的话,你认为章瑾能接受宋暖暖吗。还是,你打算养着他们母女一辈子?”   宋迟面浮忧色,他说:“我可以不管章瑜,但孩子我不能不管。”   “我能理解,问题关键在于章瑾能接受吗。老宋,我觉得不可能,当初是你在她心窝上割了一刀,现在回头来说对不起,当初误杀,你觉得她会当没事一样吗。”陆成章酌情分析,“我觉得她没闹离婚,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她那个助理对她可是虎视眈眈,还有律所那个律师,对她献殷勤绝非图乐子。老宋,不是我不看好你,说句实话,你除了和她还有婚姻关系之外,我看不出你有何胜诉的机会。”   宋迟眼色微暗,也没有去反驳陆成章。   陆成章抖抖肩,安慰性质地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当然,机会是自己创造的,林家那小子太嫩,律所那个只要你下功夫,肯定成不了事。但离了他们,保不了还有第个姓林的第三个姓关的。”   “我没想那么多。”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可能扮演苦情角色,无论当年他娶她的出发点是甘愿还是形势所迫,他不会再提起,尤其对她。宋迟想,今天这局势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能推卸责任。   陆成章追问:“你和章瑜说清楚了?”   “嗯。”   陆成章不再问,他也不信,像章瑜这种偏执狂,不可能轻易放弃。 ☆、35、第七章:已经不想再要你(一)   这一天,章瑾没去公司,一觉睡到深夜。   隔天,韩素才带洁洁回来,章瑾忙着赶去建设方开会,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和韩素细谈。走前,模模糊糊听韩素提起宋迟,说他伤口恶化。   当时,她想着,活该,也没往深处想,驾着车往建设单位赶。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章瑜,乍一见,她眼神憔悴,脸色枯黄,章瑾微一愣神,心想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的章瑜么?微微一晃,转瞬恢复了冷静。   章瑜和她共乘一部电梯,章瑾在心里过滤工程近况,章瑜抿着唇,目光盯在她侧脸上。她甚至恍惚地想,如果没有章瑾这个人,宋迟就会全心全意爱她了吧。如果没有她,没有她的话,世界是不是就安静了。   章瑜思绪恍恍惚惚,想起那天宋迟的话,想起这两年来的心酸,想着宋迟对往事的追悔,想着两年来,宋迟对自己公事公办的态度。几时开始,他对她迷恋的态度早已转冷?想着有一次,她无意撞见他用手解决需求,被她撞见,他也不尴尬,反倒是她,耳红面赤。那个时候,属于他们的亲密,早不复。她渴望他,思念他,明里暗里勾引他,不想他竟不为所动,她甚至放□段放弃姿态说我可以帮你时,他笑了一笑,不可置否。当她贴上去,他却冷静地推开了她。那一瞬,她心如死灰,害怕得要命。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只是娶了章瑾,根本不爱章瑾,何况他们还有孩子,这一辈子永远也牵扯不清。   现在,这希望似也渐行渐远去。   章瑜害怕,如果宋迟知道,为了他,她步步为营,会作何反应?   如果他知道,知道她心里那些不堪,她还能有明天吗。   为了自己,她只能想方设法毁坏章瑾,只有章瑾在宋迟心中破烂不堪,她才能维持现世安稳。   电梯停在所在楼层,章瑾踏出,章瑜盯着她后脑,眼眸闪着精光,用嚣张的口气掩饰她的心虚和底气不足。章瑜说:“下周是暖暖生日。”   “是吗,那……恭喜啊。”章瑾脚步不停,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宋迟会请他朋友来庆贺。”章瑜咬着唇。   章瑾顿了顿,忽然回头对章瑜笑了笑,“你没必要特地来找我说这些话,你们请谁,我没兴趣。”   “没兴趣为什么要霸着他不放。”   章瑾纠正她措辞:“章瑜,你应该学学你母亲,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吗,因为她比你聪明,不会去烦我妈妈,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你三番五次来找我挑衅,其实不过是心虚气短罢了。因为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因为害怕,你拼命找出口寻安慰,所以掩耳盗铃的未必只有我章瑾。”   留下发怔的章瑜,章瑾优雅地踏进会场。整个会议,章瑾心无旁骛。章瑜也被建设方领导介绍给大家,大概宋迟没少给他们好处,不然也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当提起工程质量,章瑾再次被提起,褒贬皆有,她也不甚在意。会上也提两处新工程,一处紧挨着她的漳州三期工程,一处就是京东城,这两工程全挂在东信名下。   她抬眼看去,望见章瑜微微翘起的嘴角,眼角的笑意很浓。   她再次低头,回复了两条短信息。领导宣布散会,她又看到章瑜仰着头,笑如春风的跟着领导们一起走出去。她忽觉章瑜可笑,竟想这样彰显她的能力?   中午,她去了一趟公司,林霄外出办事,她在公司呆了一个小时,顾清雨约她喝下午茶,说有事相商。   章瑾不敢耽搁,直接去了指定地点。她一进去,顾清雨就问:“你知不知道关律师遇到了麻烦。”   章瑾微一愣神,莫名的,心口涌上紧张情绪。   顾清雨递来一张报纸,指着版面说:“我估计这回挺麻烦的。”   那天和宋迟谈崩之后,她主观意识去回避这件事,所以,后续如何,她不得而知。说她凉薄也好,胆怯也罢,她真害怕,关东这件事与她有关。当然,前提条件的她在宋迟心中的位置比重较高。   而本来简单的关系,一旦牵扯上男女之情,随之而来的变数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顾清雨又说:“前些天,我听关律师身边那个女孩说,她说关律师出事……”   章瑾知道顾清雨口中的女孩是谁,她深吸气,问:“因为我?你也认为我有这样大的能耐?”   “宋迟要发疯的话,不是没可能。”顾清雨答道。   章瑾愣了一会儿神,不想这事居然传到顾清雨耳中,那关东那边的多惨。章瑾揉了揉眉,神情凝重。   顾清雨小心打量,心底也有些鄙视自己,她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在这个时候兴师问罪。如果真有其事,也只是给她施压而已,若无其事……顾清雨有些不好受。   “也许……但我问过,不是他。”章瑾想说,她还没那么重要。她没说,相信顾清雨也看得到。   顾清雨清了清嗓子,也不拘泥在这个问题上。又问了她工作,说了些她遇到的趣事,只对林栋找她一事只字未提。   后来,顾清雨像是想起重要事情,郑重地问:“你知不知道章瑜好像新交了男朋友。”   这句话来的很不是时候,章瑾正抿着咖啡,乍一听,手竟然抖了一下,溅了好几滴咖啡液体在桌布上。   “那么激动做什么,她又不是贞洁烈女,找男人解决生理需求或者心理需求都是很重要的吧。”   章瑾却想,章瑜会放弃宋迟这棵大树?除非她性情大变。对这说辞,没什么可信度。依她对章瑜那零星的了解,她不会放弃的,何况还有宋暖暖这张王牌。   “你不信啊,我发誓,昨天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的在英皇国际酒店。”顾清雨信誓旦旦,还特别强调:“晚上十点哦。”   章瑾凝思,如果没有记错,英皇国际酒店是陆家名下的产业。章瑜没那么笨,若真需要男人,绝不会如此招摇。在说了,她需要找男人解决吗,她和宋迟可是过着居家小日子。这样想,章瑾忽然觉得自己无聊,也觉得很无趣,竟有心情琢磨这事。   “那也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   章瑾笑了一笑:“清雨,她没那么笨。”   顾清雨轻哼一声:“也不见得聪明,聪明的女人不会做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家庭。”   “我们能不提她吗。”   “我真鄙视你,要我,直接做了他们。”   顾清雨愤怒,她理解,还是耐心解释:“做了他们?然后毁了自己后半生?”   “你们现在这样僵着不离婚,后半生没毁吗。还是,你已经做好打算?”   章瑾怔了一晌,笑着反问:“我心里那么阴暗?”   顾清雨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   “我确实不想他们痛快。我没跟你说吧,章瑜她妈妈,其实是我爸爸的初恋,后来我爸爸遇到我妈妈,为了前程,他抛弃了她们。”   顾清雨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起初,她也不信的,事实不容许她狡辩。   顾清雨喃喃低问:“这么说,章瑜她是报复你们家?”   “不,他们真在一起。”起初知道,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说服自己,现在再提,彼时心痛的感觉竟荡然无存,她只能说时光是一剂良药。   “那你……”   “清雨,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阴暗心理绝不少。”   顾清雨好像明白,恍然道:“你不离婚,我大概了解了。”   章瑾不否认,她确实如此。   “那宋迟他什么想法,我看他对你似乎有点意思。怎么说呢,因为是对你心怀内疚?”   “也许吧。”   “他是不是在追你?”   “应该不会,他大概觉得权利受挑衅。你知道,男人嘛,多少有点……”   顾清雨想了一想:“我也不赞同便宜他们,最好是他们落魄潦倒。”   章瑾搅着咖啡,实话实说:“恐怕要失望了。”   “也是,真气死人。”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她忙于工作,这几天,韩素也极少在她面前提宋迟,耳根清净许多。   这天,她刚开完会,韩素打来电话说:“今天回来吃饭吧,宋迟出院了。”   章瑾看了看天,心想,宋迟出院就得兴师动众?   “我知道你的想法,以后我也不干预你们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样吧。”   “妈,你什么时候想通了。”   韩素愣了一愣,骂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   章瑾开着车,没有急着回家,因为下午接到关东的电话,说请她吃饭。对于关东,她一向不推辞。   至上次见面,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她也想知道他的近况。   见了面,关东看起来还不错,比她想象的要好。   两人聊了工作问题,章瑾问他:“那件事,现在怎样。”   “果果的话,你别在意,不是他。”   章瑾很诧异,不明白关东为何如此肯定。   关东看出她的疑惑,解释:“我没有要安慰你的意思,但确实不是他。”   “也是,我没那么重要。”   关东想说,宋迟有警告过他,她举足轻重。关东没有说,他也有私心。没接触宋迟之前,宋迟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人渣,接触之后,给他的感觉并非如此。   他自己,也高尚不到哪去。   聊天的时候,关东问起她的债务问题,再次提出,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之类的话。章瑾相信,只要她开口,关东会义无返顾。   她摇头,“月底会有一笔款子进账。”   关东也是点到为止,他不想她有压力。   “阿姨最近还好吧,洁洁小丫头呢,我有好些日没见过了。”   提起女儿,章瑾脸上的笑明显放松柔和许多。她说:“挺好。”   许久,关东忽然说:“章瑾,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章瑾笑了一笑,故意忽略他眼中的庄重:“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嘛。”   关东涩笑。   他忽然想起章瑾的母亲,那个行事作风强硬的女子,那天她和气地对他说,关律师啊,这些日子来麻烦你关照他们母女,我谢谢你。   那天他没忍住,问了句,阿姨,凡是有血气的男人撞上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   韩素笑得和善,却说,我也就不谢你了,我是替洁洁他爸爸谢谢你。   那一刹,关东觉得喉咙像是含了甘草,又苦又涩。   他能说什么,说没必要谢,他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还是说,只要章瑾一句话,他可以赴汤蹈火。不,他什么都不能说,还得礼貌地回笑,因为,那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看不惯看不过去,也没权利插手。 ☆、36、第七章:已经不想再要你(二)   饭桌上,关东对她说:“我打算和朋友出去单干,等这事完结之后。”他没说完,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   章瑾为他高兴,眼里满满的笑意:“那先恭喜,我当初没看走眼。”   他们认识初始,有段时间,关东事业低迷,章瑾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她说,关律师,你是大好人我看好你。   也因这句话,关东对她刮目相看。那时,他想,是不是稍帮过她,在她眼中就是好人?他忍着没问。现在回想,他更希望她没把他当好人看,那样的话,有些事做起来就没那么多顾虑。   那天和朋友喝酒,朋友说,感情这回事就是你顺我一程我载你一段。   果果却说,动什么都别动感情,伤人。   他倒不觉得,如果能有让自己心动的人,动感情又何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饭馆,手机响起,章瑾不理,微低着头沉思。电话不依不饶。关东看去一眼,犹豫了一会问:“不接吗。”   章瑾一愣,伸手去摸,摸了半天才掏出来。是宋迟打来的,她不想接。   “接一下吧,兴许有急事。”关东说。   章瑾抱歉地笑了笑,手机贴在耳边‘喂’了声。   那边问:“在哪里。”   章瑾抬头看了关东一眼,他望着别处。她走了几步,低声说:“外面。”   宋迟问:“外面是哪儿。”   章瑾压低声音:“我都说了在外面,你有完没完啊。”   他顿了一下,似压抑着怒意,提醒她道:“已经九点了,天天忙着应酬忙着约会,你有为人母的自觉性吗。”   “今天情况特殊。”涉及这个问题,章瑾没那么理直气壮,语气也难得缓和。   “什么情况特殊忙到现在?”   他这态度,章瑾也没好气,又不想在外人失了面子,低声说:“你脾气能好点吗,我又不是没带孩子,偶有几次你就抓着不放……”   宋迟压抑地问:“我脾气不好?”   章瑾不想啰嗦:“没事的话挂了。”   “你挂着试试看。”他停了一会儿。章瑾也没真挂,吵架也挺费力气的,她琢磨出来了,如果不故意拿话去刺他,他也不会故意拿话挤兑你。说好听点他吃软不吃硬,说难听点,贱骨头。   过了一会儿,他放缓语气:“你一个人?”   章瑾看了看关东,没想让他知道,潜意识里是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那些讽刺威胁的话。她很反感,被人拿捏七寸的感觉很糟糕。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关系远没到解释的地步。   “……嗯。”   “一个人也能忙到现在?”那边似传来关门声,随后他的声音稍提了些,“你在躲着我?”   章瑾反问:“我躲你做什么。”   “你好几天没去医院。”语气略带着委屈。   章瑾沉默,有些想笑。他是在抱怨她?是不是把她地位抬的高些了?   “你就这样忙?”他追问。   章瑾叹气,“不是有人陪着你嘛,我去了多不合适。所以我大方一点,腾出空间给你们,随你们怎么折腾。”这样说又觉得酸,有些懊悔,立时改口问:“你找我什么事。”   “洁洁不舒服,有些发烧。”   章瑾呼吸一紧,立马问:“你怎么不早点说。”   宋迟气道:“你不是忙吗,乐不思蜀,我哪敢打扰你。”   章瑾没反驳他,忙着说:“我这就回去。”   关东拿着手机走过来,近了轻轻拍了下她,示意说:“有急事,就不送你了。”   章瑾赶紧捂着话筒,歉意浮上眉梢,低低的‘嗯’了声。   宋迟立马问:“你不是说一个人吗,刚才和谁说话?”   章瑾心底憋着气,“没有谁,就这样,挂了。”   他不许,追问:“关东?”   章瑾觉得宋迟的行为很可笑,像是吃醋,也像嫉妒。她说:“管他谁,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章瑾不理他,朝着车走去。   “你说怎么没关系。”   章瑾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有些赌气道:“我和他们清清白白,就算要找也不会在婚内。这个,你尽可放心。”   这话堵的宋迟哑口无言,他沉默,过了许久低声说:“你回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半小时后,章瑾冲进家里。章洁洁有点低烧,已经吃了退烧药,韩素累了,已经被宋迟支去休息,他一个人守着。   单单看眼前,不计较过去,宋迟是称职的。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宋迟回头看了她一眼解释说:“刚睡下,我让妈去睡觉了。”   章瑾想摸摸洁洁的额头,抬了抬手又转身去用肥皂洗净,她的手很凉,没敢去摸,怕惊醒她,没完没了。她坐下来,低声问:“吃药了吗。”   “下午吃过,下次要再过几个小时。”   章瑾‘哦’了声。一问一答,没有夹枪带棒,章瑾有些恍惚。如果生生的把不愉快抽出去,他们这样也算得上举案齐眉了吧。   这样想,她又无比郁闷。   宋迟侧着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微低着头,心思全扑在女儿身上,忽略宋迟的沉思。   房间很静,她望着女儿出神。   宋迟忽然伸出手,阴影铺面而来,章瑾扭头,看到他的手近在她侧脸颊。本能地,她往后仰,避开他的手,目光也警惕地看着他。   相较之下,宋迟很淡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他指了指她脸颊,“脸上有东西。”   之后,谁也没有开口。坐了很久,洁洁睡的也熟,她试了一下温度,然后说:“体温计测一j□j温吧,我去洗个澡。”   “嗯,厨房有汤。”他说,“妈熬的,特地留给你。”   “我吃过了。”   洗澡的时候,章瑾脑袋十分清醒,也问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宋迟现在这个态度,不是她以前千想万想渴求的吗。终于,盼来了,她没任何喜悦,也没多少失落,甚至平静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起顾清雨说,章瑜和某位男性在英皇国际出现。莫名的,她很想知道宋迟的反应。   她承认自己很恶趣味,看到他不痛快不顺心,虽然没有收获成就感,但也挺解恨的。是的,她恨宋迟,一直恨着。   然后呢。   想起关东,她茫然了。上次做的决定,一直没采取行动,或许,打心眼里,除了不甘,她也是害怕的吧。   她揉了揉额头,舒缓情绪。想着最近的工作,似乎没能腾出多余的时间和他周旋,他也没有要分的意思,要不先拖着吧,一开始,自己不就这样想的吗。   再然后呢,一直拖下去?   一天,两天,一年或两年?   洁洁懂事,她问起来,要怎么回答?   想着这些事,章瑾心口有些闷痛,对未来更茫然。   出去的时候,洁洁已经醒了,但没哭,就是不肯吃药,宋迟在轻声哄她,耐心至极。   望着这场景,眼睛微润,更不由想起宋暖暖,那个在他还没来到她生活就已经存在了的生命。她对宋暖暖的感情也挺复杂的,他和章瑜有宋暖暖的时候,她应该准备考虑一段恋情,不过后来因着对方出国不了了之。   到了今天,她都还在想,宋迟为什么娶她,绝不会只因为章瑜,尤其是有宋暖暖的前提下。到底为什么?她想的头疼,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好好问问韩素,说不定她那里有答案。   她想得入神,宋迟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她都一无所觉。宋迟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她气色不佳,神情郁郁。   “章瑾,先把头发吹干,不然又头疼。”   章瑾这才察觉他,愣了好半天。至于他为何说又,这事还得追溯他们交往时期,有一次,宋迟带她出海,晚上洗澡之后没有把头发吹干就睡了,半夜头疼发热,折腾他半宿。那次生病过一个星期才痊愈,事后还抱怨了他许久。   想起这事,章瑾苦笑。明明痛恨他,每回想起的偏偏是那些甜蜜。如果,他不曾对她好过,后来的伤害也会看得淡一些吧。   有时,她甚至希望,一觉醒来前尘往事一并忘了,可惜,没有。还好,工作忙碌,根本没什么时间去伤感去悲春怀秋。   宋迟把一碗汤推到她面前,声线没什么起伏,面孔也异常平静,“外面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先喝一碗。”   章瑾瞧了一眼,不想理他,起身去看女儿。   宋迟也跟着起来,低声说:“你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章瑾依然不说话,其实这个时候,她很困。如果放着宋迟照顾,她自己去休息又怎么睡得着。   宋迟也低头看着女儿,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回来是来抢洁洁抚养权的?”   章瑾不料他会这样问,她确实这样想,如果走到离婚那一步的话。眼下,他的态度,章瑾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的改变和回头,她只能认为是他对她们母女心怀内疚。如果,凭着他的内疚压制他,也是可行的吧。   她想也没想,点头说:“是,不然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宋迟看着她,把苦涩往肚里咽。她这样想,怪不了她,是他犯贱,是他伤透了她。如果她无怨无悔,那才是有问题。无论她给什么惩罚,他都接受,前提是有婚姻这个保障。他也犯浑,回来还摆什么谱要什么面子,不就是她拿话刺自己么,如果那样她舒坦一些。哪怕她故意拿宋暖暖说事,他为什么就不能让让她。他呢,凡有关她的事,怎么就自乱阵脚。   沉思着,他有想把自己狠狠痛扁一顿。   坐在偏厅,章瑾问:“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吧。”   宋迟说:“我没有想要和你离婚。”   章瑾不以为然:“那时候你寄来的协议书敢情是哄着我玩儿?”   宋迟沉默,那时他确实想着离的,不甘心啊,而且有了宋暖暖,都两岁了,孩子存在两年,他竟然不知道。那时的他,确实是想着给宋暖暖一个完整的家。他承认:“那时是真想过。”   “现在呢,敢情是对我们娘俩内疚了,打算牺牲一辈子来着?”   宋迟说:“不是牺牲。”   章瑾想笑,问他:“不是牺牲是什么,难道还是爱吗。”   宋迟动了动唇,说的有些艰涩:“总之,不是牺牲。”   “那她们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抚养费由我负担。”   章瑾憋着一口气,“是吗。宋迟,你既然已经跟他们娘俩走了,做出了选择,何必再出现我面前?别跟我说,你忽然觉得爱的是我,那会让我无地自容的。”   他回来之初,她真认为他是带着那个人炫耀的,是想让她看看他有多意气飞扬反衬她多么的艰辛,是想让她明白,她是多么愚蠢。所以,她就想,只要还有一口气,怎么也不能让章瑜如意,不能让宋迟顺心。   渐渐的,他对她似有追悔,变着法子,厚着脸皮缠来,章瑾又觉得,他另有所图。今天,临分手时,关东说了句:“他或许是真心的。”   她笑,真心和假意,谁还在乎。她只想事业顺利,女儿健康,不求大富大贵,只图生活一天天好起来。   就算他真心,他认为他和她还能回到从前?   难道就因为他追悔,曾经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   所以宋迟,不管你真心假意,隔着两年的时光,六百个多日夜,曾经对你的感情,早已成了插在她胸口的一把利箭。   宋迟看着她,知道说再多也是枉然,在她眼中更成了狡辩。   章瑾敛了情绪,冷然地望着他,说:“宋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恨吧,如果好受一些。”   她冷笑,骂道:“宋迟,你还真无耻。”   他说:“是,我无耻。”   “我要跟你离婚。”   他浑身一震,沉痛地看着她,惶然蔓延心口的沟壑,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她说:“一开始,我是不打算离的,我想着既然我痛苦了,怎么也的让你们陪我一起痛苦。可是后来我发现,似乎只有我更痛苦,所以我不想继续活在痛恨里。”   宋迟沉默,许久之后他说:“我不同意。”   “你觉得我们还能走下去?中间横着的那道坎呢。宋迟,爱又怎样,恨又怎样。那时你确实不爱我啊,你也确实有理由恨我啊。而爱情,也不是感动,遑论我爱你,你也不一定要回报。可是宋迟,为什么你不问我?你问都不问一句就判我死期,是不是残忍了一点?我知道,你这个人自负自大,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宋迟知道,那件事她是知道了,陆成章不会对她隐瞒。那小子,说不定就希望闹他们鸡犬不宁。他一句也辩解不了,那些都是事实,连道歉都说不出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甚至连章瑜都不能恨,因为她也没有说是章瑾开车撞的,她很懂的循循诱导和利用人心的盲目性。   “你知道吗,那晚你说章瑾,你给我记住,我宋迟爱的不是你,永远不会是你。宋迟,不得不说你那句话够狠,知道怎么打击对手,知道什么话可以让对方心灰意冷。”再次起那段灰暗的岁月,像是什么捏住了喉咙。   宋迟想把她揽入怀中,最终还是忍住。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只会刺激她。   “可是宋迟,你凭什么认为我的一巴掌就能两清,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我是混蛋,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还你。”   章瑾激动:“我不要你还,我不想下辈子和你还有牵扯,这辈子一次就够了。如果时光倒流,这辈子我都不想遇到你,然后就不会爱上你,就不会被你迁怒。”   “怎么办呢,你爱上了我,也被我深深伤害。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改正认错的机会。章瑾,我们打比方,如果离婚,你是不是还得嫁人?嫁给什么人,那个人好不好,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虽然可恨,但我会改正错误,再说,你不担心再找的人对洁洁不好吗。我知道你会说,我会找一个对她好的。但你想过没有,因为不是自己的血肉,他会比我更上心吗。而且,对方的家庭会接纳她吗。结婚后,你还会有孩子的吧,那时候……所以,章瑾,我不同意离婚。”   “就因为洁洁?”   “不全是。”   章瑾笑了,“也有例外的吧。”   他情深苦切地看着她:“再信我一次。”   章瑾仍摇头:“与其去相信你,还不如相信我自己。还有我说离婚,不是拿乔,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把时光填平。”   她不能,他也不能,爱不能,恨也不能,追悔更不能。   她心下一阵怆然,觉得之前的一切,真真地是一个闹剧。   宋迟抚了抚额,措词艰难。郁闷的时候,想法也比较多。她这样,也让他难受,又怪不得任何人。他想起今晚和她一起的那个人,是关东吧。   他有些恨,也不敢表现,章瑾一句话就可以噎死他。   他试着问:“总要试一试。”   “好让章瑜再来求我成全你们?”   “她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之前是我没处理好。”   章瑾怀疑地看着他。一点也不相信,章瑜会轻易放弃他这颗摇钱树。   宋迟想说公司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也知道,章瑜所图目的,可他给其他的补偿,她一概不要,拿的暖暖作为条件,非要帮她成立这间小公司,隐约像是讨要分手费。   “我看还是算了吧,宋迟,就像你说的我们两清。” ☆、37、第七章:已经不想再要你(三)   这个晚上,韩素也翻转难眠。章瑾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多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忘了宋迟,然后开始一段新恋情,嫁给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   但那不是韩素想见到的,一来,谁也不知道婚后的男人是什么德行,出不出轨根本控制不了,只能靠他的责任和道德感自行约束。那时的自己,位高权重,是不容许人蔑视自己的。彼时,她表面上对章瑾很严肃苛刻,心里头却把她当着宝,谁让她就只有章瑾一个女儿。有一次无意看到她的日记,宋迟的名字跃然纸上。经过打听,得知宋迟的来历,对他甚为满意,宋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家庭。她一心为章瑾铺路,不认为宋迟会反对,毕竟自家家世摆在那里,至于章瑜,对付她不是什么难事。   往事浮烟,她步步打算,却落的这个结局,能甘心吗,对方还是章瑜。好在现在,宋迟已经看清。但章瑾心口上的伤绝非一朝一夕能抚平,这个疙瘩,也不能无限延长,给有心之人钻空子。   那么,只有她出面,坦白自己的错误。   第二天一早,章瑾没去公司。章洁洁烧还没退去,宋迟叫宋启城过来,他说不用去医院挂点滴,先观察。   韩素做好早餐,照顾好他们之后,看女儿没有出门的意思打算叫她去谈一谈。也不知是不是没掩饰好,她的意图被宋迟截住:“妈,我有事找你。”   两人去了书房,宋迟还把门给关严了。   女婿的严肃,韩素也生出几分不安,想起当初自己的强势,不由心口酸涩。   宋迟看了韩素一眼,问:“妈,你是不是打算把那件事给说了?”   韩素愣了一下,不想他会提,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也知道宋迟人精,哄骗这一招行不通。她老实透底:“是,当初要不是我,也就不会有今日。”   宋迟皱着眉:“依照妈的意思是想再揭一次伤疤?”   “你和小瑾不能这样下去。”   虽说打心眼不喜这个岳母,一开始甚至怀着怨气,现在反而要感谢她,若不是她这个性子,若她也同章瑾一样,自己投路无门。这是不是还得感谢?   “小瑾脾气急,性子倔,大事上她分得清楚,旁人的事她也看得透彻,但凡牵涉自己,她就一个糊涂蛋,死拧巴的钻牛角尖。”   韩素一针见血道出章瑾性格缺陷,宋迟沉默,半晌之后道:“妈,她全身心投入的爱情从天堂跌地狱,现在你是想她的亲情也来一次吗。”   韩素被问的哑口无言,心底下,她是亏欠女儿的,在位时,工作忙对她照顾不妥,她和自己的感情不如跟她父亲,失势之后,自己一屁股债务全靠她来还。   “妈,那件事就这样吧,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个社会够黑了,就留一点温暖吧。”   韩素看着宋迟,眼角渐渐湿润。但愿,以后的日子好起来。   章瑾守了洁洁半日,林霄打来电话,说漳州工程的材料被盗。林霄已经上报建设方,也报了警。   章瑾心烦意乱,事情纷沓袭来,总打她措手不及。因漳州工程是集团钦点工程,工艺要求高,时间卡的紧。最近仓库材料不齐,那批料还是东挪西凑,现在材料丢失,核实后虽不需要公司赔偿,但耽搁施工进度,到时候被上头扣大帽子落个坏名声,以后想要大工程好工程就更难了。   宋迟看出她的心烦,只不知为何事。他低声问:“工作不顺?”   章瑾心烦着,也没有顾虑其他,闷声说:“漳州的材料被盗了。”   宋迟吃惊:“现场人员呢。”   “不知道,大概是偷懒了吧。”她看了看洁洁,又试了试温度。   宋迟体贴地问:“要去公司处理吗。”   “去了也没用,明天再说,已经报案了,建设方也已备案,只待核实。但……”章瑾这才意识到她就这样无所顾忌地把话说了出来,如果放在之前,她是不会对他说这些。现在她竟不设防地对他说出来,章瑾意识到之后,紧闭了嘴。   宋迟心头异样微澜,心下忽喜,眉梢泛起了笑意,也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接话道:“这个工程上头看的紧,材料先垫着,回头把流程走完,补料也不迟。”   话是这个理,也只能如此。   章瑾心急,还是没去公司,下午接了不下二十个电话,挨到下班时间,被电话吵得无法心静,索性把手机关机。   章洁洁也渐渐退烧,晚上宋迟给她洗澡,妞爷俩玩的可欢了。   章瑾在书房查阅邮件,部署近期计划,闲下来时,宋迟已哄的章洁洁熟睡。她也乐得清闲,去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才去洗澡。   回头,坐在梳妆镜前摸面霜,细看之下,觉得自己也还光鲜可人。看着自己,莫名地想起了费总,他明里暗里提示她,希望她能考虑做他的情人。她只能凭着金钱和他周旋,任由暧昧延伸,外人误会,只要不碰到底线,什么都可以忍的。   步入社会前,盛今夏曾对她说过,成功的女人,如果不是背景,付出的要比男人多的多。   可不是,初入行时,举步维艰,后来结识费总,有了他的提拔情况才渐渐好转。今天,一切步入正轨,宋迟再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一桩桩的心事,压着她心口,闷闷的痛。对宋迟当初的绝狠和不问是非,登时多了一种不吐不快的倾述欲。   也不知他知道真相会作何反应,想必很精彩。   想着他皱眉郁闷的样子,章瑾也只有一瞬的畅快。   隔日,章洁洁烧退,宋迟没有去公司,韩素也留在家里。她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林霄已经去分公司走动。这事也该她出面,今天实在太累,公事处理得差不多就急急地往家里赶。   不想,走前洁洁已经退烧,回来又闹腾。心里有事,洁洁又这样,也没人给带去医院检查,她胡乱发了一通脾气。   宋迟也不恼她,耐心解释:“最近流感,还是少去医院。宋启城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烧退下去就好了。”   章瑾没好气:“还说没问题,昨天折腾到现在,她这么小,受得了吗。宋迟,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你故意的是不是?”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宋迟分感头疼和无力。   韩素看不过去,又见女儿疲惫焦虑,忍住了没训喝她。   “宋暖暖生病,你忙前跑后,天天医院守着……”越想越生气,恨不能打他出气。   “章谨,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讨论的是洁洁。”他顿了顿,想起那些日子常往医院走动,有两次被她撞见。那两次也都还因为去看一位待他恩重如山的导师转而顺道,并没有特地抽时间。说他无情也好,他确实厌烦章瑜动辄利用宋暖暖说事那一套。   “你不敢承认吗。”章瑾误以为他在逃避问题,火气又上几分。   宋迟叹气,揉了揉眉,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女儿,又看看韩素,“妈,你先看看洁洁,我和章瑾去谈一谈。”   章瑾一听,立马说:“谁要和你谈。”   宋迟不由她反抗,强行带着她走出去。章瑾也没过多挣扎,心底委屈难受,还伴着浓浓的恨意。   两人到了书房,宋迟把门也反锁了。   章瑾抱着臂,微仰着头问:“你要谈什么,昨天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看出她的排斥,也看出她故意挑衅。宋迟想,大概是今天在外心情不好,工作不顺了吧,回家洁洁又闹腾,自己没载洁洁去医院,大概以为他不在乎。这也怪不得她,这个结果是他一手造成。他也能对天发誓,他爱洁洁,只要一想起她,就满心欢喜。   “没话说了吧。”   被她冤枉,情绪有些激动,他压了压气:“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宋……暖暖是我的没错,我不能否认,但你不能因她的存在就否认我不在乎洁洁。”   “如果你在乎她,两年来你也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现在你才来告诉我,你也在乎?宋迟,谁稀罕啊。”章瑾偏头,不想看到他。心低恨地发痛,如果在乎,有那么一点在乎,在得知洁洁的存在后,哪怕恨她,也不该不闻不问。   他做了什么,想起就心寒。   宋迟微闭眼了眼,也没时间去追悔。   碰了敏感话题,稍后谁也没开口。章瑾怠倦,虚抬了下手,“还是别谈了,来来回回就这问题,没劲。”   宋迟蓦地睁眼,目光扫向她。   章瑾继续说:“你看,我是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没那么大度。”   “我和她……早就分开了。”   章瑾吃惊,她若没听错,宋迟说他们早分开?随后她觉可笑,如果早分开,章瑜何又三番五次来挑衅她,如果不是宋迟的默许,她敢吗。章瑾微微抿了抿唇,往后靠,“我说过我不信,无论你说什么,很抱歉,我没办法相信你。再说,为什么要分开呢,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不就是因为爱她吗,不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吗,都走到那一步,为什么不继续坚持?管我有没有洁洁,你根本就无需考虑。生下她,我没和你商量,那时我也存着私心,我想看你将来后悔的样子,但绝不是现在回头对我深情款款。宋迟,你对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或者说白了没有感情,何必欺骗自己来赎罪呢。”   “那你认为我该怎样?”   “你应该说,章瑾这辈子别指望我爱上你,你应该这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让我很不习惯。”   宋迟微一摊手,很无奈:“你要习惯,现在我这样对你,以后也会这样对你。”   “别,你还是像以往那样,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这太让人难以接受。又或者,你所做一切,只因洁洁,这样我更能接受一些。”   宋迟摇头,语气轻缓却坚定:“我和章瑜,在一起那些年,我对她是认真的。”   “我不要听你们的过去,那跟我没关系。”   “这话我只说一次,以后再不会。章瑾,我没办法抹杀过去,也不可能抹杀过去。你问我,为什么恨你。”宋迟思绪有些恍惚,眸光微许黯淡。   章瑾抿唇顿住呼吸,甚至很紧张。她也想,陆成章既能对她说那番话,宋迟不会不知道,他还是理所当然恨着她。   “那个时候我以为是你撞了我,知道吗,那时我恨死你了,尤其每到天气转变,我的腿就发痛。”   “你不问是非就恨我,认定我的罪,不觉得很可笑很不公平吗。”   “所以,对不起。我真……那你要怎样才能释怀呢,要不也撞我一下吧,不然枉背负了这些年的罪名。”   章瑾:“……”   “启城已经来看过洁洁了,没事的,今天在外跑了半天累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觉。”   章瑾有些反应不来,这跳转也太快了些。   “早上洁洁她奶奶过来,刚出门去,她回来把饭做好叫你,先去睡一觉。”   章瑾稀里糊涂就被宋迟推进卧室,直到看到那张大床,她幡然醒悟。他说的没错,天塌了也得过日子,所以她养精蓄锐是必须的,只有足够的精力才能应对明天的变化。她没矫情,“你去看着洁洁,有事叫我。”   “嗯。”宋迟看了看她,目光不由往她胸脯放去,身上有些燥热,也许太久没做了。   章瑾自然不知道他这些心思,确实也累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宋迟退出,韩素问:“对了,我朋友看到小瑾和关律师吃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妈,他们是朋友,吃饭很正常。如我类似的情况,妈也不希望再发生不是吗。那件事,我们就烂在肚里,她不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背叛。”   韩素点头沉思,遂问:“那个她……”   宋迟心情也不是很好,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章瑾影响,他打断:“三年前她就像我提出分手。”   韩素惊讶,三年前?那……   宋迟已经走开,他的手机也响起,贴到耳边喂了声。   “宋迟,暖暖……暖暖她发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念间,宋迟冒出这么个可笑想法,如果不是他天天都能见到洁洁,陪着守着,洁洁发烧,章瑾是不会通知他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两处细节,呃,有一处与别处相互矛盾,囧,老了,记忆不好! ☆、38、第七章:已经不想再要你(四)     宋迟问清情况,又给宋启城打去电话让他跑一趟。   宋启城忍不住调侃:“我说到底谁是我嫂子?”   “建议你去族谱上翻看。”   那边哧了一声,然后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宋迟知道,他会去帮忙。   那边又说:“敢情外面那个不是你的啊,那谁哭得那么惨,你就不心软?水带梨花呐,标准的水人。”   “洁洁还没退烧,你看着办。”   “威胁我?”宋启城调笑:“得了吧,其实你也没多宠外面那个嘛,既然不宠还搞成现今儿这样我真服了你。还是你担心自己去外面惹得我嫂子不高兴,影响你们感情?我说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感情,干脆点离了算了,反正嫂子离了你第二春也不会远。”   “盼着我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启城开着玩笑:“也没说好处吧,但也没坏处啊。再说了,看着你们不上不下,也挺打击我信心的,他妈感情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宋迟嫌烦,低骂了一句。   章洁洁是在下午退了烧,宋母一个下午都作陪。   章瑾一心系在洁洁身上,没躺多久就起来了,陪洁洁玩了半日,又去书房处理公事。   晚一点时,宋迟有事外出,临行前说:“今晚应酬,你早点休息,如果早的话我就过来,不早我住酒店。”   当着韩素和宋母的面,章瑾也不好说什么,随口说了句:“少喝些酒,有司机过去吗。”   “嗯,有的。有事给我电话。”   一问一答,和谐温馨。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在做戏。宋迟深深将章瑾看了又看,也没说其他。   他确实有应酬,原本定昨天,因洁洁发烧退了,中午的时候,助理来电话说对方已经催来了,再不把合同定下来,人就出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合同一日不签,谁也料不到变数。   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   他笑着说:“贺总,实在抱歉,久等了。”   被称为贺总的年纪也就三十几,一表人才。他笑了一笑,“也没什么,我也刚到。”   接着步入正题,合同很快敲定。   闲聊之时,对方淡淡地说:“听说下周六在洛城酒庄有个活动,看样子会很热闹。”   宋迟自然知道,还听说是酒庄老板娘也是当下名气响亮的影星发起的,她和章瑾好像还有些关系。   宋迟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家里还等着,今晚就到这?”贺总看了看腕表,淡淡的道。   宋迟微点头,他早就想回去了,只等着对方开这个口。   贺总又说:“我太太这几天也在这边,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不知道尊夫人能否抽空陪内人逛逛?”   宋迟轻轻笑了一笑:“她最近比较忙。”   “那就算了。”   对方也没再提,分手各自离开。   宋启城这趟差事不好跑,章瑜盼来的不是宋迟,失望不言而喻。宋启城没她那些弯弯绕绕,给宋暖暖检查之后淡淡地说:“体温正常。”   章瑜恍惚,宋迟他已经分的这般清楚了么,他不是答应会照顾暖暖,为什么她生病了,他的反应是这样冷静。   宋启城看了她几眼,又看看床上的女孩,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说:“章小姐这女儿长得竟像我另一个表兄。”   章瑜面部微僵,眼睛睁大。   宋启城也没多话,走前却说:“我晓得你和我表兄好过一场,但那不足以说明后半生的。章小姐,你是聪明人,我哥念旧情没亏待你,你却忘了他已婚的事实。”   章瑜愈发难堪,觉得这个人是故意来羞辱她的,据说章瑾和宋家的关系很不错,也不知这人得了什么好处。   宋启城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眉梢闪过微些不屑。莫不她以为自己来是因章瑾的关系?   章瑜不去得罪人,低声苦笑:“暖暖不舒服,我找他也错了吗。”   “有了孩子,还真牵扯不清,要不,你直接把孩子扔宋家去吧。”宋启城可没什么怜惜之心,犹对象还是这样的人,明知宋迟已婚,还纠缠不休。他最厌烦这种女人,话也不是很客气,“章小姐以后总要嫁人的吧,就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接纳一个拖油瓶。况且,章小姐的做法实不明智。”   章瑜又气又尴尬,却找不着话反驳。   宋启城淡淡一笑:“你女儿没事,以后这种招数还是别用了,太烂,我表兄或许不会揭露你,但……人不可没自知之明。”   章瑜紧紧握着拳,忍着他的嘲弄,只因眼前这个人得罪不起。   宋启城没做停留,走出了她家才给宋迟打电话,说了情况。   宋迟没表示,宋启城又说:“不怎么样啊,来回就这把戏,我还以为你眼界多高。”   “我和她已经分了,没事别瞎说。”   “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事儿多。”宋迟不大愿意提起这事。   “我总得关心你吧,看看你是打算要谁。”   宋迟没打算和他多说,很干脆的挂了电话。宋启城郁闷,有比他还嚣张的人么,明明找他帮忙,却像是债主一样,也只有宋迟敢这样。   宋迟赶到家,家里静悄悄的,他没敢弄出动静。他轻轻推了推主卧,门没有落锁,推开进去,她已经睡了,床下的地毯上还放着一叠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应该睡前又在忙碌。   宋迟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之后,章瑾翻了身他才轻声走出去。   章瑾知道他回来,也知道他在打量她,她一直装睡,心下却思绪翻腾,以为他会掀被上床,这次她又错估,宋迟还真真不是一般人。   下午,她接到了宋启城的电话,还挺莫名其妙的,却不想他却说:“嫂子,我哥在吗。”   因为他亲自登门为洁洁忙碌,何况开口不打笑脸人,她只能客气回道:“他不在家,怎么了。”   宋启城似很为难,章瑾也不愿多问,就说:“你打他手机吧。”   “没人接呀。”   章瑾无语,他打无人接听她就行吗。   “嫂子,表哥有几个号啊。”   章瑾觉得这宋启城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人家是客她也不好过多腹诽,只能笑了笑,很客套地问:“你很急吗。”   “是啊很急。”   章瑾不便与‘恩人’为难,尽管他为洁洁看病是沾着宋迟的关系。她也没矫情,淡淡的把宋迟的私人号码报了过去。那个号码,还是两人谈的时候她央求办的情侣号,可惜她的那个号早被她遗弃,不想说恨她讨厌她的那个人竟还保留着,章瑾命令自己不许多想不要去想,目前这样很好。   宋启城再次感谢她,也不知是不是恩将仇报,他说:“嫂子啊,我正赶往XX小区去看那谁,就是那个小女孩,听说她发烧了啊,那个大的急的团团转都求到我这来了。”   话已至此,章瑾若还没能明白宋启城的小算盘真就为难她的智商了。章瑾也没全信他的话,宋迟已经出门,无人对证,而且是不是真有应酬,又或者打着应酬的旗号去那边,那也是他的选择,她无权干预。   她没想过宋迟会回来,身上散着淡淡的烟酒味儿,看来真应酬去了。   这么一来,章瑾才发现,她竟纠缠于宋启城那番话半个晚上。   宋迟冲澡后再次回到主卧,她已经睡了,真地睡下了。   他目光凝睇在她脸上,微弱的灯光之下,她眼角微些湿润。   仿佛是什么重物碾轧过心尖,重重的痛。极少回忆往事的他,骤然想起那个伤人的夜晚,她流着泪却没发出声音,而是紧紧地咬着唇,绝望的闭上眼睛。   再次强行进入她的生活,无论是面对他的威胁还是他的无耻和无赖,她眉毛都不抬一下。   今晚,她遇到了什么心事?   这个晚上,宋迟失眠了,翻来覆去都在想,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在梦中才敢哭泣。   次日一早,他难得早起,洁洁已经活泼乱跳了。回来这么久,宋迟第一次准备早餐。韩素哪里给他机会,把他推出厨房,“你去看丫头,厨房不是你们男人进来的地方。”   如果这话被章瑾听到一定会反驳的。   宋迟自然没机会去一展他的厨艺。章瑾起来,就看到宋迟陪着女儿玩耍,这不是第一次见,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讲故事。   她静静地听了一下,竟是安徒生童话。心中那根弦撕拉一声就绷断了,她几乎面无表情,“都什么年代了,还给她灌输童话故事,你就不担心她受其害吗。”   宋迟略一怔,立时明白她的顾虑和担忧。他觉得她把问题放大了,也有些消极。他肃穆地看着她,认真道:“不会。”   “怎么不会。”章瑾皱眉。   宋迟笑了笑:“那怎么办。”   章瑾:“……”   “你小时候都看什么?”   “这个我看的有什么关系。”   宋迟认真回道:“我可以说你看过的故事。”   章瑾微一怔,扭头去洗手间。   早餐的桌上,宋迟问:“你最近能腾出时间吗。”   章瑾也没多想,条件反射一样,“挺忙。”   桌上一时没人出声,章瑾低头解决点心,气氛很微妙。   韩素出来稀泥,笑问:“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要休假吗,忙了大半年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章瑾埋怨韩素多事,碍于宋迟在场,她没说什么。   韩素又说:“你有几年没去看你外婆他们了,昨天接到电话,你外婆很念你,你也抽个时间去看看吧。你小时候还是你外婆带着呢。”   提起外婆,章瑾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能说:“我安排个时间吧。”   韩素又说:“这次你和宋迟一起过去。”   章瑾刚想反对,韩素接着道:“我有事不能去,你们带着洁洁一起过去,她……”   章瑾明白韩素没说完的话,她和宋迟一拍两散,因担心老人家的身体,一直瞒着。每次老人问起他,章瑾只能说他出国。   章瑾也不明白外婆为什么喜欢宋迟,婚期她带着去见过一面,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老人对他的喜欢,章瑾不疑是老人的爱屋及乌。   “我知道了。”章瑾不愿多谈,放了碗筷,“洁洁我来喂吧,宝贝儿,妈妈这里。”   “你要去公司的吧,早点去,免得迟了又急吼吼的赶。”韩素又问:“小宋,你呢,也要去公司的吧。”   宋迟含笑点头,“我和小瑾一起,今天有事去她附近。”   当着韩素的面说出来,章瑾还真没法拒绝,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他们的陷进里。她虚虚地揉了揉额,思忖着是不是该先把工作暂缓一缓,先着应付他的‘回心转意’?   可,她微嘲,宋迟一来,就搅的她生活不宁。   两年,他竟还有这个本事。   这样一来,她郁闷之时又唾弃自己。但她绝不会放下工作全身心去应付他,她便想,兵来将挡吧。   这还不算头疼,要和他去看望外婆,要在她老人家面前上演恩爱戏码…… ☆、39、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一)   一到公司,还没坐稳,林霄进来说:“章姐,东信的老板过来,被拦在了外面,要见吗。”   章瑜,她又找来了?   也不知昨天谁刺激了她,竟急不可耐地跑来挑衅,何必呢。   “放她进来吧。”   林霄郁闷:“章姐,我看她来者不善,还是我去应酬她吧。”   “没事,放她进来,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章瑾不在意,也不知哪天开始,她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她痛恨过的人。   没片刻,章瑜冲进来,一叠资料甩她桌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章瑾坐在办公椅上,淡淡地看着她。能够把她气成这样,那人也算有本事。   面对章瑾的淡然,章瑜再也强装不下,指着她鼻子嘶声怒骂:“章瑾,你逼人太甚。”   “哦?”章瑾微一挑眉,觉得可笑,重复她的话:“逼人太甚?今天这怎么了,天逆转了么。”   “你别太嚣张了。”   章瑾无谓地摇了摇首,淡淡地问:“嚣张?我说章瑜,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我可没三而再去找你麻烦。”   章瑜气急喘,咬牙切齿:“不去找我麻烦?你哄谁呢。章瑾,就算我对不起你,也没必要来这一手不是吗。”   “天要下雨了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还是该死地笑着,章瑜愈觉刺眼,气得失了心智没了形象,她质问:“对不起又怎样,是你们先对不起我。可你呢,不就仗着宋迟的内疚一而再的伸手要好处吗。”   章瑾蹙了蹙眉,打断她:“你搞错了吧,我和宋迟是夫妻,共有财产,何来伸手要好处一说?倒是你,怎么说,如果他没了,遗产分配都轮不上你吧。”   “你怎么这么恶毒,竟诅咒他去死。”章瑜声音都抖了。   章瑾轻笑:“我只讲述一个事实。”   章瑜狠狠瞪着她,似要把她脸上的肉撕扯下来。章瑾不在意,淡定地等着她接下来的戏码,也许应该请宋迟来看看这幅嘴脸,想着,无聊地拿出手机,翻阅了片刻。   等了半晌,章瑜压抑地说:“你漳州的工程没材料,凭什么调转我京都城的材料。”   章瑾挺惊讶的,这事上面还没批复,她也是昨天下午让林霄另行购置和调动了。事实上来讲,她哪有本事调用另外一家公司的材料。   “不要以为,宋迟这次帮你是因为爱。”   旧话重提,章瑾反感:“行了,爱不爱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既然稀罕他的爱,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爱你吗,你去跟他说,别来污了我的耳朵。”   这话刺痛了章瑜,她死死地盯着章瑾看。   “我说错了?他也不爱你?”   “章瑾,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我随时恭候你的新招,希望有惊喜。”   待章瑜走后,林霄进来,皱眉道:“章姐,我们是不是把东信给得罪大了。”   “怎么?你怕了。”   林霄耸耸肩,不在意:“我怕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比较难缠,担心章姐你吃亏。”   章瑾反问:“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我看那个女人挺疯癫,这样的人不要命,章姐你不会是她的对手。”   章瑾略微惊讶,倏尔颇感兴趣地笑道:“你对女人很了解嘛。”   林霄挠挠头,把几张A4纸递给她,解释:“不是说吗,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何况,我们还借用了人家的材料。”   章瑾低头细看,材料转库?她不解。   “那个,领导的意思,暂借用东信京都城的材料。”   难怪,章瑜气势汹汹来质问她,她以为是宋迟捣的鬼?章瑜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没那么重要。   “嘿……东信的老板肯定气死了。”林霄有些幸灾乐祸。   “可不是,都兴师问罪来了。”   “她没对你怎样把。”林霄摸摸鼻,“我也挺惊讶的,领导竟然主动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还不费我们一分一毫。”   章瑾理智地问:“京东城也开工了吧,上头也挺重视这个工程。”   林霄无谓:“管他呢,我只在乎我们公司。对了,财务说他们打来了一笔款,五十万。”   章瑾点头表示知道,心底却盘算,这周先还上一部分债款。   中午的时候,她打了亲戚的手机,表明她这两天会暂还一部分。   亲戚很惊讶:“咦,你妈妈欠的都还清了呀。”   章瑾更惊讶,甚至惊悚。还清了?这亲戚脑子没坏掉吧。她小心问道:“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   “哎哟,章瑾啊,别的我有可能搞错,钱这东西我怎么会搞错呢。你妈妈借的全部都还清啦。”   现在她可谓一头雾水,用力拍了下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沉思了半分钟,亲戚也在调调而谈。   “阿姨,我明明记得还欠九十万。”   “不啦,已经还清了,就是你老公上个月给我的啦。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一直找你要账,直接找他去。”   章瑾只觉一阵眼花,宋迟?怎么会是他?转而一想,如果是他还的,不会是韩素提的吧,如果那样……   章瑾有些恼火,母亲的势利,她很无奈也生气,拿起手机号都拨了,脑中竟然飘过宋迟那句‘我们都不理智’时立马挂断。   现在她也不理智,如果打过去的话,语气肯定很差,说不定会吵起来,她不想吵架。   她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虑了虑思绪。心静之后,她又拨了另一个亲戚的手机,仍被告知已经还清欠款,又试了几个,得到的回答仍旧一样。沉甸甸的债务,忽然间就全没了,她并不感到轻松,反而有种无法言语的怅然缠绕在心口上。   她想,换了别人,一定会感动吧,她却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烦闷地摇了摇头,不打算思考这个问题。   下午的时候,林霄说今晚那边的人邀请各公司出去乐一乐。话说的很好听,他们这些第三方的人,跟着去只为了掏银子。   她也没问其他,这种活动,她由心底排斥,又躲不掉,每次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六点之后,章瑾发了条短信给韩素说晚上应酬,韩素的电话立马打进来,追问细节。   章瑾心情欠佳,淡淡地了几句。韩素还在那边嘀咕,这边的她已经收线。   她去的有些迟,各方人员基本已经到齐。这一行业,女同胞少得可怜,偌大的包厢里,就只有她和章瑜。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乌烟瘴气,笑话浮声。她找了个位子坐下,看了眼坐在新上任领导旁的章瑜一眼,忽感时光倒转。   曾经的她,也曾这样过,在费总身上讨希望,费总虽好色却从未真的为难过她。章瑜她也是要走那条路?不是有宋迟保驾护航么,还是说他们已经散伙她不得已?   章瑾抿唇,这不该是她去思考的问题,转而低声回了身边同僚的话。交谈了有一阵子,新领导也不知发什么神经,点名章瑾喝酒。   这样的场合,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还有章瑜,幸灾乐祸阴谋得逞,要多可恶就多可恶。章瑾登感烦躁,觉得章瑜脑残,至于领导,她只能微笑打诨。   领导并不打算放过她,漳州工程材料一事被他撂桌上,众人面面相觑。章瑾明白,这是为了章瑜出头。她表现的很平静,材料借用而已。明面上,她还得赔笑伏低做小,领导说什么,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哪怕贬低自己。   她的忍让,那位领导也没打算要放过她。章瑾在心里叹气,觉得章瑜没必要如此,如果她认为借用材料是对她的不尊重大可以还回去。   事情果如她预料发展,那位领导故作糊涂地问起费总。所有人都看向她,这让章瑾很恼火,大概在他们眼中,她就是费总背后那个小情人。事实上,费总对她,偶只暧昧一下,这个暧昧在桌上也就演化另一层面。   章瑜适时地插了一句:“如果我们的社会少了这样的女人,你们的生活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   章瑜的声音柔柔滴滴的,像是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她的话惹的在座的人们各抒己见。   如果章瑾冲动一些,忍耐少一些,肯定会接着这句话争论不休。可惜章瑜打错了算盘,听了这些话心里不舒服,面上绝不会显露,做着旁观者的姿态。   章瑜依然不肯放过她,似非要拧出一个结果。章瑾觉得好笑,借用了她的话笑着道:“那句话不错,少了这样的女人,生活中确实少了些乐趣。”   看着章瑾淡然地笑意,章瑜愈发生恨,那些明明属于她的人和物,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支离破碎。心底积的郁气和怨恨,一股脑儿的呼啸奔腾。她拿腔拿调地说:“章老板年纪轻轻就能把公司管理的有声有色,能传授些经验吗。也让我们沾些光彩呀。”   章瑾目光也凉了些,心想章瑜你非要跟我过不去,那我是不是也不必客气,搬出挡箭牌让你难受一阵子?这样想之后,章瑾淡淡地回道:“经验不敢说,不过沾了些我老公的光罢了。”   这句话出口之后,章瑜几乎愤怒地看着她,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可不知道章瑾已经结婚,今天这一来,他们除了惊讶还有原来如此的舒坦,不然一个女人把公司做强做大,一步步把他们甩在身后,心里头怎么会舒服,又怎么服气。今天她这么一说,那些大男人主意者们就有了借口,看向她的目光也没那么凛冽了。   新领导好奇:“咦,章老板结婚了看不出啊。”   章瑾轻笑了笑,不予作答。   有人问:“章老板什么时候带家属来我们看看吧。”   这原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章瑾点头说:“好啊。”   章瑜紧握着拳,似已忍无可忍:“敢问章老板的先生大名。”   “大名谈不上,小人物罢了。章小姐不知道吗,他也是你们东信的合伙人,宋迟啊,应该不陌生吧。”   一句话,众人面面相觑,唯有章瑜,脸色一点点泛白。 ☆、40、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二)   这场鸿门宴持续到凌晨。中间有玩牌的,章瑾自然被迫上阵,手气一直不好,输了万来块。章瑜和那位领导联手,手气不错,又有人故意放水,赢了不少。 他们意气风发,章瑾无谓地笑了笑,直到手机响了她终于理所当然地让位。 走到外面,手机贴在耳边轻声‘喂’了声。 那边有些恼怒地问:“这个时候还在应酬?” 章瑾觉得宋迟的火气来的莫名,这两年来,他几时关心过她的死活。玩了这么久,疲惫又头晕,莫名被质问也来了脾气,冷冷地回道:“你也是生意人,比这晚的也不是没有。” 那边似乎忍了忍:“你喝酒了?” 章瑾抬手抵着眼,想起章瑜跋扈的态度,也懒得掩饰了。她说:“没办法,你外面那位说我逼人太甚。逼人太甚?这话是不是太可笑了。” “什么外面?别乱说。” “我说错了吗,她确实是外面那位啊。”章瑾低低地笑了声。 “我和她早就分了。” 章瑾呵了声,不以为意。 他不耐烦这个话题,便问:“什么时候结束?” “谁知道,两三点吧。” “两三点?你以为自己是男人吗,还是你忘了家里还有人等你回来。” 章瑾也不耐烦:“行了,别搬这个来压我,这两年我也这样过来,不是好好的吗。”想了下,认为有必要说一声:“今晚那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以为我不敢说自己已婚的事实,更不会说出你的大名。可惜她错估形势,我有什么不敢,你是我法律上的老公又没错是吧。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我说出了我们的关系,抱歉,没提起打招呼。如果伤了那谁,也是她咎由自取。” 宋迟不接她的话:“你们在‘忘川’?” “不会想来接我吧,还是教训我?”章瑾笑问。 “收拾你。”他顿了下,又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女人真让人费心思。” 她再次进去时,章瑜和那位新领导又赢了不少。章瑾找了个清净点的位子坐下,稍休息了下,抬头就见宋迟阔步走来。 她揉了揉眼,心想不会眼花了吧。 宋迟扫了一眼,径直走向她,可以说面无表情。 她动了动,微仰着头,抬手指向章瑜的方向说:“在那儿呢。” 宋迟眉也不动一下,盯着她看,隐忍着莫大的火气。章瑾现在浑身疲倦,没什么力气和他杠。 包厢因他的到来,气氛微妙。 许久,他说:“以后这种场合,让林霄来。” 章瑾:“……” 就在她愣怔时,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等我一下。”接着他大步流星走向新领导,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位领导一直赔着笑脸,末了却问:“还不知道宋总就是章老板她先生,有得罪之处多多包涵。” 宋迟回头看了看,笑:“内人低调。” 至始至终,他没去看那位领导身边坐着的章瑜。尽管他知道她一直盯着他看。 领导附和,宋迟寒暄了几句,找了杯酒和领导碰了碰,给足面子之后才说:“家里孩子闹的厉害,我和内人先走一步。” 那位领导笑:“去吧去吧。” 章瑾也没矫情,反正她早就想走了。 坐上车,她靠着座椅。宋迟递来一瓶水,“现在回家?” 她接过去,喝了一口,“不然呢。” 宋迟盯着她看了许久,嫌弃道:“一身烟味。” “又不是第一次。” 宋迟噎着,闷了半会儿,“你可以不伶牙俐齿。” “宋迟,你可真别扭,心里不痛快可以不来接我,来了就不要给我甩脸色。” 他又憋了憋,“女人适当柔软一些会更可爱。” 章瑾侧头,一副恍然的样子,轻笑道:“谢谢提醒,依我的经验,柔软只会被人欺,至于可爱?还是算了吧,如果我记得没错,曾经你夸过我可爱,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才恍然过来,可爱不就是可怜没人爱吗。我可真笨,那个时候要懂了你的暗示,哪还有后来那些疙疙瘩瘩。” 宋迟嘴角抽了抽,想纠正她的话,瞥见她略激动的表情来了兴趣,闭嘴不言。 话唠子一打开,竟收势不住,她说:“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她不用去想那些人事复杂,人情世故。” “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我也喜欢聪明一点的。” 心情郁郁的章瑾,被他这句话撩的笑了。 想起章瑜故意为难她,心想难道真是宋迟?现在已经放低姿态到了这一步?图个什么呢。 原谅她小人之心,介于宋迟,她第一反应总是利益为先的。 余光瞥见她沉思,思了好半天也没见动静,不由问:“总是这样晚么。” “也不是,偶尔吧,新官上任嘛。”章瑾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趣望向他,嘴角微微一勾,“漳州工程的材料,谢了。” 他顿了顿,迎上她的目光,笑着问:“拿什么谢我?” “要不,给你找个小妮?” “你……”宋迟心想,她还真会气人,忍了两口气,“故意气我呢吧,我就不上当。” 章瑾古怪地看过去,眼眸闪着复杂的光芒。 气氛骤然紧绷,宋迟也敛了笑意,肃穆地回望她。 对望许久,章瑾深感无趣,“你怎么认为我故意气你呢,我真心诚意感谢你。” 他不急不缓答道:“要真想感谢我,把你给我更让我惊喜。” “真没劲。”竟把自己绕进去,真不可取,她猛灌了几口冷水,神智也清醒许多,也不头疼脑热了。她冷静了一会儿,问道:“你钱很多吗。” “还行,小康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嘴角微勾,眼眸笑意渐深。 “难怪啊,会施舍我这个穷人。”她酸溜溜叹气。 宋迟面上故作疑惑,心里已明白j□j,也没点破,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章瑾又说:“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帮我还债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宋迟静默无语。 章瑾郁气微卷,心口略苦。她连连故意拿话气他,他竟不为所动?她顿了下,继而说:“一面帮我还债打温情牌,一面和那谁牵牵扯扯,这坐享其人之美感觉很不错吧。” 宋迟蹙起了眉头,“不要总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不划算。还有,你不是说我们本夫妻吗,帮这个字太疏离。” “你的意思是你的所有我都可以共享?” “可以这么说。” 章瑾煞有其事点头,片刻后惋惜叹道:“真可惜,为什么总在不对的时间出现呢。” 宋迟反应也快,也没办法接话。他太清楚,顺着她的意思,自己无疑吃哑巴亏,若反驳她,她肯定会搬出铿锵有力不容他反驳的论据,无论哪一种,他都讨不到一点好。 他不接茬,章瑾也觉无趣。说什么呢,刺他什么呢。 想着心烦了,闭上眼假寐。 午夜的道路,基本无人。车平稳前行,车里只有午夜广播的女主持抑扬顿挫的讲述。无非是第三者插足,婚姻破裂,男主人净身出户。 她听着无趣,这样的事生活中见得多了,但男方净身出户的基本没有。都走到了离婚这一步,谁还会去在乎脸面问题。所以,这个故事,男方最后一点良心还没被泯灭。 她忽然笑了笑。这个年代,小三横行,婚姻被插足者,并非只有离婚一条。至于净身出户,更渺茫。 宋迟听了一会,莫名的不舒服,于是调了其他电台。 章瑾忽然说:“这个挺不错。” “反正你用不着,听听有用的比这健康。”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着?我不在学习吗。” 宋迟抿了抿唇,一路沉默,直到两人并肩走向电梯,他缓缓道:“章瑾,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 她的心有些飘忽,听了个半真办切。 “我说的话,不会变。” 章瑾敛了情绪,转头看他,有些不耐,“随你怎么想,非到那一步的话,我们可以法庭上见。”当然,前提条件是她得先安定,工作、生活,才能全身心去思考以后。 宋迟被她利用之后,建设方对她莫名客气起来,有几位领导甚至讨好巴结她。忽来的转变,章瑾受宠若惊。 就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之后,顾清雨约她去逛街。某专柜前,顾清雨看上一件新款,却和另一个人撞车。 顾清雨不认得章瑜,但认得林栋。她被林栋不留情地批过,践踏人格。今天又看她带着一女的来,不屑地哼了声,把裙子一撂,挽着章瑾的手说:“我们走吧,空气污浊有损健康。” 林栋眼角微动,还算好脾气:“顾小姐章小姐,可巧。” 章瑾淡淡应了声,顾清雨不客气:“人要倒霉在这地方都遇晦气。” 林栋脸上有些挂不住,顾清雨看了看他那位在挑衣服的女伴,阴阳怪气地说:“也不怎样啊,还以为林先生眼界多高。” 章瑾扭头轻轻咳了声。这个顾清雨,惹了她还真不给留面子。又看章瑜,她低声说:“她就是章瑜。” 顾清雨恍然,故意大声道:“她就是章瑜?勾引人的手段还不错吗,今天都又换了一个。咦,林先生你不会就是前些天和女主角出现在英皇国际的男主角吧。” 章瑾:“……” 林栋微微皱眉,这个女人还真不能得罪。他笑了笑:“顾小姐还真耳闻八方。” “没办法,谁让章小姐和林先生大名鼎鼎,想不关注都难。” 章瑾撇了章瑜一眼,她气得狠狠瞪她们。她说:“走吧,这里空气挺混的。” 顾清雨也没做无谓的挣扎,走到了门口,章瑾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林先生,听说XX那边你有认识的人是吗。” 说完也不等林栋回答,两人低声笑着走了出去。 事后章瑾问:“这个林栋得罪你啦。” 顾清雨笑骂:“是啊得罪了我,他怎么跟那三儿混一起啦,好手段啊。” “羡慕?” “我呸,我在想她现在招惹上姓林的……”顾清雨想了想,“这姓林的不是善茬,也不知道那三儿会不会死的很惨?” “人家的死活跟你有关么。” 顾清雨捂着嘴笑,忽又感叹:“人和人差别怎就那么大呢,林霄那么好的一个小帅哥怎么有那么讨厌的兄弟啊。” “相对论吧,站在你的立场看我,我是不是特善良可爱?章瑜是不是特面目可憎?” 顾清雨奇怪:“哪儿来的一套,哲学了啊。” “就事论事吧,朋友嘛,一般而论都具有同仇敌忾的天性,尤其是女人。” “也是,那这么说来,他们是分了?” “分了也有牵扯。” 顾清雨怒:“他想怎么着,脚踩两只船啊。” “也不是,他们不是有一个三岁的结晶吗。” 顾清雨了悟,遂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能干净撇清吗。” 章瑾沉思:“难。” “要不,你也找个男人来那啥?” 章瑾正想问,忽然一声传来:“报复不是明智的选择。” 章瑾和顾清雨皆是一怔,默契地回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41、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三)   正说着人家三儿的事,就冒出来了其中一个当事人。 章瑾在看清来人之后,晃了一下,脑门儿疼。又见他脸色泛起绯色,淡淡的酒气萦萦绕鼻,不由皱起眉。 顾清雨斜眼,心想,这男人不会要打击报复吧。她侧头去看章瑾,则见章瑾看着前方,微锁着眉,也不知在纠结什么。 章瑾也没怎么纠结,只想章瑜怎么就和林栋扯上关系,宋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想起那日在医院他的警告,像是有些明白,细想之下更糊涂。空气飘散着淡淡的酒香,记得他并不怎么喝酒,除非必要,那么今天他应酬去了?现在下午,觉得不大可能。 章瑾在锁眉沉思,顾清雨偏头,对宋迟微微一笑,故意问:“宋老板,你怎么在这了啊,那谁不是在商场逛着吗。” 章瑾仿佛没听到,实则极想走人。顾清雨说起人来,只图畅快,完全不考虑对方感受。 宋迟若有所思地看了章瑾一眼,对顾清雨故意挑衅不当回事儿。 顾清雨没料他不接招,郁闷不已,又问:“宋老板很忙吗,不怕那个谁跟人跑了吗。” 章瑾轻轻咳了声,忽然很想笑,只能望着天,希望顾清雨不要说的太过火。 “今天也没下雨,顾小姐怎么发烧了。”宋迟抬了一分眼,瞅了一眼天色,淡淡地说。 顾清雨被噎着,愠色渐盛,拽着章瑾的手慢慢收拢。章瑾当机立断,立时抽出手免遭荼害。心下又感叹,宋迟啊,你就不能口下留点德吗,非得把人噎死才舒坦啊。心里这样想,面上还得粉饰太平。 顾清雨恼了数秒,绞尽脑汁才恍然道:“小四,关律师昨天约几点见面?” 章瑾想揍她一拳,提谁不好,偏提关东,提也就算了,还要往那上面带,不怕旁人多想就怕不去想。她扶额,没有驳顾清雨面子,配合她道:“七点,但刚来电话说今天律所很忙改天再聚。” 顾清雨磨牙,郁闷的想暴走。又郁郁瞪了宋迟一眼,拽着她走离几步,低声问:“你竟拆我台,到底哪国的啊。” 章瑾在心底叹,“我知道你为我好。” “既然知道,干嘛还……” “我和他怎么闹也是我和他的事,我不想把其他人扯进来。关东对我什么心思,我不是不明白,但我不能利用他,对他不公平。” 顾清雨气的咬牙切齿,抬手直戳她脑门儿,恨铁不成钢:“男欢女爱讲究什么公平?你就没想把他往那上面发展。” “也许。”章瑾虚心受教。 “你气死我了。关东有什么不好,他好歹也算事业小成,尤其是没结过婚,长得也不错,家里就他一个,你们要能成,不赚大发了啊。” 章瑾微微一沉,苦笑:“也许是他太好,自觉配不上。” “你就傻吧。” “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事儿,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工作、女儿已经够我忙了。” 顾清雨憋屈,真想转身去踹身后那个男人几脚,要不是他,章瑾怎么摊上这些糟心事。在她眼中,这个男人不可原谅,比林栋更可恨。 宋迟看着两个女人窃窃私语,心知没好事,等了一会儿,上前几步轻咳一声,暗示顾清雨适可而止。 顾清雨说地正兴,忽被打断有些恼,回头恶狠狠剜了宋迟一眼。 章瑾轻轻握了下顾清雨的手,不愿顾清雨搅进来,低声说:“你回去吧。” 顾清雨想了想,点头。她清楚,再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不可能代她做出决定,顶多只能给建议。她也知道,再呆下去肯定会和宋迟翻脸,她或许解气了,章瑾呢。章瑾提了,她也就顺着台阶下。 顾清雨一走,她和宋迟就没话好说了。 站了一会儿,章瑾问:“你要在这里等她?” 他出现在这里,顾清雨误会他也就算了,章瑾也不信他?宋迟皱着眉,也没解释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更不想她知道今天的应酬是为她工程上的事,不想她感激。也许是酒桌上多喝了两杯,又被顾清雨闹了一番,再遭章瑾冷待。宋迟觉得头更疼了,还伴着眩晕。 问了半天也没听他回话,有些疑惑,侧头去看,见他紧紧蹙着眉,似很难受。她竟然没经思考,语气也有些急切:“你没事儿吧。” 总算还知道关心,宋迟微闭了下眼,“嗯。” 有事还是没事?章瑾目光睨他半晌,建议道:“喝酒了就回去休息。” “车停的有点远。” 喝酒了还想开车?脑子没喝坏吧。章瑾腹诽,关系虽僵也不愿见他出事,又说:“拦车吧,喝酒了就别开车,两次车祸还不够买教训?” 他微低头,摸出手机看时间,“交班时间拦不到车。” 章瑾也无话了,她住那小区虽高档,但离闹市区稍稍远了点,而且,交班时间,出租车不愿往那个方向开。章瑾不确定他是不是要回‘他们’那个家,依照经验,他喝酒了极少回去,也不知住哪儿。 两人像傻子一样站了半天,章瑾看不下去,郁闷地说:“你在这里等,我去开车。”“嗯。” 章瑾问:“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 章瑾又看了看他,走往停车场时,觉得自己行为可笑。她大可不管他死活,就不信他还能出事。 车绕了一大圈才来到宋迟等她的地方,看他靠着树干微闭着眼,脸色酡红。不会是酒精过敏了吧。她没忘记有一次顾清雨他们闹着要宋迟请客,结果被他们灌酒,还是混着灌,先红酒混黄酒,最后啤酒。他来者不拒,章瑾以为他很能喝,谁知道散场之后,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吐的一塌糊涂,全身还起疹子。她吓傻了,宋迟还不肯去医院。后来,她才知道他不能喝混酒,今天这状况,和彼时的情况很像。 她把车开到他边上,拍了拍窗。 他微抬头,有一瞬间的迷离,目光锁定她之后立时清醒,稳健朝她走来。光看他走路,瞧不出他醉了,就连说话,他也是条理清晰。 他坐上车里,就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章瑾看了看他,不是很放心,“难受吗,去医院看看吧。” 他微睁眼,“不去。” 后面有车鸣笛,她速速启动。又把空调开高了点,递给他一瓶水,“还是去看看吧。” “回家。” “回哪儿?”原谅她脑子短路,还不习惯和他正经对话,一时间忘了他要回哪个家。 “还能回哪儿?”他语气也冷下来。 “我朋友她……” “让我睡一觉,到家了叫我。”他闷声说。 章瑾忽觉没必要解释,悻悻然。路过某家大药房前找个了车位停下来,正要下车,他忽然说:“顾清雨一点也没变,挺……可爱。” 章瑾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这是褒奖呢还是贬低?脚都跨出去了,又回头说:“嗯,谢谢,她是很可爱。” 宋迟又闭上眼,没问她去做什么。手机震了几下,拿起来看是短信息。翻了翻,章瑜的,她说今天在商场遇上了章瑾还有她朋友。 宋迟不理会,直接把信息删了。又过了一会儿,她的信息又来了,她问,明天公司开会,他去不去。 宋迟直接把电话拨回去,没等那边开口,他说:“公司是你的,以后好与坏跟我没关系。” 那边沉默许久,呐呐地说:“我害怕搞砸了。” “然后呢。”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害怕。小瑾她做的那么好,我……” “一直和她较劲,不嫌累?” 他的口气冷淡,章瑜默然,片刻之后说:“小瑾是不是误会你了,她朋友……” “那也是我的事,章瑜,三年前我们就分手了,是你提的。”宋迟提醒她。 “那时我……” 宋迟抬手揉着眉心,“然后呢,你后悔了?” 章瑜激动:“我们还有感情,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感情?” “如果没有感情,在得知暖暖的存在时,你不会跟着我走的。”那天,是她人生中又一次豪赌,赌注是宋暖暖,赌他不会放任她带走宋暖暖。果然,她赢了。至少看起来,她赢了。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她赢了,赢得轻松漂亮,只有她知道,不知不觉中她把宋迟弄丢了。 “那是我的失误。” 顿了许久,那边哽咽道:“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是不是?” 宋迟微微蹙眉,反问:“是与不是重要吗。” 他想,女人都这样难缠,总喜欢追问爱与不爱。记得他们在一起,情浓意蜜时,她也喜欢追问,开始他还耐心,久了腻味了,态度难免不敷衍,她却认为他不爱了,哭着吵着要分手。 宋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更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喜欢纠缠这种问题。 章瑜难过:“你想过以后吗,暖暖怎么办。我没办法想象。宋迟,就算有些事是我不对,暖暖她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懂。” 宋迟想说,如果不是你不信他,如果不是你瞒着生下暖暖,他们也许就真在一起了。 “宋迟,那时候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 “是吗,也许吧,就当我犯浑吧。” “可是,小瑾她……你忘了占南的车祸了吗。”忍了很久,她试探。 不提还好,提起此事,宋迟只觉自己幼稚可笑。他反问:“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也适可而止。” 那边静了半晌,哽咽着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章瑜,我们不要再纠缠于过去,很没意思。也别一而再试探我,我结婚了,没啥事别提想当年。” 稍作休息,章瑾推开车门进来,扔给他两盒药,“这个应该管用。” 宋迟拿起看了几眼,“你还是关心我的吧。” 章瑾愣了一下,大概累了,没有和他较劲,“随你怎么想。” 宋迟也没觉得无趣,拿着药盒左看右看,笑了笑:“今天买了什么。” “穷人,买不起。” 宋迟扬眉,轻笑。 章瑾不明所以,偏过头去,撞进他清澈的眼眸里,微晃神。撇开爱恨情仇,宋迟这样的长相,无论放哪儿都具有极强杀伤力,容不得不对他一见钟情。 “漳州工程可以申请预付款了吧。” 章瑾惊愕,这人是不是了解过头了?“你闲过头了吧,公司要倒闭了吗。” “运转优良的公司,老板往往比较清闲。” 这是变相说她吧,章瑾郁结。 他又不客气道:“其实你没必要事事亲为,不然请那么多人做什么,吃白饭?” 章瑾不想理他,和他争论又累又气人,讨不到任何便宜。 “你那全能助理,我看他应变能力不错,你可以适当放权。” 不想他会提起林霄,似褒义?他不是不待见林霄么。 “你那什么眼神?” “又打什么主意?他可没招惹你。” 宋迟斜睨她,也不知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是怎么。他微叹:“就事论事,他能力不错。” 章瑾轻哼了声,能力不错?如果能力极差,她会留人么。她没好气:“也不知是谁说他不好,还要我远离他。” “你也没听我的不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宋迟微晕,认真思考了会,说:“他家挺复杂,如果你认为能应付,算我多事。” “你也有好心肠的时候?” 这话很不中听,宋迟也没反驳。他是知道了,不管好与坏,她就没有不唱反调的时候。 ☆、42、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四)   到底还是合着她递来的水把药给吃了,表情像是押往刑场的死囚犯。章瑾觉得好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笑出声,只能目视前方,忽略那些胡思乱想。他似难受,吃过药后微微阖上眼睛。   回到家,才知道韩素带着洁洁出去散步,屋子里玩具扔的满地都是。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难免不心烦意乱。   宋迟往沙发上一靠,语气略嘶哑:“能给我冲杯温水么。”   看在他是醉人的份上,章瑾没说什么,很好心地兑了一杯温水,加上蜂蜜。递给他之后,自己也坐下来,微低着头,轻轻揉捏小腿。心下感叹,逛街比上班还要辛苦。   宋迟谢过她,喝了几口,视线在她脚上打转,悠悠地问:“穿高跟鞋逛街,脚不累么。”   她眼波都没动一分,淡淡回道:“人矮了没办法。”   “你这身高标准了吧,今天这双鞋有十厘米?好像都到我耳根上去了。”记忆中的那个她,喜欢穿休闲鞋,交往时唯独两次看过她穿高跟,一次是陪他去参加一个商业性质的酒会,那晚她脚起了好几个水泡,最后还是他抱着走不了路的她离场,事后陆成章还拿这事儿取笑过他。还有一次是她的毕业晚会,她作为主持人,那晚她的脚同样起了水泡,未来一个星期都只能穿着宽松的拖鞋。   以至于结婚前,她忧心忡忡,对高跟鞋由心恐惧。那些天,他几乎要怀疑是她是不是换上了忧郁症。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事事依赖他以他为中心的女孩身上,转眼匆匆,回忆和现实碰撞。   他,已然走离她的世界太久,太久。   章瑾微微出神,很不争气地记起顾清雨曾对他们身高做出的那句评价。她说,如果你穿上7厘米的高跟鞋,你们就是最佳身高组合。   那时她美极了,幸福的差点儿找不着北。现在认真想想,觉得可笑。他们的最佳组合是在她穿7厘米鞋跟的基础上,这本身就是自欺欺人,结局倒也一针见血,她的梦碎裂很彻底。   她淡淡地说:“是吗,记不得了。”   宋迟微微睁着眼,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章瑾不自在,正要起身离开,他伸手扯上她衣角。   “还有事?”   “高跟鞋少穿几日吧,上班忙,又没时间去健身房,容易引发颈椎和脚趾疾病。如果非得穿,你可以放平跟鞋在办公室。”   章瑾挺惊讶,以为他不会注意,他忽然提起,章瑾有一瞬的措手不及。心,也跟着微微抖动。很快,轻微的涟漪速速抹平。她抿了抿唇:“我会注意的。”   “敷衍我没用。”他固执地不放手,眼睛微熏,似醉非醉。   章瑾哧然一笑:“敷衍你做什么,对我没好处不是么。”   宋迟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笑了笑。那笑容,竟夹了些许苦涩。章瑾想,也许是幻觉。她摇了摇头,去了卧室。   再次出来,他在讲电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语气很冷,还很不耐烦。她没想听,还是闪避不及,只听他说‘改天再约,周六的档排除……“   章瑾退回去,在卧室里蹭了半天,再次出来,宋迟靠着沙发睡着了。   屋子里温度稍低,她翻了张毯子给他搭上,他动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她打电话问韩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说她和洁洁奶奶一起带洁洁,大概会很晚才回。   之后,章瑾考虑请保姆的问题。之前每次提起,韩素都不同意。她知道,韩素是担心钱的问题,现在既然有人愿意还欠款,且已还清,她暂时没打算和他清算,先的把家里不稳定因素排解。   宋母虽乐意带洁洁,章瑾知道,他们碍于她和宋迟如履薄冰的婚姻,不敢有所动作。而且,宋母身体不好。越这样想,越觉得请保姆可行性高。   晚餐叫了附近溢香厅的外送,又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最后累的满头大汗,坐在地上休息。而沙发上那个人,越看越可恶。   外送来时,她不想动,伸腿不客气地踢了宋迟几脚。他醒来,睡眼迷离,茫然问道:“怎么了。”   那口气,似他们没任何裂痕和好如初。章瑾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睡一觉。   见她皱眉,他重复:“怎么了?”   “去开下门,外卖。”   宋迟没说什么,睡意未退,慵慵懒懒地开门,结果他的一张票子找不开。章瑾坐着不想动,也没想太多,“我包里有零散的。”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要起来的意思。又看了看随手扔鞋柜上的包,没有迟疑,却在打开之后有一瞬的迟钝。摸出钱夹,抽出几张散钞。   这顿饭很安静,章瑾偶尔拿眼瞟他,他也古怪地回看她。章瑾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往心里去。   饭饱,宋迟主动收拾清理,章瑾也乐得轻松,舒舒服服盘踞沙发上看新闻。心底却盘算着,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   所谓谈,无非是离婚问题。   宋迟一口咬定:“我不会离婚。”   早就料到了,她毫无意外,也没动气,也看清了,和他动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章瑾郁闷,为什么他们的时间总对不上,他想离婚时,她毁了离婚协议书,她想离婚时,他坚定的姿态挽回。   “你打算以后我们就这样过?”章瑾采取循序渐进劝导方式。   他无耻道:“只要你想,这个状态随时可以改变。”   章瑾再次被他气笑了,他把一切想的如此轻巧,要真事事如此,哪会有这么多纠结。   “你不是要惩罚我么,离婚了,还怎么惩罚?”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章瑾抬了三分眉,挺讶异的。想起之前,一交谈就战火纷飞,不呛死对方不罢休的气势,章瑾也觉得幼稚。   “我也说过,如果你非要离婚,洁洁归我。”笑话,离婚了,不管他是想弥补还是别的,那就是一点机会也没。存着这一纸婚姻,他还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名正言顺的男人。离了,他唯有一个前字,所以,只有离她一丈之内才能成夫。   他也知道,对她不能太过强硬,乘着现在她全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思考个人问题时一手拿下。很显然,任务艰巨。他也有优势,洁洁是她的死穴她的门脉。宋迟几乎是无可奈何地搬出这座大山,心想,她怕是又恨上几分了。   如今,他也唯有洁洁这张牌。   他想,恨就恨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章瑾顺了顺气,也知争下去没结果。她自嘲,竟想和他好言相谈,竟还期盼他会一再伏低。她虑了虑思路,“那个,有关债务,我很感激你。”   宋迟将她看了看,“我不需要你感激。”   “是我妈妈她找你的吧,你没必要,那是一笔烂帐。”   宋迟语气微些起伏:“什么是有必要什么是没必要?你以为我们的账还能算得清吗。是,我他妈是混蛋,占南那次车祸没搞清楚情况就认定是你开车撞的我,然后混蛋宋迟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理所当然恨着你,那是我的混,自以为是。”   提起旧事,她的心情变得很坏,话说的也不耐:“能不提那事儿吗。”   “在这之前,我也不想提,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可笑。”   章瑾叹:“然后呢,你想告诉我什么呢。宋迟,那天晚上我确实在车上,我想,如果不是我过去,她也不会失控然后撞上你,说起来我也是那个间接导致你出事的,你也并没有冤枉我。”   开始得知真相,她也很生气。现在回去想一想,那天章瑜情绪失控,她也有责任。她不去占南,章瑜就不会半夜去接她,也不会有机会因口角分散精力,最终酿造那场悲剧。   宋迟凝重望着她,她语气越轻松,他心口越难受。宁愿她指着鼻子骂,他也会舒坦些。偏生,她看开看淡,俨然忘了的样子。   章瑾也默了片刻,“开始知道时,挺生气的,觉得你就是一个混蛋,不问青红皂白。后来也就明白了,如果没有那件事,你和她还是会相遇然后在一起再上演一场生死恋。所以,有没有那件事,对你们的发展都没任何影响。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想你们现在应该结婚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不是现在这样。我挺羡慕她的,有你为她做到那一步,不管你还有没有别的居心,至少她是幸福的。”   宋迟没法否认,就像章瑜问他那样,她若不分手,结婚的对象会不会是她。当时他点头,那时跟她交往是抱着结婚心态的,以至于后来的变故,他曾心灰意冷过。   直到占南车祸真相浮出水面,他没有去揭穿她的谎言,如果不是他盲目自信,他怎么会被她误导呢。现在回想,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语义不详。   陆成章问他恨不恨章瑜,如果不是她,说不定他和章瑾就有了美好的开始。   他摇头,恨她什么呢,恨她没挑明而是含糊其辞么。说到底,是他自己原因,是他过于自负,也是他太相信那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女孩。   章瑾没想自己能心平气和的提起这事,她都觉得自己心胸宽阔仁厚了,甚至有点圣母。她不是想看他们痛苦 备受煎熬么,为什么最后反而是自己先坚持不住,想着放开。   其实,心底深处是不甘的吧,毕竟被冤枉的是她。可她不想吵了。   宋迟很想问,为什么被冤枉了,还能如此平静。他也知道,却不肯承认,能做到心平气和,是心底放开了吧,不在乎了吧。   怎么能不在乎,曾经那么浓烈的爱,怎么能放弃。如果不是因为那份浓烈的沉于纸上的暗恋,韩素也不会找上他,也许他们说不定真有另一番开头。这些假设,也只能自己无聊烦闷的时候想一想,因为它不会存在。   宋迟望着她,“你逛了半天,现在又说这么多,累了吧,明天上班的话,可以去休息了。”   章瑾:“……”   “这事以后再说。”   她委婉表示:“你是打算一直住这里?不觉不方便吗。”   “我觉得挺方便。”   “时间不早了,妈和洁洁今晚去她奶奶那边不回来。还是,你打算就这样坐着?”   知道谈不拢,她灰心,嘀咕一句:“真不知是你脑袋有问题还是我有病。”   宋迟瞧去一眼,因离得近,抬手轻轻敲了她脑袋:“工作那么忙,也不知哪儿来的精力。”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值得探讨?宋迟,你难道不知道你那些朋友和我那些朋友怎么看我的吗。因为你,我连同学会都不去参加,我觉得很没脸,曾经那样轰轰烈烈,竟然惨烈收场。”   宋迟眸眼微闪,涩涩地说:“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招惹了她又来招惹我,招惹后又草草收手。算了,先这样吧,挺没意思的。”   没意思?确实。他还能说什么,无论说什么,在她眼中都是狡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淘宝淘上瘾了……   某货又一杯具:昨晚做面膜,精华液不小心渗鼻孔里去,开始感觉不舒服,没过一会儿,竟有感冒的趋势,今天起来,鼻塞了…… ☆、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五)   一觉睡过头,竟然没听到闹铃,睁眼时已经八点半。她急急忙忙起来,随便洗了把脸,草草在脸上折腾了几分钟。   林霄的电话催过来,说马上就开会了。   今天的会议极重要,她竟能把这事给忘了。章瑾轻捏了捏额头,对这段时间自己的不在常态懊恼不已。   走出卧室,见他还没出门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换上鞋。他声音从身后传来,“先吃早餐再去。”   “不了,赶时间。”她换好鞋,也没回头看他,径直走出门去。   宋迟也跟了出来,章瑾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到了地下室找到车位,他说:“我来开吧。”   章瑾也没和他争,大大方方让出驾驶室,自己则钻进后座。他把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递来,“先把早餐吃了。”   确实饿了,她也没矫情,接过来就啃。宋迟看了她几眼,什么都没说,驾车赶往某公司。   有司机的感觉真好,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章瑾在心底感慨。记得公司起步之初,经常去工地,那时候林霄还没拿到驾照都她一个人开车,有一次实在累了,她就说,以后有了钱一定请个司机。林霄毛遂自荐。现在忽然冒出这个司机,心头浮上几分忐忑。   因他技术好,又抄近道,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她没时间去找车位,更顾不得车钥匙,急匆匆下去。   刚下车,就遇到这边公司的某位领导。领导看到她,招呼了下,又看到开车的宋迟,便走了过去。   章瑾和领导说了声,便往楼上赶。她到时,会议还没开始,不免诧异。林霄解释:“领导们说人不齐,所以等齐了才开始。”   章瑾也不作多想,坐下来之后扫了周围一眼,见章瑜带着怨毒的目光直直地扫向她,比平日多了几份凌厉。章瑾移了视线,又看其他厂家,均已到齐,难道专程为了等她?   章瑾自作多情思了一会儿又觉可笑,随即低眉笑了一笑。   她这笑看在章瑜眼中格外刺眼,章瑜承认,自己嫉妒她,怨恨她,倘若不是有她,自己也是一个被父母捧在手中的明珠。如若不是有她,自己和宋迟就算闹开了,也不会是这个结局。如若不是有她,自己又怎么成为撞人的凶手。   一切因她而起,她却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就连宋迟对她也是好的。   章瑜不甘心,她曾发过毒誓,一定一定要将她比下去,要让那个尊为父亲的男人看清楚,她比章瑾更适合做章家宗祠上的子孙。她努力了这么久,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宋迟也一直不插手,不想最后也不知章瑾用了什么法子,导致自己的惨淡。   她想,既然她不好过,他们凭什么安然享受?她要报复。   而今天,这个入围会议,不想会为了等一个迟到的章瑾而延迟。章瑜压抑地吞着满腔怒火,想起那个晚上,本意想羞辱章瑾,让她难堪遂而抬不起头,结果呢,反而把她推向康明大道上,自己反而变成了小丑。   她,不甘心,一口怨气堵在心口上,几乎要令她窒息。这更坚决了她的心思,她得不到,大家就一起痛苦吧。   会议一往的枯燥繁冗,听的人昏昏欲睡,还有几个已经拖着下巴,明目张胆地睡着了。   昨晚她也睡的不安稳,现在也是浑浑噩噩的,也只能勉强打足精神。会议要散场时,宋迟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结束。   章瑾回了,让他把车开走。她可不想待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他开的车。过了片刻,他又回了,说今天没事。言下之意就是非等她不可?   这个会开到了十二点半,又困又饿。   走出会议室,林霄说:“真没意思啊,千篇一律,就像在学校运动会没任何新意的致辞。”   “就你话多。”   “真的,章姐,我真佩服你,竟听的津津有味。”   章瑾:“……”这是变相的骂她吧。   章瑜走过她身边时,低声问:“知道宋迟最喜欢什么姿势吗。”   章瑾无语,她还真阴魂不散,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击。   章瑜压低声音说:“他喜欢后入。”   章瑾承认,章瑜的话刺激到她,也恶心到她。   得不到她的回答,章瑜继续说:“他的技术很不错是吧。”   章瑾侧头看了她好一会,接着她的意思嘲讽:“是啊,技术好,我都舍不得离婚了。”   果然,章瑜脸色顿然变沉。   章瑾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心想章瑜,只有你知道打击人么,她也会,只多不少,只看想不想而已。   章瑜压抑着抖动的嗓音冷笑:“别人不知道你,我还是知道一些,你容不下暖暖,所以……他也容不下你。”   “我为什么要容宋暖暖,就因为她跟宋迟有关系吗,章瑜,你也把我想的太大度了。”   章瑜点头:“所以,你们迟早会离婚。”   “不正遂了你的意愿么。”她不见一丝愠色,笑盈盈地望着章瑜,“林先生家世也不错,攀上他后半生也能衣食无忧。”   章瑜气短,扬手就想打人。站在几步远的林霄闪过来,捏住章瑜的手,冷冷地问:“章瑜小姐,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爸妈没教你么。”   章瑜愤愤地甩开手,狠狠瞪了林霄一眼,扭身离去。   章瑾拍了拍林霄,“别跟她一般见识,会气死自己的。”   林霄越想越疑惑,东信一来,首先针对的是他们,近几次会议,东信的老板屡屡出言不逊。林霄生气地问:“她到底是谁,总觉她三番五次针对你。”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招惹了你?”   “章瑾。”第一次叫她名字,林霄也愣了一下,竟然就这样叫了,在这样的场合,没任何预兆。   章瑾也愣神,他从来都叫她章姐。   “你是不是抢了她男人。”林霄问。   他不知她婚姻内情,却肯定不简单。章瑾却有些尴尬,不管是不是有意识,似乎还真是抢了人家男人。她抬手抵了抵唇,咳了声,故意问:“我同学这几天有约你吗。”   林霄耸肩:“她避我如瘟神。”   “怎么?”   “没什么。”   知他不愿谈,章瑾思考着要不要帮一把,一想起林栋那张脸,又打消了念头。若真有情,也不需要她去帮。   走出大楼,宋迟逆光而站,章瑜微仰着头,那干练的身段似在风中摇曳,给人的感觉很违和。   林霄眯眼看了一会儿,问:“他们认识吗。”   “是啊,老朋友。”   林霄听出了言外之意,“章姐夫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   “走吧。”   “你这样走了很怯场。”   章瑾故作轻松:“东信老板得罪你啦。”   林霄扭头,轻轻嗯了声。章瑾想起章瑜和林栋,虽疑惑也没多问。林霄望了望天,“我去市公司,把那几个遗留问题处理掉。”   言下之意,他们不一路。   章瑾想打车去公司,宋迟已向她走来,章瑜站在原地,哀痛地望着她的方向。   宋迟走近了,章瑾忽觉烦闷,很想把他骂走。宋迟像是没看到她微变的心情,自然而然地问:“去公司还是吃饭?”   “她不一起?”她承认故意的,章瑜膈应了她,她也想膈应宋迟。章瑾也知道,如此恶性循环是无果的,心口堵着那口气憋的她难受。   “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   “你不知道?想来也是,那种话她自然不会对你讲,她还要保持你心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形象。”   “还不饿啊。”   “看到你就饱了。”   “我有这么大的用处也就好了,赌什么气,上车。”   饭后,章瑾去公司,保安瞧见了宋迟,笑着说:“章老板,你先生真一表人才啊。”   章瑾笑了笑:“谢谢。”心里忽然冒出衣冠禽兽这几个字,配他绰绰有余。   章瑾前脚踏进公司,宋迟后面追来。他的到来,引起办公室几位员工在私聊群里热烈讨论。   宋迟送来钱夹,“还是这样迷糊。”   这话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她本人都记不得是第多少次出门忘记带钱夹了。记得他们交往那短短几个月,她都忘了不下十次。一次是在超市东西,付款时发现没带钱,打电话向宋迟求助。有一次商场买衣服,结账时又闹笑话,也是宋迟解围,如此罄竹难书。   他打量了办公室,嘴角噙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办公室装修的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张小沙发,一个书柜。   “谢谢。”   宋迟动了动唇,“有必要这么客气?我们……”   “没有我们。”   他只看着她,最后笑了笑,笑容多了几分无奈和苦涩。   章瑾不去看也命令自己不去想,不想被他搅乱心绪。   静等了半日,宋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章瑾不免心急,他在这里,她还怎能安心工作。   “你很闲吗。”   他坐在对面沙发上,翻着她随手放的那本平凡的世界。这书还是当初宋迟陪她去书店买回的,前几天下面的一个员工看到她微博相册,然后向她借了这本书,昨天刚还回来还没来得及带回家。   被他逮了个正着,有些心虚气短,不想他以为自己念念不忘。若现下去拿回来更显她做贼心虚,只得按兵不动。   宋迟翻着扉页,常见她清秀的笔迹在旁做标注。看的认真,忽传来她的话音:“你是不是翻了我的钱夹?”   宋迟微微一措,“怎么?”   “你是不是拿走了我什么东西?”   宋迟不急不忙,“你说的照片?”   “你……凭什么没经过我同意擅自动我的东西。”   “你不是有两张吗,给我一张又何妨。”   “那是我的。”   “也有我不是吗。”   章瑾郁闷地要呕血,照片里有他没错,但那是躺在她钱夹里的,凭什么擅自动了。   他理所当然道:“昨天不是你让我动的吗,反正有两张,我钱夹正好缺一张。”   章瑾心口堵的慌,想起昨天饭桌上他古怪的神情,终于明了。这一来,心情更郁闷,郁闷之下又想起章瑜问的那句话更恶寒,没头没脑地就说了句:“她说你们那个的时候你很喜欢后入式?”   宋迟震惊,惊于她语出惊人。   话一出口,章瑾就后悔了。颜面无存,还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在乎。   宋迟很快恢复镇定,也许太过放纵某个人,以至于她产生错觉,误以为还是那些年。他抱歉,“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章瑾不屑,翻翻眼,凉凉地说:“不是说处理好了吗,想信你一回老天都不给机会。”   “我和她早已是过去式,你何不要跟过去式较真呢。”   “是啊,不需要。如果对方挑战上门了呢,宋迟,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搁。”   宋迟知道章瑜是故意的,却没办法辩解,只能重重叹气,“别跟自己生气。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爱去上哪上哪儿凉快去。”   “晚一些给你电话。”   章瑾不理他,打开电脑,见他没走,已经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走,我要午休了。”   宋迟深深凝睇她,怅然转身。   章瑾无意抬头,恍惚间似瞧见他的落寞。她猛地摇头,想笑自己神经质。他,怎么会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貌似有话要说,对着电脑,有无从说起。。。    ☆、第八章:至亲至疏夫妻(六)   宋迟后悔的事儿极少,对章瑾所作所为件件后悔,却没法回头去修正。还有一件,便是应了章瑜的请求捣鼓这个破公司。   他心情无比烦闷,约了陆成章去打高尔夫。陆成章死性不改,带了一个嫩模过来。嫩模见了宋迟,频递秋波,宋迟始终摆着一张扑克脸,嫩模无趣,又无骨似地粘着陆成章,被陆成章嫌弃刺话,嫩模脸上无光,坐在一旁再无其他动作。   两人玩了半日,休息时,宋迟问:“怎么又开玩了。”问这话是有缘由的,陆成章订婚之后,确实收敛一阵子。   “不要这样看我,没玩实质性的,就找出来撑撑场面。”陆成章点了一支烟,闷闷地吸了几口,神情有几分颓然。   “怎么,家里老头们放权了?”   陆成章抱怨:“别提了,那丫头也不知抽了什么疯,死活不肯嫁我。你说我也算一表人才了吧,凭什么她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离了她我就没人要了?”   宋迟瞧了他一眼,笑问:“上回不是还希望她来次艳遇吗,各过各的。今天怎么就改变心意了?”   陆成章唉声叹气,活生生怨夫脸,“女人还真侨情,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宋迟鄙视:“你也没正常过吧。还有,那个嫩模你乘早打发了,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很有经验啊。”陆成章收拢郁闷情绪,贼笑。   “幸灾乐祸吧,有你哭的时候。”   陆成章正经道:“放心,有兄弟你开道,我会谨慎,怎么也不能步你后尘。”   瞧他那得瑟样,宋迟些微后悔,不该提醒,也让他栽跟头。   陆成章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逮着机会就追问:“你和孩子妈进展到哪一步了。要我说,女人啊,跟她没法讲道理,实在拗的话,直接按到办事。”   宋迟翻了翻眼睑,眼风斜去,“你就这样对付的?”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女人折腾起来,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对付的。当然,那什么过后,安抚、解释还是必要的,不然积怨日复一日,何时炸开锅都不知道。”陆成章说到这里,笑的贼兮兮,“你对章洁洁她娘没这么干过?”   宋迟眼眸闪过一丝异样,想起她在身下低吟的模样,竟有些闷燥。   看他这样,陆成章了然,也敛了笑:“那次?她喝醉我带回去那次,你不是去看了吗,话说酒后那什么,你们没有?”   宋迟翻脸:“闭了你的嘴。”   陆成章:“……”纳闷了半晌,又做恍然状,“欲求不满。”   宋迟忽视他,陆成章觉得新鲜不已,拍着他肩安慰:“没关系,今晚你就把这嫩模收了,我看她对你挺有意思的。”   睨了陆成章一眼,悠然问道:“要不要我去你家老头那儿谈谈你新启动的项目。”   提起老头子,陆成章只觉额头都疼,举手投降:“别,兄弟我说错话,说错话不行啊。”复而在心底腹诽,装什么清高呢,反正大家都知道那回事。   彼此各想着心事,宋迟想的是回来之后和章瑾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远于陆成章半夜电话闹他来的早。   决定回来,也是重重考虑了,计划里没有章瑜和宋暖暖,或许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把他们留在国外。章瑜看出他的心思,缠了他一个来月,也就有了她们一起回来的后续。   一落足C市,他竟心情忐忑,让助理带走宋暖暖,安排她们住宿,而他驾车去了章瑾住的地方守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十点钟才看到她回来,是个男的开车送她。车子停后,还在车上磨叽了很久,他几乎掉头把车开走。事后才知道那个人叫关东,他们关系不错,两年来一直有来往。   晚一些,章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是暖暖闹的厉害,吵嚷着找爸爸。   他看了几眼,神色不耐。   陆成章问:“谁又招惹你了。”   伸长脖子想瞧他手机,宋迟也没回避,让他看个够。陆成章啧了两声,笑的幸灾乐祸:“就说吧,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你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你现在是不是想着要章洁洁她娘……对你上心一点也就平衡了?”   宋迟警告:“别有事没事把她们扯一起,不是一路人。”   陆成章摸摸鼻,故意噎他:“怎么不算一路人?好歹都做过你女人,还都有了孩子。”   宋迟抿唇,心口慎得慌。   瞧他脸色,陆成章改口:“口误口误。”   宋迟没心情继续,驾车离开。   暮色笼罩整座城市时,他走进了章瑜现居的住所。章瑜没想他回来,呆呆愣在原地。   宋迟没和她说话,直接去了宋暖暖的房间,小丫头在看动画片。看到宋迟进来,宋暖暖高兴地搂住他脖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章瑜进来,制止暖暖的举动:“别闹爸爸。”   宋暖暖悻悻放手,撅嘴,很不高兴。   宋迟没心情去哄她,走到客厅,凉凉地看着章瑜。   章瑜被看的心虚气短,不敢去看他,气弱央求:“不管你多么恨我,暖暖她是无辜的。”   宋迟还是冷冷地看着她。   章瑜缩了缩,泪也跟着掉落。   瞧她这样,宋迟忽然笑了一笑,竟有些厌烦。奇怪了,要在以往,只要她一哭,他就举手投降,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泪再也打动不了自己的心了。   他就这样瞧着她,抿唇不语。   章瑜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要在以往,只要她惨兮兮地望着他,再配上几滴眼泪,他就缴械投降。现在,他待她越来越疏远和冷漠。   她以为宋迟这几百个日夜的冷漠是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所以,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着如何化解,重燃他对自己的迷恋。今天中午一眼,他对自己简直冷漠至极。无计可施,又担心章瑾在他面前‘诋毁’自己,只能先把他哄来。现在他这样,章瑜心里没底,预演的情节不敢再用。   宋迟眼风掠过,没什么情感道:“每次都拿孩子说事儿有意思么。”   章瑜耳根滚红,喃喃辩解:“她想见爸爸也错了吗,是不是要告诉她,他爸爸不要她了?”   “章瑜,你不要混淆试听,当初我怎么说,现在我还是那句话。是不是认为你所作所为我没追究你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是,我不否认和你在一起那几年的愉悦时光。”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从头开始呢。”   “你忘了吧,是你提的分手。”   “我那时候意气用事,你就不能……”章瑜底气不足,弱弱地问:“你是不是还在为我隐瞒那件事怨我?”   “没有,那是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   宋迟冷静地看着她,“我没想到你喜欢向人炫耀那种事,很荣耀是吗。”   章瑜脸色登时惨白,身往后歪了歪,抖着唇:“什么意思?”她竟然把这事也告诉他?   “你不清楚?章瑜,我可以容忍你那些小打小闹,但不是放任你胡作非为,每个人都有底线,到时暖暖这张牌也不好使。”   章瑜跌坐地上,悔恨交加。她没有想要惹怒他,没有想去挑战他的底线,不过是看章瑾不顺眼,不想她好过。原来,最终不好过的是自己。   “告诉我,她有什么好。”   “你这样子,不适合带暖暖,我会找两个有经验的帮你,至于东信,那是属于你的,随你怎么折腾。”   “你要做什么?”章瑜惊恐。   “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对孩子影响不好?还是你想她步你后尘?”   章瑜尖叫:“不,你不能剥夺我的抚养权,你没权利这么做。”   “我没权利?那你就有权利按着自己的心思为所欲为了?我不管你跟林栋搅合,更不管你跟那些领导鬼混,但有一点你务必记住,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章瑜泄气瘫坐在地,如果,暖暖这张有利的王牌都失去了,她真就一无所有。她只觉冷,哀求道:“我错了,你不要把暖暖带走。”   宋迟居高临下看着她,蹙紧眉:“我是不是毁了你,然后说我错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章瑜,当时是你放弃我,不是我对不起你,最后也是你说你希望我帮你,对,我当时鬼迷心窍。现在,我们谁也别说谁无辜。抹不去当年的情,以后的我未必不会。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她底气不足,虚弱辩解:“我没有。”   “没有?不要以为你创建东信的心思我不知道。”   “那你想我怎样呢,这么多年我就爱过你。为什么当初明明是我提的分手,最后放不下的反而是我?为什么你们男人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而我却要苦苦挣扎。”   “你想说明什么?”   “什么都不想,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宋迟不为所动,点头道:“是挺活该的。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诅咒孩子,她经不起你折腾。”   章瑜摇头:“我没有,我怎么会诅咒她。”   “不是这里病痛就是那么不舒服,这是谁说的?”   “我……”   “章瑜,不要把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孩子身上,既然你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也知道,所以我希望她有一个健康的成长坏境。”   “你这是要带走她?”   宋迟摇头:“暂时不会,我可以找能够教养她的人。”   章瑜惨笑,“可惜,你再怎么去讨好,她也不会原谅你。”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啊,没关系。”   宋迟没有看她,抬脚就走,没任何犹豫。   “宋迟……”   他没有回头,门在她眼前阖上。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留言什么的,回头再回,姨妈造访,难受。。。晚安!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一)   再次遇见章瑜,她又一改常态。好在已经有经验,对她的反复无常,章瑾也没过多惊讶。唯一惊讶的,章瑜竟低声下气赔礼道歉,这让章瑾受宠若惊。   章瑜态度诚惶诚恐,深怕得罪了章瑾自己没好果子吃。面对这样的章瑜,章瑾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章瑾,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也是为人母的,你应该知道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   章瑾几乎想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她章瑜,她还真会,可如今,她还真想看章瑜的下场。她问:“今天吹的什么风啊。”   “章瑾,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挑唆,你不要在宋迟面前装得可怜兮兮的。”   章瑾问:“咦,是不是搞错了,那个可怜兮兮的不是你么,什么时候变成我了?”   章瑜指着她:“你?”   看她气急败坏,章瑾忽然觉得愉悦。还真想让宋迟瞧瞧这一幕,也不知会不会毁坏他心中女神形象拂袖而去?章瑾眼波转了转,低声问道:“他不是喜欢后入式?昨晚你们没配合好?”   章瑜脸上顿时萎怏,面目死灰。   章瑾想,自己也真恶趣味,明知道章瑜故意恶心自己,今天又放低身段道歉,想必是被某个人训了吧。   想着,又觉得跟章瑜计较幼稚。   斜眼望去,只见章瑜咬唇,忍辱负重的样子,很无趣,“章瑜,人不犯我,我也不会去做讨人厌的事儿,如若侵犯我的利益,我也不会忍让。你不就是以为我不会对宋迟说吗,这回是不是很失望?当年你给我的结婚大礼我至今难忘呢,你说怎么办才好?”   “你想怎样?”   章瑾瞧了瞧她,也没了兴致,懒得搭理她。   “章瑾……”   “不要那么大声,我没聋也没哑。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怎么不提成全你们。”   章瑜吞吞吐吐:“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妄想。”   “确实不该妄想。这跟今天你找我有关联?”   章瑜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该求么,万一她又在宋迟前‘搬弄是非’,到时候自己不是很被动?思及此,更惶惶不安。   晚上,回到家里,她和宋迟独处的时候将这事儿当笑话来讲,或许心底下也是抱着试探的意思。   宋迟神色坦然,反而是她,索然无味。   又过了一日,章瑾在街上遇到费总,费总笑呵呵恭喜:“小章老板啊,你瞒着我们好辛苦。”   章瑾着实佩服费总,能对‘暧昧’对象坦然处之。章瑾笑了笑:“也没什么可满的。”   “真没想到宋老板就是……那日多有得罪。”   “我还没感谢费总一直以来的提拔。”章瑾避重就轻。   费总果然飘飘然,嘴上说应该,心下却想着,这么一朵娇花,真是可惜啊,惋惜归惋惜,也庆幸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否则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这个小插曲之后,又是两日的风平浪静。但章瑾明显感觉到其他公司的几位老板对她热情起来,这让章瑾受宠若惊。   就连林霄也说:“章姐,至章姐夫面世之后,其他公司对我们也客气讨好起来,若在以前,哪次不是拿话呛我们?早知道章姐夫如此好用,章姐你应该早些拿出来。”   章瑾:“……”   “而且,我看章姐夫也挺不错的,一表人才,还……”   “莫不是你对他有想法。”   林霄面上微红,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吧,女人再怎么强悍,也还是需要适当的倚靠男人。相信我,章姐,我妈妈就是很好的例子。世人都道她风光得意,年轻时她确实如此,为了事业和我父亲离婚,后来,我父亲给我找了个二妈,二妈心性温和,就是我妈妈眼中那种一事无成的女子。可我二妈过得很幸福,我爸爸对她也很好。反观我妈妈,颇有晚景凄凉的意思。”   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章瑾虽说意外,也不好评价什么。   林霄望了章瑾好一阵,郑重道:“女人没必要去做什么女强人,因为那未必幸福。”   “也许吧。”曾经的她,何曾又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章姐,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放弃什么,而是希望你看清什么才最重要。”   章瑾笑,心下感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的善意我会好好考虑。但……”   “会让我失望?”林霄接下她的话,“如果章姐认为这样开心,我也欣慰。”   第二日,几经提及的三方合作单位集体出游终于成行,章瑾和林霄各自驾车去接人,又吩咐司机去载参与此次游玩的员工。因是公司出资,员工几乎一呼百应。   所去之地是离市两百公里远的海岛,她去过几次,并不觉得道上有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天是倒过来的海那种景色罢了,大抵其他海域也如此?   到了镇上,又经轮渡才达岛上。章瑾有些晕船,下了渡轮,人有些昏,把车钥匙交给公司另一同事,自己则钻进后座。   到达下榻酒店,已经是晚上,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一觉睡到隔日早上。   因为已经进入秋季,风和日丽,天蓝水也蓝。下午,章瑾和几个同僚去岸边瞎逛,晚霞落下,有人提议晚上在海滩上烧烤,遭来诽议。   章瑾没发表意见,不去出这个头,只要商议好了,自己出那份子钱,万事落得轻松自在。   在人群中瞧见章瑜,她陪在某位领导边上有说有笑。看着这样的章瑜,她有几分嘘嘘。曾经的她,也是如此,虽不至于狼狈,也是左右逢源。   早知宋迟的名头好用,也不需要奋力讨好了。可那时的她,凡能撇清的都撇清了,只想着他那一去就再不要回来。终究没能如愿,一时间感慨万千。   身侧有位同僚,看章瑜颇不顺眼,翘着腿不屑地说:“现在的女人啊,越来越不像话了。”   章瑾不接话,咀嚼着这话,心下苦笑。   “咦,老板公没来么,章老板,你不厚道啊,多次强调带家属,你竟然……”   “实在带不出手。”   同僚笑得夸张,“辰宇的宋总都带不出来,章老板是断我们活路吧。”   章瑾只得改口,把罪责推到宋迟头上,还颇难为情:“其实是他不愿意,我总不能逮着他来吧。”   同僚哈哈大笑,“章老板,你逗我玩儿吧。”   章瑾万分诚恳:“为什么要骗你啊。”   同僚手虚虚一抬,“那不是宋总是谁?章老板,你不诚实啊。”   章瑾惊然,扭头望去,果见宋迟施施然走来,身边还跟着陆成章及一干人,竟有些熙熙攘攘。章瑾郁闷,还真是走哪儿都能遇见。   这厮郁闷,同僚挥手招呼,“宋总,刚还和章小姐聊起你。”   “哦?”宋迟眉眼浅笑,没有拒人于千里漠然,抬眸瞧了章瑾一眼,接着同僚的意思问:“聊什么呢。”   同僚也回头看了看章瑾,带着三分似笑非笑。   章瑾郁闷,很想扭头走人。   宋迟没有撇开同僚,陆成章施施然走向她,跟来的还有宋启城。宋启城嘴甜:“嫂子,真巧啊,没想到你在这岛上。”   陆成章笑吟吟地看着章瑾,“你嫂子不在这,你以为你哥会来这里?”   宋启城恍然:“怪不得,前些日喊他来玩,每一次都请不动,今天只招呼了一声二话不说,难怪是沾了嫂子的光。”   章瑾实在受不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导自演,朗朗乾坤,又不好甩袖子走人。她望了望天,“天气真好,咦,陆总,今天怎么不见带个伴儿?”   陆成章:“……”   “我记得你和那谁走的近,今天她也在,不去看看么。”   “我东西忘在酒店,我去看看。”陆成章灰溜溜闪人。   宋启城虽不明所以,也摸出个大概,不过他可不是陆成章,没有落荒逃跑的癖好。左右跟在章瑾身侧,嫂子长嫂子短叫着,他信奉伸手不打笑脸人。   章瑾被纠缠烦了,又不好发作,有一言没一言搭着。宋迟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她也没察。   宋启城还在磕唠:“嫂子啊,有没有认识的姑娘,给我介绍一个呗。”   “你不怕我介绍的毒死你?”   宋启城故作沉思,思了一会儿,说:“我心目中的妻子就是嫂子这类型的,贤惠,知书达理,相貌不差,身材也好,还有能力。”   “这么说来你暗恋我?”   宋启城:“……”   章瑾嫣嫣一笑:“你们男人不是喜欢娇滴滴的那类?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最主要的还是那功夫了得。”   宋启城一脸惊诧,他实在想不到章瑾语出惊人。   章瑾侧头,“难道不是?”   “不不,那个,也不是所有都喜欢,如果……”   宋迟在身边轻轻咳了声,宋启城怏怏闭嘴。章瑾回头瞧见他,没表示。宋启城干笑,“我去找陆成章。”   说完,遛烟儿闪开。   章瑾望着天,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往酒店走去,结果他紧随其后,这让章瑾颇为恼火。   “你不是晕船么,不在屋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原来你还记得我晕船,有心了。”章瑾心想,你这话找得也太没水准,晕船也不至于晕一天一夜。   “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章瑾知他指哪天,又想起章瑜之后的态度,冷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心中我的分量如此之重了?”   他定论:“果然还在生气。”   “我生气如何?你会把她们送走么,再也不出现我眼前,眼不见为净?”   宋迟眸色闪了一闪。   “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   “你若不想见,我会……”   “你忍心将她们驱逐出境?或许对我,你会,但她们……我可没忘了曾经你把我抛下的事实。”   宋迟重重叹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   “现在我不想看到你。”   “那可以装着没看到不就可以了。”   章瑾:“……”   “每天找别扭,你不累?”   章瑾:“……”他是不是反着来了?   “果真是一朝走错永世难翻身啊。”   “狡辩。”   “事实胜于雄辩。”   章瑾百口难言:“你很无聊是吧,非要来找我不痛快。”   宋迟笑了一笑,望了望天:“好像要下雨了。”   章瑾也抬起头,刚刚还风和日丽,此刻竟风起云涌,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会更吧,最近,感冒断断续续。。。。各种悲催。。   第十章——挥手拜拜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二)   刚回到酒店,身后哗哗下起大雨,又听酒店工作人员说,气象台发布消息,明日台风在附近登陆,提醒旅客今早离岛。   章瑾郁闷,不是说多喜欢这里,而是筹划已久,不想遇到这种事,“之前怎么没报道?”   宋迟略一思,立马做出决定:“这里不能留,我们今晚就走,让你助理通知下面的人。”   章瑾立马给林霄打电话,不知不觉被宋迟握住了手,因为分心于其他事,她没有留意,又担心家里,跟韩素通过电话之后才稍稍放心。   回到住的套房,因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宋迟已经提在手中。   “我去跟领导们打声招呼。”   宋迟点头:“嗯,一起。”   章瑾本能地拒绝,宋迟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情势紧急,她也没扭捏,紧跟着他。见了几位领导,有两位说不走,留下来观台。章瑾十分无语。   因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宋迟和章瑾‘亲密’现身,也证实了那日章瑾所言非虚,玩笑声此起彼伏。若在以往,换做别的人,几句玩笑话对章瑾来说无伤大雅,对象是宋迟之后,她应付颇为吃力。   反观宋迟,神情自若,应对自如,她深感郁闷。   走出酒店,宋迟说:“你的车让宋启城开回去。”   章瑾疑惑,想起路程这么远,心头就虚了,“他没开出来么。”   “那个懒人,喜欢占便宜。”   “啊?”   宋迟着手打电话,很快,宋启城气喘吁吁赶来,抹了一把汗,“嫂子。”   章瑾被叫的不自在,也没能怎样,关心了一下:“报道明后两天台风,你回去还是?”   “我们晚一些再回,嫂子,你和我哥先走吧。”   宋迟把章瑾的车钥匙扔给宋启程,交代:“玩好了,把你嫂子的车开回去。”   宋启城立誓,面上却笑嘻嘻,又抵附宋迟耳边轻声调笑:“哥,你和嫂子和好了?”   “别尽给我添乱。”宋迟语气微含警告。   宋启城不满,嘀咕:“我哪会儿给你添乱了,上次那个事还是我去摆平。我说哥,依我看,你和嫂子吧也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关键是那个谁,把她摆平,然后吧,你知道的,嫂子这样的人呢,也不是一般女子,不是你哄几句软化她就会心软。也不是你有权有势,她就巴结。”   宋迟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倒是很了解。”   “嘿,还不是因为她是嫂子嘛。”宋启神秘兮兮地问:“那个,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女人的身体臣服于你,那么心的沦陷也不远了。”   “尽出馊主意。”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认同的。   宋启城话音一提,笑道:“嫂子,听我哥说你晕船,我这有药,你吃上一颗。”   章瑾没有拒绝,向他道谢。   下码头时,章瑾还是恶心难受。   宋迟低低骂了声:“给的什么鬼药,一点用也没有。”   章瑾胸口难受,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你生什么气,难受的又不是你。”   宋迟嘀咕:“我倒希望难受的那个人是我。”   “你没病吧。”   他闷声道:“你当我有病好了。”   章瑾:“……”   因天色已晚,路程不短,又已经离岛,章瑾也就不那么急了。   他们还没驶进收费站,就看到长长的车队,宋迟随即打电话询问才知道高速封道。他果断地调转车头,章瑾看这情形,有些无措。这一带,她不熟悉地形,若想走小道,决计行不通。   车回到小镇上,宋迟说:“今晚只能住这儿。”   “可是……”   心知她担心女儿,侧头低眼,视线落在她手背上,心思一动,手也情不自禁覆了上去。只触碰那一刹,感受到她轻轻一颤,随即挣脱。宋迟怔了怔,心口涌上怅然之情,转而苦笑。   章瑾没想到他会这样,除了那几次,他们再没过密举动。她举目张望,试图排解心中紧张情绪。   宋迟也没再有过密之举,车里气氛燃起了丝暧昧。到了镇上,找了好几家酒店都被告知员满。这遭遇上演几次,她怀疑是不是走了猫屎运,不然走哪儿住房消费都没机会。   绕了半小时,终于找上一家,只有一个套间。章瑾犹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会不会**,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也挺惧宋迟强来。   宋迟当机立断,让工作人员登记入住。   后来她才知道,林霄比她更惨,五个人挤一个标准间。和他们比起来,她幸福不知多少。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她万分纠结,对这趟出游后悔万分。   宋迟没有她这些顾忌,脑子时有情/色图案浮上,让他急躁难耐。   住进来之后,宋迟就出去了,章瑾还以为他另找住宿,想要出声喊他,望着他的背影,话哽在喉间。   房门落下,她呆了一呆,经历半天折腾,已身心力疲,向韩素抱平安之后,又冲了一个热水澡,贴着床阖眼假寐,不想一躺下真睡过去。   宋迟拎着吃的回来,见她蜷在被子里睡的安稳,不忍心唤醒她。自己则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忙活下来已经到了晚间九点钟。望了望那张大床,眸光微暗,顿了顿还是走向她,半蹲着低眼瞧了她半晌。   如果她一直这样安静多好。宋迟微些自嘲,很鄙视自己的粉饰太平。   嘀嗒嘀嗒时钟又走了一刻钟,他出声:“章瑾,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她睡着了,脾气挺大的,至少在他印象中。以为吵醒她会招动她脾气,不想她翻了身,抬手一挥,迷迷糊糊咕哝:“别吵。”   宋迟呆了呆,失笑,抬手去挠她,被她扒开。她迷糊地翻身趴下,懵懵懂懂以为还在学校,哝哝道:“顾清雨,别吵了让我睡一会儿,晚上我家宋迟要带我去放灯花。”   她梦中几句话,宋迟的心一紧一缩,阵阵陌生的痛感绞着他。这痛,既喜又悲。他以为,经历了灭顶灾难之后,她对他只有恨,永永远远的恨,不曾想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有他一席之地。   他不忍心把她叫醒,视线凝睇她脸上,许久许久。直到她手机铃响起来,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摸到了手机,贴耳边,声音低软,尾音绵长,又微微上扬。这调调惹得宋迟一阵燥动,更忍不住想那边的是谁,会不会听到她这声音有那种想法?   她简短的‘嗯,啊’几句就挂了,手机被她扔一边去,趴下了一小会儿,忽然弹坐起来,扭头看到宋迟,像是受了惊吓,直愣愣地望着他。   宋迟没有避开她的直视,淡黄色的光线,宋迟那双眸更显柔和。   章瑾出神,脑子浮现的是刚才的梦境,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见他面色平静,章瑾放松下来,避开他的视线扭头去看时间。   宋迟知她尴尬和有意回避,稍转了视线,“起来吃点东西吧。”   章瑾没有答话,默默下床走进洗手间,没过片刻出来。   宋迟也没多言,把买回的饭菜摆上桌,菜已经冷掉。抬头瞧了她一眼,她没什么表示。宋迟自己尝了一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这还是他找了几条街才找到的所谓美食,担心不合她口味,心情竟有些忐忑不安。再看她眉也不皱一下,更不知所措,“不好吃的话我再去找找。”   章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几个菜式,虽谈不上美食,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又见他似很紧张,章瑾心口涌上难明的苦涩。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挑食的小丫头么?   见她若有所思,宋迟放下筷子,“先别吃了,等我半小时。”   “不用麻烦。”不知为何,瞧见他这样‘巴结讨好’,烦躁的要命,心口堵了什么,口气也染了恼意,“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后,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章瑾啊。”   说出来后,章瑾更郁闷了。她没有想对他发泄不满和心底的悲愤,这个情绪在他刻意接近撕开了宣泄缺口。   宋迟回头,还是固执地说:“冷掉了,对胃不好。”   “好不好也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宋迟无奈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揉揉她的头,那是交往时最亲密的互动。彼时的她,像只温顺的小猫咪。那段时间,他工作忙,她去找他时,他总有做不完的工作,她就守在一旁。有时看书,有时看他,嘴边上最常挂着那句‘宋迟你真帅’,他很不以为然。   章瑾看了看窗外,雨斜落窗上,风呼呼地刮了起来。这么快就来了?她吃惊。   宋迟没有多说,拿了车钥匙往外走。门锁落下的声音惊动了章瑾,她也没顾其他,追了出去,所幸他没走远。   “不要去。”   宋迟回头,眼眸闪着明亮的光芒。   以为他没听清,章瑾重复道:“别去。”   他说:“我去去就回。”   章瑾也不知怎么就恼了,音调不自觉提高:“我说你别去,你这人听不懂啊。”   她忽然发脾气,宋迟心口喜悦暗涌,面上还算冷静,“给我一个理由。”   静了一晌,她二话不说扭身往回走,不顾身后那道暗藏锋芒的眸光。宋迟岂容她就这样走了,快步追上去,拦腰搂住她,贴着她耳朵问:“担心我是不是?”   语气是肯定的,他笃定了她的担心,揽着她腰的手虽不用力,又密密实实地将她箍在身前,前胸贴着她后背,隔着薄衫感受她的热度暖着心窝。   章瑾挣不脱,又恼又郁闷。或许,潜意识里担心着吧,那种担心,源于心底幽沉的恐惧。她没办法忘记,七年前的那次台风,她的一个同学就是在这种天气走完了她短短的一生。   宋迟出门时,她几乎没任何犹豫,心底那些恐慌像是山洪席卷而来。她恨他,却不想他有任何意外。   紧紧贴着,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搏。这样近距离的相贴,章瑾异常紧张,又挣不开他,那些应酬中的对付方式在他面前发挥失常。   他追问:“为什么不让我去,担心我是不是?”   “是不是?”   “你不说我也知道。”   身后抵着他坚实的胸膛,耳边掠过他沉稳的气息。   章瑾没狡辩,可也没回答他。他不停地重复,嘴也不客气地贴上她肩窝上,灼烫的呼吸烫了她,她忍不住轻轻一颤。这个轻微的颤抖,被他扑捉到了,他忽然就横抱起她。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三)   在他怀中,感受他炙热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她脑子有些迷糊。这些日子来,他没有做过分举动,章瑾几乎忘了那夜难堪。她紧张的心跳都滞了一下,还没有想出下一步对策,他的唇已经袭了上来。她经不住轻颤,色荏内厉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问出之后,她也觉自己可笑。这么明显的动作,竟然还问他做什么?   以为他会收敛,可她错了。他横抱起她,快速走向那张引人犯罪的大床。她被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这久违酣然畅感令她紧张和迷惑。   茫然的眼神,直戳他心智,他只觉下腹骤然紧绷,欲/望在体内燃烧,只想把她嵌入体中。   被他丢到床上,很快他覆上来,手覆上她的眼睛,唇贴了上去。章瑾低低地喘息起来,想要去推开他,却被他避开。他吻得很有技巧,遗忘的欲/望在他的挑弄下,像是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争先恐后的抢着挤出来。   朦胧间,她竟然想去配合他,在他深深吻住她时,她甚至发出了低低的j□j。也是那一声j□j,炸碎了她零碎的沉迷和陶醉。   大脑清醒那一刻,她感觉到他的手抚在她的蓓蕾上,上衣被他扯下了一半,半袒胸乳。对上他泄了心事的眼睛,身体开始发冷,猛地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宋迟猝不及防被她推下床,眼底的**未退,错愕地望着她,“章瑾……”   章瑾眼里是浓浓的恨意,虚抬了下手,虚指着他:“宋迟,你……你居然……你还想再强来一次吗。”   这个男人,曾经伤害她那么深,现在居然还敢这样厚颜无耻的对她,而她居然还有反应。章瑾紧紧地闭上眼,难过地想要流泪。   宋迟无措地想要去安慰,见她眼角淌下的泪,将他的心烫得阵阵剧痛。他狼狈地去安抚她,手忙脚乱地抽来纸巾为她拭泪珠,重复着道歉:“对不起,别哭了,以后……我再也不犯浑了,啊?”   她呜咽着,积聚的所有委屈和苦闷再也裹不住,尽了力捶打他,撕咬他,“宋迟,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他当然知道,有多爱就有多恨,他宁愿她恨着他,因为恨是爱的延续,如果不恨了,那就是遗忘的开始。他不要,如果连她也忘了他,这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纯粹的爱他,纯粹的恨他。   他也知道,爱恨交织的痛苦和煎熬,就容许他再自私一次。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倒回那个午夜,没有错开,也不是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轻抚着她的背,痛苦与自责:“我知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即使上次,他失去理智那样对她,她都没在他面前流过一滴泪。让他错误以为,她已经不在乎,所以怨恨和责骂都那么少。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只是把那些爱和恨深埋于心底,不愿被他瞧见,把自己武装成为无所不能的女强人。捧起她湿尽的脸,眼里尽是歉疚和深深的自责。他都做了什么,没有让她展颜微笑,带去的只有无尽的愁眉紧锁。   他伤痛的道歉:“对不起,可我……”还能辩解什么呢,难道还要揭开那些阴暗让她再痛一次么。曾经,心灰意冷时,他这样想过。现在,哪怕会要他命,他也会死守着这个秘密。他近乎乞求:“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以后在你身边守着你,补偿你,好吗。”   整个晚上,伴着夜雨狂风,脑子反复都是他那句话。   躺在外间沙发上的宋迟,也翻转难眠。他大可不必如此辛苦,缩在这窄小的沙发上。可他也害怕面对章瑾,害怕她眼里的漠然。   每每想起她提出离婚时那满不在乎的神态,心口那股子气就上不来,让他不能思想,无法呼吸,任由悔恨钻心占肺。   半夜开始,风声凌厉,电也停了。雨水从窗户缝隙中渗进来,依稀记得里面的床靠着窗边。   宋迟没有迟疑,又担心贸然进去吓住她,进门前轻轻叩了叩,问:“小瑾,睡了吗。”   里面没应声,想起几个小时前,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中颤颤地指了指门外说‘请你出去’时的漠然,他有些不确定此刻进去会不会惹恼她。走至窗边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雨水滴滴答答沿着窗棂渗进来,很快地毯上就湿了一大半。他不再犹豫,径直走向里间,对着里面说:“小瑾,停电了,你还好吗,窗户渗水了,我进来看看。”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他走进去,手机微弱的光线映着她抱着被低埋着头,单薄的身体隐隐轻颤。   宋迟也顾不得房里渗雨,疾步走向她,焦虑地问:“你一直没睡?”   章瑾捂着头,闷声不语。   宋迟急了,对于哄女人,他没多少经验。记忆中,他和章瑜每次吵架,他也就是送她礼物,因为她喜欢。对于章瑾,他完全没辙,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担心她捂坏,想要扯下被子,她紧紧抓着,宋迟无法,软话说尽,她也不应一声。   “章瑾,不要折磨自己,求你了,难过的话就折磨我行吗。”   章瑾哑哑地说:“你出去。”   宋迟不动,“房里有些潮湿。”   “你到底想怎样?折磨我还不够,还想逼死我是不是?”   “我怎么舍得。”   “宋迟,让你出去,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不接茬,视线凝于她,“你怕不怕?”   章瑾胸口闷热,扭头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跳下床欲走。宋迟看她这架势,举手投降:“乖乖呆床上,我出去。”   留恋地看了看床,目光从她眉眼上掠过,“你饿不饿?”   章瑾不应,头扭向了一边。   宋迟苦笑着走出去,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僵冷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又被他搞砸了。   两人都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章瑾透着窗往下看去,路上全是浑水,路边的车子几乎没顶。手机还有电,她急忙拨回家,韩素的手机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章瑾害怕极了,疾步走出房,见宋迟在讲电话,也不知那边是谁,但见他双眼满含笑意,像是撞破了他的秘密。章瑾急速退回去,在房间里悠转。   宋迟挂断电话追进来,“怎么了?”   这个时候了,她只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恐慌,“我妈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也不通。”   宋迟轻轻舒了口气,走近她,想要揉揉她的头又担心过于轻浮,在她两步外停下,“妈和洁洁在她奶奶那边,刚才的电话就是打给家里的,那片区地势较高,没有积水,也没断电。”   “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   绷紧半日的神经像是断了的弦,撕拉一声,人也跟着软了一软。   宋迟手快,扶住了她走到床上,按住她坐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给我倒杯水来好吗。”开口之后才发现声音是那样的抖。   平静之后,她给韩素通过电话。韩素知道她和宋迟在一起,一点也不担心,还说难得出去,散心重要。   章瑾无语。   到了中午,雨势也没有停的趋势,风依然很大。章瑾担心林霄一行人,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们好几个人住一房。   知道他们安全,章瑾放下心来。午饭在酒店餐厅勉强解决。好在酒店自行发电,日子也不算太难熬。尽管如此,毕竟不是单身一个人,有了牵挂,心情忐忑难安。到了下午,风势已经小了很多,雨偶尔下一阵,地面的积水没有退。章瑾急切想回家,却无门路。宋迟看出她心思,安慰:“明天就会退了,再耐心等等。”   “我担心洁洁。”她闷声道。还有一条她没说,和他共处一个屋子,太过紧张和煎熬,她害怕自己垒砌的提防一泻千里。   宋迟迟疑了一下,覆上她的手,“有四个人看着她,再说,家里水电都有,储备粮食也足够。”   章瑾低头,想要抽出手,他不为所动。章瑾心急:“你弄疼我了。”   他稍稍松开了些,力道正好,不弄疼她,也让她挣脱不出来,还很无耻地说:“这样就不痛了。”   章瑾简直想撞墙,这人还真给点阳光就灿烂,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直到了晚上,街道上的水稍退,宋迟竟要出门。章瑾刚看过一家三口被电触死的新闻,又见他这个时候出门,忍不住生气,“这个时候,你去哪儿?是去找她吗?”   她没想要说这句话,也不肯定刚刚他接的电话那边是谁,潜意识里她就认定了,只有她,他才随叫随到。   宋迟错愕,随即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章瑾自知失言,扭头去看电视。   宋迟走回来,弯着身,眼眸里满含某种情愫。他的气息绕着她,章瑾僵着姿势,直视着前方。他没打算放过她,低声问:“吃醋了是不是?”   吃醋?章瑾被这个概念吓了一跳,思维短路一瞬,立马反驳:“笑话,我为什么要吃醋?”说完之后,她懊恼,这不是彰显着她的心虚吗。如果正常反应不是轻蔑地斜他一眼,转而淡定地看电视么,为什么,凡涉及他,自己就自乱阵脚呢。章瑾苦恼皱眉。   他看着她,目光雪亮。   章瑾没看他,也知道他在看自己,而且还是双目直视。她只能佯装淡定,决计不去理他,不管他做出什么举动。   宋迟什么都没做,经历昨晚的事,他知道她抗拒。他告诉自己,要耐心等,等她原谅。   过了半天,他直起身,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你没事别出门,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许心底的恐慌战胜了理智,她终还是气短地说:“什么事不能等水退了再去么。”   “已经有人走动了。”   “可人家是划小艇。”   “你还是担心我的吧。”   “少自作多情,我是不想洁洁这么,我只去餐厅看看,点餐的人比较多。”   章瑾舒了一口气,更郁闷了,自己刚在做什么?   宋迟也没逗她,去了餐厅点餐之后,居然接到章瑜的求助电话,大意是希望他能找个人去看看宋暖暖。   有关她外出工作,没尽全力照顾宋暖暖,宋迟意见很大。章瑜今天也是没办法,不然她真不敢再打搅他,只有女儿在手,得不到他的怜惜也会得到他的经济援助。   在她心中,爱情是权利和金钱的辅助工具,章父的行为,宋迟最终娶章瑾的行为看得出来。只有了经济基础,才能去浪漫。可她既想要实打实的物质,也想要宋迟的爱情。后者,如今显然只能奢望,那么她就得保住前者。   宋迟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代为处理,想了一想,还是亲自打电话过去,结果电话没接通。   他在外抽了一支烟,又等散去烟味才回去。   刚踏进去,章瑾就问:“有接到章瑜的电话吗,她找你好像有事。”   宋迟皱眉,忽然间,特别厌烦章瑜这种小动作。对着章瑾,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章瑾也没多问,开启电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慌烦闷,走到她身后,她没察觉,眼盯着屏幕,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聊天窗口是老二。他知道这个人,顾清雨,曾经他耐不住章瑾软磨硬泡,专为她申请一个QQ加她的朋友。   他看到顾清雨敲来的信息:“你竟和你前夫开房,有木有**?”   宋迟相当无语,顾清雨这人还真什么都说得出口。他就记得有一次顾清雨贼兮兮地问他有没有买船票。如果顾清雨不是章瑾的朋友,他决计不会和这类人往来。现在,他竟觉得顾清雨万分亲切。   章瑾对顾清雨八卦潜质颇为无奈,也没打算放过她,问她:“你和林霄**了?”   顾清雨也不知琢磨什么,半天也没回复。章瑾也没太在意,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准,作为旁观者,她还是站着观望较为安全。   半天之后,顾清雨回她:“林家那尊大佛太难搞,虽然我对那个小弟弟有点儿好感,但他那堆烂事儿,我胃疼。再说了,有了你前车之鉴,我才不找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章瑾眼角一抽。   顾清雨又说:“其实男人啊,管他心里想着谁,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银子,其他都空谈。”   章瑾骂她:“你掉钱眼去了吧。”   顾清雨说:“我要掉钱眼,我直接把那小子扑到了办正事,最后奉子成婚。”   章瑾吓得心肝儿发抖,“我说你别乱来。”   那边又顿了半天,最后问:“我说小四儿,你对林霄那小子是不是有感觉啊,说实话,那小子不错,就是他家人不讨喜。”   章瑾撇嘴,心想着以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人家不好吗,念头闪了闪,故意噎她:“以前不总说关律师好吗,现在怎么转风向标了?还有啊,前几次都为洁洁她爸说话了,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顾清雨怒了:“他能给我什么好处,还能陪我睡一觉变成?我不过是看他有点儿钱,不想便宜外面那个。”   章瑾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味儿,心想顾清雨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啊?她才是那个正主儿。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回复,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竟然是久未联系的关东。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这个周末,呃。。。各种飘荡,于是,你们懂的。。。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四)   提起关东,他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天见面之后,章瑾只顾着忙,没有再联系他,也没正当理由联系,而他,也没联系她。这搁在以前,关东三天两头还给她电话,他脑袋开窍了?   又或说正忙着处理那件事儿?章瑾懊恼地拍额头,心想着自己还真凉薄啊,有困难找他,现在这情况就像是利用了人一把一脚踹开。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才慢吞吞接起来,那边语气有些急:“小瑾,你还好吗,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   章瑾满心愧疚,“好着呢。”   “还在岛上吗。”   章瑾大惊,心想他们没有通气吧,关东怎么知道?抬头,又见宋迟面无表情立在身后,心肝又一跳,这一惊一乍,神经有些衰竭,恼恼瞪了宋迟一眼。   “小谨,你还好吗。”那头的声音很急。   “还好还好,在XX镇上呢,就是回不去,酒店有水有电,饿不着。”章瑾玩笑儿说。   关东轻轻松了口气,“好就好,方才我听果果说你们去了XX岛,我还以为你们滞留在岛上。”   章瑾恍然,原来是林果果。她还是感激关东的关怀,还想和他唠嗑,不防宋迟忽然出声:“不早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这声音不轻不重,恰好传到电波那边。关东犹豫了一下,“你和同事一起啊。”   章瑾郁闷,在心里骂了宋迟一万遍。她自然也听得出关东失落的语气,想起那天他说的话,心里头涌上莫名的愧疚。她没有说和宋迟,姑且就让他以为是同事吧。章瑾转而问:“你在外面?”   “嗯,刚和朋友谈了些事儿,正往家走。”   “注意安全。”   关东笑了笑:“为了你这句话,怎么也不能辜负。”   又扯了些闲散话题,才收线。宋迟仍站一边,双眸微沉,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章瑾瞅了他一眼,心想,他不会看到电脑上的聊天记录了吧?心虚地再瞄他一眼,他若有所思,无所察觉。   她随手关了聊天工具,嘀咕:“悄无声息,也不知想吓谁。”   “关东?”   “咦?”章瑾吃惊,他耳力也太好了吧。   宋迟也没多问能,也不知想什么,脸色不大好看。章瑾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我和他关系清清白白。”   宋迟抬眸,章瑾不畏惧迎视,又火上浇油的补充一句:“比你和章瑜清白不知多少。”   以为这句话会踩到雷区,他竟不生气:“我算看明白了,你不噎我心里不舒坦。”   “是啊,看你过得好我也不舒坦。你不是嚷着去吃夜宵吗,怎么不动?”   “忽然不想去了。”宋迟丢下这句话,就霸占着电脑。   两人这样相处了两天,直到水位退得差不多了,章瑾归心似箭。结果,宋迟说:“车被水淹了。”   章瑾额头疼,真真流年不利,转而想,她那辆破车这次恐怕彻底报废了,肉疼不已。又想宋迟那辆车价值不菲,却见他眉都不皱一下,忍不住腹诽,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因没代步工具,宋迟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也不知是不是租车行送来的车。还没成行,就在酒店楼下和章瑜一行人不期而遇。   章瑜站在人群中,楚楚可怜。章瑾故意斜宋迟,心想,她不是故意来给自己添堵的吧。宋迟似没见她一样,把刚买的水和面包递给她。宋迟可以对那行人视而不见,她不能。她挪着正常的步子走向章瑜的方向,对着她身边几位领导问好。那几个领导都是人精,看宋迟在,在心里都乐开了花,某位领导说:“年轻人真有精力。”   另一位领导接话:“感情好,万事兴。”   章瑾下意识看了章瑜一眼,她小脸惨白惨白。她只看了一眼,和领导们寒暄。宋迟走来,手很自然搭她腰上,跟几位领导问候,目光一直没有看向章瑜,一眼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兴奋,心口翻涌着阵阵凉意。   聊了一会儿,才知道领导们的车也都被水淹了。章瑾虚情假意地邀请共乘回去,以为他们会推辞,不想其中一位领导欣然接受,还顺带捎上章瑜,章瑾后悔,还不能表漏出来。   回去的路上,那位领导和宋迟聊得融洽,副驾驶座上的她百般无聊,就连章瑜,也时不时插上几句。章瑾留意到了,凡每次章瑜接宋迟的话都冷场,宋迟像是存心故意为难她。   还好那位领导挺怜香惜玉,冷场之后,总出来圆场。那位领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宋老板,你什么时候和我们章小姐结的婚,我们都不知道啊。”   章瑾心想,他结婚那会儿,你们都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呢,而且又是不愉快的婚程,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四下宣传,否则他形象大损,谁赔得起他的损失?   宋迟淡定:“内人低调。”   低调?章瑾在心里鄙夷。抬眼,在后视镜中撇了章瑜一眼,她丢了魂似的。   只那么一眼,她再也没往后看,也止住了好奇。   回到市区,那位领导在繁华段下车,章瑜还神思恍惚地坐在车上,也不知在想什么。车停在路边,她也没反应。章瑾看了看宋迟,他摸出一支烟,正要点忽然想起什么,“忘了,你不喜欢这味。”   “以前我确实厌烦,现在谈不上吧,酒桌上避不开,时间一长,还有什么没能习惯的。”   宋迟还是扔了,这才去看章瑜,“是需要我们送还是你自己打车?”   章瑾心竟有人悲凉,男人无情起来,比女人狠千倍。今天他因内疚对她好,补偿她,谁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落得同样的下场?稍稍软化的心,再次筑起一道铜墙。   片刻之后才听章瑜答话:“我打车。”   然后,失魂落魄地飘了出去。章瑾瞧去一眼,“你不怕她想不开?这附近的楼宇都挺高的。”   以为他会有所表示,不想他将车驶进路中,“她比任何人都惜命,你的担心太多余。”   章瑾:“……”原本想气气他,反而被他将了一军,悻悻无味。   “反而是你,心眼儿少,什么时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章瑾在心里冷笑,自己确实缺心眼儿,若不如此,怎么会被宋迟和章瑜坑呢。   过了一会儿,他肃然道:“你没必要去同情她,要比心计,你根本不是对手,过好自己就行了。”   章瑾没好气:“若不是她有事没事找我茬,你以为我想给自己添堵?”   “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章瑾扭头,见方向不对,“往哪儿开呢。”   “丫头在老头子那儿,你不是想她了嘛,我们这就过去。”   章瑾决定不跟他说话,费神。   赶到宋家时,章瑾被韩素说了几句。宋母亲自下厨,章瑾备受煎熬,还被宋父叫去下棋,她更诚惶诚恐。   宋迟适时解围:“爸,你绕了小瑾吧,她对国粹一窍不通。”   虽说帮她解围,章瑾怎么听都不对味儿,什么叫一窍不通?宋迟也太看不起人了。   宋父疑惑:“你小子又框我吧,别以为你老子老糊涂了。”   章瑾狐疑,框他?宋迟的话虽然不中听,说的也是事实。   宋迟咳了声,彼年为了博得章瑾在宋父心中好印象,他没少瞎掰。尤其是老头子酷爱的国粹,他几乎天花乱坠吹捧一番。他真希望老头子选择性失忆,不然这事追究起来,章瑾铁定要心生怨恨。   宋父瞧儿子的神情,心想,好你个宋迟。也没说什么,对宋迟道:“那你来陪我一局。”   章瑾在一旁观战,她没想到宋迟技艺高超,宋父这么强,竟被他杀的去了半壁江山。眼看旗开得胜,宋迟接到了一个电话,宋父招呼章瑾顶上,她连连摆手:“爸,我不行。”   “练练手吧,坐着也无聊。”   话到这份上,她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大好河山,顷刻间在她手中土崩瓦解。宋父时时提醒,章瑾还是去了大半江山。宋迟回来,看了看,笑:“还行。”   章瑾差点吐血,这般惨烈竟还行?   宋父抬了三分眼眸,笑呵呵道:“你小子,联合来攻城啊。”   宋迟弯着腰,几乎贴上她后背,他的气息,层层罩下来,扰的她呼吸絮乱。   宋父的话,宋迟不置一词,几乎在她耳根处呼气,“笨,不想被吃掉就这样走。”   章瑾心神不宁,抬眼见宋父摇头:“你小子,帮着你媳妇出气吧。”   宋迟轻笑,胸膛微贴她后脊,震的她心慌意乱。他低声道:“兵不厌诈。”   父子两,一来一回,没走几步,在宋迟手下,奇迹发生,颓败之局竟逆转。   章瑾匆匆站起,不料撞上他下颌,自己也被撞得头晕,想必他好不在哪儿去。她心虚:“我去给爸爸泡茶。”   宋迟一脸镇定:“行,去吧。”   章瑾消失于门外,他才无事地揉了揉下颌。   宋父叹:“你要早有这个觉悟,我和你妈看孙女也不要顾忌这顾忌那了。”孙女随章瑾姓,始终是他们二老心头上的痛。   如果他们感情好,随谁姓他倒没觉得,主要是他们的关系,洁洁的姓氏也是他心头上的疙瘩。面上他还得故作大方:“跟谁姓那还不都是你们的孙女。”   宋父冷哼:“那怎么一样?还有那个律师怎么回事?”   “朋友而已。”   “听说他出了点事。”   “那如何。”   宋父将儿子看了眼,“传言不怎么好听,我想你不至于糊涂到什么该来什么不该来。”   宋迟笑得有些讽刺:“你也这样认为?”   宋父沉吟,“你自己注意分寸,当初可不是我逼着你接这门亲事。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前些天,我和你大伯商量过,那谁同意的话就把那丫头过继到你大伯家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总得有个理由。”   宋迟烦闷,“总之大伯不行,找个远房吧。”   宋父沉思,确实不行啊,过继到大伯家,也就是承认了宋暖暖的存在,这就是在儿媳妇脸上动刀子。宋父没反对,点头:“照你的意思办吧,那个人,若是可以,补偿她钱财送走,留着始终是隐患。”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啰嗦的,请直接等第十章出来再阅。。。   虫子什么的,明天再捉吧,今天晚上能感觉很冷,手冰,不想动!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五)   饭桌上,因有章洁洁,气氛很活跃,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丫头和她越来越分生。章瑾上火,也知道小丫头喜欢韩素,喜欢宋父宋母胜于她的原因,他们宠溺她,捧在手心怕化了。对着头白眼狼,章瑾无奈,却不会像她爷爷奶奶外婆一样去宠。就连宋迟,讨的女儿欢心的次数比她多。   有时她不得不想,自己做人就如此失败?若放纵去宠溺孩子,她决计不会。   就在她苦思这些问题时,韩素说:“你手机在响啊。”   章瑾接起来,是林果果的,她说:“章小姐,昨天东子哥被掉落的广告牌砸伤,他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我想你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呢。”   章瑾脑袋嗡一声,顾不得桌上所有人的目光,“严重吗。”   “怎么才叫严重呢,如果你有空的话就请你过来看一眼吧,如果没时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章瑾苦笑,已经发生的事实还能当着没发生?她说:“我知道了。”也没再说别的,道了再见。   饭后,章瑾提出回去。宋母极力挽留,她坚持不妥协退让。最后宋母说:“你们两这几天也够辛苦的,洁洁她奶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几天就把洁洁留在这边,你看?”   “行,过些天我会留意幼教。”说着,看了看宋母,宋母一时间愣住了。章瑾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我没有要阻止你们照顾洁洁的意思,不管我和宋迟以后如何,她永远是你们宋家的孙女,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我找幼教,不是剥夺你们照顾孩子的意思。”   宋迟也没想她忽然就冒出这个念头,见宋母心事重重,也猜到了她的顾虑。虽然对于章瑾那句‘不管我和宋迟以后如何,她永远是你们宋家的孙女’很不满,那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他只道自己的意愿,她呢,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原谅?   宋迟接话:“这是我和小谨商量一直决定的。”   章瑾很诧异,以为他会反对,不想没打招呼前提下,他会站在她这边。   “孩子还小,不急于一时不是吗。”宋母万分不舍,心头多心疼这孙女只有她知道。   “妈,你们宠惯了,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   这个罪名太重了,宋母委屈:“我就一个孙女,宠她有错吗。”   宋迟揉额头:“没错,但你们这样毫无原则的宠爱只会把她惯坏。”   章瑾翻翻眼皮,他还真能昧着良心说,他自己就没宠了?要不是洁洁也是他女儿,章瑾甚至怀疑他在报复,有意把孩子养残。   “她还小。”宋母又说。   眼看战火速延,章瑾急忙说:“我也就提提,具体如何还得看能不能招到满意的幼教。我工作也忙,这几天洁洁就留在这边,你们会辛苦一些。”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脑子反复浮上林果果的话,她说,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她说,怎么才叫严重?   现在,她和宋迟虽在一屋檐下,但两人分房而睡。她的难眠,不会影响到他。但她错了,宋迟同样心事重重。饭桌上,她的神情,他看得分明。是谁,搅乱她的心思?那个人是谁?   他很想问,可他不敢。   翌日,章瑾订了一束鲜花以及提上一篮水果去医院。走进关东所住的病房,看到林果果也在,有些错愕。   林果果见她来了,就说:“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关东难掩心里头的喜悦,却又矛盾地不想她知道,心里只怨林果果多事,以后要找个时间和林果果好好聊一聊。   章瑾问:“医生怎么说?”   关东答非所问:“又麻烦你了。”   章瑾说:“朋友之间没所谓的麻烦。”   “我以为你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我都归心似箭了,伤哪儿了呢。”她没说出自己的担忧,更没想让关东看出她的担忧。   “左边肩膀,还好砸在这里,在偏一公分,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若偏了一公分,正好砸头上……她过滤思绪:“幸好没事,有请护工么。”   “这两天都是果果两头忙。”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急忙解释:“最后一个季度了,很多工作都在收尾,所谓来年不欠嘛,图个吉利。也住不上几天,自己也不想闲着,她来回也是给我带文件。”   章瑾却听出了意思来,林果果移情别恋?如果真这样,也未尝不好。她笑:“还真是工作狂。”   关东没想那么多,也笑:“你怎么和果果说一样的话?”   “事实胜于雄辩。”   章瑾望着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吧,那么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对她怜悯和同情,也好,这样的尘埃落定,她也落得安心。   这样,很好。她想。   在医院没有过多逗留,因公司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下午还得去建设方开会。   走前,章瑾本想点点林果果,最终没有说出来,感情最畏惧第三人插手,而这个第三人还是关东曾想要照顾,现在依然维持这个不自知的意愿时,她认为,最明智之举就是远离是非。   离开医院,竟意外地遇上了宋启城。   宋启城一脸抱歉:“嫂子,实在对不住,你的车我没来得及开走,呃,被水淹了。”   预料中的结果,章瑾道:“就算我开走也逃不掉被淹的命运。”   “要不,嫂子,你就让我哥给你买一辆吧。”   章瑾:“……”   “不然他挣钱来干嘛,你说是吧嫂子。”   章瑾:“……”   “反正,他除了钱,也是一无所有。”   这是贬还是褒?   “嫂子你要不好意思开口我来说。”   章瑾果断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会处理。”   事后她才知道,宋启城和宋迟打赌,宋启城若说动她,宋迟就会送他一辆他心仪已久的跑车。本以为这小事一桩,宋启城信誓旦旦以为手到擒来,哪里想到无功而返,为此,宋启城几乎要扼腕撞墙。   宋启城东拉西扯:“嫂子,你来看关律师啊?”   章瑾郁气,消息也太灵敏了吧,“嗯。”   “他和林律师走的挺近。”   好吧,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事实就摆在那儿。章瑾望天,问道:“你和他们很熟?”   “还行,我师兄是他主治医师。”   章瑾想,今天一行,怕是早传到宋迟那边。那又如何,她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在婚内做出有损名声之事。而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嫂子啊,我哥他在隔壁门诊楼。”宋启城担心她误会,解释:“我哥大学的导师住院了,胃癌晚期。他老人家人很好,可惜了。这年头好人没好报”   章瑾点头,又说:“是吗,那我也不是医生帮不上忙,所以还是不打扰你们行医救人,先走一步。”   “嫂子,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打车很方便。”   “这很难打车,你等等我。”   果然,打车堪比淘金。等了十几分钟,竟都没能拦下一辆车。章瑾望天。   “启城说你也在医院,还以为你走了。”   宋迟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依稀看出他的憔悴,胡渣也没修理。章瑾奇怪,他从来都衣冠楚楚,而不是如此不修边幅,难道医院那个人对他这般重要?她敛起思绪:“我等车。”   “去公司?”   章瑾点头。   “一起吧,我去那边办事。”   章瑾也没推迟,她不想为难自己。   后来的几天,宋迟很忙,人也跟着憔悴下去。好几次,章瑾想表示关心,却在他匆忙的身影中说不出口。   其实,这几天,宋迟每天都去医院看望那位导师。在他还是学生时,这位导师一心希望他走上学者研究这条道路,不想他竟选择自主创业。到底是得意门生,尽管初始困难重重,到底还是给他闯出了一条路。   唯一遗憾,是他的感情,当初他看着那两个孩子一路走来,后来发生变故,他也能够接受,再后来,他结婚又分居,始终是心口上的一根刺。   这天,他推着导师去草坪上散步,导师说:“你也没必要天天来,人老了,什么都看开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我不忙。”   “最近我总想,人啊,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过于功利并非好事。”   “是。”   “什么时候把那丫头带来我看看吧。”   “好。”心里琢磨,章瑾会答应吗,这些天,她不闻不问,他没任何把握能说动她。但,她是孝顺的人,老人最后的请求,总不会弃之不顾。   导师像是看穿他,“前段时间到有幸见过她一面,她和你朋友一起出席酒会。”   宋迟诧然,应该是那次酒会了,章瑾没对他提过。   “挺不错的一个丫头。”导师像是想起什么,“如果她忙就算了。”   “到吃饭的点了,老师想吃什么。”   “推我回去吧,风有点大。”   章瑾到底没有去,宋迟提过两次,她都找借口说忙推辞。   只是事后,她也良心不安,没过几天就听说那位老人去了。后来才知道,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就在那次酒会上的顾老。她没有忘记老人说的那句‘那小子有福气’的话,一时间有些怅然。   那几天,宋迟也不知去了哪儿,又过了两天,韩素督促她打电话。众目睽睽,章瑾只好拨号码,很久了,她还想,电话已经打了,没人接听不是她的错,总算可以交差了。   最后几声,宋迟的声音传来,那边似有风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这儿信号不好,等一会儿。”   在韩素目光逼迫下,章瑾问:“出差了?”   “不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还骂了句:“这移动基站建起来当摆设的吗,什么破信号。”   等了一会,他有些气喘,“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你?”想起那位老人,心头掠过歉意:“那件事,实在抱歉。”   “他走得很安详,这几天,我在山上,一个人静下来想了很多事,以前我太自负。”   “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以前的事过去了,我也忘了。”   “我忘不了,小谨,等我回去,我有话说。”   “你回来再说吧,总之注意安全。”   他沉默,“我现在就下山。”   章瑾怕了他,现在已经傍晚,下山的路不好走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哪座山头。她想说不急于一时,哪知道信号中断,凭她重拨数次,均无法接通。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六)   宋迟在当天凌晨十二点回到家,那个时候,她抱着电脑在床上看《分手合约》,他闯进来,她思维有半刻钟处于混沌状。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错愕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宋迟见她没睡,脱下外套,走向她。   章瑾随手拿起扔在一边的外套披上,扯了扯睡裙遮腿,装着若无其事地问:“有事吗。”   宋迟没有被她的冷淡击退,往她身边一坐,瞅了眼电脑,“饿了吧。”   章瑾不想这个时候和他绕弯弯,若是给韩素撞见,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想起韩素,章瑾就头疼,表面上不再管她,却用实际行动表面,她认定了宋迟。就好比这一次,竟然将洁洁带去宋家,表面上说是一起照顾,实际上她心里那点小伎俩,章瑾只不想计较,生活已经太累,如果连亲人都在算计你,活着得有多辛苦。   宋迟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和似讥讽的笑,来的路上,他专程去带她喜欢吃的栗子。那种东西,腻味又难弄,她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他不说话,时间也难熬。章瑾不得不打破沉默:“开了几个小时,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现在最主要的是休息。”   在山上的时候,山水秀丽,空气新鲜,又是一个人,他酝酿了很多话想对她说,现在回到红尘,看到她,已经不知从何说起。道歉的话,已经说了数次,大概她也麻木了吧,就连他自身都嫌恶俗。   宋迟眸眼凝向她,斟酌着句式:“烤箱里有你喜欢吃的栗子。”   章瑾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颤,很快恢复平静。说实话,他这样放低姿态极力讨好,她也不是没动摇,一想起那些过去,她忽然觉得很没必要。最艰难的日子,没有他也这样过来了,现在一切朝着好的方向走去,他已经不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她甚至觉得,当初秉着折磨他们的想法过于幼稚可笑,想通了这些,恨意也淡了,爱也随之消淡了。   不是不爱,只是渐淡了而已。   或许,会有人说,他愿回头,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们的想法不能说不对,毕竟有了经济基础才能谈论上层建筑。很可惜,他们的感情一直就没对等,她爱他的时候,他并不爱,她已经从那场灾难性质的震动中走出来,他再扮演情深意切有何意义。   他们可谓不对的时间不对的人,才会造成阴差阳错的结局。   至于复合,她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些曾经,永远是她心头上的刺。   她没想要和他对着来,事实上她已经不吃栗子,嫌麻烦。气氛凝聚,她本想道谢,开口时却说:“你没必要这样,事实上我已经忘了栗子的味道。”   宋迟凝视她许久,也知她一语双关,耐心劝道:“不要紧,加热过后你可以尝尝,不排斥也不一定。”   章瑾下床,边收拾电脑边说:“你没必要赶回来,大晚上的开车很危险,虽然有时候对你怨言挺多的,但我仍不希望你出事。”   “两个人轮着开。”他仍旧盯着她看,看到章瑾心里头发毛,他才再次开口:“我和师兄一道。”   章瑾打断他:“这些你没必要对我说,别说以前我们有关系时你没有。”那个时候,大多数都是她在说,他作为旁听者。眼下这样,她很不习惯。   “现在我们依然有关系。”   “你急着赶回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带一盒栗子吧。”   宋迟别扭的转头,语气略不自在:“挺想念洁洁。”   章瑾无语,心想你想念女儿,第一时间应该去你父母家啊。她爱莫能助:“那只能麻烦你再跑一趟,洁洁这几天都在你父母那边。”   “我……”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无奈叹息:“早点儿睡吧,晚睡不好,明白又那么忙。”   躺下的时候,章瑾还在想,他这么急着赶回来,肯定有事要说。   第二天起来,他已经买回早餐。桌上,他问:“这几天公司不怎么忙吧。”   章瑾喝着粥,略想了想,“还好,最近几天施工队来结算,材料有出入有点麻烦。”   “林栋有找你麻烦吗。”   章瑾吃惊:“你不会和他结仇了吧。”   “我和他有几面之缘,他这人难以相处,能力还行。”   章瑾心想,如果能力差,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位置。想起他不禁想起章瑜,明知不该问,也不知出于何种阴暗心里。她问:“章瑜和他很熟?”   “没听说。”   章瑾怀疑,看他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有些悻然。   宋迟回来的第三天,她手头上紧急的工作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有关工程结款只等着材料核实之后签字。   幼教一事没找落,见过几位,都不甚满意,也就这样耽搁。章洁洁这白眼狼态度越来越张狂,大概以为上头有三位老人撑腰,她不敢怎样。这天,章洁洁闹着要吃冰淇淋,不肯吃饭。前几天,才因冰淇淋闹肚子,还没两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也许是最近诸事不顺,脾气积压,面对女儿挑事,忍不住训了她几句。哪知道小丫头哇一声哭的不可收拾,直到宋迟来了,还没制住,拽着宠她的爸爸告状。   章瑾心想,真真养了白眼狼,吃里扒外。   宋迟哄了小会儿,小丫头又眉开眼笑,气得章瑾想打包送人。她郁闷地去了书房,没几分钟,章洁洁蹭蹭地进来,似不好意思。   章瑾没有要甩脸色的意思,心口堵的慌,想一个人静一静罢。她也不认为这小丫头懂的去讨好,这多是宋迟的杰作。   章洁洁脆脆地叫她,章瑾叹气,把她抱起来,低声问:“妈妈不是不给你吃,但不能天天吃知道吗。”   除了闹肚子,还有一个让她恐惧的,酷夏那个新闻,她心有余悸。虽然,洁洁有人看着,但也总不放心,而且冰冷的吃多了伤胃。   洁洁闹了一阵子就犯困了,把她抱去主卧,宋迟也跟着进来。看了一会儿,说:“我会和妈他们好好谈一谈。”   章瑾弯下腰给洁洁搭毛毯,听他这么说,没反应。起身时速度过猛,竟有些头晕耳鸣,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儿跌坐。宋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忧切地问:“我看你最近脸色极差,今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章瑾不漏声色避开他,揉着眉,不甚在意:“大概是睡眠不好吧。”   “毕业那段时间,你也经常熬夜,也没这样。”   “那时候年轻啊。”   “总之,还是去做一个检查。我看你吃的也少,每天都忙,你体力跟得上么。”   “还行吧,习惯了。”章瑾依然是那副无谓的态度,心想,她以前吃的也不多吧,他没发现?也对,那时候,他眼里哪有她啊。   谁知道正思着,他悠悠接话:“以前你吃的虽然不多,好歹有零食果脯,现在你连零食都戒了吧。”   章瑾心口滚上烦闷,语气略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为什么偏抓着过去不放?”   宋迟:“……”   “不要说是为了我好,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   “去医院也浪费不了几个时间,今天你不去公司了是不是?我联系一下宋启城让他安排。”   想起上次脚伤走后门一事,章瑾很鄙夷:“又想走后门?”   宋迟脸色露出了丝无奈:“不要为难健康,我女儿需要的是一位健康的母亲。”   章瑾低眼去看章洁洁,点头:“你安排吧。”   宋迟办事效率非比寻常,打完电话,跟韩素说了声,两人出门。整个流程下来,也就花了一个小时。身体没大碍,轻微贫血。   离开医院之后,宋迟开始轰炸她的耳膜:“以后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不许再熬夜,工作没必要那么辛苦,不然你请那些人来做什么?该休假就休假,一两天不去公司天又不会塌下来。我看你总不准时就餐,你存心搞垮自己吧。”   他的声音藏着怒意,而他所说的皆属实,章瑾无力反驳。   去清泉的计划也提上日程,林霄得知她要休假,做出沉痛状:“章姐,你这一走,你让我……”   “我不吃你这一套。”   “好吧好吧,休假吧,等你回来,我也要修。”   收拾文件时,章瑾状似无意地问:“林霄,那个,林律师和关律师他们两人是不是摩擦出火花了?”   林霄不耐:“好端端的怎么老给我提那个悍妇啊,我躲她都来不及,哪儿还敢去招惹。”   “她挺不错啊。”   林霄咬牙哼道:“要真好,也不会去我哥面前告我一状。”他对林栋来找章瑾一事耿耿于怀,对林果果愈加反感。   “她算仁慈了,若我啊,我非要闹个鸡犬不宁。”   林霄抬眼凝眸,语气肯定:“你不会。”   “我怎么不会。”   “你不是那种人。”   章瑾虚笑着掩饰:“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林霄认真道:“从一个人眼睛里可以看出来,章姐,你心存善念,你是好女人。”   章瑾一副长辈姿势,“不要被表象迷惑,我的阴暗只没在你面前表示而已。”   “章姐啊。”林霄犹豫。   “嗯?”   “你和章姐夫……你们感情好吗。”   章瑾笑着打哈哈:“看不出你还有八卦潜质。”   “我认真问你话。”   “什么才算感情好?”   林霄:“……”   章瑾认真思考:“我要的感情不求轰轰烈烈,但求举案齐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第十章。。。。    ☆、第十章:错过你是为了遇见谁(一)   抵达清泉,正值下午,天气转凉。来之前已经通过电话,韩家的一位表姐和表姐夫开车来接他们。   回去的路上,表姐问表姐夫:“我和我表妹,谁更漂亮?单说外表啊。”   表姐是个非常漂亮的美女,在清泉九龙山名气不小。小时候,她和章瑾被誉为韩氏两朵小金花。   这明显为难他嘛,表姐夫犯难:“在我心中当然我是老婆最美。”   表姐喷了,“就编吧。”   表姐夫发誓:“骗你任你蹂躏。”   宋迟和章瑾:“……”   表姐哼了声,“你那点小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表妹漂亮我又不会拿你怎样。”   表姐夫苦笑,后视镜看向宋迟,他像是老僧入定,对此敏感话题,他眉都不皱一下。又瞧向章瑾,这位表妹长得确实漂亮,可惜输在胸上。   到了九龙山上,外婆和外公一直在大院外守着,翘首以盼。屋子里,集结了舅舅家上下老小。   章瑾有些紧张,这也太隆重了。又看宋迟,泰然自若。   来的路上,宋迟有教章洁洁叫太姥姥,章洁洁记性好,也不怕生,见到韩家两位老人,洁洁脆生生地叫了太姥姥和太姥爷,逗乐两位八旬老人,得到了两个重量级红包。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才得安身,经她观察,宋迟受欢迎程度由比初见,这令她百思苦恼。   外婆比韩素还要看重这位外孙女婿,想到这,章瑾只觉无比头疼。   又被安排住进她小时候住的那间屋,章瑾后悔这一行。宋迟看穿,揶揄道:“没必要那么紧张,没你的允许,我不会越雷池一步。”   章瑾斜了他一眼,冷哼:“是吗。”   那一声,宋迟没底气,“我们来,老人挺高兴。”   章瑾心想,他们当然高兴,正因为他们高兴了,她才后悔。这段日子来,她不敢去深想,无力面对,就想着拖一日算一日,看着他对女儿的宠爱,对自己的忍让,她心情无比复杂。   对他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她分不清。只知道,她爱这个男人,也恨这个男人,然后呢。   洁洁睡着之后,章瑾坐下来和宋迟心静气平聊。章瑾提问无聊甚至有些幼稚,她问:“当初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四两拨千斤:“就像你说的,我没想象中那么爱她。”   章瑾略思考:“你那么聪明,原因肯定不简单,我很笨,也不想去猜。”   “那你今天不肯离婚,不会是因为比想象中的要爱我吧。”章瑾斟酌:“或者,因为是个让你省心的人,很适合做老婆,这也不足以支撑这个论据,还得有一个女儿。”   “省心一点也算吧,洁洁也是我的责任,至于其他,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不懂。”   章瑾无奈摊手,表情无辜:“我记得你说过我这个人擅长自作聪明。”   宋迟苦笑:“那么久的话你还记得。”   “因为我是一个比较记仇的人,所以,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依然不会忘记。”   宋迟试探地问:“好的呢。”   “你到底想问什么。”章瑾忍不住又叹息,“知道吗,曾有一段时间,我总在想,只要你回头,我都不会去计较,可你没有。我们之间,不单单隔着爱与恨,还有时间。抛开那些伤恨,你很好。”   宋迟想了想:“这是你的决定?”   “不知道。”   宋迟拍拍她的脑袋:“既然这样,与其耗着,不如我们试着相处看看,你觉得呢。”   章瑾挡开他的手,为自己的动摇感到茫然。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心身合一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章瑾心里好气又想笑,嘴上答道:“哪有你这样的人,我不回答是在认真思考。”   宋迟心想,等你思考出一个结果黄花菜都凉了。   章瑾想着,他越来越得人心,而自己到底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她很少去想,工作和家庭几乎占去她全部。   “章瑾……你在害怕。”   章瑾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要不,就试一试?反正耗着也是耗着。她说:“你看着办吧。”   宋迟觉得她在敷衍,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了又翻旧账。他说:“说好了,那我们往前看,不回头。”   章瑾有些郁闷,侧头去看他,“以后,那个她找你,你会不管吗。”   “想听实话?”   章瑾冷笑。这个男人,若是拿出谈判桌上的本领,她又能有几成胜算。这些日子,他一再退让,不过是没出招罢了。她摆摆手,抢了他的话:“不用说了,以后但凡触我底线,那就是我们走到了尽头。若那时我真做出了什么决定,就不会是口上说说那么简单。”   宋迟只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不同意?那我们没什么好试的。”   说完,兴致缺缺,顺势要站起来,被他拦腰截住,将她拉到跟前,盯着她瞧。   “别这样看着我,但凡做了最后的决定,我不会提前通知你。”只因她清楚,先礼后兵这一招不实用,都提前让对方有所准备了,自己还能有胜算?   “如果我说不好,会如何?”   “那就没必要开始。”   宋迟想点烟,瞧了章瑾一眼又放下了。   章瑾说:“想抽就抽。”   宋迟低低叹道:“看来,我只能点头。”   在九龙山住了一周,每天都被电话轰炸。有一天,表姐说:“你老公能赚钱,你还那么拼命,想提前衰老啊。”   章瑾不以为然:“赚钱也挺有乐趣的。”   “也是,这年头,人民币比男人都安全。”表姐斜着眼,望着不远处的宋迟,咂嘴:“你老公还真帅。”   章瑾没说话,半响,却是对着没头没脑地问道:“没打算要孩子?”   表姐抬脚踢踢她,“暂时不考虑,奶奶想去C市住几天。”   章瑾震惊:“骗我吧。”   “骗你做什么。”   章瑾心头砰砰直跳。外婆不会知道了什么,要亲自过去督阵吧。   “我看你老公挺不错,不管是不是真孝顺,总之能讨的老人家欢心。”   章瑾心想,外婆是不知道他那些事,要知道准会被气死。章瑾愈觉这趟清泉之行早有预谋。   表姐不知道她的纠结,拍拍她的肩,说:“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章瑾:“……”   清泉九龙山的日子是惬意的,但也烦恼。最后两天是小年,章瑾随外婆去庙里上香。回来的路上,外婆说:“你们是不是该考虑再要一个?当年你妈一心扑在事业上,只有你一根独苗……”   这话题不是第一次被提及,到清泉的第二天外婆就耳提面命。她知道老人家的心思,儿孙多福。作为晚辈,总不能跟她提什么优生优育,况且她和宋迟的关系……她只能敷衍着应了。   “男人不容易,作为女人,我们要去体谅。”   章瑾唯唯是诺点头称是。   外婆很满意,当即把手上的镯子给她戴上。章瑾推拒不下,只好受了,心底颇为不安,担心舅妈和其他几个姨心里头不舒坦。   庙里回来,外婆找宋迟,又把一个首饰盒交给宋迟,“小瑾年幼,脾气急,但人很好,你多多担待和包容。这个,我是送给你们的。”   宋迟推拒:“外婆,这东西你还是交给小瑾……”   “你们夫妻谁不一样?我这也是过一天少一日的。小瑾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你拿着。人老了,也没其他盼头,就希望你们年轻人和和美美。”   住了一周之后,章瑾再也呆不下,林霄每天都有电话,尤其是那笔款需要她签字确认。章瑾已放权给林霄,他非要拧着等她回去落笔。   章瑾无法,而且日子闲下来,也无所事事。订了回程机票,好在外婆这几天有点小感冒没办法随行。   要走的那天,宋迟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如果,没有那个电话,章瑾想,也许他们真就这样走下去。   现实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这样那样的意外。   绝望,扑面而来,我们只能被迫去选择,就想她和宋迟。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回来晚了,太困了,晚安吧先!    ☆、第十章:错过你是为了遇见谁(二)   后来,章瑾想,如果当时他坚决留下来,也许就是另一个故事。   可惜没有也许,那就是冥冥中注定,她和他缘尽至此。   电话是宋启城打来的,这也是后来,她姿态决绝,宋启城找上门来坦诚事出原因。那天,他们都准备返程,宋启城电话火燎火燎打过来。宋迟接起手机时也没有回避,表情有些莫测,话更少得可怜,只‘嗯’了声和‘我知道,我现在就赶回去’就完了。   章瑾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望着宋迟凝重的表情,心底竟跟着慌乱起来。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宋迟深深看着她,缓缓地说:“如果我说,有一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处理,这件事会违背我们的约定……”   章瑾不想听他说下去,打断道:“章瑜?又是她?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撇得清清楚楚。”   宋迟有些犹豫:“她……”   “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今天你不去,后半辈子恐怕要活在自责悔恨中吧。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   “你别这样行吗,总不能……”   章瑾就知道,不能相信他。怎么还能指望他不去管那个人的死活,就算不管她,也还有一个小的。章瑾心灰意冷,疲惫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不去管她死活。宋迟,想相信你一次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电话一个接一个进来,章瑾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宋迟说:“我们一起回去。”   章瑾问:“回去看你们如何难舍难分吗。”   “你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也差不去多少。宋迟,你扪心自问,章瑜是怎样一个人?”章瑾不需要他回答,“算了,就这样吧。”   又过了一会儿,章父打电话来,他说:“小瑾,你姐姐这边出事了。”   章瑾漠然道:“她是她我是我,她出事跟我什么关系。”   章父一时无言以话,因自己行错一步路,毁掉了两个女儿的幸福。   “我不想说风凉话,可她……咎由自取。我凭什么要买单,就因为你亏欠她,所以我必须无条件对她好对吗。”   “小瑾,恩怨以后再说好吗,你姐姐她……带着宋暖暖去寻死。”   章瑾脑袋砰一声炸开。遂而又笑,真狠,她自叹不如。   章父声音一夜间苍老了,他伤痛道:“她不想活了,连着暖暖也要带走。”   “然后呢?爸,你是不是想说让我把宋迟还给她?是还是不是?”   章父大概急坏了,他说:“不就一个男人吗,一个男人让你们姐妹……”   “我和她不是姐妹,永远也不会是,我……没有这样的姐姐,处心积虑报复我的姐姐。”   “你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啊。”   “死?不是什么难事,活着才更不易。如果她一心求死,我不会拦着,最多待明年今日,我去她坟上上一炷香,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限度。”   章父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章瑾,不要学你妈妈,人不可以这么冷血。”   章瑾冷笑,学韩素吗。他终于承认,他心中的韩素如何蛇蝎心肠了吗。她问:“你终于坦诚了,你利用我妈妈的感情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一切,现在反过来说她冷血?如果没有她的冷血,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章父情急口误,一时不知如何改口,羞愧难堪。   “爸,我一直敬重你,可今天……我想,我们父女情谊也走尽头了。”   “小瑾……”   挂断电话之后,眼睫再也承受不住那一滴隐忍的泪珠。   宋迟沉默的看着她,他们都在等,彼此各退一步。   章瑾清楚的知道,宋迟的退步是为求得后世安稳,她的让步只想求彼此解脱。   没有人敢堵那万分之一的几率,或许,就连宋迟都认为,章瑜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的人,又怎喧嚷的全部人都知道?章瑾冷漠地想,章瑜不过为赌她在宋迟心中的位置,这是一场豪赌,不需千军万马,一招定乾坤。   章瑾也清楚,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至于章瑜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闹出这事儿来,她也不想去知道。然而,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打听就可以掩耳盗铃。   消息很快传来,宋暖暖身世之谜也随着揭开。原来,宋暖暖竟不是宋迟的种,这也太荒唐了。更荒唐的还在后面,章瑜竟和宋家小舅有一腿。现在,眼看事情掩不过去,章瑜一心求死,以死明志她爱着的人是宋迟。   她把章父的话前前后后虑了一遍,也谈不上失望,或许早就凉透了心,再泼一盆水也凉不到哪去。   她说:“你回去吧。”   宋迟抬头看着她。   “你也担心她会死对吗。”   “章瑾……”   章瑾摇头,苦笑:“你很乱,我知道。说实话,对她我没任何同情心,如果可以,我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歹毒?但同时我也不想背负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尽管我没有亲自动手,却难逃其咎。我的意思,你先回去,我们假离婚……”   “我不同意。”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行吗。宋迟,扪心自问,如果她真就这样去了,你以为你和我还能若无其事的过下去吗。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相信,宋启城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他代表你们宋家,而我爸代表他的立场。说到底,我才是那个最多余的,平白无故卷进你们的恩怨情仇,还要去宽容你们理解你们。谁又来理解我?”   “我会想出办法。”   “不,你想不出,如果有,也不会等到今天。宋迟,没有两全其美,只能二选一。”   他坚决重复:“我不会离婚。”   “我们只是假离婚,总要先把她稳住不是吗,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虽然我不喜欢她,甚至会落井下石。但我不能挥霍我女儿的福气。”   章瑾想,如果不是后来那一幕,宋迟不会点头。就算那一幕,他只能算勉强答应。因为在之前,他思考了足足一个小时,如果不是她再三催促,最后如何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她和他说不定就这样不咸不淡过一辈子。   一辈子并不长,若总有一个人,处心积虑为难你,日子也不好过。   章瑾和宋迟‘假’离婚之后,章瑜就‘活’了过来。她已经不关心,一心想着,待宋迟知道她并非假离婚,会作何反应。   无所谓,离婚证铁铮铮事实,谁也否认不了。   原来,犹豫这么久,原来只为等这一刻。   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但没有提宋家小舅一事。章瑾也能想出一二,宋母娘家,也算书香门第。那位小舅风流倜傥,舅母知书达理,也算天作之合的一对。如果章瑜的事闹过去,那个看似和睦的家庭必会支离破碎。所以,他们选择牺牲宋迟,也就选择牺牲章瑾。   宋暖暖继续被人误会为宋迟之女,也没有过继。听韩素说,宋家安排章瑜出国,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章瑾好笑,章瑜又不是脑残智障,她想回来谁又能阻止得了。   既然他们一厢情愿,她权当看戏吧。   韩素又说:“这个章瑜,一点也不像她妈妈,愚蠢至极。”   章瑾不以为然,在她心中,韩素的招数又好到哪儿去,她都要怀疑,韩素怎么爬到那个位置上去。当然,清泉九龙山韩家不容小觑,但后来,也落魄了。   章瑾漫不经心道:“蠢也有蠢的好处,若不然,你们怎么会被她玩的团团转?”   韩素不乐意:“怎么说话呢你。”   “我说错了吗。就连我都看得出她不敢真去死,你们却坚信她会以死明志。对于她的蠢,你们又何必以百步笑五十步。”   韩素不赞同:“小瑾,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性命攸关,只能如此。”   章瑾说:“是啊,你们都伟大,就我一个人自私。”   “小瑾,不许妄自菲薄。”   章瑾烦了,冷笑:“我说实话你骗说我妄自菲薄,我有什么好菲薄的。你们都想把姿态做足做漂亮,那好,我就配合你们,给足你们面子。你还想我怎样?是不是要歌功颂德三叩九拜?”   韩素也拉下脸来,她没想到章瑾字字犀利对她说这些话。   话题挑起,章瑾不管不顾:“还是你们以为我也应该这样做,救人一命嘛。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哪怕我想离婚,我要离婚,也不是以这种姿态。”   “什么离婚?那是假的,做戏。”韩素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你不会玩真的吧。”   章瑾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真的?你们还当真以为我宽容至此?”   韩素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直叹,成也萧何败萧何。   章瑾也不想再刺激她,语气也缓和许多:“我还得感谢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不然,我也做不下这个决定。”   韩素抖着手拨通宋迟手机,那边很久才接起来。韩素颤着音调问:“你们离婚时都说了什么,你怎么就……”   宋迟沉默,章瑾提出处理方案时,他就猜到她想做什么。或许,在那之前,她还犹豫彷徨,那么章瑜这一闹,所有可能性都断了。   他没第一时间同意,他需要梳理头绪,甚至还要把以后一切可能发生的算计好。最后点头,已经过深思熟虑。他们这样下去,行将就木,死水微澜。宋启城说,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犹豫彷徨,只想着就这样,这样过也可以,他害怕没机会后生。   最终,他只能如此。   或许,那是一次机会,重生的机会。   又或许,他们从此相忘江湖,谁能说得清。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他没太大的诧异。   韩素问:“小瑾开玩笑的对不对?”   宋迟沉重地说:“我想她是认真的。”   这个打击太大,韩素受不了,身体向来健康的她,竟被这消息打击晕了过去    ☆、第十章:错过你是为了遇见谁(三)   相较于韩素,章父显然稳重冷静的多。也因这事,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又坐到一起商量对策。   韩素把所有罪责全戴章父头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小瑾算计。”韩素对女儿不和她通气做这么大的决定万分气恼,她想象不出,以后还能配个什么样的女婿,二婚?   章父却说:“你算计还算得少吗,要不是你自以为是,小瑾能吃这么些苦?”   韩素冷笑:“别跟我说,你所作所为就是等着今天。小瑾也是你女儿,你处处偏袒外面那个,你对得起我吗。”   章父几乎要拂袖而去,前妻太犀利,总让他抬不起头。想起章瑾那句你我父女情谊也走到了尽头,差点老泪纵横。他稳住心情,“有一次小瑾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才逼得宋迟娶她。当时我也不是很明白,等我明白过来……你怎么如此糊涂?”   韩素没问他从何得知,也没去看他忏悔苦痛,一心纠结于女儿女婿假戏真做。   “韩素,不要拿你的审判去评度他们的人生。”   韩素冷哼:“小瑾离婚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急吼吼赶来。你以为,不是你说那番话,小瑾会做出这个举动吗。”   章父很想纠正,那些话可是韩素软硬兼施逼着他去说,现在反过来怪他。不过,她脾气如此,已经没什么稀奇了   “不管我当年手段如何,我只看重结果。”   章父从鼻子中哼出声:“结果?你要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为你锦上添花。”   “我错了吗,是不是等她找一个一无所有的结婚生子那才叫好?你还别说,这种男人,等发达了,有几个靠得住?”   章父无从辩解,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韩素唯利是图的理念,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韩素后知后觉,“你刚说什么,小瑾去找你?”   这一想,韩素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面色灰败。   她,决绝如此,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知道……   章父望着面如死灰的前妻,终究不忍:“小瑾生性宽厚。”   韩素凄然笑道:“我一生算计,没想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丈夫的爱,女儿的婚姻,皆成空想。   “事已至此,我也赞成他们离婚。”   韩素嘶声道:“你懂什么,男人的爱情能过一辈子吗。”   章父皱眉,无力纠正她的想法。韩素,他还是了解的,因为出身好,一路青平只上,基本上没遇到阻碍。在她眼中,权利金钱高于一切。正是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毁了女儿一生幸福。到了最后,她还想继续操弄。   罢了,离了也好,再也不给她机会肖想。   最近几日,章瑾过得可谓水深火热,韩素耳提面命,只差没搬出外婆这座大山。谅她也不敢去请这尊佛,不然所有隐瞒将功亏一篑,说不定老人经受不起打击一命呜呼。   所以,对于韩素,章瑾一点也不担心。   不谈私事,公事还算顺利。   这天,她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对方申称是宋家小舅。她愣了半天,也琢磨不明白,素无交往的人,为什么都赶在这几天给她电话。   她礼貌而客气问:“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宋家小舅说:“章小姐若有空,我们见个面如何?”   章瑾说:“最近都挺忙,电话说吧。”   对方大概也看出她不想见面,还是坚持:“我会等到你有时间的时候。”   宋家小舅没履行他的诺言,竟守在她公司楼下,章瑾不得不抽时间。宋家小舅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开口道歉之后也坦然承认宋暖暖是他的,并强调他也是最近才知道。   章瑾还是不明白这和找她有什么关联,她又不是垃圾槽,没义务聆听他们的‘身不由己’。在她第二次打断,宋家小舅才步入正题。他说:“我听说为这事你和宋迟离婚。你也知道,我太太……”他极不自然咳了声,掩饰尴尬,“她生性要强,如果让她知道暖暖的存在,这个家就散了。”   章瑾想冷笑,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自己还有家?章瑾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她和宋迟没有关系,我就会毫无怨言接受?抱歉,就算她是你的,那又如何?她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嘲讽。”   “何必那么较真呢。”   章瑾气得笑了:“既然这样,你回去劝你太太不需要较真,她若如此,你再来说我吧。”   “宋迟他对你怎样,你不会感觉不到。”   这一巴掌打得好,章瑾几乎要喝彩,她反问:“在你们眼中,只要他回头,前尘种种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   宋家小舅无话反驳,面上无光,他还没被一个晚辈说到无话可说的地步,而这个晚辈在他眼中向来好说话,就连当初遇到那种事,也没吭一声扛了下来。还以为她是软柿子,才没对他们冷言相向,现在才知道,她的沉默只因她把他们当路人。   “你今天来找我,如果只是为了说明孩子是你的,那么我知道了,你也请回吧。”   宋家小舅道出残忍现实:“你要知道,离婚了,宋迟可以找到更年轻更漂亮的,而你带着孩子还能找到更好的?”   章瑾无意争辩,今天这场景让她哭笑不得。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众失之的。她表示很无奈:“就算不能找到更好的,但也总不能更差吧。”   宋家小舅想,她糊涂了吗,离了婚,还能找更好的?   “离婚,他找适合他的,我找适合我的。我的条件已经很低了,总不能更低。我认为离婚是对彼此最真诚的负责。你今天的用意我想我明白了,恐怕要让你失望,我不想生活过得更糟糕,离婚是捷径。”   宋家小舅怒道:“你还有心吗。”   “心?它是让你良心多受谴责呢还是让你过得更好?我要求不高,总不能一再放低吧。”   事后,宋迟知道小舅专程去找过章瑾,若不碍于他辈分,宋迟真想将他暴打一顿。他一再强调,谁也不能私下去找章瑾,这个敢惹事没胆量承担的小舅自己一摊子烂事没能力处理,还来搅合他的事儿。越想越窝火,还不能对其宣泄。   事发突然,宋母顾虑娘家,只想这事如何兜过去,竟忘了章瑾的脾气。现在,儿子婚也离了,盼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再次落空,不免伤心落泪。   宋父看得开,说了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折腾来折腾去,总有被生活招安的那一天。”   宋母认为有道理,折腾了两年没离,最后这一出戏也就当年轻辈们闹腾。   宋迟不乐观,也不至于颓废。工作之余,都回家陪女儿,偶也有留宿。章瑾拿他当空气,他来他去,她不闻不问不理睬,三无策略实施地很彻底。他没话找话,她是能敷衍就敷衍。   当然,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如果一直揪着假戏真做这事不放,章瑾只会更不耐烦他,说不定会撵人。   活这么一遭,明知是陷进,他也一头栽下去,这个跟头他认。   至于之后,他毫无把握。   章瑾也没料到,以为真相浮出水面,他会纠缠不休,她已经做足准备,结果他反应很平静。   这让她万万没想到,甚至怀疑他脑袋是不是坏了。   就如今天,他们离婚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吧,这半个月来,她每天基本上被电话轰炸,可谓度日如年。她就不明白,男人犯错为什么就能轻易被原谅,她不过离婚而已,就被人众人所指,天理难容。   即便她耐心极好,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这位亲戚,她向来都不喜欢,债务纠纷,章瑾更厌烦她那张嘴脸。说来也怪,至债务清除,亲戚一改作风,对她各种巴结讨好,好像能在她身上摇出银子来一样。这也不能怪亲戚,谁让宋迟向来吃得开。   可今天,亲戚凑什么热闹?劈头就训她,以为是她谁?   章瑾不客气,冷冷地说:“有疑问请去问宋迟。”   一句话就把亲戚吧啦吧啦的嘴堵严了,章瑾决定,以后谁再为这件事烦她,她也没必要留面子。   挂断电话还不解气,宋迟若有所思看着她,待她灌下一大杯水后才说:“你早该如此。”   章瑾:“……”   他慢悠悠道:“他们的话,你大可不必理会。”   章瑾想,被‘千夫所指’的人不是你,你自然能心无旁骛地说不理会。   宋迟又说:“当初你被我冤枉时,也没表示气愤填膺,我以为你并不在乎旁人说什么。”   章瑾想反击他,抬眼瞧见他眉眼青色,竟有几分不忍心。   宋迟没察觉她的目光,沉思了半刻,“我小舅……他去找你……”   “我想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找我。”   宋迟诧异,想起小舅灰头土脸回去诉苦,他又觉自己小看了章瑾。   “你代我妈妈还的那笔债务,我手头较紧,暂时无力尝还,只能等以后慢慢还你。”   宋迟张了张嘴,想说不需要。结果他却说:“我不急。”   章瑾想,我很急。她也知道,急无用,那么一大笔数目,她没本事,短时间内根本赚不来。   “至于洁洁她奶奶,想来看洁洁就来吧,就算我们离了,孩子还是需要关爱。至于他们担心那些,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我也有私心,不希望他们过多接触。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只会越来越晓事理,我不能因为自己私人情绪影响到她。你说呢。”   她公私分明,宋迟唯有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有木有?先前说过会很狗血。。。 ☆、第十章:错过你是为了遇见谁(四)   刚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林霄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得来她离婚的消息,立马来求证:“章姐,你真跟章姐夫分了?”   章瑾问:“要买鞭炮庆贺吗。”   林霄小心翼翼看着她,深怕在她脸上看到受伤和颓废。没有,她几乎有点面无表情。林霄担心,不会是创击太狠了吧。他也是无意听到这消息,这还得感谢他那讨厌的大哥林栋。向来已道德制约他的林栋,竟和一个女人搞到一起。那个女人,还是和章瑾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这个消息,沉重打击着他,震惊过后又暗暗欢喜。从未敢奢望,有一天她恢复自由身。   林霄变化莫测的表情晃得章瑾眼花,她揉着眉问:“你来就为了问我这句话?”   林霄坦然承认:“是啊。”   习惯嘻嘻哈哈的林霄,他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章瑾颇不习惯,掩饰问:“你不忙了?”   “还好,章姐,要不今晚我请客?”   “行啊。”   林霄大喜。   章瑾接着说:“公司很久没搞聚餐了吧,大家聚一聚。”   林霄:“……”   “你来安排吧。”   林霄喜气洋洋而来,垂头丧气而归。回到座位上,他痛定思痛,认为这事不易张扬,至少不能让律所那边知道,不然阴险的关东杀来……   决定之后,拨打林果果电话,装模作样问她工作情况。   林果果不吃他那一套,问:“找我什么事。”   “哎,很久没见你们家关大律师,他都在忙些什么啊。”   林果果轻哼,很鄙夷地说:“林霄,我看你也挺聪明的,为什么跟那什么混久了也变得呆傻了?你明明不喜欢东子哥,还装模作样打听消息,你恶不恶心。”   林霄被说的脸红,他确实小心之人,但谁让关东讨人厌。他厚着脸皮说:“是吗,恶心到你了?”   林果果:“……”   “抱歉啊,本意并非如此。”   林果果很直白地说:“林霄,不是我看不起你,就算你喜欢人家又怎么样,别说人家有婚姻有家庭,就算没有,她能看得上你吗。她看得上你,你确定你家人能接受她吗,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或者,你现在可以接受,以后呢。”   林霄虽然不服气,也反驳不出话来,更有些心烦意乱。满腔热情,满心喜悦,被人当头一棒,忽然间就醒了,却没有醒透。   “林霄,不说你,就连东子哥,我都不看好。她太理智了,利弊权衡比谁都清楚。你以为她婚姻很美满吗,不,但为什么她能坚持?那么我告诉你,她坚持必然有她坚持的借口……”   林霄明白林果果接下去的话不中听,他更不信章瑾是那种人。他打断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林果果,你也不要把每个人想着跟你一样龌蹉。她为什么坚持,我比你还清楚。”这话他说的中气不足,语气不觉低了下去。   林果果轻哼一声,满嘴不屑:“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她是牛粪,在你眼里恐怕也是鲜花。”   林霄怒道:“林果果我警告你,请把嘴巴刷干净。”   林果果冷笑,反唇相讥:“我就说了怎样?你能把我怎样呢林霄,有种你就来上了我……”   当天的聚餐,林霄有些心不在焉。他得承认,林果果的话淡化了他大半激情。他得承认,林果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最为严厉的考验。   章瑾见他皱着眉沉思,并不晓得他心里头的困扰。心知她在,底下的人放不开,她走过场就走了,林霄破例没出言挽留,甚至也不曾起身相送。他今晚的态度,章瑾虽说有些奇怪,也没多想。   接下的几天,生活出奇平静,甚至还有其他公司的领导常开她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章瑾都一笑了之。   那天她早早离开公司,不想陆成章守在公司楼下,想起中午那个电话,章瑾有些迟疑。他,不会也是来讨伐她的吧。   陆成章见她,帅气地走来,神情略有些疲惫。   章瑾问:“陆总找我有事?”   “谈不上,一起吃个饭吧。”   章瑾迟疑,答应今晚早些回去。   陆成章见她犹豫,问:“有约会?”   “你找我什么事?电话说也一样。”她现在挺怕见着熟人,深怕他们探究她和宋迟的婚姻。   “章瑾,你不会连我也回避吧。”   章瑾略显尴尬,笑说:“怎么会,今晚确实有事。”   “行,那你送我一程?”   章瑾望天,与其再次纠缠,不如速战速决。她无奈道:“如果你坐的惯出租车,送你也无妨。”   陆成章惊讶,他若记得不错,宋迟要给她买车的吧。莫不这女人拒绝了?还真看不出。他指指自己的车,“我的车,虽然破旧了些,性能还行。我刚下飞机,麻烦了。”   章瑾想,这算什么事。她要不要自恋地想,他专程来找她?   陆成章又问:“有问题?”   章瑾无奈摇头,若说有问题,他就不纠缠的话,她肯定会直言不讳。有时,章瑾都怀疑,陆成章是不是故意。   这个人,很没风度,就算他自己的车,也要她来开,看来是个享乐主义者。   不过,真如他所言,和她报废的那辆车的性能没可比性。章瑾还是嫌累,这几天上下班也习惯打车,竟觉技术有些生疏。   陆成章好死不死,总会乘人不备。好在她早做心里准备。   陆成章嘘叹:“我就去了一趟外地,回来你们就翻天覆地了,告诉我,有什么非离不可的?就没过下去的可能性?”   “生活本来就够累了,何必累上加累?”   陆成章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又看向他若有所思。   她也问自己,就没过下去的可能性?或许,她是真怕了。   陆成章惋惜:“挺可惜,我还以为……”说着,神秘兮兮地笑起来。他的笑很瘆人。他又摸了摸下巴,“他恐怕要吐血了。”   吐血?说不定同样解脱。章瑾说:“可惜了,他过得很好。”   陆成章叹:“男人不懂女人,女人何时又懂男人。”   章瑾也不知回他什么话好,闷闷地开车。心想,这陆成章还真百折不饶,也不知道……   陆成章打断她的沉思,还很愤怒。章瑾不晓得他为什么生气。   陆成章说:“章瑾,究竟是你的心太冷,还是……你知不知道,老宋他回来之初,去给你父母请罪,被你爸爸揍得一周不能出门?不然,你以为他回来,为什么不去找你?你当真以为他在和那谁过小日子吗。”   章瑾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她并不知情,也没人告诉她。她无法想象宋迟被胖揍的样子,那样一个人,竟然去做这等滑稽之事。   陆成章又撇了她一眼,颇为心痛:“虽然一开始,我是不打算参合你们的破事,看着烦心。但老宋那二闷狐狸,那些事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   章瑾说出这话时,底气不足:“说和不说,也没多大意义。”   陆成章鄙夷地哼道:“女人要心狠起来犹胜男人。”   章瑾沉默,她的思绪还停在宋迟被揍上面。如果陆成章不说,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可知道又怎样,他们也回不去最初。   陆成章憋不住话,或者说憋了这么久,不想再憋了。有些话,宋迟不愿说,他来说,就算她不回心转意,那也得让她知道。他说:“老宋这人虽说坏,但也没坏透,只喜欢把事闷肚子里,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还记得你创业之初吧。”   章瑾点头,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事。就连现在,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回忆。   陆成章叹了口气,想起那些日子,他过得也不好。应承了宋迟,又要做的不动声色,确实有些难。他闷闷地吐气,认为有必要让她知道,最后的决定权于她,但她得知道。他说:“创业不易,你选择这条路,我很佩服。”   章瑾知他有话要说,她没出声。   “还记得你的第一个工程吧。”   她当然记得,并不顺利,若不是最后费总拉了一把,也没有她的今天。只是他如何得知?还很熟稔的样子。   陆成章继续说:“或许,在你眼里,老宋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他做的很多事说实话,我也看不过眼。但他也不是一无可取,这点你不能否认。”   章瑾想否认,艰难地说:“你是他兄弟,自然会帮着他说好话。”   陆成章摇头:“我就事论事,他错就错,该说就说,我绝不嘴软。但做合我心意的,我不会隐瞒。”   章瑾知道,宋迟做了什么事,而她不知道,于是陆成章讨伐来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陆成章道:“如果不是老宋再三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我早就不想忍了。我以为矫情只能适合于女人,没想到老宋这人比女人还矫情,实在让我茫然不知所以。难道,他不知不觉喜欢上你,觉得有失面子?”   章瑾皱眉,她相信宋迟最后不讨厌她,至于喜欢?有些牵强。   “其实,你还记得费总吧。”   “当然。”   “抱歉。”陆成章真心实意,当时托人在费总跟前提章瑾的名字,也是担心自己出面遭人嫌,何况朋友妻得避嫌,恒古不变的道理。   章瑾疑惑,不明白好好的他作甚要道歉。   “算了,说到这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老宋离开之后,怎么说呢,托我先照顾你。后来,等他处理好事又觉得吧,没脸回来。”   章瑾撇嘴,没脸回来?不也回来了么。   “算了,我言尽于此,好在你们好聚好散。你也别担心,不是老宋让我来说情。这些事,他宁肯一个人带进棺材也不愿让人知晓。还有啊,他这个人其实吧,没那么高深莫测。”   章瑾问:“要我送你回家?”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陆成章知她不乐意听,起了心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断的。他坚持道:“老宋这人呢,你也别怕他,他就是那种光有雷声不见雨滴。当然,我是说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   或许是吧,想起他包容章瑜所作所为,也不知该笑还是心酸。如果,他真要对谁好,那也是掏心掏肺的,可惜她没那个运气。   陆成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很想甩自己一耳光。他扶额,讪笑:“那件事说起来,他也挺冤的,不过还是他没处理好。难道,他真就不可原谅?”   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过往种种,不可能放得下。她不想周而复始重复着心身俱疲的生活,也不想无止境去猜测他们。   “我想,我们都会找到更适合彼此的。”   陆成章还想说什么,看到她茫然的神情,噤了声。   如果,到最后,他们只能各过各的,那也只能说,报应。叫他矫情,老婆都跟人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是上来太晚,抱歉!   也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第十章:错过你是为了遇见谁(五)   她有两周没见到宋迟,章洁洁每天都要问起爸爸。   章瑾只能欺骗,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点儿的小丫头,对宋迟就念念不忘?   后听说,他外地出差。   这天,她去超市买东西,林霄也在,还有林果果。   咋见他们,章瑾有几秒钟思维凝固。他们,怎么又到一起了?难道她看错了?林果果对关东不是那种意思?   林霄问:“章姐,买什么。”   章瑾说:“买点生活用品。你和林律师也来逛啊。”   林霄说:“她心情不好,非要拉我来。”   章瑾点头,又看了看林果果,点了点头。   三人错开,章瑾也就不再纠缠于他们的事。   下午去公司,她才从林霄嘴里知道,林果果向关东表白被拒。   章瑾不去深想,她不认为关东拒绝林果果是因为她。事实上,关东最近很忙,忙得忘了去考虑个人问题,而他,也是原则性很强的人,既然心里装着章瑾,自然不会再和别的女人玩暧昧。   林霄问:“章姐,你对关律师怎么个想法呢。”   章瑾借用林霄的话说:“你不是说,我和他不合适吗。”   “那你总得再婚吧。”   “不知道。”她真不知道,感情上的事,她想的极少。   “章姐,你看我合适吗。”   章瑾惊讶,以为他不会捅破这张纸。他大胆戳破,又一脸严肃。   “你开什么玩笑。”   林霄摇头,认真看着她,“章姐,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现实不容她多想,也不许她犹豫,林栋的话历历在耳,而她,也只当他是弟弟。   “如果你拒绝,也不必说出来。”林霄笑,“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考虑我,所以我才敢告白。章姐,你就当我对着过去那段懵懂的情怀的告别吧。”   章瑾哭笑不得。   “其实,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早。所以,我喜欢你在你认识我之前。林果果说,喜欢一个人,也很累。可我不觉得,看着你我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动力。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是我的。”   “林霄,我一直……”   “我明白的章姐,你把我当做弟弟,可我毕竟不是你弟弟啊。”林霄并无伤感,笑得潇洒,“章姐,那次我哥找你,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那样的侮辱。”   “他是为你好。”   林霄说:“起初从我哥那里听说你已经离婚,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兴奋之余又哀伤。章姐,我担心,担心你不会再去爱。”   章瑾震惊,这个男孩心思,比她想的还要细腻和柔软。   “你把我介绍给你同学那一刻,我就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不要因我今天的告白有所负担。我今天,只想跟过去做个告别。章姐,说实话,男人,就算和你过一辈子,在他心里,也会偶有生出对婚姻的不满和对外界诱惑的挣扎。男人的世界,要比女人肮脏得多。”   “林霄,你……”   “好了,章姐,以后你还是我老板,我还是那个任你呼唤的林霄。”   章瑾却笑不出来,她没林霄豁达。不过,如此也好。   十二月中旬,下了一场雪。   宋迟接章洁洁去他新居住了一周,韩素以照顾为名,也跟着过去。   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年底了,没业务,她基本不去公司。   她起来,看着城市裹上白茫茫的银丝,心也落得空荡荡的。中午,接到章瑜的电话,约她见面。   章瑾不认为她们有必要见面,当下拒绝。   章瑜说:“章瑾,我们也算姐妹一场,就当见我最后一面吧。”   章瑾不知她要玩什么花样,警告嘲讽:“章瑜,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章瑜笑:“我还能玩什么花样,章瑾,我要走了,再不回来。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就这小小要求了。”   他们在一家茶座见面。章瑜化着精致的妆,即便如此,仍掩盖住眉宇间携刻的沧桑。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章瑾说:“你极力相邀,如果我不赏脸,那不是我不知趣?。”   章瑜嘲笑:“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下场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甚至还会落井下石。你没对我落井下石,但我也不会感激你,章瑾,如果我们的父亲不姓章,我想我会很喜欢你。”   章瑾皱眉,这都是没得选的,如果不姓章,这世上也就没有她,谁知道,那颗精子会造出怎天的胚胎。   “我想,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吧。”   章瑾打断:“我不是来听你们的故事。”   章瑜挑衅地看着她,肯定说:“你在害怕,章瑾,你最喜欢掩耳盗铃。宋迟对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可你选择看不见。你是要报复吗。”   章瑾奇怪地看向章瑜,坦然道:“一开始我确实想报复,但现在,我不认为有报复的必要。”   “是吗。”章瑜沉思,她不信章瑾轻易放弃,也不相信,最后章瑾选择离婚。她以为,章瑾会一路走到底。她看不到希望,反而不希望他们离婚,那样,也算对宋迟最好的报复。如今,他们谁也得不到他。   “章瑾,你根本没那么爱他。”   “我们彼此。”   章瑜否认:“不,我爱他,可……”他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爱她,或许,只是习惯,习惯她的付出,加之对她的怜悯。   “我不是来陪你追忆似水年华。”   “是啊,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章瑾,你知道宋迟娶你的原因吗。”   章瑾摇头,她不想知道,大概不是什么美好的,或者又是新一轮的算计?如今,婚已离,没有必要去追究。   章瑜终究不肯放过她,这是她走前,最后的一枚重击炸弹。   她说:“你母亲知道你喜欢宋迟,她用强权威胁,知道宋迟为什么那样对你了吧,凡有血性的男人,怎么会乖乖就范。章瑾,你在自己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恨着他,你可知道他又怎么恨你的?所以,你们的结局是注定的。没有我,你们照旧走不下去。”   章瑾震惊,竭力压制,压抑地说:“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你何必对我说这些。这不是你的机会吗,翻身做主人。”   翻身做主人?章瑜想,如果能够翻身,也不用等到今天,男人若铁石心肠,要比女人狠千倍。   章瑜想说,那些对她发出挑衅的日子,不过是一个人的不甘。可她不会说,就让章瑾永远误会去吧。   章瑜说:“章瑾,你若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问韩素。”   章瑾预感到事情不简单,若只因他误会自己撞了他,依他的性子,虽然对她‘临阵避责’不满,也不至于待她如此刻薄。她也没法忘记那夜他说的那句话,也许,追根究底,是她的婚姻得来不慎光彩。   有时,她也怨过韩素,这位曾位高权重的母亲,平日里对她像是不太注重,放生着养,背地里,手伸的可不是一般的长。再怨又能如何,她也是自己的生养父母。所以,只能把对她的不满埋在心口,毕竟,她一天天老去,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一天天少去。   然而,想这么些,又能弥补什么,她和宋迟走到这一步,覆水难收。   章瑜与她说这一番话,不过是想她不痛快罢了。   要说可怜,章瑜也算自作聪明自食苦果。   她何尝又不是?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收放自如,不过是枯败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或许,她应该朝着前看。   章瑜膈应她之后,匆匆走了,她一个人在茶座坐到夜幕袭来。   坐的也有些累了,便打算结账离开,还不曾起身,身后就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叫唤:“章瑾?”   章瑾抬头,看着前面立着的人,音容笑貌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是谁。她只能笑着说:“是我。”   来人有几分兴奋:“真是你,远远看着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全然,还担心叫错人。”   “你也变化挺大的。”她只能绕着话努力回忆,希望能记起他的姓名。   “是啊,就连我妈也说去国外这三年变了不少。”他自顾笑着。   经他这么一提,章瑾总算记起这人,不就是曾经打算考虑交往后又因他出国不了了之的男主角么。时光一晃,竟已掠过三年,还真快啊。而他,杜毅,已经不是当年懵懂少年。如今,看着他着装,就知他意气风发。想起他曾邀请她一起出国,被她拒绝后的黯然,再看看如今的她,章瑾觉得物是人非。   杜毅问:“你等人?”   章瑾看了看时间,说:“不,散了。”   杜毅也没再说什么,也没邀她叙旧的意思。   这样很好,章瑾想,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杜毅说:“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章瑾点头:“行。”   从茶馆出来,她也没想过杜毅会再联系她,而且就在这几日。    ☆、第十一章:不到天荒地不老(一)   见过杜毅之后,转眼就给忘了,不想第二天杜毅就给她电话。又过了两天,他说校友小聚,邀请她一起。   这两年她和以前的同学断了联系,现在有这个机会也就答应下来。   聚会也无非吃吃喝喝,熟悉的同学还拿她和杜毅开玩笑,章瑾总不能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说了也没人信,她也懒得去费口舌,只笑笑。也是在饭桌上她才知道杜毅至今单身,还有同学说要给他介绍。后来也不知为什么战火烧到了章瑾身上。难道这就是那所谓的同学会,能拆散一对算一对?她无语。   大家情绪都很高,直到散了,对撮合他们还意犹未尽,最后又怂恿杜毅开车送她回去。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他的车。她想,不出几天,今天这事就传开了,到时有她头疼。   聊起各自的生活,章瑾问:“国外好吗。”   杜毅说:“一半好一半坏。”说着,又想起当年邀请她一起出国被她拒绝的黯然,笑了笑,问:“后来,听说你结婚了,他对你好吗。”   章瑾说还好。实话自然不能说,面子是个问题,主要是不想看到他怜悯的眼神。   杜毅眼神暗了暗。有次他和顾清雨聊天,问及章瑾近况,顾清雨虽没说什么,但从她语气中分析出章瑾婚姻并不是那么顺利。   杜毅说:“他对你好就行。”当初她不跟他走,他很惋惜。他也知道,如果是她让他留下,他也不会为了感情留下来,别说什么都是变数,就算定了也会走。   章瑾问他回国发展情况,他一五一十说了。   聊得颇为投机,杜毅送她到了小区楼下之后才调转车头。   当晚,顾清雨就联系章瑾,告诉她说杜毅回来了,说他还单着。章瑾知道顾清雨的意思,没当回事。   顾清雨骂她死心眼,章瑾说:“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上的事,顺其自然吧。”   顾清雨咬牙骂道:“不要告诉我,你对宋迟没死心。”   “后来你不是挺看好他吗。”   “现在不一样,杜毅多好,没结过婚,又镀过金,对你也念念不忘。”   章瑾无奈,现实中不是念念不忘就是好,不是一别十年还记着你就是对你不能忘情。她说:“你不懂。”   顾清雨心头哼道,认定了章瑾死心眼,要当初跟了杜毅,也不至于有今天。这样一来,她对宋迟越发看不顺眼。   章瑾问:“你没在杜毅面前说什么吧。”   顾清雨磨牙,恨道:“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惹急她,章瑾道歉,又好话说了遍,顾清雨才哼着鼻子说:“要我说,现在他也单着,你们干脆搭伙过日子得了。”   章瑾哭笑不得,她当真以为结婚就是搭个伙?别说她现在离过婚,还有孩子,就算她也单着,那也得有亲人的祝福。这些,她跟顾清雨说了也没用,她现在自己都还单着。   顾清雨想了想,叹气道:“你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算了,我看你干脆和宋迟搭伙,反正他现在对你好。”   章瑾笑:“没想到你还是吃回头草的人。”   “不然呢,像是这样折腾下去,合着就单着吧。”   章瑾不觉得单着有什么不好,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顾清雨又和她聊了半天,才挂电话。   她是在这个周末接到宋迟的电话,那天她去见朋友,宋迟说他送洁洁去他父母家。章瑾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然后乔楠就问:“宋迟的电话?”   章瑾点头,宋迟有一周没联系她,也不知在忙什么。   乔楠说:“以为你们就这样过了,没想到最后……”   她自己都没想到,最后会因那一件事爆发,以为他会跟她耗着,不想他会‘爽快’答应,当解下枷锁那一刻,她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轻了一口气。她苦笑:“我自己也没想到,有过那个心思,后来觉得这样纠缠不清也不是办法。”   乔楠想了想,同意她的看法。她说:“杜毅回来了,前些天见过,他还问起你。”   “我有见过他。”章瑾说,那天同学聚会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她,但顾清雨三天两头都会提醒她一次,她想忘记这个人都不行。   乔楠也挺惊讶的,想起杜毅问章瑾情况的样子又想笑,知道他对她还是有那份心思的。乔楠把杜毅的想法说了,章瑾问:“你当真觉得杜毅好?”   乔楠很帮她分析:“如果说外在条件,比宋迟差很多,但要说起其他,也还算好的。律所的那个律师条件也不错,但他家里不是这里的,问题是人家家里那边怎么想?再说了,你不是说他和他同事走得很近吗。”   乔楠的话很在理,章瑾也这样认为,又加上当时没离婚,一直和他保持距离。   乔楠又说:“离了也好,人就是犯/贱,死钻胡同,不撞南墙不回头。”   章瑾很惊讶,也想问问当年她离婚的事儿,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乔楠看出她想问什么,笑了笑:“当年我离婚,也是稀里糊涂的,就想着报复什么的。可看到他过得不好,自己也难受。所以,后来干脆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她和乔楠聊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又遇到杜毅。章瑾想,也缘分也太缘了,走哪儿都能碰上。   杜毅见到她,和他朋友说了什么就朝她们走来,和她们两打招呼。   交谈了几句,杜毅问:“章瑾,你今晚有空么,能等我一下么,我有事找你。”   章瑾立马升起不好的预感,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又善解人意道:“没时间也没关系,改天找你也一样。”   章瑾立时头大,也不想拖就说:“行啊。”   杜毅笑,眼眸闪着暖暖的光芒,对她说:“那行,我先去,回头找你。”   待他走后,乔楠说:“他对你,还挺有意思。”   章瑾心头打怵,眼神幽怨看着乔楠。   乔楠被她看得不自在,摆手撇清,“不是我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他也没问。你知道,我和他就几面之缘。”   章瑾无奈,兴致不高道:“我知道。”如果有人散播她离婚消息,也只会是顾清雨,她一直不待见宋迟,恨不得他们早早撇清。而最近她又一直偏心于杜毅,对他抱有希望也是全无道理的。但有时,她也觉得顾清雨过了,介于两人是好朋友,她也不好说什么,计较什么,不管怎么说,顾清雨本心着为她打算。   大概深受韩素自以为是的毒害,她现在只要一听到‘我为你好’这些说辞就头疼。   乔楠可观评价:“要说杜毅哪里不好,目前我看不出,但要说他哪里好,我也不清楚。而婚姻,我个人建议,若你再婚,二婚的男人更适合。不说别的,就是各自的家庭,一个未婚的男人能够接受你,但他的家庭呢。”   章瑾点头,她深有同感,不是家庭,仅仅男女关系,那也是不平等的,不是她自我贬低,现实如此,难以找到平衡。她对那种二婚女觅得情深男,持观戏的心态。   章瑾说:“也就是说,这几个对我有点意思的,你都不看好。”   乔楠拿眼撇她,笑得别有深意,“别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   章瑾想了想,没否认,她确实抱着这个心思。   两人探讨着感情,杜毅回来,也不觉等多久。   乔楠告别他们,杜毅就着乔楠坐的位落座,问:“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章瑾摇头,盼着杜毅说完她好走人。可看情形,他似要慢慢磨。   两人耗了一会儿,杜毅说:“我还没吃呢。”   人都提了,她只好挤着笑作陪。杜毅带她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毕业后,她几乎没踏足这一带,对这两年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也很感慨。   如果她早知道,杜毅带她来怀旧,她肯定拒绝,现在人在途中,也是没办法的事。   走进餐馆,杜毅说:“我记得第一次就是在这里遇见你。”   章瑾惊讶,在脑中搜索一遍,毫无印象。   杜毅挑了位,略自嘲:“那时你应该不知道我,那天你和你朋友来,就坐这里。你们吃着火锅,大夏天,所以印象很深刻。”   章瑾点头,确实深刻,遗憾的是她没记起来。夏天吃火锅,对她来讲太正常,那时候仗着胃好,皮肤好,不怕长痘上火,也没生活压力,每天的任务就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看电影,日子堕落,难以形容。   杜毅回想那天的情形,忍不住想笑。他就没见过那样没讲究的女孩,吃得眼泪哗哗,化了妆的眼睛,水汪汪的,妆有点晕,可也毫不在乎。   那天,他一时忘了形,盯着她看。他师兄就问:“看上她了?”   他只笑笑。   师兄拍着他,语重心长道:“看上没用,知道她家里干什么的吗,除非你有相对的条件去追求。”   他没说话,那时他只觉得她有趣,并无特别。   师兄继续说:“那样家庭出来的心气都挺高的,听说追她的人不少,就没传出她和谁谁出去过。这样的女孩,看看可以,若娶回家?一般人镇不住。”   他不以为意,因他压根没往那上面去想。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改变心境,对她渐生情愫,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在那个早上,她撞掉他的书不停道歉,又或许在那个排满队的食堂,她那句‘同学,需要帮忙吗’的一句轻语。   他不信,那些关于她冷漠,甚至有关她性取向的传言。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留意她。就连他做出追求她的重大决定,朋友还劝他说,追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女人就是自取灭亡。那天也不知气打哪儿来,他和朋友狠狠干了一架。   现在想来,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成了,说不定现在也分了。因为,那时的他年少心性,一事无成。   昨天,得知她离婚的消息,他几乎彻夜不眠,也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第十一章:不到天荒地不老(二)   回忆如过眼云烟,再见,她的改变让他眼前一亮。他未想过,有一天在街头重逢,她褪去那身稚嫩,浑身散发女人独有的魅力。   他有些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舍得下狠得下。   各有所思,章瑾想着,离了婚的日子压力还真不是一般小,因为就在数秒钟前,韩表姐得知她离婚,先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之后就说为她掠色。   此番种种,章瑾很无语。   杜毅问:“要吃火锅么。”   那时她不考虑形象,现在她可得为自己的胃和皮肤考虑,况且她和杜毅也没熟悉到热络吃火锅的那一步。   她说:“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杜毅也不勉强,又问她口味喜好。   最后,点了几个清淡的小炒。   杜毅想了想,不跟她拐弯抹角,问:“洁洁呢,谁带呢。”   “我妈。我工作忙,顾不上。”   杜毅点头,斟酌了数秒,问道:“他呢,是个什么意见?”   章瑾说:“他,工作也忙。”   杜毅也就没再问,吃饭的时候和她聊着回国发展情况。   听着他的话,章瑾挺欣慰的,知道他在捣鼓自己的公司,壳虽小,但有这种志气,让她钦佩。   她忘了,她自己也是让人钦佩的对象。   吃过饭之后,杜毅邀请她去学校走走,章瑾还没答应手机就响了。   韩素打来的,问她几时回家。   章瑾不想去‘散步’,尽管杜毅什么也没说,她还没做好投入新感情的准备。   挂了电话,章瑾满含歉疚看着他。   杜毅也不问,笑道:“我送你回去。”   来日方长,有些事急不来。   照例送她回去,竟在小区楼下碰上韩素。他没见过韩素,但看着她牵着个孩子,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他是男人,看得懂男人的眼神,警戒防备探究。   没人介绍,杜毅也知道应该是那个人了。   章瑾没邀他下车,道谢之后就朝着他们走去。   杜毅调转车头就走了。   韩素一直打量着那辆车,等章瑾近了才问:“那谁啊?”   章瑾说:“同学。”   说完之后,伸手抱住洁洁,洁洁竟嫌弃不肯让她抱,扭来扭去找爸爸。章瑾气得想狠狠教训她,这小白眼狼太气人了。   宋迟接手之后,小丫头就乖了,趴在宋迟肩头睁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她。   回去的时候,韩素说:“你那同学是男的吧。”   当着宋迟的面,章瑾不接茬,转而去逗弄小丫头。   韩素也无趣,转头看了看宋迟,他倒像没事人,有些心灰意冷,甩手说:“得了,你们的事儿我也懒得多嘴,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宋迟晚上也回去了,洁洁半夜醒来找爸爸,闹得章瑾火冒三丈,就着她小屁股打了两下,小丫头哭得更狠了,韩素气得骂道:“有你这样当妈的吗,生气了拿孩子下手。”   章瑾也窝火,屁股那两下也是装装样子,又不是对着木头庄子下死手。也知韩素借着这个向她表现白天的不满,章瑾说:“我不会当妈,那你就好好当你外婆去。”   说完,也不管小白眼狼,关门睡去了。   韩素抱起章洁洁哄了一会儿,这才将小丫头哄高兴。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韩素说:“谈朋友记得长个心眼。”   不提还好,这么一提,章瑾心情变得很差。她知道章瑜是故意恶心她,但有关韩素的话,她相信是真的。   “跟你说话别不当回事。”   章瑾不耐的神色淡淡一闪而过,很想回嘴,心思转了转,什么也没说,知道说了韩素也不会听,与其浪费口舌还是由着她自己折腾,折腾累了,就会消停吧。   可她没想到,韩素折腾能力还不是一般二般,这几天,想方设法给她说对象,甚至年纪有五十来岁的。章瑾接到对方电话时,差点摔手机。事后她一想就明白了,韩素这是变着法子想着她和宋迟复婚呢,但韩素也不想想,就以为找了这样的来,她就乖乖回去和宋迟和好了吗。   宋迟也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些事,打电话跟她说:“妈就是担心你。”   章瑾说:“我知道,养儿方知父母恩,但我妈……”想了想,还是没说,想必宋迟比她还要清楚,那么一个人精,难为他还忍下来。   “这几天还顺利吧。”   “还行,工程挺顺利的,年底了没什么事。”提起工作,她又想起章瑜那间小公司,也不知道现在谁当事。章瑜说离开的话,她一句也不信。   宋迟说:“那就好,自己注意些,有什么难事跟我说一声。”   章瑾道谢,宋迟一阵沉默。   中午的时候,她陪顾清雨去相亲,在咖啡厅碰到章瑜,她和着林栋有说有笑。   看到这一幕,章瑾皱眉。   顾清雨撇嘴:“还真本性难移。”   章瑾不答话,坐下来点了咖啡才问:“对方几点来?”   结果没等到对方来,就上演了精彩的一幕。大厅里来了几个人,凶神恶煞走到章瑜坐的那一桌,上去就是甩了几个耳光。打得很响亮,章瑾懵了一下,没打在自己脸上都觉疼。   甩了耳光又泼咖啡,章瑜狼狈极了,而身边的林栋冷眼旁观。   顾清雨冷笑:“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活该。”   章瑾琢磨着这几个人的来头,断断续续听来人骂话,拼凑组句之后章瑾弄清,原来是宋暖暖身世在曝光于人前,宋家小舅妈跳脚了。   她挺佩服宋家小舅妈,就这样浩浩荡荡来收拾老公外面的那个。她以为章瑜怎么也要反抗,不想她抿着唇由着人欺负。章瑾想起章瑜嚣张挑衅的情形,忽然觉得自己太仁慈了,也应该泼辣一回。转念又想,这都早八辈子的事儿了,她和宋迟也各走各路,想那些早已没意义,于是抱着臂冷眼旁观。   顾清雨不时评点几句:“那狐狸精也是遇到宋迟人好,你看看现在这个,看戏呢,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人吧,由着人欺负不觉掉价吗。”想了想,继而道:“跟这样的女人鬼混,也没什么价不价了。”   “喝你的咖啡。”   顾清雨嘿嘿地笑,看得比谁都投入,还说:“报应。”   “既然知道报应,你少看人家笑话,小心报应到自己身上。”   顾清雨狠狠瞪了她一眼,“合着你盼着我遭报应啊。”   章瑾不与她纠缠,说:“你是来相人的不是来看热闹的,先顾着自己。”   得知章瑜和宋家小舅有过那种关系,章瑾觉得恶心,也没做多想,现在想来又觉宋迟挺可怜,曾经悉心呵护的女孩,心中的仙女,最后都支离破碎。也不知他得知事情真相时会作何感想。   可惜她不是宋迟,也不是男人。   男人一旦断爱,情分也是跟着断。   来人闹了没多久就被请出去,章瑜也随即走了。   章瑾以为这事就这样揭过,不想隔天去建设方又给她遇上。当时她就想,她怎么就跟这些三八的事儿结缘了。   宋家小舅妈没亲自来,但一伙闹事儿的闹得轰轰烈烈。   章瑜也是好面子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是半熟的都有着业务关系。   来人骂得难听,章瑾都听不下去了,好在没牵出她,也没提到宋迟。   章瑜像哑巴一样任由人骂不还嘴,章瑾又觉得她可怜,最后围观的人都散去了,她也想走,章瑜叫住她:“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   章瑾想了一下,淡淡地说:“是也不是。”   章瑜冷笑:“别给我假惺惺的,你和你那个妈一个德行,虚伪恶心。”   如果不是碍于这是她以后还要在踏足的场合,章瑾肯定上前也赏她一巴掌。韩素人品如何,那也是她妈,别人可以在背后说她不是,但当着她的面,对不起,她还没那么大度,尤其说的对象还是章瑜。章瑾忍了忍,冷冷地说:“章瑜,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是,我虚伪,但那又如何?也没碍着你什么。”   “谁知道呢。”章瑜意味深长,也没再理她,顶着一身狼狈扭身而去。   望着她背影,章瑾想,恶人自有恶人磨,章瑜这号人还是得有宋家小舅妈这号人物来收拾。同时也庆幸,自己生长环境,心灵没被扭曲,人格健全,也庆幸经历那些事,没有走入歧途。   后来想起章瑜的时候,又多了些同情。   下午,她去商场买东西竟然又遇到杜毅,章瑾都想感叹了。   杜毅推着推车,笑着问:“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章瑾回他:“我看起来没那么高端吧。”   杜毅心想,可不是,在他心中眼中,她从来都站在云端上。他只笑,看章瑾的眼神饱含脉脉情愫。   章瑾别开眼,装模作样去货架随手拿了扔推车里。她以为,杜毅就此错开,不想他就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有这么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她也没心思继续挑选,直接去收银处。长长的队伍,又遇上杜毅的熟人,章瑾有种想甩手走人的冲动。   遇上熟人也就算了,熟人还开他们玩笑。章瑾无语,也不搭腔,由着熟悉天花乱坠说一通。   章瑾打心底想,以后遇着杜毅还是绕道走吧,这也太折煞人了。   想着挺理想的,她忘了,如果对方有心制造机会,无论你躲得多仔细,也是不可能完全避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无厘头的轻松小白文。。。。   据说,她是在大婚之日被抛尸荒野    ☆、第十一章:不到天荒地不老(三)   吃饭时,倒也没聊什么,安静地章瑾有些不自在,又不想找话题。偶尔抬眼,总会看到杜毅瞧她。这更让她不自在,心想算什么事呢。   吃好了,谁也没提出结账离开。章瑾等他开口,他稳坐着没有走的意思。章瑾频频看时间,同时也希望进来一个电话她好有离开的借口。   之于杜毅,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但他也担心话说多了她反感,想等着她开口问他。见她眉宇间有急色,便问:“急着回去吗,还是去走走?”   章瑾摇头:“不了,孩子还在家等我。”她说这话时,特意看向杜毅,以为他听到孩子二字时会有所表示,不想他面如常色,这让她怀疑,她是不是错悟杜毅的意思。他,对她没想法吧?   “那也行,我们可先说好,我下周生日,到时候你能来吧。”   章瑾惊讶:“生日了?”同时也琢磨,人都邀请了,她又该如何推拒?都是不熟的人,她过去不大好吧。他们曾是那种身份。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没等到那天,杜毅就对她告白了。   这天送她回去,杜毅就说:“章瑾,我知道你现在单身。你看我也单着,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在追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改变我们的关系。”   这么直白的对话简直不像是杜毅能说出来的话,这让章瑾震惊,同时也感叹。   杜毅又说:“你不需要现在就回复,我们错开三年时光,我们或许变得很陌生,但我们也更成熟,知道自己要什么。”   直至踏进家门她还在想,杜毅喜欢她什么?要说年轻,她还不算老,也只有二十五岁。可她结过婚,有了孩子,还离婚了,他图她什么呢?   章瑾不懂杜毅,以前不懂,现在依然不懂。她,也不期盼再有什么爱情,只想着生活平平静静,不要再起波浪。   如果问杜毅的告白她有无感动,感动肯定有的,凡是女人,都有虚荣心,总希望着有更多异性青睐于自己,证明自己魅力所在,证明自己还年轻。   然后呢,她要怎么对杜毅说?说她不想再谈感情?又或者还没有再婚的打算?还是说,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韩素见她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韩素以为她工作遇到难题,就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章瑾摇头:“没有。”   “那?”韩素担忧,又不敢问得太直接,怕她反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便说:“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想想办法。”   “目前都好,我去洗洗。”章瑾站起来,又说:“你一个人照顾洁洁已经够辛苦了,就不要分心操劳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韩素也跟着站起来,“我也不想,看着你们,不想也不行。”   章瑾心中有事,韩素又缠着她,略有些气燥,“行了我知道,你去看看洁洁吧,我洗洗睡了。”   韩素追上去说:“宋迟说明天带洁洁出去玩,明天不去公司吧?有约会吗。”   “我明天有事。”   韩素还想说什么,被章瑾关在了门外。   明天她并没什么事,但不想事事顺着韩素,她得让韩素知道,她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没有宋迟,她也会努力地让一家人过上好的日子。   她知道这样冷着韩素,会伤了母女感情,可一想起那些事,又做不到毫无芥蒂。一直以来,她都不去想不去究,因为不管韩素做过什么,她都是自己母亲,自己可以怨她,却不能不管她。既然这样,挑起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或许,一时痛快了,之后呢。   章瑾想得明白,韩素的性子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   第二天,宋迟来带洁洁出门,连着她也一同被推出去。章瑾也不想拘在家里和韩素大眼瞪小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她也没问去什么地方,等到了目的地,站在一栋二层小楼房前才想起问:“你住这里?”   这么久,她一直不过问他的房产,也是明白的,像他们这些有钱人,谁没几套豪宅。   宋迟抱着洁洁,捏着她的脸蛋说:“嗯,离市区远了些,一直空着。不过空气好,环境也不错,周末或者节假日可以过来。”   章瑾点头,打量周围环境,确实好得没话说。   宋迟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说:“城里头空气不好,我打算休息日带着洁洁来这边住。”   章瑾说:“你是她爸,你有这个权利。”   宋迟还想说什么,看她这样,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   房子收拾很干净,应该有人在这边打理。章瑾看着这房子,默想,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人,也亏得是他自己赚的钱,章洁洁爷爷也是个正值的人,不然她还真不敢让洁洁和宋家接触。   她正想着,裙摆让人扯了下,稚脆的声音糯糯地响起:“妈妈,喝水。”   章瑾扭头,就见着洁洁捧着一个小杯子,仰着头巴巴地望着她。章瑾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总会出乎她意料。她蹲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接过水后喝了口就把她抱起来。   看着女儿眉眼,心想,宋迟也不算太可恨,至少知道教育着女儿要爱护她。   中午之后,洁洁睡午觉,章瑾也有些犯困。宋迟却找过来说:“我们聊聊?”   离婚了,他对她反而客气,就算有怨言,章瑾也不好发作。这样看起来,两人倒像极了朋友,而不是前妻前夫的关系。   章瑾说:“好,那就聊聊吧。”   于是,离了婚的两人,围坐在案几一角,气氛和平得有几分诡异。   宋迟问:“你有个同学姓杜?”   章瑾却想,他这语气听着也不像吃醋?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若再谈感情再婚,是不是也得先过他这一关?这样一想,她又想着以后他再婚,自己作何感想?   想了这些,她倒也明白,没隐瞒:“是。”   宋迟以为她多少会回避,她这样大大方方承认,就算他心里头不舒坦,也得要摆出大度的姿态来。他想,真昏了才离,由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是不是在追你?”   章瑾没想宋迟会问得这般直白,愣了一下,心想,杜毅算是在追她吧。她点了点头,瞥见宋迟忽闪忽暗的眼眸,有些茫然。   宋迟还想说别的,又担心她以为他居心不良,忍住了。想起前几天和陆成章喝酒,陆成章说:“老宋啊,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她妈艳遇不断?听说她的仰慕者一个接一个,比春笋冒得还快。”   宋迟听了颇不是滋味,反驳的话也找不到。他知道,章瑾这样的好女人,不愁没人识宝,也就他……想起自己那些荒唐事,忍不住自嘲。   陆成章见不得他露出情深苦痛的表情,拍着他肩劝道:“不离也离了,你想开点,改日找个年轻的,回头再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这婚跟谁过不是过啊,都是女人。”   宋迟更难受了,想着以后她会再有家庭,说不定还有孩子他就有些接受无能。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就像陆成章说的那样,他们离婚了,以后无论章瑾做什么,他都没任何权利插手。   章瑾看他沉默,也有些不是滋味。她都不知道现在对宋迟自己抱着什么心态。她想,也许等时间久了,他们就相处自然了,说不定等老去那一天,他们谈起往事还能相视一笑。   她说:“我觉得他人挺不错。”   宋迟点头,在得知有杜毅这号人物时,他已经托人去打听。杜家人丁单薄,父母都是老师,严格的书香门第。他知道,杜毅曾追求过她,如果她答应,也就不会有后来他们的事。他不担心杜毅对她不好,宋迟相信现在的章瑾,比谁看得都要远都要清楚。唯一担心的是,如果他们谈婚论嫁,杜家会接受她吗?   见他不答腔,章瑾也摸不准他想些什么,不会要动手脚吧?瞟了他几眼,否认这个想法。   宋迟抬头,“人好就行。”   章瑾说:“你……”   宋迟看着她,看她欲言又止也能猜出几分她的想法,无外乎章瑜。他只笑,就是不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以说的,想着看看谁能忍。   章瑾也不是非要知情,仔细一想,也能想出端倪。至宋迟回来,章瑜几次三番挑训于她,说穿了底气不足,只有这样的笨蛋才会去找女人的麻烦。也许真如宋迟说的他们早就分了。   又想着那天章瑜一身狼狈,又抬眼看看宋迟,庆幸自己不去倚靠男人而活。这样一想,也就觉得那些不堪无关痛痒。   等不来她的问话,宋迟也不会再去提那些不快。章瑜如何,已经过去。就连那个孩子,不知晓真相时就无多少疼爱,现在更不会去心疼了,顶多保她衣食无忧也算对得起那些年的情分。   他心思又回到了她‘新恋情’上面来,说:“以后你若和他……我会过去看洁洁。”   章瑾摸不准他的意思,顺着点头。   宋迟也不知还要说什么,看了看时间,问:“今天你要回去吗。”   章瑾想说回,哪知道电话响起,关东的。关东问她最近过得如何,又说他和朋友合作的事务所已经进入试运营阶段。章瑾恭喜他,由心为他高兴。   客套之后,关东问:“你和他分开了?”   章瑾下意识去看宋迟,他低着头,玩着手机。她说:“嗯。”   关东问:“上次我说的你考虑了吗。”   章瑾故意不懂,问:“你说了什么。”   那边的关东轻轻叹息,章瑾有些心烦,大概最近被闹烦了。她想,如果关东提的话,她就明明白白拒绝他。   关东说:“如果你认为我还算过得去,我们交往吧。”   章瑾没良心地想,章瑾啊,早之前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拒绝他,现在拒绝不是更伤人心吗。   她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关东就知道她的意思,苦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章瑾脑子发抽,说:“林律师人很好。”   关东一愣,“你知道她……”追我的事?他又想,章瑾沉默是不是因为林果果?他想解释:“我和她……”   章瑾却说:“关东,你很好,但是……”   关东知道她意思,长叹一声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我尊重你。” ☆、第十一章:不到天荒地不老(四)   拒绝关东,她也挺惋惜,理智告诉她,不能拖不能耽搁人家不能,拒绝他是为彼此好,因为拖下去,只浪费彼此时间而已。   稍稍惆怅,再挤不出别的情绪。感情不是他好你便能全力以赴回报于他。   她没有单独回城,回去意味着面对韩素的唠叨,意味着面对纵横交错的**沟壑。   好在章洁洁小朋友不吵也不闹,他们度过了相当安静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宋迟就接到电话,他说:“我出差香港几天。”   章瑾正哄着章洁洁吃饭,听了,淡淡点头。   宋迟看着她良久,生出的情绪千千万万。   临走,他说:“手机号码,永远不会变换。”   章瑾低头,心想着的是另一件事,永远到底有多远,他们都不知道。她跟章洁洁小朋友说:“跟爸爸说再见。”   章洁洁小朋友问:“妈妈,为什么要跟爸爸说再见啊,爸爸要去哪儿啊,我们不去吗。”   章洁洁小朋友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她。   章瑾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解释:“爸爸要去工作,你不能打扰爸爸工作知道吗。”   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头,扭着去亲宋迟,自以为小声地道:“爸爸,早点回来哦,你答应给我的弟弟还没有呢。”   宋迟一愣,章瑾更惊诧,埋怨地瞪了宋迟一眼,无声责问他。   宋迟揉着章洁洁小朋友的脸说:“乖乖,爸爸会早回来的,在家听妈妈的话。”   章洁洁小朋友用力点头,好像这样,宋迟就会及早回来。   宋迟没有回城,直接从这里去机场。走出小别墅,竟在道路上碰上关东和林果果,林果果脸色不好。然则,章瑾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个,关东半扶半搂着林果果,他们的关系……实在令她好奇。前些日子,林果果还和林霄一起,现在关东接受她了?   关东看到她很尴尬,想要放开林果果,林果果却歪歪斜斜贴在他身上,几乎不留缝隙。   宋迟低声说:“你拒绝他是对的。”   章瑾:“……”拒绝谁你都有理吧。同时也庆幸没卷进他们的感情圈里,不然还真牵扯不清。   关东尴尬打招呼:“章瑾,你们也来度假啊。”   章瑾点头,问:“林律师没事吧。”   关东说:“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清醒,但事务所有事,她也非要去。”   章瑾说:“看她这样,还是去医院看看。”   林果果抬头看向章瑾,虚虚地笑了下。   宋迟赶时间,说:“走吧。”   送走宋迟,章瑾带着洁洁回家,韩素不在家,洁洁小朋友不停地追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   “很快。”   “很快是多快啊。”   “就是很快很快。”   “今晚爸爸会不会回来陪我睡觉啊。”   章瑾问:“妈妈陪你不好吗。”   章洁洁小朋友摇头,委委屈屈地说:“爸爸会将故事,妈妈的故事不好听。”   章瑾:“……”这是j□j裸的嫌弃吧。不行,她得找回自己在小朋友心中的位置,讨好地问:“妈妈今晚给你讲好听的故事好不好?”   “不好。”   章瑾受伤了,闹不明白宋迟到底讲了什么故事,小白眼狼念念难忘。   杜毅生日那天,他开车来接她。   原先章瑾还打算找借口拒绝,他也许料到她的退意,竟亲自登门来接她,她只能前往,又想起没准备礼物,叫他开车去商场。   杜毅也没说什么,载她过去然后在车里等她。   章瑾选了一款手表,包装好之后回到车上,也不打算卖弄玄虚,便直接给他。   杜毅还真不客气,欣然接受,并当场拆开礼物。杜毅看到手表那一刹,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他直接戴上了,左看右看,眉梢上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开始,章瑾还挺担心,就怕他拿礼物开玩笑说‘哎,你给我戴上吧’。若真那样,她是拒绝还是答应?   她以为杜毅这个生日会邀请很多朋友,不想只请她一个,这让章瑾万分诧异,隐隐地也猜到了他的意思。   他订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优雅的环境,梦幻的烛光,甚至还有小提琴演奏。   章瑾像是置身于梦幻的天堂,她还不晓得杜毅也有这样浪漫的一面,太让她惊讶和意外。   杜毅观察她的反应,小心询问:“喜欢吗。”   如果不提他的目的,她是喜欢的,但一想起今晚有可能就得给他答案,章瑾也挺心烦。她真不知道,离了婚,麻烦也会接踵而来。要不就试一下?说不定杜毅就是适合的那一个人呢。   杜毅有些紧张:“你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她也说不清楚。唯有一点,她很明白,她感动于杜毅的浪漫。如果在年轻几岁,又或者没有经历宋迟,她想自己或许就会点头答应他。现在她却异常清醒,首先她会考虑两个家庭,再次才考虑各自的条件以及他会不会是一时冲动,等他清醒才发现他们不合适?最后才会考虑感情深厚。   杜毅小心地不能再小心问她:“你不喜欢对不对?”   他的小心翼翼,章瑾于心不忍,说不上来喜欢或不喜欢。她也不想扫他兴致,点头说:“还真不错。”   杜毅轻轻地舒了口气,含笑看着她,为她拉开座位请她入座。   吹了蜡烛,吃了蛋糕。   章瑾认为有必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她希望他能认真慎重对待他自己的情感问题。念着今天他生日,她只好把心里所想生生咽下。   优美的琴音,更添了杜毅几分光芒。   杜毅体贴地为她布菜,添饮料,话题也是她熟悉的,如果不是她主动问,他绝不会说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国外生活。章瑾感谢他的体贴,更感到沉重的压力。她想,如果他们做不了情人,那也不会再是朋友。假如他们没有重逢,重逢后他们只做点头之交,她没对他产生任何想法,也许他们以后会成为淡如水的朋友。但她知道,有了男女情愫之后,若不能成,他们只会是陌生人。因为杜毅不是林霄,更不是关东。   想到这些,章瑾只能在心里一声叹息。   他们吃到九点,杜毅的朋友打电话来说在忘川给订了位子,让他立马过去。杜毅笑着拒绝,也不知那边说什么,他笑着赔礼道歉。   待他挂了电话,章瑾说:“你去吧。”   “没关系,说好了改天请他们。”   章瑾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前一后走在街头。   杜毅慢慢跟在她身后,路过广场,杜毅问:“我们去看电影吧。”   章瑾正思考,不防有他,疑惑回头望着他,“嗯?”   “据说今晚有邹佳主演的一部电影。”   章瑾更疑惑,对于电影,她基本可以算得上孤陋寡闻,更别提什么邹佳了。看他兴致很高,今天又是他生日,章瑾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   见她不答腔,杜毅讪讪,“我以为你喜欢她。”   章瑾更疑惑,也不好说她只对赚钱感兴趣,虽然没有想要博得他更好的印象,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解释。   杜毅又说:“我在朋友圈看到和你他们聊,有提到那个邹佳。”   章瑾回忆了下,有时候去逛朋友圈,聊得内容广之又广,熟悉的所处的行业反而不提一词。她说:“好啊,不过看完电影我必须得回家,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杜毅说:“好,要不要给阿姨带些夜宵回去?”   章瑾心下一惊,摇头说:“不用,她不吃夜宵。”若是让韩素知道今晚都跟杜毅在一起,这几天她就别想安生。她暂时没有打算把杜毅推到前台来。   杜毅不勉强,随着人流走进电影院。杜毅要买VIP厅票,章瑾急忙喊住了。杜毅也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   电影还算看得过去,小白不失搞笑,适合放松心情。唯一尴尬的是在他们正前方,一对小情侣动作有些火辣,看得章瑾这个离婚人士都有些面红。她很想提醒他们注意场合,终没有动作,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她想做而没做的事,杜毅做了。小情侣淡定地说了句抱歉,就回过头去了,但没过多久,他们又黏住了。   杜毅轻咳了声,人家愣没反应。   章瑾有些想笑,也许只有情到浓时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杜毅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章瑾早就坐不住,杜毅提起,她自然响应。   从放映厅出来,天竟然下起雨来,气温又低,冷气钻进领口,冻得她瑟瑟发抖。   杜毅问她:“吃什么?天气冷,我们去吃些热的暖和。”   章瑾望了一眼路边,摇头:“我们去喝奶茶吧。”   就这样,两个成年男女,站在奶茶店出售窗。奶茶店的老板看着他们,笑着说:“你女朋友真漂亮。”   章瑾没去解释,默默地注视着漆黑的苍穹。杜毅也没接话,问道:“生意很好啊。”   老板哈哈地笑,看得出生意真心不错。奶茶到手,两人往停车场走去。杜毅说:“买奶茶也挺不错。”   章瑾笑着问:“你不会想打人家注意吧。”   “有这个想法,你会支持吗。”   章瑾一愣,“如果是你开店的话,生意一定会更好。”   “怎么说?”   “长得帅,是小姑娘喜欢的那种。”   “那你呢,喜欢哪一种?”   章瑾懊恼,本着开玩笑的心思,竟也能把自己绕进去。她想说杜毅我们做朋友吧,望着他灼热的眼眸,她又想,要不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欢脱的文,应该是欢脱的吧。。。   【这是一个废材女主大婚之夜被废,转而落入魔窟,为得到债主三爷的庇护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故事。】   这是一对避孕失效,被迫走进围城,最后发现各有所爱的一场围城攻略    ☆、第十一章:不到天荒地不老(五)   有了这个想法,章瑾也就认真地想和他谈一谈,而不是被动地等着对方对她发起攻势。   章瑾问他:“叔叔阿姨没有忙着为你相亲吗。”   杜毅笑,怎么没有,回国后也陆续见了几个,条件也都不错。他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父母让他去他也就去了,吃过饭后交换了号码就算告一段落,也没有后续进展。偶尔也有女方事后主动联系他,他都以工作忙为由婉转拒绝见面。这一来,他相亲基本上以他的怠慢而告终。   “没有吗。”应该是有的,到了这个年纪,自己不着急,家里人也着急,联动七姑六婆能把你的耳膜震破。   杜毅很坦然:“有啊。”   章瑾说:“那就是你眼界太高。”   杜毅笑了笑,“说不上来,感觉不对,就一直拖着。”   感觉?章瑾想笑,在乎感觉的人已经不多了吧,如果条件比自己好或者足够好的话,也就这样将就着凑合过了。婚姻里,爱情早已支撑不起繁琐的生活重量。   见她不说话,杜毅不想她误会他对待感情不够真诚。他说:“怎么说呢,就是和对方相处总少了一种感觉,就好像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感觉也挺重要。”她试想了下,如果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朝夕相处也很难接受。但章瑾不相信,他没找到有感觉的那个人。   “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先入为主。”他想说,因为总拿她去和其他女孩作比较,总能挑出别人的毛病。   “阿姨呢,她就不说你?”   怎会不说,只恨不能代他洞房了。他说:“她比我还着急。”   章瑾问:“阿姨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杜毅听出她的意思,心思一动,她是不是已经将他列入考虑之列?他说:“知道。”他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为了爱可以不顾父母的感受,所以不管章瑾会不会接受他,他都先禀明好让他们做好准备。父亲对他的决定倒没说什么,母亲在耳边念了好几天,现在也不提了。杜毅不敢百分百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接受她的存在,至少不反对,也不再给他塞人。   “杜毅,关于你所说的,我认真考虑过。我这个人比较现实,关于婚姻的看法也很简单,就是找一个对我好对我家人好的。杜毅,我已经过了那种为爱疯癫的年纪,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以为有了爱就有了一切。你应该很清楚我离过婚,还带着孩子。我找的人,首先必须要对我的孩子好,我不能要求他爱我孩子像爱他自己那样,但总不能太糟糕。”   杜毅静静听着,她所说这些,他都有考虑过,正因为深思熟虑,他不敢保证说会做的完美,但他会尽最大努力去做。他也知道,口头上的承诺也只图眼前的安心,只有实实在在的过日子,才敢说做得好不好。   “或许我的要求很过分,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杜毅说:“我明白,这些我都有考虑。”   “既然这样,你还是觉得我适合你吗。”   杜毅笑,他不敢说她是最适合他的,但却是他最想去追求的。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冲动急躁的性子,也有足够的信心,他们若结合,他会尽所能去呵护她和她的亲人。他说:“说适合也许很虚假,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认为,我不是冲动的人,你也不是冲动的人。一段理智对待的情感,你说适合还是不适合?”   章瑾侧头去看他,他长相也算俊朗,虽说不是一眼就可让她怦然心动,可是踏实不是吗。她笑了,“你还真诚实。”   “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若这个年纪还为爱要死要活,我倒要认真考虑了。”   章瑾不想他这样说,意外之余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也知道他这话有安慰她的成分,但若想一想,如果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为她要死要活,她不但不感动反而会害怕,会想方设法撇清关系。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答应了?”   “你姑且认为吧。”   杜毅被她逗乐了,笑了起来。   这个晚上,章瑾做了一个梦,她又梦到了那个小镇,小桥流水,宋迟款款向她走来,走过她眼前,沉稳地向前走去。   她只是凝视着他,看着他走向与她不同的方向。梦在那一刻悠然转醒,才发现天已透亮。   中午的时候,韩素问:“你是真不打算考虑小宋了?真要给洁洁找个后爹?你要知道,后的就是后的,比不过亲爹。”   “那些问题我都会考虑。”   韩素显然不信,“经济呢。”   “只要不太差,过得去不就行了吗。”   韩素生气,问:“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吗。”   章瑾说:“我知道,在你眼中他比不过宋迟,就算宋迟好又能怎么样呢。妈,日子是我自己过,为什么你总是先看别人的经济最后才看他的人品?再说,杜毅也没那么差劲吧。”   韩素说:“我不是担心你吃亏吗。万一他是骗子呢。”   章瑾想笑,骗子?亏得她说出口。章瑾想了想,不打算隐瞒:“妈,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况且,他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差,不需要骗我什么?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给他骗的?钱财么?虽说现在他的公司刚起步,但将来不会比我差。再说了,我一个离过婚的,他还能骗我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离过婚?那你想过他父母会接受你吗。”   章瑾觉得累,特别累,无法沟通。她问:“是不是在你眼中你女儿就是天仙?”   韩素点头,白了她一眼:“谁家的女儿在自己父母眼中不是天仙?”   章瑾懂了,不怕打击她,“在别人眼中,说不定牛粪都不是。”   韩素噎了下,指着她说:“你就这样妄自菲薄?还是你这点自信都没有?”   “妈,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也必须得承认,我到底怎么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受欺骗,可我不是小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认为别人想骗我什么?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能自理吗。”   韩素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下,方才说:“宋迟知道吗。”   章瑾点头:“知道,他也说不错。”   韩素彻底沉默。   章瑾还是不忍心伤她,安慰她说:“虽然说我和宋迟离婚,但洁洁也还是他女儿,你们也会常常见面。”   韩素怒了,“谁说我想见他?你当真以为我见钱眼开啊。章瑾啊章瑾,你把你妈想得太不堪了。”   章瑾想,难道不是?   “我讨好他巴结他,只想着,他既能回头,又是洁洁她亲爸。你说,后妈比得过亲妈吗,后爸比得过亲爸吗。”   章瑾想了一下,如实说:“理论上可以这么说,实际吧,也有例外。”   韩素:“朽木不可雕。”   章瑾嘀咕,”朽木若能雕了还能叫朽木?”浪子就算回头了,他就真能彻底切断过去那些牵扯?就算他想断,可观存在的呢。   宋迟是在第二个星期回来,第一时间赶来看女儿。章瑾知道,他一来,这个家就她显得多余。但她出去时,宋迟也跟了出去。章瑾还奇怪,也没问。   一起乘坐电梯往楼下去,宋迟问:“给建设方送礼了吗。”   章瑾更奇怪了,他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她老实说:“还没。”   他点头:“还早,过几天送比较好。”   “我也这么想。”   “你就没打算买车?”   “过段时间再说吧。”   “没车不方便。”   章瑾看着他,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难道还想送她一辆?想起离婚他给的那些,就说:“还行,年底没什么业务。”   “你答应他了?”他这才问。   “试试看吧。”   宋迟沉默了片刻,方才说:“他人挺不错。”   “是吗,我和他相处的时间短,好不好暂时看不出,但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宋迟惆怅,很想问她是不是凡是好人,她都会考虑?考虑那么多人,就没有可能是他?   “宋迟,谢谢你。”   谢他什么,谢谢他给她一刀?让她迅速成长坚强?他不说离婚有多痛,也不说他对章瑾感情多深,就说他想要去认真了,想要补偿他,才发现已经晚了。   “你们已经到见父母的那一步了?”   “差不远了。”   宋迟不再说也不问了,说多了怕她烦,问多了也无趣。他说:“我朋友的车行到了一款适合女性开的车,今天你有约会吗,没的话,过去看看吧。”   “我暂时不打算买。”   “迟早都要买,拖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早点买,你说呢。”   章瑾想,她如果不答应,拖着不买,他会不会三天两头都为这事来找她?她说:“那就去看看。”   他们去车行时,看了宋迟说的那款,车型没话说,价格也是让人好看的。想想那个价位,她就肉疼。   她说:“我看还是算了。”   “你担心价格?”他道出她的顾虑,“放心,他不敢开高。”   “宋迟,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我误会?”   “我以为你会需要。”   她需要没错,可也不想这样不清不楚。   宋迟抿着唇,看着她许久许久,才说:“你担心什么,难道我还能威胁到你?”   “我只是不想这样不清不楚的牵扯。宋迟,我们离婚了。”   “我知道,你不要一而再提醒我。你就当我送我女儿的礼物不行吗。章瑾,就让我为你做一点事情成吗。你看,洁洁不久就要上幼儿园了,你总不能打车接送她是不是?”   “我回头想想。”她可不愿在这地方和他闹开,丢人不说,别人还道她不识好歹。   宋迟见她松口,就不在坚持。   就在去车行后的第三天,章瑾做了个惊人的决定,付了首付,把车开回来了。   林霄看到她的车,也啧啧称赞,说她眼光越来越好。就连下面的人,也在猜测公司是不是赚多了,年终奖是不是可以多发了。   这让章瑾很惆怅,她自认为不是苛刻抠门的人,对员工也还算和善大方。但这车,也是她咬牙买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公司运营不好,咬牙也是买不下的。   林霄代表他们问:“你新车也买了,是不是代表我们年终可以多拿一些?”   “要结婚了?”   林霄说:“你准备好红包没,少了我不收啊。”   “多没有。”   林霄嘿嘿地笑:“章姐,我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   可不是?她也没有打脸充胖子的恶习,便说:“你去跟他们说,看看今年账款情况,多了自然会给他们多分一些,少了我也没办法。”   林霄转述章瑾的话,立马有人高呼‘老板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链接好像打不开?浏览器的问题还是咋地?   忧伤了!(回头我去找基友问问啥情况)   1:窝码了个古言啦,轻松的小白文,伪江湖:   【这是一个废材女主大婚之夜被废,转而落入魔窟,为得到债主三爷的庇护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故事。】   2:发现**竟然有存稿箱这个功能,于是,我果断地尝试(貌似有点后知后觉的不要脸),第一次啊,求收藏!   这是一对避孕失效,被迫走进围城,最后发现各有所爱的一场围城攻略   这个文,快完结了,某货在想,停在那里不较好!   你们想看章鱼的结局?下章就有!    ☆、第十二章 :爱过才会懂(一)   这个年,过得不大安生。   至答应和杜毅试着交往之后,她的时间更紧了,工作之余,忙着应付约会,常常很晚才回到家。   为此,韩素说过她好几次,接着又遇到年尾应酬,连着几个半夜才回家,韩素气得把洁洁送去宋家,她自己回她娘家。   没分出合理时间陪女儿,章瑾也很内疚。韩素回娘家之后,她才感到吃力,忙得焦头烂额。好在宋迟没有说她什么,她约会的时候,他反而主动负责带孩子。每次把父女扔下,自己享受愉悦时光时,总有些愧疚,面对盛情的杜毅就有些心不在焉。   杜毅就建议有时间带洁洁一起。章瑾知道这话不能当真,口头上还是应承了。以为他只说说而已,农历28那天,他说要带洁洁去买东西。   章瑾想,如果以后能组成家庭,孩子是最重要的一关,也就答应了。   不得不说,杜毅是个细心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洁洁对杜毅竟带着敌意,也不肯要杜毅抱。杜毅善解人意,笑着说孩子小,多相处就好了。   洁洁还很闹,不但折腾她,杜毅也累得够呛。他们逛完童装专区,巧遇宋迟。洁洁一看到她爸爸就蹭着跑过去,然后可怜兮兮地要求宋迟抱她。   瞧她那样,章瑾也不知该气还是笑,偷偷瞧杜毅,他一脸汗意,也没因洁洁‘故意为难’而沮丧,反而看着洁洁跟宋迟亲近,还说:“女孩容易跟父亲亲近。”   “可不是。”章瑾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宋迟接走洁洁,杜毅邀她去他家。   太突然了,章瑾愣了好一会儿。   杜毅解释:“是去我住那边,如果你同意,我想年后带你过去见见我爸妈。”   “是不是太急了?”   杜毅想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说:“我们认识四年了吧,也不算急。”   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算急。可她前脚离婚,后脚就找人,会不会……   算了,爱说说去吧。   章瑾发现,杜毅也挺会享受的。他的房子在六层小高楼的顶楼,屋顶被他种了许多花草,跟个空中花园一样。   杜毅说:“这里离你公司也不远,小区附着幼儿园,走过一条街就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听他畅想生活,章瑾这才认真去打量他。   他问:“婚后,我们住这里好吗?”   章瑾畅想未来的同时也担心,杜毅不会是一时冲动吗。因为曾经得不到,便一直耿耿于怀。   杜毅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急了?说实话,章瑾,我不小了,就算我不急,我爸妈也急。如果没遇到你,再拖几年我也无所谓,可现在不一样了,遇到了你,我就想和你油米柴盐。”   “我只是……”   “只是什么?”   “担心你冲动。”   杜毅笑:“那个时候我都没冲动,现在这个年纪的我还能冲动么?章瑾,我郑重其事告诉你,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要娶你为妻,我要和你一起走过春夏秋冬,生儿育女。如果你担心,那我们签一份婚前协议好吗,如果以后我对不起你,我的所有财产全归你所有。”   因为感动,她忘了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章瑾,无论我说什么,都是空谈,将来我做给你看。”   “我何其有幸……”   杜毅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揽着她,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韩素回清泉九龙山一周便回来,杜毅无意中拜了个早年。章瑾第一次实打实地目睹韩素为难人的本事,真刀不见血,却杀敌八千。   她站在一边都替着杜毅捏了把冷汗,好几次都想出来救场,韩素狠狠一瞪。杜毅在场,她也不好和韩素争。转而又想,宋迟有没有被为难过?想必有的吧。现在,她都忍不住佩服宋迟,他得有多好的忍耐力才受得了韩素的刁难?   送杜毅下楼,章瑾不好意思道歉:“不好意思,我妈她脾气急,说话直接,你别往心里去。”   杜毅笑:“我能理解为人母的心情,放心吧,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谢谢。”   “傻,我们还说什么谢谢。”   见过韩素之后,章瑾有意无意带杜毅出现在她亲戚朋友眼前晃几晃,杜毅的知名度急剧提升。   三月份,章父提出要见杜毅一面,章瑾没推托,问杜毅,让他安排时间。杜毅就说:“还等什么,折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杜毅买了礼物,开车和她一起回去。   见章瑾比他紧张,忍不住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放心吧,我会把你顺利娶进门的。”   想了想,章瑾说:“我爸挺好相处。”   “那你还担心什么?”   “担心他太喜欢你反而不喜欢我了。”   杜毅也被她逗笑了,说她:“小气。”   见过章父后,果然如章瑾说的那般,章父是个好说话的,没刻意刁难,还主动问他工作情况以及未来的计划。   杜毅不敢怠慢,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   一场会面,还算轻松。   中途,杜毅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章父这才对章瑾说:“小谨,别怨爸爸好吗。我就只有你了。”   “对不起,爸,那天是我冲动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惹你伤心。”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要求你。”   “都过去了。”   章父知道,过不去,在她心里,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这些年来,他们关系越来越淡薄。   “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不怨你。当时我太难过了,才说那些气话。你永远是我父亲,那些不愉快的我们都忘了好吗。”   章父沉重点头。   “爸,杜毅他挺好的对吗。”   章父点头,目前看不出别的,仅仅言谈举止,杜毅是个稳重的,应该也是责任感极强的。   “我可能会和他结婚。”   “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认为那样过得好,我也高兴。”   章瑾笑了,“爸爸,谢谢你。”   父女两太久没聊过,话题打开一发不可收拾。聊到小时候,心扉渐畅。章瑾也清楚,章父心中有个结,这辈子恐怕解不开了。她试着劝,章父却长长叹了口气。   章瑾心一紧,问:“爸,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她还好吗。”   章父目光微微一沉,笑得勉强。   章瑾在心里骂自己,叫你嘴贱。她也知道,自己若不问,章父也不会主动提。思来想去,见不得章父黯然伤神,便问:“她怎么了?”   “我看是废了。”   “她只一时想不开。”   “她什么性情没人比我清楚,早年认为她小,现在……”章父苦笑。   章瑾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章父也没瞒,“吸毒。”   章瑾真真吓了一跳,不可思议也无法想象,她竟吸毒。她虽然不喜欢章瑜,但也没想她那么惨。她问:“大麻?”   “冰毒。”   章瑾抽了一口冷气,乍暖还寒的初春,更是寒气逼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早忘了落井下石,无法想象吸毒后的她。   她问:“有送她去戒毒所吗。”   章父想了又想,满脸歉意:“我拜托宋迟,他给联系戒毒所,她不肯去,说谁让她去她就死给谁看。”   章瑾‘哦’了一声,感情太复杂了,恨都显得微不足道。   “请了戒毒专家和两个退役军警看守她,可前几天还是让她跑出去,幸而发现及时。”   “改天我去看看她吧。”   “小瑾,还是你省心。”   “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嘛。”   “我就怕,她看到你……”   章瑾并不是真心想去,既然章父提了,她总得有所表示。这个时候去,不是刺激是什么?她虽然没怀着什么悲天悯人之心,但也不做损阴德之事。她说:“我知道,我会找时机。”   “小谨啊,幸而有你。”   章瑾笑,笑得心酸。   章父拍拍她的手,不再说话。   杜毅回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开。细心的杜毅察觉她不对劲,便问:“你怎么了?”   “杜毅,你说人为什么总抗拒不了外面那些诱惑呢。”   杜毅斟酌着回答:“如果人人都抗拒得了,这个世界不就太平了吗。”想了一想,郑重其事道:“你放心,虽说保证没用,要实际证明,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嫁给我会幸福。”   这个比她年长两岁的男子,坚定地告诉她,嫁给他会幸福,很久很久以后她都忘不了那天他看她的眼神,炙热、真诚。   她便想,原来幸福不单单去爱人,被爱是何其有幸。   她想,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韩素和章父都见过之后,杜毅想带她回去看看。之前她把一切都想得好好的,事到临头还是很紧张,更多的是茫然。   那天,去见杜毅父母前,韩素带着洁洁去宋迟郊区的别墅度周末,听说宋迟也去了,还听说最近他也在相亲。   韩素告诉她消息时,她只‘嗯’了声,就再也不想去想了。   她告诉自己,这才是对的,那些爱啊,恨啊,总有淡去的一天,他们都会有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爱过才会懂(二)   杜毅竟然安排他们在紫竹园陆成章旗下那家店,过去时碰到陆成章,他笑着问:“见未来婆婆呢。”   章瑾说:“好久不见。”   陆成章扬扬下巴:“可不。打算结婚?”   章瑾想,不是废话吗,不结婚的话,她何必大费周折。   看她这样,陆成章了然,挺为宋迟惋惜的。宋迟却说,他会送上祝福。陆成章搞不懂他们,也不想搞懂他们,他自己一摊子烂事儿处理不来哪还有闲情顾及他人。况且,现在保驾护航这种工作再也不需要他,他也算圆满的功成身退。   章瑾不知道,今天要见的不止杜家父母,还连着亲戚都来了。见面会进行顺利,眼看要结束竟冒出个程咬金。章瑾万万没想到,林栋竟和杜家有牵连,更没想到今天他会出现。   杜毅显然不知道情况,杜家没人知道情况。林栋出现的时候,章瑾就想,早不来晚不来,绝非善类。章瑾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林栋,除了他要求辞退林霄她没配合之外。她不是没和林霄有暧昧吗,这样,他依然不肯送过自己么。   林栋看到她做出很吃惊的样子,问:“章小姐,你竟然也在?宋总呢。”   杜家亲戚都看向章瑾,章瑾难堪地接受他们迟疑的注视。杜毅察觉不对,在桌下握紧她的手,对着林栋郑重其事道:“小谨是我女朋友,林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林栋故作惊讶:“我怎么记得章小姐结过婚,还是宋局的儿媳妇?难道我记错了,又或者认错了?”   只要他说这句话,再无需说别的人们足以发挥他们超常想象力。章瑾第一次这么生气过,她忽然就记起了宋迟的话,他说林栋不是好货。当时她还讽刺宋迟,现在一来,宋迟并非危言耸听,纵然曾经他对不起她,至少不会背地里捅到。   她本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承认,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看着他。   杜毅笑了,说:“林先生,你消息确实……”   “没办法,谁让我那个傻弟弟脑子一根筋,非得爱上一个已婚之妇。”   杜父咳了声,问:“林栋,我听说你新交了女朋友,这回认真的吧,不要再把婚姻当儿戏,你也老大不小了。”   杜父一席话成功制止林栋的张狂,他脸色有些挂不住,讪笑了笑,含含糊糊地回杜父的问题。最后很没诚意向章瑾道歉,并强调他认错人。   认错人?不是此地无银告诉大家,她就是离过婚。   章瑾很困惑,他处处针对她,仅仅因为林霄喜欢她?就这个原因?这也太荒唐了。   一场欢愉的见面,因林栋的关系,散场时,杜母脸色不是很好看,杜父笑着说:“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你们觉得好就好,别人的眼光无需太在意。”   章瑾挺感激章父,她令他们在亲戚前丢了脸,不但没摆脸色,还慈爱地对她说这番话。哪怕是假的,也让她感动。   杜母埋怨杜父:“你带的什么学生,毁人不倦啊。”   事后,章瑾才知道何为毁人不倦,原来林栋曾做过更过分的事,虽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都以为经过这些年,又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会有所改变。   杜毅说:“我们结婚吧。”   “这么急?”   “我迫不及待了。”他知道,压力一旦大了,她立马就撤。就像她说的已经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谁也不会找一份给自己添堵的情感。   章瑾沉默了。杜毅明白,也不再逼她。又过了一会儿,她说:“杜毅给我点时间好吗。”   杜毅答应,他说:“好,别说给你时间,就是把整个人都给你,我也乐意。”   章瑾愣了一下神,显然不曾想杜毅也会开玩笑。她记忆中的杜毅,总是一板一眼,正儿八经,标准的谦谦君子绅士范儿,甚至不拘言行。   “傻丫头。”他笑得温和,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吓着了吗。”   章瑾这才回神,诚恳点头,“有那么一点儿。”   杜毅来了兴趣,笑着问:“说说看,怎么把你吓了,回头我注意,可不能把我媳妇吓跑了。”   章瑾咳了声,故作娇羞:“你能正经点么。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路上有人呢,也不害臊。”   杜毅张望几眼,故意提高嗓子道:“我和我媳妇说话,有什么好害臊的。他们看不惯那叫嫉妒羡慕。”   章瑾望天,打一开始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谦谦君子皮面下其实是真真的流氓?   这几天工作忙,据杜毅说他工作也忙,两人商量着这周各过各,下班后各找各妈。这周,她也还算准时回家,每次不是宋迟送洁洁回来,就是带洁洁去那边。章瑾好不容易早回来,想和女儿培养感情,他这人也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就是不肯让她,非要和她抢。   章瑾气不过,指着他说:“宋迟,你什么意思啊。”   宋迟正儿八经地说:“你工作忙,好不容易回家休息,家里的事就不要操劳了,我会带好我们女儿。”   他这话,章瑾丝毫不怀疑。若问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相信他,只要他愿意去做。所以,当初他点头离婚,章瑾不信他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可他还是签了。我看到他签字那只手有些抖,那一刻,她都心软了,结果他却签下去。现在想想,宋迟回来之后,受虐的都是他,不管她心情好坏,对着他总摆着一张臭脸。   他问:“你不信?”   章瑾点头,“信,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模范父亲。可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存心让女儿和我疏远么。”   宋迟看着她,表情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受伤。他说:“章瑾,诚然我在你心中是个混蛋和渣货,还不至于玩这种幼稚的手段吧。”他想说,如果他想对她玩手段,就她那几斤几两还不早歇菜投降。宋迟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用陆成章的话说,他在商场上也挺叱咤风云,翻手为云,也时常转败为胜。为何到了章瑾这,浑身的气魄就荡然无存了呢,存心丢男人的脸。   宋迟苦笑,如果说战场得意,情场上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不是不想去争取,不是不想去赎罪,而是不愿意对她用手段,那些威胁的话,说出去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偏偏这看似精明的章瑾还真信了。   他伤心,他难受,他在章瑾眼中,不堪都不能形容了吧。他想,算了吧,大大方方祝福吧。可又不甘心,就想着拖吧,拖着看谁耗得过谁。他以为时来运转,不想刚把他送上天堂就又把他推下地狱。   彼时的她,也是那种心情吧。   所以,即便离婚了,他仍然庆幸,受过重创的她没有倒下,而是站了起来,好好的站起来。想起自己的混账事,他眼睛不禁湿热。   章瑾被他说的挺不好意思,她知道他真心爱洁洁,把她疼到心坎儿去。他越是这样,她越难受。   算什么事儿呢。   不想和他争吵,就说:“那你们好好玩啊,我去睡一觉,累了这几天,腿都快跑断了。”   宋迟仍没走,问:“工作是不是遇到难事?”   章瑾想,现在谁敢为难她啊,谁不知道她是宋家‘媳妇’,虽然挂了一个前字,那也还是好使的,现在谁对她不是七分客气。她也挺无耻的,没有对那帮人解释,任由着他们误会。她和宋迟一比,或者更阴暗。   她说:“工作还好,就是年初,工作刚展开,所有工程都一起开工。每年都这样,忙过这几个月下半年就轻松了。”   宋迟皱眉,他想说你不用那么辛苦。他知道说这话她会反感,还会琢磨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招数。宋迟能把章瑾的心思琢磨的清清楚楚,却没办法把握她对他的心思。或许,就像陆成章说,算了吧,忘了吧,把前尘往事挖个坑埋了,把他们的事彻底断了,什么样的活不是活啊,什么样的老婆不是女人啊。   说地轻巧,事实上,他常常梦到章瑾。梦到章瑾再婚了,又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那女孩叫他叔叔……   他在那一刻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他想起宋母说的那句话,那话对他小舅说的,大意是报应。   他想,自己这也算恶有恶报。   章瑾以为他不高兴,虽然不明白,可她就知道宋迟不高兴。她笑了笑说:“我听了你的法子,适当放权,不会太辛苦。”   “真如你说的就好,虽说你不待见我,但我不会害你,至少现在不会。章瑾,你若决定敞开心扉和杜毅结婚,就适当的依赖依赖他吧。”   “我听说你最近在相亲,进行怎么样了?”   “就那样,适合就先处着吧。”他没说实话,怕给她负担。宋母让他去,他就去看看,全了宋母的面子,不过就一顿饭而已。这个月,他几乎走马观花,有些人,饭后转身宋母问起来,他都不能对号入座。   “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好好对她吧。”   宋迟想问,为什么他们就不可能?他笑了下,笑得有些凄凉。   章瑾想起章瑜,她曾假设过,宋迟没遇到她,他的感情将会一帆风顺吧。她想,宋迟遇到她也挺不幸的。   “顺其自然。”   “我听我爸说,那个谁她……吸毒,什么时候的事儿?”   宋迟不意外,表情古井无波。他说:“去年年底,就是我们离婚那会儿。”   “现在怎么样了?”   “听那边的说,效果不理想。”   章瑾想起那次在茶座看到她,便说:“她也挺不容易,看到她那样,我就想,我一定会好好教导我们女儿,至少要保证她心里阳光健康积极向上。”   “洁洁不会,她像你。”   章瑾想,像她好吗,不好。她说:“我不希望她像我,一点儿也不。”   之后,她说:“改天我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你别去。”   “放心吧,我只去看看,不是去刺激她。”   宋迟态度坚决,“你不能去,别的都好商量。”   “为什么?”   “你不要去成吗。”宋迟无奈地看着她。她去不是刺激章瑜,章瑜现在那鬼样子,怕她留下心理阴影。   “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她固执起来,就是一头拉不回的驴。   宋迟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说章瑜如何如何,赌瘾发作了什么脏话都骂,他不想章瑾去碰这个霉头。   她追着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非去不可,我陪你,但你不能靠近。”宋迟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应该可以穿越!   【这是一个废材女主大婚之夜被废,转而落入魔窟,为得到债主三爷的庇护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故事。】   这是一对避孕失效,被迫走进围城,最后发现原来各有所爱的一场围城攻略 ☆、第十三章:尘埃落定(一)   不是非去不可,也知道去了只会刺激章瑜。宋迟的提议被她否决,直到无意中看到宋暖暖。   应该还叫宋暖暖吧,毕竟挂在宋迟名下。   宋暖暖见到她,礼貌地叫道:“姐姐。”   章瑾:“……”听觉上的刺激,心脏肺腑的刺激交织着。   带着她出来玩的宋母纠正:“叫阿姨。”   章瑾很想说,你们就别在演了,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一想,那边不肯承认她的身份,这边若不收留,又是一个只能在唾弃目光中讨生存的私生女。   这样算得上善意的谎言吧。   章瑾问:“想妈妈吗。”   宋暖暖怯怯地点头。   “爸爸对你好吗。”   宋暖暖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   “妈妈会回来的。”她揉了揉宋暖暖的头。   宋暖暖问:“我爸爸和妈妈会在一起吗。”   章瑾愣住了,这个……好像……挺难回答的。她蹲下去,对着宋暖暖视线问:“怎么这么问?”   宋暖暖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暖暖这幅模样,她挺庆幸的,就算她和宋迟离婚,宋迟对洁洁的爱不少反而与日俱增。   宋暖暖说:“我听说,听说爸爸妈妈他们不要我了。”   “他们骗人呢。”   “阿姨,我妈妈说,爸爸被一个叫章洁洁的小朋友抢走了是吗。”   章瑾脑袋轰一声,气胀在胸间。章瑜啊章瑜,你不是坑我,你是坑你下一代。   宋母在一旁听不下去,脸色很难看,怕是把所有的不满都撒在章瑜身上。章瑾站起来,对着宋母笑了笑:“小孩子,口无遮拦。”   宋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章瑾说:“还小,会教过来的。”   宋母直叹:“造孽。”   章瑾不好评判,毕竟这是她娘家的人,又挂在宋迟名下。她也想,造孽。   宋母担心地不是这个,更担心的是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她安排过几个条件都不错的年轻姑娘给他相,结果呢,不是不去就是没下文,她着急啊,听说孙女她妈都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   不是她想攀比要攀比,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得往前看。她那儿子啊,结婚让他们操心,离婚仍然有操不完的心。   宋母试探着问:“听说,你新交往的对象挺好的?”   章瑾愣了愣神,知道这种事瞒不住,点头说:“谈不上好坏,就是和他相处挺轻松。”   宋母黯然,就不再问。   隔了几天,她陪同杜毅去商场碰到乔楠。   乔楠问:“看你们相处不错。”   章瑾也说:“是啊,挺轻松。”   乔楠沉吟了下,总结性地发言:“看来就是只能签合同搭伙凑合那种了。”   章瑾疑惑:“什么意思?”   乔楠做了个沉痛的表情,又瞧着试衣间,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没有爱情的牵绊,相处自然轻松吗,就好像朋友,不会去考虑那些恼人的问题。”   章瑾想了想,似乎有点赞同。   “这样也好,这样的婚姻存在的几率要比相爱的多得多,婚后相处就不会那么失望,问题也不会那么多。”   章瑾点头,这个世界,相爱的人,有几对真能相守白头?就算结婚了,婚后枯燥的日子,婚前浓烈的感情也会消失的吧,慢慢地转化为怨偶。光这么想着就心凉,更别提再次经历。她说:“我觉得这样挺好。”   乔楠若有所思,许久才附和她的话。   过了一会儿,乔楠又说:“昨天我看到宋暖暖了。”   “我也看到了,怪可怜的。”   乔楠表情有些古怪,这次没附和了。   章瑾解释:“看到她就想起我家的,还好,宋迟现在对她很好。”   “再好也是残缺的,你再婚了打算怎么办,孩子跟宋迟还是你?或者两边都住?”   章瑾说:“宋迟说他尊重我。”   “那边呢,他还有父母吧。”   “这个,杜毅他人挺好的。”   乔楠叹气。   章瑾知道他们的担忧,她自己也挺担心,再婚的话,她不可能不生吧,若是生了,洁洁如何自处?   买好了衣服,杜毅带着她去珠宝专柜由着她挑选。章瑾明白他的意思,说:“不急,等等再说。”   杜毅没勉强,说好。   面对好说话的杜毅,章瑾总觉罪孽深重。好像一直是他在妥协,不断地妥协,她似乎挺得寸进尺的,然后不断地得寸进尺。   珠宝这边,他们什么也没买到。杜毅送她回去,章瑾想着要不要把章瑜的情况说上一说,见过宋暖暖之后,她有点想去看一看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她就是说不出口。私心的不想杜毅了解他们家的肮脏。她想,以后吧,以后有时间也一样。   杜毅还是像往常那样,送她下车,帮她提东西上楼。   韩素依然如故,对杜毅爱答不理。杜毅也好脾气,礼貌周到。这次有点不一样,进屋时,宋迟也在,陪着韩素聊天,也不知聊什么,挺开心的。   韩素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对杜毅招手:“小杜啊,来来我们聊聊天。”   章瑾看看杜毅,又看看自己的母亲,无力感油然而生。   杜毅不卑不亢,章瑾担心韩素折腾。宋迟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又想,说不定以后,如果和杜毅真在一起,她要面对杜家那帮亲戚会更刺手。   这么想,也就看开了。   但一想那帮子亲戚,甚至不敢确定他父母对她是不是出于真心。其实想想也可以知道,杜毅的条件找一个离过婚的还带着拖油瓶,怎么都是他们吃亏,肯定不甘心吧,拗不过罢了。   胡思乱想,更觉前途堪忧。   杜毅走了,宋迟也走了之后,她问:“妈,今天怎么忽然改变态度了?我怪不习惯的。”   韩素瞪了她一眼,“宋迟说了,如果以后你们真在一起,我现在给他摆脸色,将来他或者他家人给你摆脸色,吃亏的还是你。”   章瑾:“能不能别总把宋迟扯进来?”   “如果单单我,我很不希望你们结合,如果无法阻止,那也只能改变现状。”   “妈,我明白,你爱我呢。”   韩素哼了声。   章瑾挺内疚,养女方知父母恩,她能理解韩素的种种过激行为。她想,以后她不会重蹈覆辙。   “算了,我是懒得管了,以后过得好不好看自己造化吧。”   一句造化,说的章瑾鼻子泛酸,眼睛想流泪。她上前抱住韩素,低低地说:“妈,我爱你。”   韩素拍她,长长叹了口气。   章瑾想了想,认为还是要问韩素的意见,尽管她的想法和自己千差万别。   韩素看着她,“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自然。”   “这个人,人品还行,就怕以后婆媳关系不好处理。”   章瑾沉默,婆媳关系自来就难相处。   “何况你还离过婚,还有孩子。以后你们有没有孩子,我不想关心,我只关心我的洁洁,抚养权在你手上,跟着你过去?要怎么和那家子人相处。宋迟也不可能单着一辈子,总会再婚,可怜地孩子。”   “妈……”   “操不完的心啊。”   章瑾内疚,一脸歉然:“对不起。”   “只要你对得起自己,我也就能瞑目了。”   章瑾心酸,她是不是太任性了?曾经韩素想她离婚,她不肯。后来韩素劝和,她偏生着离了。   韩素又说:“虽然我不认为杜毅合适你,如果你觉得开心,那也是你的幸福。宋迟说的对,没有与生俱来的合适,只有不断地磨合和包容。”接下的话,韩素不想说,只长长地无奈地叹气。   命里有时终是有,命中无时终须无,她不去苛求了。   章瑾小心翼翼问道:“妈,上周我去看爸爸,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嗯。”   “他一个人,我很不放心。”   韩素没好气:“他好着呢。”   “妈,还不能原谅爸爸吗。”   韩素沉思。   章瑾不敢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在章瑜出事前,她都还在埋怨章父,直至章瑜出事,她看到父亲鬓间长出白发。她忽然感到心慌气堵,莫名地担心,很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发生,而她又无能阻止。她也知道,作为子女,不像老伴那样时刻相伴。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母亲放下成见和怨恨,住到一起相互照顾,比她这个女儿更暖人心吧。   韩素问:“你能原谅宋迟吗。”   章瑾深感无力,有点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她说:“妈,我已经原谅宋迟。”   “我也原谅了你爸,原谅不一定要在一起,你不是这样的吗。”   章瑾:“……”   韩素握握她的手,心疼道:“我会照顾自己,你爸也是。你跟他说,他若想洁洁就来看看,也不要总为那个不争气地操心,没用,那是个白眼狼,来讨债的,适可而止吧。”   “妈,你不恨……她吗。”   以前只要一提章瑜,韩素没半句好话。   “怎么不恨?”   章瑾想了想,说:“她也怪可怜的,听说吸食冰毒。我见过那个孩子,我就觉得洁洁很幸运,有我有你,宋迟对她也宠爱。”   “既然知道宋迟的好,为什么还非要……”   “妈,知道是一回事,我也会累。那件事,就是横在心中的一根刺。所以我和宋迟的事以后别提了好吗,他尴尬,我也尴尬。”   韩素盯着她看了许久,说:“那好,我借用宋迟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章瑾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就哭了,说不清原因,就是很想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遇到点事,就是:我拒绝那么多的暧昧,只为了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矫情啊矫情)结果,彻底掰了,枷锁没了,也解脱了,重新上路了,于是,就断了这几天!   下一章,正文完结!   推荐:不算是虐文,也不是强取豪夺文,更不是婆媳斗法文,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女掐断所有爱美,坚定地走向共同一个未来的小言情文:   我这个人,太健忘和迷糊了,感谢送我火箭的拉拉朋友。。。   教授家的锅热热扔了一个地雷   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扔了一个地雷   凝扔了一个地雷   nothing2730扔了一个地雷   3338655扔了一个地雷   十三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八月扔了一个火箭炮   小拉拉扔了一个火箭炮 ☆、 第十三章:尘埃落定(二)   她去看章瑜的时候,到了被拦了才通知宋迟。宋迟让她等在原地,章瑾却说:“你来管什么用?我只是去看看她。”   宋迟在那头沉默,章瑾又说:“宋迟,你护得了我一时,还护得了我一世?”   宋迟依然沉默,他只不想她去面对章瑜的不堪,他不想她听到那些粗俗的咒骂。章瑜那个人废了,已经破罐子破摔,如果不是宋母请求,他真不想去理那个人。曾经还算聪明的人,倒头来私欲得不到满足就歇斯底里,遑论曾经还有些情谊,也被她消磨殆尽。   她能不能活,看她自己,他已‘仁至义尽’,再多的也给不了。   章瑾说:“宋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你的参与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宋迟不是不清楚,仍放心不下。撕破脸的章瑜,嘴巴恶毒,粗俗不堪,连他都难以忍受。   章瑾又说:“宋迟,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为母则刚,我不会被她打到。”   宋迟嘱咐她,不能近距离接触,远远一眼就好。   章瑾答应,赌瘾发作,人性泯灭,她曾有幸目睹。   她去的时候,章瑜在休息。透过房间的铁门,她着门缩着身背对着门口。   章瑾走近,问看守的:“她躺地板不着凉吗。”   “地板上,她会觉得舒服。”   章瑾不能理解,至上而下打量章瑜,瘦了很多,衣着还算光鲜。她问:“戒毒很痛苦吧。”   “嗯,总要有过程。”   “效果如何?”   看守摇头,这个人,单看外表,根本不像会接触那类东西,而这住宿条件也是一顶一的好。他见过来看她的亲戚,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文质彬彬。他猜,绝非一般家庭出来的。但那个亲戚,极少来,他来这几个月,就看到过两次。   章瑾又问:“有谁来过吗。”   对方答道:“有过,极少。请问你是?”   这位登门之前,那个请他们照看的亲戚已经打来电话,务必确保她的安全,决不许近距离接触病人。   那么,眼前这位身份更非比寻常。   章瑾说:“算得上朋友吧。”   她想,章瑜怕也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她正巧也不乐意,朋友?她讥嘲。   章瑾又低声询问了些情况,治疗效果。   对方答:“她配合度不高。”说完,摇头。   章瑾沉默,片刻道:“你能避一避吗,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讲。”   对方望着铁栏,还不放心,嘱咐:“不要靠近铁栏。”   章瑾失笑,还是点头。   待她走了,章瑾才出声:“我知道没睡。”   “……”   “我今天不该来,更该落井下石。”章瑾继续道。   对方没出声,蜷缩着身,她看到那具身躯激烈抖了一下。   章瑾又说:“可是啊,你落得如此落魄不堪,不落井下石总要来看看吧。话说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指的就是你这类人吧。风光的时候,只记得往上爬,忘了梯子不稳会摔下来。当初你报复太狠,不曾想有朝一日……连毒品都吸上了。一个人贱到这一步,我才懒得去拯救,随她自生自灭岂不减少浪费?也只有宋迟,念着昔日情谊黑锅一顶又一顶背负。”   章瑜猛地跳起来,目瞪嘴裂。她嘶哑地吼道:“够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够,远远不够你给我的。”   “章瑾,你怎么不去死。”   “你都没死,我肯定要活着,我还要活得很长很长,看着你女儿孤苦伶仃。你真以为把她过继到宋迟名下就算完事了吗,不要忘了,这个孩子……他会欢迎吗?”   章瑜脸色泛白,紧攥关节,“章瑾,你比逼人太甚。”   章瑾笑道:“我逼人?你恐怕忘了什么才算真逼人太甚吧。我不过阐述一个事实,你会认为宋迟喜欢那个孩子?他凭什么喜欢?就因为他爱你还是因为她是他小舅的,他小舅不敢承认他就必须去喜欢?章瑜,你醒一醒吧,宋迟别的没有,钱可不少,随便扔几把,养大她没问题。”   章瑜喘着气,大吼:“够了,他爱不爱关我什么事,没人养就送去孤儿院啊,要不送人啊。”   章瑾盯着她看,许久许久,摇头:“原来,她一直是一张牌,你的感情牌,现在牌局没了,她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生她?哦,我都忘了,未达目的你什么都不在乎,牺牲一个孩子算什么。”   “章瑾,不要以为我欠你的,我告诉你,我不欠,什么都不欠,自己想要的全凭本事去争取,管他什么手段,得到就好了。”   “看来你承认自己愿赌服输,那好,你就继续在这见不得天的地方度过你这漫长的半生吧,没人会可怜你,等你女儿长得了,或许还会憎恨你,就如你憎恨自己的父亲那样。”   章瑜气得发抖,唇泛白,她气势不足地强辩:“她不会。”   “为什么不会?”   章瑜答不上来,愤愤地拿眼睛瞪她。   章瑾摇头,一副‘你无药可救’的表情,“算了吧章瑜,古话说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女,结果那样见怪不怪。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养老吧,放心,宋迟有的是钱,分出这点也就九牛一毛。相信我。”   章瑜一拳砸铁栏上,歇斯底里。   章瑾不怕刺激她,笑:“这也不是你的希望?”   章瑜骂道:“你滚。”   章瑾真滚了,到了楼下,竟然看见宋迟。看她下来,也没走向她,就立在原地。   章瑾没犹豫,向着他走去。她能明白他的心意,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宋迟没答她的话,说:“若觉得跟我来影响不好,你可找他一起,不要一个人,不安全。”   “她呆在笼子里,没什么好担心。”   宋迟不赞同,想了想道:“以后,这地方,能不能就别来了,没什么好看。”   “我想不会再有下一次。宋迟,你人挺好,我以为你会恨她,没想到……”   宋迟只笑了下,不作解释。之于章瑜,他做他所能做的。至于恨……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恨也是多余。宋迟说:“不早了,回去吧。”   坐在车上,宋迟说:“来年春,我想送洁洁去幼儿班,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也是这个意思。”   教育方面,她赞同宋迟。   “你没意见?”   “没有。”   聊过洁洁,他们似乎就没什么可以谈的。   车子开过街区,驶向他们住的方向。   到家楼下,宋迟没下车。章瑾还有点不习惯,主动问:“不去楼上看看?”   “不了,还有事。”   章瑾也不问,‘哦’了声。她没先离开,看着宋迟驾车离去。   转身时,杜毅立在单元门口,遥遥望着她。   近段时间,杜毅和韩素相处越来越和睦,偶也邀请杜毅来家吃饭。宋迟越来越少出现,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洁洁也是跟着两边住。有一次,她下班回来,宋迟正接洁洁去他那边,两人在小区出j□j错。他们都停下车,放下车窗说了几句,他就驾车走了。   章瑾的车却在原地停了半晌,直到后面有车鸣喇叭,她才幡然醒来。   他好像瘦了。   进屋,韩素问:“你和杜毅也谈了半年多了吧,什么时候把证扯了?”   “才半年。”   韩素用眼神剜她,“你还想要多长时间?不要等到人都被吓跑了才后悔。”   “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能不急吗?再不嫁就老了。”   章瑾:“……”还能说什么,无话可说。   “以后,你们住哪儿?”   章瑾深感无奈,想起上次杜毅带她去看房子的事,事后她刻意不去想,现在被提起,她才说:“他有一套房子。”   “要我说,住这边也行。”   “那怎么行。”章瑾直觉反对,“妈,住哪我会和他商量,现在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韩素就不说话了,指了指厨房:“自己热一下,我今晚不回来。”   “你去哪儿啊。”   韩素没好气,眼神刀子似的,“去看你爸。”   章瑾不敢火上浇油,私心盼望他们能和好。   又过了一个月,就在七夕那天,杜毅向她求婚。   那晚星光灿烂,杜毅捧着玫瑰,跪在街头。章瑾都懵了,在纵人的怂恿下,她好像点头了。   杜毅欣喜若狂,怕她反悔一样给她套上戒指,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杜毅办事也很雷厉风行,没过几天,就扯着章瑾去民政局。   他们去民政局那天,宋迟在谈一个合作项目,陆成章打电话来说:“你前妻和那谁去民政局了。”   宋迟愣了一下,‘哦’了声。   陆成章见他不咸不淡,恨他怒其不争,“你怎么回事?你前妻被人拐跑了。”   “那个人挺好,我想会适合她。”   “宋迟……”   宋迟不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结婚?   他晃了一下神,起身说:“抱歉,今天就到此。”   不容对方商量,他就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好像漫无目的,又好像有目标。   最后,车竟然开到民政局门口。章瑾和杜毅并肩走出来,光线太强,他看不清她脸上是不是挂着笑容。他闭了闭眼,踩上油门往另一头开去,后视镜里,他们好像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请问,你们想看谁的番外?   这个文,周五会开始填坑!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